15 入V一更

程濤可不認為那人是去做好事了。

雖說這個年代倡導無私和奉獻, 程濤就曾經聽年長的老師說過,他們年輕那會兒把工作幹活當成一種榮耀,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現在工廠門口等着開工, 有的時候為了完成工活兒甚至還會爬大門或者跳牆進工廠。

完事還挺樂呵,覺得自己又為國家和人民貢獻了一份力量。這種極致講究“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思維方式,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背景下形成的,符合那個時代的特色, 又确确實實的存在過。

雖然在幾十年後, 這樣的行為被說成是“傻子”,就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明白當時為啥那樣幹。不過,可以确定的是這種行為是基于當事人具有“舍小家顧大家”這種高尚品格才會做出的。

就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挨了一悶棍都不敢高呼出聲, 而是直接倉皇而逃。要說他是去做好事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對方明顯比他心虛多了。

當然, 這些都只是程濤的猜測。或許對方是有苦衷才不得不去做某些事,要真是這樣, 就沖對方半點猶豫都沒就直接鑽進荊棘叢的動作,程濤就敬他是條漢子。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 程濤完全沒有看到那個人的面容,對方八成也沒有看見自己。

畢竟,兩人距離最近的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就抄起木棍揮過去了, 當時對方根本還沒反應過來。不過生怕剩下兩成概率突變成百分百, 他剛剛回家的時候還是借助了之前預備好的木梯, 從東牆翻進來的。

他應該是沒被注意到, 所以, 暫時還是安全的。

得出這個結論, 程濤松了一口氣。

随之而來的是哪哪兒都感覺不舒服。身上的衣裳早就被冷汗踏濕,雖然現在差不多已經幹了,身體卻覺得涼涼的。腦袋上的傷口本來已經不疼了,經過這一刺激,又開始“嗡嗡”作響。

程濤不禁苦笑。偷摸出去這一趟,好處沒撈到不說,還留下了□□和精神上的後遺症,真真讓他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身旁的的程小墩翻了個身,睡姿更加放肆,一只小腳丫蹬出被子,另一只直接踹到了親爹的腹部,那小呼嚕打的別提多舒服了。

程濤扯了扯被子,把他的腳丫子蓋上。

動作間,他的心情竟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平和。事情已經發生了,想再多都沒用,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之外,他只要做好自己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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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濤合上眼,歇息養神。

天色籠明,他起身下炕,撿起被他随手扔在一旁的油紙包,走出堂屋。

廚屋裏,程濤點上煤油燈,坐在鍋底門前開始拆包裹。

撕掉四五層皺巴巴的油紙,和中間一層的塑料紙,終于露出了最裏面的內容物。

——是錢!

厚厚一沓大團結。

都不用數,程濤就知道這裏有一千五百八十八塊八毛錢,沒錯,和邵青雲拿給程相良的要賬單子分毫不差。

這也沒辦法,邵青雲本來就是照着這個要賬的。

不過,程濤還是數了一遍,畢竟猜測在沒有得到證實之前都只是猜測,被證實之後才稱為事實。

事實證明,和他所料想的分毫不差。

……所以他說邵青雲這個人聰明、大膽、且不吃虧,他怎麽可能會讓自己承擔這麽大損失,所以從派出所出來他第一個動作就是轉移風險。

選中程相良家,完全是程傳偉的鍋。誰讓程傳偉明知道這些人不好惹還偏要去捅馬蜂窩,為了誣賴程濤,竟然寫匿名舉報信舉報邵青雲一夥。

本來程傳偉的計劃是沒有問題的,他很小心,把程濤領到紡織廠就離開了。但是架不住程濤沒被當場抓住,還無意中幫了邵青雲一把。并且他本身還有不在場證明,後面還換了個芯子,把事情的經過到警察局詳細敘述了一遍。

程濤賭的就是那群所謂的“賭徒”不簡單,被人耍了,肯定會報複回去。

他們确實不簡單,從派出所出來不到半天就理清楚了事情全貌,并且迅速做出決定讓程相良一家背負上了一千五百多塊錢的債務,還逼得他們不得不認下這個欠款。

這态度,這效率,誰見了不誇一句?

