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怎麽樣,聽着還習慣嗎?”

孟寒舟挑眉看着顧南嘉,表情裏帶着幾絲玩世不恭。

顧南嘉咬唇,想掩飾掉狂跳的心髒,卻被自己動情了的眼神出賣。

沒控制好表情,變成了拙劣的賣弄風情。

看着孟寒舟的臉,她恨自己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這一聲“老婆”叫得如此順口又真情實感,她承認她淪陷了。

她裝作雲淡風輕地說了句:“還行吧。”

孟寒舟笑了笑,沒說話。

“還有什麽問題嗎?”孟寒舟朝櫃臺方向揚了揚下巴,前面一對準夫妻就坐在那裏,“過去可就沒法反悔了。”

顧南嘉做出思考狀:“我再想想。”

她想問他,為什麽答應她,但她沒有開口。

孟寒舟盯着她,那雙眼像是深不可測的湖,她看不清裏面到底是什麽。

不像是她,什麽都寫在臉上,即使她掩飾了,還是會被他看穿。

她還在低頭思考的時候,孟寒舟說:“暫時想不到的話,不如先聽聽我的?”

顧南嘉偏頭看着他。

确實,都是她在說,他在聽,他好像還沒有提過什麽問題。

“南嘉,你是真的想結婚嗎?”

顧南嘉一愣。

這是什麽問題,不想結婚的話,幹嘛要到這兒來?民政局又不是游樂園。

“當然啊,不然我來這兒幹嘛。”

孟寒舟頓了頓,盯着她說:“我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你是因為跟父母置氣才想随便結婚。”

不不不,不是的。

她想結婚,是因為愛上他了。

她承認,喝酒那晚她确實是受了弟弟和父母的刺激,大言不慚地說想要結婚。

原本是試探,是沖動,沒想到孟寒舟答應了。

可酒意散去,冷靜下來後,她思來想去,還是心甘情願冒這趟險。

但她現在不想說。

即使她知道他什麽都看透了,她也不想說。

她說了,未必會得到他正向的回應。

她幼稚地覺得,先說的人就輸了。

不能說愛他,又不想讓他誤會。顧南嘉急切地想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他看,笨嘴笨舌地說她的人生需要一個支點。

從小到大,她不孤單,卻很孤獨。

“我想有個人能跟我走下去。”她說,“你知道嗎,就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只跟我站在同一邊,有再多選項也只選我的那種……”

她明明很會說的,她明明在節目裏巧舌如簧,卻總是在孟寒舟面前這麽地笨拙。

她需要愛,需要很多很多的愛,需要很明顯的偏愛。

“我知道的。”孟寒舟摸了摸她順滑如絲的頭發。

她喝醉那晚,她早就詳細深度地剖析過了。

顧南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頸。

是嗎?又是她痛哭流涕時候的胡話嗎?

她還淚流滿面地說了很多次“我喜歡你”,她不記得了,孟寒舟也沒有提。

“那就一起試着走走吧。”孟寒舟說。

他的人生原本就是一場叛逆之旅,而這場突如其來的婚姻,就當是旅途中一個未知路口。

雖然未曾預料,但他願意嘗試。

四目相對,兩人頗為默契地笑了。

孟寒舟清了清嗓,突然說:“可是,某些人連拍寫真都不肯。”

顧南嘉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你太浪費。”

“嗯?”孟寒舟挑眉看她,“拍這個等于浪費?”

是誰在車上反複看了不下十遍的?

“也不是……”顧南嘉漲紅了臉,“我是說,這是計劃之外的事,本來只想拍個登記照的……你下次再搞這些的時候看着點。”

孟寒舟在唇邊握拳,說了句知道了。

過了片刻,又補了句:“你想讓我有下次?”

“……那最好還是別了。”顧南嘉心虛。

就在兩人之間的氛圍好像變得和諧溫情一些時,顧南嘉的手機響了。

是丁茹打來的。

她接起來,丁茹問她在幹嗎,她下意識說謊了,說在銀行辦業務。

餘光裏,身邊的孟寒舟動了動。

不撒謊,難道說在結婚?

實話實說必然會引來一連串的追問,她打算另選個日子當面告訴丁茹。

丁茹沒聽出顧南嘉的異常,只說徐天一問到她那裏了。

“什麽?”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丁茹問她:“徐天一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我要給他嗎?”

顧南嘉蹙眉:“不要。”

“那我就不給了。”丁茹語氣裏帶着猶疑,“你是不是還在追那個醫生啊?”

顧南嘉看了眼身邊的孟寒舟,含糊地“嗯”了一聲。

“那醫生現在什麽态度啊?我看徐天一那架勢,像是想重新追你。”

丁茹的老公跟徐天一關系鐵,心裏的天平自然往徐天一那邊傾斜。

她的好朋友和老公的好朋友在一起,多完美的配對,假期出游都多了同伴。

顧南嘉搖頭:“別了吧。”

“你們倆當初和平分手的,你這麽排斥幹嘛。”丁茹不解,“我是沒想到他出國這麽久,還這麽長情。”

顧南嘉這才意識到,她可以走遠些。

她起身走了幾步,語氣依舊克制:“我跟他不可能。”

丁茹太了解她,幾句話就聽出了不對:“你是不是跟那醫生有進展了?”

