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17

不過是幾天不見皇上,葉夕卻感覺皇上比初見時更憔悴了,但是他也只是打眼一看便收回了目光。下朝不到一個時辰又被十萬火急追回來的衆大臣都低着頭不敢說話。有些家遠的大臣甚至還沒有到家,便轉頭回來了。衆大臣在之前上朝時已經戰戰兢兢或跪或站到有些支撐不住了,剛松口氣又回來受這等折磨,有些年老的大臣雙腿已經開始打軟了。

葉遷會在朝中樹敵,皇上也是能猜到的,所以葉遷出事後,他首先懷疑的便是自己的臣子。他高高坐在那裏,冷冷問:“愛卿被劫走,各位可知端倪?”大臣們噤若寒蟬,皇上冷哼一聲又問:“莫不是藏在了哪位的府上了?”

此言一出,只聽撲通撲通的聲音響起,在葉夕反應過來之前衆大臣已經跪了一地,山呼“不敢”了,葉夕一看自家大哥也跪着,立刻跟着跪下了。山呼不敢後,大家又都沉默了。皇上見大家這樣,更為生氣,點名葉辰問:“葉侍郎,你認為會在誰的府上?”

衆位大臣雖然都低着頭,但是也都情不自禁偷偷往葉辰那看去,心裏祈禱着他千萬不要提到自己,搜腸刮肚想自己以前有沒有得罪他。

葉辰微微直起身子道:“回皇上,家父和各位大人向來彼此以禮相待,家父為人尊賢臣卻不親賢臣,懼小人卻也不遠小人,不親不近、不遠不疏,自也無愛無恨,臣不認為家父被劫與各位大人有關。”

葉辰這樣回答,葉夕乍聽心裏還暗叫“糟糕”,心裏想着應該說爹和各位大臣交好才對,甚至想到引用自己成親各大臣到葉府祝賀來作證,但是很快他便明白了葉辰的用意。葉辰這樣說,有點損毀了葉遷的“正直”形象,雖然“正直”恰恰是各位大臣極力想為自己塑造的,但是此時此刻對日日與葉遷相見的皇上說謊沒有任何好處,葉辰說的皆是事實。為皇上指出他刻意忽略的事實,對皇上才更有說服力。

皇上盛怒之下,誰都懷疑,自是不會被一兩句話打動。但是葉辰這樣一說,想到葉遷平時為人,他也信了七八分。臉色雖仍是極為難看,卻也不再點名責問:“愛卿是被穿着奇裝異服之人抓走的,你們可有眉目?”

各大臣面面相觑之後,均拿不準說辭,也不敢做出頭鳥,都低着頭沉默是金。

皇上一看此種情景頓時怒火大盛,砰得用力拍了一下龍椅扶手。若是以前,他是極為享受這種被人敬畏的感覺的,但是現在是讓他們拿主意的時候,卻無一人敢說,加上最近他總感覺自己體力大不如前,愈發惱火,覺得自己養了一群飯桶。然而他一拍扶手之下,總算左丞相徐景仗着自己位尊受倚重開口了:“皇上息怒,依臣看來,許是夏國邪教作祟。”

此時突然有人層層來報,說是在首先追随賊人而去的羽林衛屍體上找到了證物,李公公忙令呈上來,原來是一塊竹子做的盾樣的牌子,上書一“青”字。膽大有人脈、心細知根底的人便瞧出端倪來了,這分明便是邪教青陽教的信物。青陽教原叫青教,因其來自夏國,夏國尊陽,青教便被大姬之人稱為了青陽教。

此物一出現,衆人立刻七嘴八舌說:徐大人所言極是,徐大人英明,請皇上定奪等等等等。剛才無人開口,現在證物來了才各顯神通,皇上眉頭一皺,立刻鴉雀無聲了。“那麽如何能夠更快速得找到愛卿,救出愛卿?”

衆人想到的無非是加派兵力,挨家挨戶搜查尋找,但是這些皇上在宣召他們入宮的時候早就下旨派人去做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誰還敢向皇上建言皇上已經做過的事情?但是其他方法又着實想不到。

見大家都沉默着,皇上連說兩個“好”字,又問:“那麽如何按照愛卿的意思聯合知秋堂對付邪教?誰能聯系到知秋堂管事之人?誰有方法不用武力而令知秋堂就範?”

