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戒指是顧南嘉喜歡的款式,玫瑰金,六邊蜂巢拼接而成。

孟寒舟很會選,皮膚白的人跟玫瑰金是絕配,顧南嘉手指修長,皮膚白嫩光滑,戒指也襯她。

顧南嘉下班後在熟悉的美甲師那裏坐到屁股痛,專門做了個跟戒指适配的美甲。

到家時,都已經接近淩晨了。

回家後,她把戒指套在無名指上,怎麽都看不夠。

舉着戴戒指的那只手,舉到僵硬,舉到酸痛,還是不想放下來。

她拍了張手的照片,發給孟寒舟。

孟寒舟回複:【怎麽還沒睡?】

本來是想聽到誇誇的,她指甲在屏幕上砸出清脆的聲響,別扭地适應着新指甲。

她這邊字還沒打完,孟寒舟已經又發了一條過來:【很漂亮。】

她縮在被子裏回複:【嘿嘿,你的呢?】

孟寒舟也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中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上,套着和她款式相同的戒指。

他們的手也太般配了吧!

孟寒舟解釋:【工作時間不能戴,平常我會記得戴。】

顧南嘉欣喜:【好呢。】

看完戒指,又看結婚證。拇指摸到凹凸起伏的鋼印,她才終于有了實感。

心跳莫名又開始咚咚,擡手看iwatch,都已經飙到有氧的心率了。

房間裏只開一盞橘色落日燈,像黃昏一樣美好。

顧南嘉洗漱過後,穿着睡裙橫在床上,伸出手,在牆上舞弄手影。

左手無名指末端,看得出一圈多出來的戒指影子。

唔,已經結婚了啊……

在中國式家庭關系中,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

見父母是必要程序。

他們悄無聲息地領證,最終還是要昭告天下。

孟寒舟父母在不在B市,鑒于兩人工作關系,短時間內見不上。兩人商量後決定,先告訴顧南嘉家裏人,再去見孟寒舟姐姐。

“如果不盡快告訴他們的話,他們會不會生氣?”顧南嘉問他。

“不會。”

“你這麽确定?”

“他們不關心我的死活。”孟寒舟笑笑。

顧南嘉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

孟寒舟和顧南嘉的時間總是對不上,見家長的事一周後才成行。

這一周裏,孟寒舟把他家裏的鑰匙和門禁卡給了顧南嘉一份,告訴她随時都可以去。

顧南嘉收下鑰匙,雙手撐着下巴,越過熱氣騰騰的火鍋盯着他:“孟先生,去你家有沒有什麽注意事項?”

孟先生……

孟寒舟嘴角劃過一絲無奈的笑。

雖然已經去過兩次,但這次意義不一樣,她裝模作樣地問,就當是尊重主人意見。

孟寒舟頓了頓,說沒有。

顧南嘉看他一眼。

明明就是有。

孟寒舟有很多只有自己遵守的習慣。

他絕不會穿着外面回來的衣服接觸床,可顧南嘉喝醉那天,他抱她回來,直接就放她在主卧睡。

他從不在家裏養植物,一是因為沒時間照顧,二是父親總在家裏摔花盆,他習慣性地不在家裏拜訪花盆花瓶一類的易碎品。他卻留下了顧南嘉的那盆小松樹。

不知覺間,顧南嘉已經接二連三讓他打破習慣,做出讓步。

“沒有什麽不能看的,盡管參觀。”

“這可是你說的哦。”顧南嘉對他挑眉,眼睛裏好像有繁星。

“嗯,離開的時候記得關門。”

只是關門,甚至都沒說鎖門,像對小孩說話似的,看來他對她确實沒要求。

顧南嘉拖延,這一周時間中,她只去了一次孟寒舟家。

她拿了些日用品過去,結果發現,牙刷、牙膏、毛巾,孟寒舟都已經準備了好了。

她踩着那雙粉色拖鞋,以闖入者的視角,細嗅這裏的每一寸。

之前來都是草草在各個房間門口瞭望一番,這次她能光明正大視察了。

孟寒舟很有品味,家具價格不菲,挂畫和裝飾也都頗有風格。

她喜歡他床頭的挂畫,畢竟三番五次被吸引了視線。她打開淘寶識圖找了找,發現沒有同款,湊近一看,竟是畫的,不是流水線的工藝品。

打開主卧衣櫃,裏面是熟悉的洗衣凝珠香味,跟孟寒舟身上的味道相同。

衣櫃裏已經空出一半空間,等待着新主人入住。

她像玩游戲似的,給孟寒舟發了個視頻邀請,直播她探索他家的進程。

孟寒舟當時正值晚班前的休息時間,在科室休息室裏跟她視頻。

孟寒舟問她會不會覺得孤單,她說有點,畢竟是老婆第一次正經巡視婚房!