至于邵青雲一夥人中間是怎麽操控的,程濤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不過手裏這些錢該怎麽處理卻成了問題,還回去?他不想和邵青雲扯上關系,也沒有興趣和他套近乎。不還?他又覺得燙手。

程濤用塑料紙把錢包起來,又找了一塊塑料布,給它裹得嚴嚴實實。相較于直接和邵青雲扯上聯系,他寧願燙手,這樣想着程濤把錢還在揣進兜裏,走出了廚屋。

希望邵青雲看在自己幫助了他和他兄弟,并且某種意義上也沒給他們造成財産損失的份上,把自己當成小透明吧。

阿門!

去西屋找了把鐵鍁,這是大隊公共財務,這個月輪到程濤家保存,也方便了他接下來的行事。扛着鐵鍁來到屋後頭,穿過自留地到了後山頭。

程濤按照記憶走到山凹處,找到一個一般人不會注意的地方,摸索了一陣。終于,他在草窩裏找到一個生鏽到看不出原色的門把手,他使勁拉了拉,石板紋絲未動。

程濤把周圍草木扒拉了幾下,然後用鐵鍬劃了幾下,終于找到了縫隙。他舉起鐵掀使勁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石板門撬開了。

這是個山洞,也是原主的秘密基地。

山洞是原主玩耍的時候發現的。那時候他父母去世,兩個姐姐也已經出嫁,整個家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本就不愛出去瘋跑,現在更是如此,但也不能總窩在屋裏,所以他常常來屋後和山頭轉悠,無意間就發現了這個山洞。

不過,成年後,他就沒有再來過了。

程濤觀察了下,洞口不大裏面空間卻不小,能同時容納十幾個人。他猜測這應該是戰争時候,村民躲避災害的地方,本來應該是一個天然山洞,經過改造,才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矮身走進去,立刻被嗆了一嘴灰塵。

“咳咳咳”程濤揮了揮手,停止咳嗽後才開始打量四周。牆邊是用磚砌成的臺子,上面鋪着門板。旁邊有幾個板凳和幾根木椽,應該是用作休息和自保的工具。

程濤什麽都沒動,他彎腰在臺子周圍摸摸,果然摸到了一塊松動的磚,把磚砸成兩半,把錢塞進洞內,再把外面半塊填進去。試着推了一下,并不如方才那樣晃動。

成了!

只要沒有人挨塊磚檢查,誰都看不出來異樣。

拿着剩下半塊磚頭走出山洞,程濤費勁關上了石門。

褪去黎明時分的藍,天漸漸亮起來了。程濤擡頭看看兩邊,要說他家真是個好地方,東牆外是萬福河,山頭後面則是萬福河支流。

西邊的鄰居也好相處,前邊臨街的是胖嬸家,後邊則是花大娘家,前者湊他家石頭牆建房,後者則自修了土牆。

爹娘剛走那會兒,程濤家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這兩家就會有人出來看情況。有段時間胖叔和花大爺還自願輪流值夜班,生怕他出事。

雖然他們只是在報恩,但對程濤來說,這善意給了他那個時候最需要的東西,安全感。

當然,現在也一樣。不管是誰,想無聲無息進來他家,除了正門,其他三邊都不好走,天黑下來後就更是如此。

修建這個院子的原身爹娘是不是早已經料到了?就算走了,他們還是能以另外一種形式守護着他們的孩子。

有的時候,不得不感慨舅爺好命,成長路上有這麽善良的人為他保駕護航。

命運也真是奇妙,陰差陽錯的他繼承了舅爺的生命,并且會以他的身份活下去。雖然他能做的實在有限,不過他會竭盡所能,絕對不會辜負他們的祈願。

回到前院,程小墩還沒有醒的跡象。

程濤簡單擦洗了身體,把脫下來的衣裳連同鞋子一塊扔進水槽,然後去做早飯。

剛剛撕下來油紙和塑料紙都被他當成引火草,很快犧牲自己燃燒了別的木柴,徹底化成了灰。

……早飯後,程濤把衣裳洗出來,領着程小墩去了小廣場。

昨天下午,程小墩剛認識了幾個朋友,現在正在興頭上,他做父親的當然不會讓孩子的期待落空。

雖然他根本無法理解,颠兒颠兒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跑有啥可樂呵的,以至于睡了一覺還念念不忘,但是天大地大孩子的意願最大。