皇上連問三個問題,本就對知秋堂一知半解的衆人,立刻冷汗如瀑。葉夕握緊了拳頭,皇上的問題,他一個都不能回答。

沉默、沉默。。。皇上臉色已經鐵青了,他猛拍了一下用力握着的扶手:“朕今日才發現,除了愛卿,朝中竟無一人可用,朕白養了一群飯桶!”霍然站起來,由于起勢較猛,頭一暈差點歪倒,李公公趕緊扶住,皇上一把甩開他,環顧四周沒找到可搬動之物,猛地拽下身上系的玉佩用力朝跪着的大臣們扔去,大聲斥道:“一群飯桶!都給朕跪着!找不到愛卿誰都不準起來!”喊罷氣喘籲籲,李公公趕緊扶住,皇上深喘兩口氣大步氣沖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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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并沒有打中誰,落到了地上,粉碎了。皇上走後的半刻鐘內都無人說話,從未跪這麽久,葉夕雖不是弱不禁風的少女,卻也感覺膝蓋都疼了,微微活動了一下身體,卻看到葉辰轉頭向他看來。兄弟兩個默默對視,葉夕突然嘟起了嘴向大哥無聲撒嬌,葉辰嚴肅的臉猛地抽搐了兩下,他極力控制着笑出聲來,狠狠瞪了葉夕一眼。

兄弟兩個的互動雖然極其輕微,但是也仿佛點水的蜻蜓在平靜的水面上點起了漣漪,衆大臣左看看右看看,互相交流起了眼神,随着右丞相範溪的一句:“這可如何是好”,竊竊私語聲頓起,随即聲音越來越大,讨論聲喧嘩了起來。

葉夕默默聽着,這期間不乏對葉遷的不滿聲,但是說到最後卻都會說上一句“要是葉大人在就好了。”也有真心擔心葉遷的,讨論着他到底哪裏得罪了邪教,猜測着或許幾天前他在朝堂的提議走漏了風聲,被邪教怨恨了。随即便越扯越遠,猜測誰走漏的風聲等等。葉夕雖是文官,但是在一衆大臣中武功卻是數一數二,大臣們的竊竊私語,他聽得一清二楚,頓時覺得異常厭煩。

突然有人高聲喊了句:“葉侍郎。”大家不約而同暫停讨論,齊刷刷看去,卻是輔國大将軍曹銳。葉辰轉頭喚聲:“曹大人。”曹銳身為武将,性格耿直,雙手抱拳道:“多虧葉侍郎方才對皇上好言相勸,曹銳先謝過了。”

葉辰淡淡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愧不敢當此一謝。”他此言一落,衆人立刻想起剛才的驚險來,想到葉遷一日找不到,一日就有可能再遇此險,大家立刻七嘴八舌恭維起葉辰來,希望他日後也高擡貴手,畢竟葉辰和葉遷不同,他嚴肅認真,不茍言笑,軟硬不吃,難以捉摸。衆人想着:對待他還是小心為妙。

這一下大家突然又想起葉夕來了,他比葉辰好相與,恭維恭維自是更沒有壞處。立刻有人道:“葉洗馬和葉大人長相如此相似,自是有不輸給乃父之處。”

葉夕笑着回:“謬贊了。”但是心裏卻十分不高興,比起自己的父親來,他可差遠了。

他這一笑不要緊,愁雲遍布的大家卻仿佛都看到了曙光。怎麽能忘記,葉夕是葉家人,而且和葉遷如此相似,自然是心比比幹多一竅的,肯定早已胸有成竹了,只是故意藏而不露而已,說不定是想着大家給他什麽孝敬呢,畢竟世上是沒有白得的好處的。而葉侍郎雖然為官多年不見大智慧,但是皇上卻似乎從未斥責過他,即使皇上不高興,他也會三言兩語化解開來,就像剛才的對答也是出口成章極為機智,一下子轉移了皇上的怒氣。他的才能或許可以歸結為永不出錯、穩中求勝吧,可是又有誰能夠做到永不出錯呢?葉家人果然不同凡響——衆人殷殷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微笑的葉夕。

可是葉夕的笑完完全全是慣性使然。看到大家的目光,他突然後怕了起來,看向葉辰,卻見葉辰幾不可察地皺了眉頭,葉夕立刻斂了笑垂下了頭。

可是大家豈有放過他的理?卻聽一人道:“請問葉洗馬有何錦囊妙計?下官等定不勝感激。”

葉夕皺皺眉:“各位大人多年為官,經驗豐富,連各位大人都想不到,我又怎麽知道?”