孟寒舟說抱歉,他這一周實在是沒法請假,下次搬大件的話,他跟她一起。

“沒關系。”

說到婚房,孟寒舟說:“這房子我入住一年多,保持得還算不錯,你有沒有需要添置的家具或者需要改造的空間?我們可以去看看家具。”

“我想怎麽改造都可以?”

孟寒舟點頭。

顧南嘉嗤笑了一聲。

她的家是奶油色系的,她還有一大堆盲盒和毛絨絨的玩偶,家裏擺得滿滿當當,孟寒舟走進去大概會昏過去。

“這個以後再說吧。”她轉而問,“對了,你車上那個兔子呢?車裏也沒有,家裏也沒有。”

孟寒舟說扔了。

“真扔啦?”他上次說過,但她沒信,“為什麽啊?”

他說因為她不喜歡。

她撇撇嘴,說她很喜歡呢。

孟寒舟“哦”了一聲,變了說辭:“還沒來得及扔,在後備箱。”

風輕雲淡,臉色一點都沒變。

知道他在逗她,顧南嘉“哼”了一聲:“我還以為只要有美女上車,你就會問喜不喜歡。”

孟寒舟哭笑不得:“我閑得慌麽?”

“我還以為你會說,除了你,沒有別人坐過我的車。”

他有潔癖,但他不是活在真空裏,同事偶有搭車需求,他也欣然應允。

“嗯……”他遲疑着。

“說不出來算了。”顧南嘉讓他放寬心,“我不會在這些問題上對你死纏爛打的。”

但她會陰陽怪氣,會假裝可憐求關注。

孟寒舟頓了頓,“但我只給你買過禮物。”

顧南嘉一愣,一時間不知對攝像頭做什麽表情。

“哦,知道了。”嘴上很硬,但心跳空了。

顧南嘉從孟寒舟家出來後,去了丁茹家。

丁茹老公出差,正好方便閨蜜夜話。

她把領證的事告訴了丁茹,說完就把結婚證甩了出來。

丁茹看見結婚證,人都傻了,還以為是顧南嘉從網上買的道具。

“現在的假證都做得這麽逼真?”丁茹蹙眉道。

“什麽假證?這是真的!”

“啊?”丁茹舉着那紅本本,在壁燈下照來照去,像是在找水印似的。

“你不是也有嘛,自己對比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

看顧南嘉一本正經的樣子,丁茹信了。

她把結婚證還給顧南嘉,還在努力消化這件事:“幹嘛突然結婚,找刺激呢?”

“突然想結了嘛……”顧南嘉瞥見紅本本夾縫裏的俊男靓女照片,“沒想到吧,我自己也沒想到。”

丁茹搖頭:“結婚真不是件小事,結婚是要跟喜歡的人……”

“我喜歡他啊。”

丁茹看她像看外星人:“我當然知道你喜歡他,那他喜歡你嗎?”

“大概,喜歡吧。”顧南嘉聲音變小,“反正肯定不讨厭。”

“你喜歡他什麽啊?”

“他人很好,我媽住院那段時間,他幫了不少忙呢。”

“那也太快了,這才多久,都沒相處,你确定能看清一個人?”丁茹憂慮。

顧南嘉心裏也打鼓,但嘴硬道:“人生嘛,難得沖動。”

“姐,你膽子真的大。”丁茹邊啧啧邊伸大拇指,“以前是我小看你了。”

丁茹了解她,知道她在原生家庭中得不到關注,得不到偏愛。

“現在的故事就是,你愛死了他,但他對你只是有好感,是嗎?”

顧南嘉振振有詞:“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但這個人錯過了就不一定再有了。”

丁茹繼續盤問:“你了解他麽?”

“了解一部分,但是不熟。”這是實話,顧南嘉說,“到目前為止,他辦事還蠻周到妥帖的,丈夫該做的,他也都做了。”

“丈夫該做的?”丁茹嗅出十八禁話題的味道,“什麽啊,說出來聽聽。”

“你想哪兒去了?”