顧南嘉:“……”

眼看瞞不住了,她只能說:“算是吧。”

“難怪!快跟我說說……”

丁茹八卦魂燃燒,顧南嘉差點摁不住她。丁茹追着她問了些有的沒的,最後是丁茹那邊有別的通話插進來,她們兩人才結束對話。

顧南嘉握着手機回到原位,看了孟寒舟一眼。

盡管沒有開免提,但丁茹嗓門異乎尋常,且孟寒舟就坐在她身側,她不能保證這通電話完全沒有被他聽到。

孟寒舟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她怎麽了。

顧南嘉試探:“你聽到了吧?”

孟寒舟反問:“什麽?”

“你聽到電話內容了吧?”她追着他問,“你就承認吧,我會全都告訴你的。”

她瘋狂示意他快問快問,她會和盤托出的!

她希望他多問一點,甚至吃醋生氣也可以。

她想他多在乎自己一點。

孟寒舟氣定神閑地盯着她,表情玩味。

她突然承受不住他的眼神,于是沉默,不再講話。

她很擅長據理力争,但現在,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這樣的狀況。

這時,前一對新人辦好了證,工作人員正好叫到他們的號。

孟寒舟起身,對她說:“到我們了。”

顧南嘉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兩人到櫃臺前,交上戶口本和身份證。

她被那一通電話和孟寒舟的态度攪得心亂,坐在那裏也莫名覺得不爽。

直到工作人員遞上蓋着鋼印的證件,她仍無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孟寒舟什麽都不問,是因為沒聽見,還是完全沒興趣?

過了會,她又自我懷疑,她想要他全部的人,還想要他全部的心。要求是不是有點高?

前一對夫妻在辦理時,有網絡故障,時間延長了很久,到了他們,進度突然變得飛快。

兩人拿着新鮮出爐的結婚證,站在民政局門口,無聲對視。

像是做了件極平常的事。

她已婚了。她和孟寒舟結婚了。

除了那天喝醉了跟孟寒舟求婚,今天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勇敢的一天。

多麽值得心潮澎湃的事,而現在,平靜如水。

“你回單位嗎?”孟寒舟打破她暗自懊惱的思緒。

“嗯。”她點頭,“下午還要直播,你呢?”

“我今晚值班。”他掏出車鑰匙,“我先送你去單位。”

顧南嘉說知道了,心裏卻莫名有些失落。

這意味着今晚他們沒法見面了。

婚姻登記大廳裏有一對新人請了跟拍,還有兩對是捧着花來的。

他們的決定太倉促,沒有這些也就算了,連領證當晚的燭光晚餐也沒有。她想發個朋友圈都沒素材。

顧南嘉回頭往裏看了一眼,沒說話。

“走吧?”孟寒舟兩條長腿一上一下踩在臺階上,用商量的口吻問。

“走吧。”

兩人坐在經過暴曬的車子裏,剛剛幾秒就熱出一身汗。

孟寒舟發動車子,開了冷氣,卻遲遲沒有出發。

顧南嘉一言不發地握着自己那個小紅本,無意識地摩挲。

過了不知多久,她擡起頭,發覺車子還停在原地。

她問:“怎麽不走?”

“問題還沒解決。”孟寒舟問她,“南嘉,你是在生氣嗎?”

她別扭地不肯回答。

孟寒舟轉過半個身子,認真盯着她:“南嘉。”

顧南嘉不情不願地擡頭,眼神亂飄,仍不肯跟他對視。

“是因為我沒問你那通電話的事,不高興了嗎?”

她梗着脖子,不肯說話。

他握住她的手:“我們現在結婚了,但也要承認,我們對彼此還沒有那麽熟悉,對嗎?”

這個确實:“嗯。”

“既然已經結婚了,我們需要學着磨合,學着相處。拿剛才電話的事來說,我們要尊重彼此的隐私,這點你認同嗎?”

她輕輕點頭。

“我确實聽到電話裏是個女聲,但你們具體說什麽,我确實沒聽到。”

“真的嗎?丁茹中氣很足的……”

“我又沒有什麽超能力。”孟寒舟笑了笑,用拇指摸她光滑的手背,“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會願意聽的,好嗎?”

顧南嘉又點頭。

說完,孟寒舟把自己那本結婚證遞給顧南嘉。

“你幫我保存吧,都放在你那裏。”

“哦……”她接過來,塞進包裏。

“還有件事。”

孟寒舟從後排座椅拿東西,探身時,呼出的熱氣正好擦過她的側臉。

在她心裏激起一陣漣漪。

孟寒舟取了個不大的袋子,她已經從淺棕色的袋子和logo先一步猜出那裏面裝的是什麽。

果不其然,盒子打開,裏面放了一對蜂巢戒指。

她驚喜地捂住嘴巴。

孟寒舟讓她試戴一下:“臨時買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就當是今天的一個儀式感,你有喜歡的款式的話,我們再去買。”

顧南嘉戴上戒指,有一點點大,基本合适。

她問:“你什麽時候買的?”

“早上你問我為什麽遲到。”孟寒舟輕輕笑了笑,幫她把一縷頭發攏到耳後,“不是說了會告訴你的麽。”

“怎麽會想到買這個啊……”她嬌羞。

明明只說了領證,他卻偷偷準備了這麽多!

“結婚這麽大的事,戒指應該是要有的。”

怎麽辦?他好會,她好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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