葉夕雖說的是心裏話,但是大家卻以為他存心傲慢,立刻便有人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等必不會争功搶勝,葉洗馬但請放心。而且被劫的是你父親,不用我等多說,葉洗馬也必是孝順之人。”

葉夕一聽,火氣上冒,這分明是在說他好大喜功,說他不孝了,但是他極力壓抑住了自己老實回道:“我也想救出父親,但是我是真沒主意。”

話音一落,竊竊之聲重起,只聽餘晉輕咳了一聲道:“夕兒,即使你想得不周全,說出來大家讨論也是好的。”

連岳父都被搬出來了,還叫得如此熱絡,葉夕頓時冷了臉,直呼餘晉道:“餘大人,下官是真不知。”

他一冷臉,連自己新鮮出爐的岳父都不睬,輕輕的嘆息聲和鄙夷聲頓起。葉夕心火上冒,礙于情面并不打算惹是生非。卻聽人不冷不熱道:“葉洗馬想要什麽,但說無妨。”

葉夕是何等性情,一聽此話,頓時冷了臉不欲解釋。如此無所不用其極,至于嗎?!難怪父親一走,朝中便無人可用了。父親和大哥也當真辛苦。

“馬大人,馬大人?馬大人撐住,再這樣跪下去非暈倒不可。”焦急的聲音傳來,葉夕在心裏冷哼一聲:連苦肉計都有了。撇過頭去便欲不理不睬,卻見葉辰轉頭面向自己對自己斥道:“葉夕,不知者不為知相!你空生得一副好皮囊,卻向來頑劣,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如今得蒙皇恩、先輩庇佑忝列朝堂,卻仍不思進取,不為朝廷百姓解憂,四書五經知其意而不遵其行,巧言令色欺軟怕硬,巧舌如簧只思詭辯,還不速速割舌閉嘴、面壁思過?!”

他這一罵,罵得葉夕頭越來越低,終于靜靜跪在地上不言不語了。可是,跟葉夕一樣面上火辣的還有不少大臣們。朝堂上一時之間靜了下來,葉夕心裏既為自己無能而難過,又覺得快意得很,大哥真為他揚眉吐氣!

時間一點一滴流走,期間有年老的大臣支撐不住趴倒在了地上,葉夕惱怒了起來,惱怒的對象是皇上。本來他還有些懷疑是葉遷得罪的朝臣派人劫走了葉遷,但是看了皇上的反應,大哥的反應,衆大臣的反應之後,他便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了。不由自主想到了師父臨走前的話,種種跡象,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

師父說要做一件罔顧他人意志強人所難的事,難道說的就是劫走父親嗎?他為什麽這麽做?他說人總是貪心的,說他控制不住自己。難道,是因為,愛嗎?

葉夕的耳根紅了,他是怎麽了?竟然會想到“愛”上去,師父和父親都是男人啊。可是從昨晚到現在,文疏給他造成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明明他給他帶來了種種不可原諒的恥辱,若是換了別人,他肯定毫不猶豫一劍刺了出去,可是如此對他的卻是那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文疏啊,他根本沒法對他那樣做!為什麽明明是有妻室的人了,想到文疏的種種作為有可能都是出于“喜歡”,竟然會想到可以原諒他,甚至還有一絲不想承認的欣喜?這樣怎麽能對得起把身心都給了他的碧瑤?!

葉夕羞愧難當,一個勁兒鄙夷自己,唾罵自己,可是一想到文疏,便不由自主在心裏嘆了口氣。

由于是全體罰跪,所以沒有人會去為大家求情,跪在安臨殿裏的重臣們和在元門外站着的大臣們只有乖乖或跪或站等着皇上想起自己來。沉默的惴惴不安的受罰是最折磨人的,漸漸得不滿情緒開始蔓延。雖然葉遷是國之重臣,但是其他人就不是了嗎?憑什麽為了一個人而懲罰這麽多人?