不過,程小墩确實也需要多接觸外人,這對他來說只有好處。

雖然才相處幾天,但是程濤已經發現了不少問題。

程小墩本身并不是怯懦的性格,相反他活潑還好動,但是看見陌生人他卻習慣往大人背後躲,說話都不太敢。

這其中确實有客觀原因,程小墩出生時不足月,雖然後面養的精細,但還是比不上一般孩子壯實,快三歲還事這麽大一點,看着更像是兩歲甚至年紀更小的孩子。先天不足,發育遲緩,他跟同齡小孩根本玩不到一塊去。

主觀原因則占更大一部分。孟曉琴自诩城裏人,看不上農村人,覺得村裏孩子埋汰是一方面。夫妻倆過分小心,生怕他受風着涼,很少抱他出門,整天就跟瓷娃娃一樣捧着是另一方面。

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導致程小墩到現在說話不利落,不擅長和人交往。

另外,小崽兒還很敏感。

坐驢車去公社的時候,程濤就發現了異常。一行十多個人,他只親近程傳傑和李順,以及對給他糖吃的盧蓁蓁露出了個笑臉,其他人則一概不理。

事實證明,這之中也只有這仨人對他們父子倆表達出了善意,其他幾個雖然嘴上各種好聽話,行為動作卻處處透露着輕慢。

如果這一件事情還不能說明什麽,那今天的事情則讓程濤确定了自己所想。

三個人裏,餘晉雖然話不多卻是最有誠意的,對他們父子态度最為和善,小崽兒也最親近他。秦浔全程表現積極,不過比起親和他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過失給別人造成麻煩而感到抱歉,他只是承擔起責任。小崽兒不粘他,但是偶爾也會喊聲“蘇蘇”。

至于徐薇,小姑娘大概被家裏寵慣壞了,自我中心,總想所有人圍着自己轉。不合心意,立刻就會甩臉子,雖然看得出她已經盡力在忍了。另外,她度量實在不大,和三歲孩子也能計較。

今天一整天,程小墩從頭到尾都沒有靠近徐薇,別說喊阿姨喊姐姐了,甚至就連她最開始拿的那包糖都沒碰一下。

程小墩還太小,他什麽都不懂,所有行為都是下意識所為。

程濤卻不願意他一直都這樣,情感敏感,易多愁,易受傷,也難以培養理性思考問題的能力。程小墩當然可以成長成任何模樣,但是作為父親,程濤希望自己的兒子長成陽光、快樂、有擔當的男子漢。

他有意培養孩子的獨立性和合群意識,最好的方法當然就是讓他多接觸其他小朋友。

當然這個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

此時,程濤看着程小墩樂呵呵的跟着看上去比他大不少的孩子跑前跑後,“噗嗤”笑出了聲。

捉迷藏的時候顧頭不顧腚,捂着自己的眼睛就以為自己藏得很嚴實,典型的自欺欺人。玩“四個大字”,他追不上人還總是被捉,又因為四字詞彙量不足,着急的嘴巴只打突突。

用一句話評價,他兒子這游戲玩的簡直一塌糊塗。

不過程小墩依然樂此不疲。

“小孩子就得多出來和其他孩子耍耍,髒點邋遢點都沒關系,村裏孩子都是這樣長大的。”花大娘邊撚線邊笑着對程濤說。

孟曉琴是城裏來的知青,看不慣這看不慣那,孩子都三歲了,還關在家裏。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嘀咕說就是因為她這樣程小墩才常常生病的,花大娘深以為然,這不跑不鬧的能叫孩子?