到現在最親密的接觸還只是擁抱。

丁茹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這事兒吧,得提前試,萬一不行呢?”

“來不及了……”顧南嘉被丁茹也搞得緊張兮兮。

丁茹拍拍她的肩,嚴肅道:“希望孟醫生體力好。”

“诶,你知道嗎……”

顧南嘉講起她和孟寒舟相遇的故事,還有他給她買兔子玩偶、喝醉酒背她回家、領證的時候冷不丁拿出結婚戒……

她一臉嬌羞,純情得像個高中生。

丁茹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完蛋了。

“喂喂喂,你以前不是會被這些把戲所蒙騙的人!”丁茹用食指在她腦門點了點。

她被戳倒在床上,臉埋在被褥裏嘿嘿笑了半天。

她說:“這才不是什麽把戲!”

這是愛情吧。

丁茹作為愛情長跑選手,從大一開始就跟現任老公永久綁定。

她對這些不屑一顧,說,結婚久了,這樣的悸動早就沒了。

“那你們現在是什麽狀态啊?”

丁茹聳聳肩:“我們一直相愛,但不妨礙我每天臭罵他。”

“希望我的婚後生活能一直有悸動。”

丁茹看她陷入愛情的樣子,嘆了口氣:“看來徐天一真的沒機會了。”

“還說呢!你打電話那天,我正準備領證。”顧南嘉推了丁茹一下。

丁茹感嘆:“孽緣啊,孽緣。”

“他本來就沒機會。”

“為什麽啊?”

“我們倆就不是一路人。”

徐天一是顧南嘉的初戀,儀表堂堂、家境殷實,畢業前夕跟顧南嘉告白。

當時的顧南嘉沒有談過戀愛,在混亂的感動和同學的催促之下,答應了徐天一。

兩人在一起不足兩個月,畢業季就來臨了。徐天一突然說要出國,還要她一起去。

徐天一父母均是高知,對徐天一未來伴侶有要求,要求還不低,話裏話外看不上顧家這種本地靠拆遷暴富的土大款。

但兒子喜歡,她又相貌不錯,他們并沒有明着反對這段戀情。

彼時顧南嘉準備讀研,并沒有留學計劃。

而徐天一告訴她,他父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唯一條件,就是一起出國留學,未來定居國外最好。

顧南嘉看不慣徐天一家人不言自明的優越感,毅然提了分手。

而今公子哥回國尋找初戀,她不奉陪,先一步走入婚姻了。

一周過去,到了孟寒舟和顧南嘉見家長的時間。

孟寒舟提前訂好了酒店包廂,讓她順便通知大哥和弟弟。

顧南嘉不情願地發了消息。

前些天吵架的氣性還在,但顧北辰大概也知道自己當時話說重了,乖乖回了條知道了。

吃飯當天,她發現孟寒舟的後備箱滿滿當當,全是給她家人的見面禮,還特地請了保姆車去接他們。

“怎麽這麽多東西?”她問。

孟寒舟答:“父母輩都比較傳統,我們沒打招呼先領了證,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

“怎麽還有保姆車啊?”

“我姐的,我暫時借用一下。”

顧家人在路上,孟寒舟跟顧南嘉自己開車出發。

一路上,顧南嘉只覺得輕飄飄的,幸福得有點不真實。

這人辦事也太周到了。

孟寒舟問,你爸媽要是問起來,你要怎麽說呢?

“就說我綁架的你呗。”顧南嘉說,“我媽對你挺滿意的,還老催我跟你發展發展呢。”

“是麽。”孟寒舟勾勾唇角。

“不過這麽快領證,她應該一時也接受不了,我們一會慢慢說,她身體不好呢。”

“嗯,知道了。”

盡管孟寒舟安排好了一切,進酒店大廳時,顧南嘉還是生出點退縮之意。

“孟寒舟。”她叫了他一聲。

孟寒舟回頭看她:“怎麽了?”

“我有點緊張。”她咽下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髒。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

孟寒舟牽起她滿是汗的手。

兩只大汗淋漓的手交織在一起。

“別怕,有我呢。”他沖她笑笑,順便加重力道,捏了捏她的手心。

前方有很多不确定的東西,他也無法有把握百分百控場,但他選擇跟她一起面對。

顧南嘉驚奇地望向他,婚後的悸動在此刻發生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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