卯時上朝,許多大臣都是沒吃早飯就來上朝的,而且或許是因為今日葉遷沒有來上朝,下朝的時候皇上竟然沒有說賜飯,雖然宮內肯定預備着飯菜,但是想到回家可以想吃什麽讓廚房做什麽,大家也都沒有在意,因為凡是入得安臨殿的都是重臣,下朝後多數不會直接去各部處理公務,而是先返回府中稍作休息,所以今日沒在宮裏吃飯的多數人都直接回了府。可是葉遷突然被劫,措手不及,很多人都是剛拿起筷子便被召了回來,又累又餓本就不好受,如今眼看要交申時,習慣了一日三餐養尊處優的大臣們不僅饑腸辘辘被罰跪,屋內悶熱汗流浃背,還擔心着随時可能的皇上的召見和責罵,涵養再高,再虛與委蛇,也開始怨聲載道。

葉夕從未受過此等體罰,饒是他身懷武功也感覺全身僵硬,不由擔心地朝葉辰看去,卻見葉辰老僧入定般微微低頭跪在那裏,再看看四周東倒西歪極力保持跪相的大臣們,頓時感覺自己的大哥堅若磐石,能忍別人所不能忍,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來。然而轉念想到各位大臣即使撐不住了卻也不敢坐在地上,又覺得皇上着實冷酷而可怕。

有人開始責罵起劫走葉遷的人,恨恨說着碎屍萬段雲雲;有人說了前半句“為了他一人。。。”後面的話便吞了回去;有人說着皇上對各位從未有過如此懲罰都是因為葉大人一直從中斡旋;有人也說着“恐難青出于藍”等等。對葉遷褒有之貶有之,但是總歸是懷念他在時的時光,還有就是表達對他兩個兒子不輕不重不明顯的失望。葉夕心裏不忿,卻是只能任他們發牢騷。

可是此時葉辰卻站了起來,慢慢揉着膝蓋。先發現的人戳戳身邊的人,身邊的人噓噓後面的人,一時之間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卻見葉辰也不看衆人,活動活動膝蓋後徑直朝外走去。大家都面面相觑,心裏期待着也恐懼着。

葉夕心裏一驚,就怕葉辰受激去向皇上為衆人求情。要知道一人有罪受重罰,衆人都有罪懲罰就會減輕,葉辰豈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然而看他施施然便往外走,葉夕站起來就去拉他,卻因為腿部僵硬差點跌倒,葉辰趕緊扶住他,皺眉:“誰讓你起來的?”

葉夕拉着他的袖子:“你不能去,要去我也去。”

葉辰臉色和緩:“今天跪的比你二十多年來跪的時間都長吧?”

不明白他為什麽說這個,葉夕執拗地拽着他。

葉辰握住他的手,把他從自己的袖子上扯下來:“你以為剛才我就只是跪着嗎?”他的目光如此鎮定,葉夕不由得動搖了。“回去跪下,皇上不開恩口,你就只能跪着。”

葉辰大步走了,葉夕慢吞吞回去跪下,心裏痛恨自己的愚笨,同齡人人人都道他聰明,可是他到底聰明在哪裏呢?

葉辰走後,朝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仿佛要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般。然而,一刻鐘後副總管劉公公出現了,他在鴉雀無聲的安臨殿內宣了皇上的口谕:都給朕滾回去找愛卿,若明日卯時還找不到,一人給朕想出一個方法來,否則就永遠滾家裏別來見朕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心裏想着肯定是葉侍郎勸動皇上了,但因為不确定也不敢多說。雖然葉辰還沒有回來,但是他們此時也無暇多管,相互扶着走出了安臨殿。但是葉夕一看葉辰沒回來,心裏慌了,忙拉住劉公公問情況,他不認識劉公公,劉公公卻是認得他的,便如實相告:“大人不必擔心,先回府吧。皇上氣消了的話,也就放葉侍郎回家了。”葉夕還想問,但是他已經忙忙地說了句:“皇上還等咱家伺候”便急急走了。