她之前也委婉和程濤提過,誰知道當晚夫妻倆就吵架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事,但花大娘自此就很少說這些話了。現在看程濤把孩子領出來玩,又忍不住感慨。

花大娘的話,程濤并不完全認同。程小墩和其他孩子先天條件不同,不能一個養法。不過他也不和老人争執,沒用,還白白惹老人不高興。

“是啊,我沒想到他這麽快就适應了。”

“濤子,昨天到家裏來的那仨人是你在外面認識的朋友?”胖嬸興沖沖問道,說完還沖程濤示意性眨了眨眼睛。

程濤嘴角抽抽,昨天仨人來家裏和離開的時候,都沒有避着人,所以村裏不少人都看到了。恐怕又有不少嬸子大娘開始合計,怎麽把其中一個變成自己女婿了。

農村婦女看見好青年,就想給自己閨女(孫女or相熟的姑娘)摟回家,想法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不過也不怨她他們,秦浔三人穿着齊整,身上沒有一個補丁,再加上相貌出衆,十裏八村恐怕都找不到這麽板正的青年和姑娘。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騎着自行車來的,這年頭,有車一族可是非常受婚戀市場歡迎的。

所以都想找程濤打聽,三人來的時候手裏提着禮,咋看都是專門過來探訪濤子的,他們肯定很熟。

胖嬸把不少人的問題問出來了,一時間都豎起耳朵聽程濤怎麽回答。

“我和他們不熟。這不是前天我去了一趟紅鸩紡織廠,莫名其妙就被他們幾個拉到廠房廠房剪了半天線頭。着急忙慌趕回家就出了那檔子事兒。他們這是聽到消息專門過來賠禮道歉的。”

“啊?”衆人沒想到還有這層緣故。

“那人家辦事是真夠講究的,”雙方互不相識,人家聽到消息裝作不知道,濤子也沒辦法。但是人家主動拿着禮上門了,可不是講究嗎?

“是啊,講究着呢。”程濤笑笑。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和這三個人扯上關系,并且還會成功得到一份工作,雖然只是替人代班,但已經很可以了。

“對了,大嫂。你昨天送菜來的竹筐還在家,一會兒走的時候捎回去吧。”秦浔仨人大方,拿了好幾包點心糖果,他準備勻兩包給程大江和李盼弟。

來而不往非禮也,昨天李盼弟送了菜過來,他才能像模像樣招待了客人。當然要不是大嫂送菜來,那仨人可能也不會留飯,但無論如何發生即事實,他要謝謝大嫂。二來,他有些事情想和李盼弟商量商量。

“行,”李盼弟直接就答應了。

程濤一邊注意着程小墩一邊在小廣場上晃悠了一圈,沒人提昨晚,也沒人說哪兒有啥異樣。

下午要開會推選新的大隊長,聽說到時候公社也會來人,所以大家早早散了。李盼弟跟着程濤家去拿筐,程濤把想請她幫忙照顧程小墩的事情說了。

“給你介紹了一份工作?這是好事兒呀。”李盼弟高興的說道,“行,到時候你就把小墩送來,我們幫忙照看着。”

“嫂子,要是事情順利,我得幹至少倆月,肯定不能直接把小墩扔給你和大哥,幹糧你們必須得收。”這不是一天兩天,程濤不會讓大哥大嫂吃虧。

“早起,我給喂過飯就把他送到你家。晚上回來,我再去接他。中午這一頓無論如何都只能麻煩你和大哥了。過段時間天變短,晚飯可能也得跟你們吃,到時候我就交雙倍幹糧。”

程濤把自己的計劃說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不用,不用,”李盼弟擺擺手,“小墩這麽小點,能吃幾口飯?不用給幹糧。”

李盼弟倒也不是傻大方,她和程大江兩口子都是麻利人,工分夠吃還有剩。另外,程大江還會木工活,十裏八村有需要都來找他,總是會給些謝禮錢的。平常程大江也會替附近幾個大隊修農具,整家具,這都有額外補貼。

兩口子生活不差,非要說有什麽不滿,那就是一年才能見一次孫子。但是客觀條件擺在那裏,他們就算想的慌也不能把孫子接家來。兒子留在省城,工資不低,前途無量,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

見不到孫子,拿別的小孩解饞也不差。程小墩乖巧,聽話,看着也不似以前那樣好生病,他們幫忙照看着完全沒問題。

程濤笑笑,沒有硬讓。反正他到時候把程小墩的口糧拿過去就行了。

“嫂子,工作這件事情就先不往外說了。一來事情還沒确定下來,要是生變,沒得多說話。二來聽說找人替班的那名工人沒有和家裏人商量,就是怕生是非,咱們也別惹火燒身。”

