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成婚

稱玉幾乎一夜沒睡,翌日一早便不停有人來敲門。

國公府那邊請人來給她絞面和上妝,幫着做事。不多久陸緒也來了,同行的還有平安母子二人。

全福婦人給稱玉絞面,見了她眼下烏青連連道:“哎喲,娘子這如何弄的,如何弄的。”

稱玉坐在銅鏡前不說話,婦人看她臉色,暗啐自己嘴快,這位如今的身份怎容得她說長道短。

“您瞧我這嘴不會說話。”婦人輕甩了自己一巴掌,“您底子好,許過會兒就消了,再不成稍微用粉掩掩。”

“沒事,你弄吧,別耽擱了時辰。”稱玉道。

她身上穿着青色的大袖衫,前些日子她剛去鋪子裏買的。以前她有件樣式差不多的婚衣,因為離開虞城縣時帶不走,叫她扔進火盆裏燒了個幹淨。

婦人這才從自己随身攜帶的匣子中取了五彩絲線,道:“娘子你眼且閉上,可能會有些疼。”

稱玉阖上眼,婦人湊近了她才發現這娘子手雖粗糙,但面上白淨得很。婦人只幫她将臉上絨毛絞去,又修了眉毛及鬓發。

兩個婆子和丫鬟伺候稱玉上妝,蘭香無事領着宸哥兒坐在一旁看着。

宸哥兒先前讓國公府的人領走呆了小半日,他靠在蘭香身上小聲問她:“香姨,我們是又要搬家了麽,住到那天去的大屋子裏面。”

“宸哥兒可喜歡那兒?”蘭香問道。

宸哥兒揪着自己胸前的金鎖,偏頭想了想點頭:“喜歡。”

婆子丫鬟足足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幫稱玉上好妝,她頭上簪着枝蓮花玉釵,陳知璟母親特意讓人送來的。

劉氏未見稱玉,又或者心中仍存疑,不願接受這麽個兒媳婦,但宸哥兒人站在那兒便是鐵證,該盡的禮數她半分都未落下。

屋子前後走動的大都是國公府中的人,陸緒獨自坐在正堂喝茶,中堂前面的案幾上擺着梁家父母牌位。

男人連飲了三四盞茶,忽聽得外頭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他面無表情将茶盞擱在案上,撣了撣衣袍方才站起身。

平安和幾個陌生的小厮守在門後頭,平安扭頭看他,問道:“陸相公,可要開門?”

外頭鼓樂奏起,幾乎将陸緒音遮蓋下去,他沖平安颔首。

院門打開了,巷子裏熱鬧得很,吹吹打打,又發放喜錢,街坊四鄰全都出來圍觀。

稱玉才搬來幾日,左右都未走動過,旁邊住戶大都是富商。還當她是個新寡的婦人,不想這便要成親了,聽說要嫁的還是個大官。

陳知璟頭戴幞頭,身着绛紗袍自馬上下來,後頭跟着行郎幾人,陸緒目光自他們身上掠過,堵在門前,頗有點一夫當關的架勢。

陳知璟作揖喚了聲:“陸兄。”

陸緒應下,人卻擋着門未讓。

陳知璟身後一行郎開口道:“陸兄,大家今後都是同僚,不若行個方便,叫式之進去便罷。”

正和帝的旨意已下,陸緒任職大理寺,大理評事,正八品官。

說話這位是宣平侯的幼子,陸緒拱手行禮,又看向陳知璟:“聽聞國公爺乃寶元十八年的探花,詩賦自不在話下,不若作一首再論?”

“當的,當的。”

“式之作一首催妝,也好叫嫂嫂聽見。”

行郎們已起哄道。

陳知璟蹙了下眉,他平生最是厭惡逞弄文采,從不參加所謂詩會,更何況是要在衆人面前作這般輕浮之詞。

然陸緒并不相讓,只面上淡笑着。

男人低頭略思索片刻,緩聲道:“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臺前別作春。不須面上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1】”

陸緒聽聞拊掌而笑,側開身,将陳知璟迎入院中。

陳知璟看着堂上陌生的牌位,不等陸緒開口,他自己先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三個頭。

那邊稱玉已由丫鬟婆子攙扶着走出來,蘭香則拘着宸哥兒不叫他跟着,等娘子與那大人辦完事,自有人來接他們。

兩人都不是頭次成婚,幾年前在虞城縣,他們就已拜過天地。可惜陳知璟什麽都不記得。

說幾年前,其實已是上輩子的事。那會兒稱玉滿心歡喜,總覺得她家夫君許是老天爺賜來的。

否則怎偏讓她爹救了他,他又失去記憶。

哪像如今,她前一日還在後悔。

稱玉上了轎,她大半日看不到外面景象,只由人領着拜堂,又不知走了多少路,好在她平素做慣活計,否則非累癱了不可。

兩人如今拜完堂,已是真正夫妻。

陳知璟低頭看着頂着蓋頭的婦人,她年後也才二十二,比自己小了七歲,原她只比自己肩處高些許。

“前頭門檻高,你仔細些。”稱玉躲在蓋頭下當個睜眼瞎,忽聽得頭頂傳來句低啞的聲。

他家這宅子極大,稱玉暈暈乎乎,只覺腳下路換了又換。好容易依稀見到紅色燭光,她心下一喜,這是到婚房了?

身側婆子剛說了句:“新娘子請坐。”

稱玉便“撲通”聲坐到拔步床上,這聲可不小,把屋內看熱鬧的貴人都給吓了一跳,但誰也沒輕易表露出來。

紛紛心嘆,陳三郎如何娶了這般粗魯的婦人,以後走出去陳皇後臉面怕都要讓她下了幾分。

稱玉不知道屋內人的想法,她腿腳疼,藏在裙下偷動了動,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哪曉得這些盡入了旁人的眼。

不多會兒,她頭頂蓋頭讓人掀開。

紅燭将新房內映得到處亮堂,稱玉眨眨眼,方适應面前景象。

屋內站着好些個人,陳知璟離她極近,稱玉微仰起頭看了他一眼,男人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呀,新娘子好生漂亮,難怪三郎喜愛得緊。”

“可不是,這緣分不就是天賜的,連官家都曾誇贊呢,今兒還賜下賀禮。”

陳知璟庶嫂孫氏打趣道。

稱玉低着頭,幾位穿着綢緞褙子的婦人上前将果子、彩紙等擲撒在床上,又催鬧着二人喝完交杯酒。

屋子裏這才清淨下來。

【1】唐·徐安期《催妝》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