葉夕知道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在宮裏又不能随意走動,只好往宮外走去。但是出了宮門後想到葉辰肯定在受罰,不能放任他一個人在那裏又想回轉,卻被攔住了去路:不經召見,不得入內。這會他才意識到,原來每日的入宮上朝,真的是“皇恩浩蕩”。

但葉夕卻也無論如何不能走了,他在宮門外不停徘徊,有守衛勸他回去,他也不聽,但是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終究是累了,找了個地方也不顧形象席地坐下,看着宮門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日薄西山葉辰才施施然走了出來,葉夕眼前一亮,猛地跳起來過去拉住他,上下看看沒有什麽大礙,就是臉上有一個細細的傷口,葉夕頓時心疼了起來。

葉辰拉下他的手來:“與其在這裏等我浪費時間,還不如想辦法救救爹。”他雖面容嚴肅,語氣中卻洩露出笑意來。“走吧。”

兩人來時都是坐轎來的,進宮前便打發了轎夫回去,葉夕在等着葉辰的時候,孟管家估計是見有大臣下朝回去了,便打發了轎夫來接應。葉夕畢竟是練武之人,此時早已歇了過來,只是精神疲憊,他也不坐轎,一邊在轎外走,一邊和坐着轎子掀着簾的葉辰說話:“你跟皇上說什麽了?”

葉辰雖然眼中也滿是疲憊,但是此時一貫嚴肅的臉上卻顯出了些微嘲諷的神情來:“也沒什麽,我不過是說了別人不敢說的話而已。”頓了一頓又道:“皇上是明白人。”

“那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聽葉夕的語氣就知道他現在對皇上沒有絲毫好感。

“不過是盛怒之下朝我扔了本奏折罷了。”

葉夕很想說皇上的壞話,但是想到上次對受傷的文疏許諾皇上都知道了,怕在外面有皇上的耳目,便忍了下去。“那他為什麽把你留在那裏這麽長時間?”

“總得有人替大家受點罰吧?不過罰着罰着皇上看着我厭煩了,便打發我回來了。”葉辰說得波瀾不驚,仿佛本應如此。

葉夕心裏不高興,但也無計可施,又心疼葉辰,便不再多問,讓葉辰放下轎簾養養神,好在葉府離皇宮并不遠,不一會便到家了。

葉夕死活賴着要把葉辰送到他的達雅院,焦急的範細萼早遠遠迎了上來,葉夕把他交到自家嫂子手裏,說了句“好好休息吧。”轉身便欲回去,卻被葉辰叫住了,葉辰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他:“你擔心爹嗎?”

葉夕笑笑,搖搖頭:“不。你呢?”

葉辰竟然也笑了:“我也不。”

“夫君。”葉夕老遠就注意到了幾乎小跑着過來的餘碧瑤,此時她出口喚他,他便朝葉辰點點頭朝她走過去,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讓你擔心了。”可是下一刻,他便注意到了遠遠站着的文疏目光中無法忽視的冷意,心一下子因為害怕而顫抖了。他故意忽略他,拉着餘碧瑤的手便往流觞閣走去,眼角餘光卻瞥見文疏帶着寒冷的氣息大步朝他走來。

他想幹什麽?葉夕的心因為恐懼而狂跳了起來。難道他膽敢在餘碧瑤面前對他做什麽事嗎?!

發現了葉夕的異樣,餘碧瑤疑惑地轉頭看向他,再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文疏,文疏一臉煞氣,看得她也不由得害怕了起來,握緊了葉夕的手。

文疏卻在兩人面前一步處猛得停住了,煞氣收斂,他慢條斯理對葉夕說:“不是說好了麽?還是來我的拜丘院吧。”然後轉向餘碧瑤:“嫂夫人請先回吧。”

餘碧瑤詫異地望着自己夫君慘白的臉,葉夕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是與爹被劫有關的事,我需要和他商量,你先回去,我一會就來。”

餘碧瑤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囑咐了一句“不要累着了”便轉身帶着丫環們走了。她一轉身文疏便向葉夕伸出手來,葉夕憤怒地瞪着他,終究是在看不到餘碧瑤的背影後牽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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