連着幾個月不上班,還專門找替工,肯定是自己或者身邊出現了不可抗力的原因。程濤還沒見過當事人,餘晉也沒有明說,但無外乎就這兩種可能。

但即使是這樣,他仍然不想和家裏人商量,而是直接找了外人來接替,就說明他根本不相信家裏人,很可能就是擔心把工作交出去就要不回來了。

難纏的人,應該堅決杜絕,程濤亦不喜歡節外生枝。

“好好好,知道了。”李盼弟樂呵的走了,連程濤拿給她的兩包點心都沒有多做推讓就收下了。

過不了幾天,程小墩就來她家了,到時候再還回去呗。

親弟兄之間不能啥都算得清清楚楚,顯得冷情!

……

村裏要開大會,吃過午飯大家都到小廣場集合。

程濤家離得近,來的卻不算早。他到的時候,程相文正領着程傳傑和李順轉悠着和大家打招呼,兩個小的則負責給大家夥兒發煙。

“濤子叔,”李順喚道,遞了跟煙過來。随即就看到程小墩撇着嘴窩在程濤懷裏,要哭不哭的,眼眶裏睫毛上還沾着淚,看着可憐兮兮的,“喲,這是咋了?”

程濤沒接煙,“鬧覺呢。你忙吧,我抱着他周圍走一走。”

“好。”

不少人注意到程濤,都和他打招呼,真真假假的表示關心。不過在程濤表示程小墩鬧覺之後,就很少有人打擾他了。

程濤抱着程小墩在廣場逛了一圈,他在看,在觀察。

卻一無所獲。

所以是荊棘叢的威力還不夠嗎?就算穿過去也只是劃破衣裳,換了衣裳後啥看不出來。

程濤放棄了,站在原地等着開會。

程小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沒有了睡意,在他低頭看過去的時候還眯眼沖他笑,跟個小彌勒似的。

“你啊,還睡不睡了?”程濤拭去他眼眶的淚花,改為豎抱。

程小墩扒在程濤肩膀上,“嗯”了一聲。

程濤就不再問了,聽周圍人說話。

從剛剛開始,身旁就有不少人提起程傳闊,嘻嘻哈哈的,動靜不小。程傳闊,村裏倒很少有人這樣稱呼他,一般都叫他的小名“三狗子”。

“三狗子,聽說你從今兒開始不僅多了個娘還多了個哥?”“那順着你的輩分,我們是不是該喊他二狗子?”“你以後可得好好聽話,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別你爹到時候把錢都給了別人。”

衆人一邊說一邊大笑,他們只是在湊熱鬧,惡意卻十分明顯。

程濤輕輕皺眉,程傳闊家的事情他還真不清楚,原主對村裏的事向來不大關心。不過從旁邊幾個婦女的嘴裏,他很快就拼湊出了事情的原委。

大概就是程傳闊他爹要娶媳婦了,前天剛相看,今天就搬過來了。

女方是娘家在鄰村,剛死了男人的寡婦,聽說是個能吃苦,會幹活,為人很和氣的婦女,唯一的缺點就是帶着個兒子,年紀比三狗子大幾歲。

三狗子是個混不吝,平常村裏男女老少就愛拿他開玩笑,他也不顧忌你是他大娘嬸子還是叔伯兄弟都一率回怼,但這次他卻很久都沒說話。

程濤看了眼不遠處面色鐵青的年輕人,只見他緊握着雙拳,手背青筋暴起,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忍住不吼出來。

看來這個話題戳中了這孩子的逆鱗。

程濤記住程傳闊,還是因為那句“怎麽不見程傳偉?”沒想到這才隔了兩天,當時意氣滿滿,能屈能伸的人就轉了性兒。

不過,這樣的事情他也不好幹涉,只要他爹和後娘還在,這樣的流言就不會斷,他也只能靠自己克服。

程濤轉身就要離開,就聽見程傳闊怒氣沖沖的吼道:“你們愛喊什麽就喊什麽,反正我跟他不是一家的。”

說完,程傳闊繞到一旁不說話了,轉身的時候他微微擡起了胳膊,露出腹部明晃晃的幾條血痕。

程濤抿了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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