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沒有去成的花家

夕陽害羞的挂在天邊，紅撲撲的宛如一個姑娘惱羞成怒的臉蛋。

葉飄飄磕着瓜子，熟練地吐出許多瓜子皮。在馬車上補眠了一會，現在精神很好了，她的頭腦也因此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她甚至開始思考，他們是什麽時候上的馬車，為了什麽上的馬車……

人都會有缺點，而葉飄飄的缺點格外多，比如她因睡不飽而發困的時候，思考便會慢上許多，甚至迷迷糊糊渾渾噩噩到別人說什麽她都會點頭。

“花滿樓，快到了吧？”

花滿樓颔首道：“路程已過半。”

“可是……”葉飄飄皺皺眉頭，有些猶豫，“既然陸小鳳都已經下‘血本’請我那個姓西門的哥哥來幫忙，看來案子很麻煩的，我們是不是……”這麽走掉好像太沒有義氣了一點！

“的确。”雖然她還沒有說完，可花滿樓自然是明白了。

“而且，雖然你的眼睛看不到，可是也實在不該錯過沒有胡子的陸小鳳，因為他即将接收到的不少嘲笑應該會很有趣，也會讓你很開心！”

“是的。”

“那麽我們——”

“返回。”

花滿樓撩開車簾，天朗氣清中一張完俊的臉盡顯，沐浴在夕陽中，卻比夕陽更加耀眼。車童一時竟看呆了，頓了好一下子，才有些慌張地點頭：“是，少爺。”

車簾複又被放下，車童朝着花家方向放飛了一只信鴿，然後有些委屈地回頭道，“少爺，你這樣子，花娘娘會暴走的吧？”

少爺沒有回答他，車內傳來的，是那個女子爽朗的大笑。

無論主人在與不在，鮮花小築永遠是花香四溢，許多生命在無聲無息之中悄然綻放着自己，燃燒着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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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陸小鳳正悠哉地坐在涼臺上飲酒，本是烈酒，伴着花的香氣，越是顯得柔和了。就好像是一個粗俗大漢，身邊陪着一個柔弱的美嬌娘那樣的感覺，怎一個舒坦了得。

可是——

當他看到涼臺角落裏，那一大盆有些不和諧的幼年果樹時，陸小鳳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記得，前幾日，葉飄飄把這盆果樹搬過來硬塞在這裏的時候，非常有歪理的解釋着：“花滿樓，這不公平，你姓花，養了這麽多花，那麽我姓葉，自然也要把這裏弄得有很多葉子才好呀！”

花滿樓搖頭淺笑道：“這是果樹，雖然葉子多，卻不如蘭草或松柏‘葉’的純粹。”

“哼，我不管！”葉飄飄還是給她那盆果樹找了個鮮花圍繞的角落，就那麽的放下了。“若是陸小鳳有本事找鳳凰來，你也要允許他放在這裏的，因為涼臺上有三個人，這裏就是三個人的涼臺！”

“嗯，”花滿樓覺得這“歪理”倒是有些道理的，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些怪，便開口問：“若是他找不來鳳凰呢？”

本來就很難說有沒有龍鳳這樣的動物，若是算上對天子的比喻，那麽皇後或王妃也不一定會任陸小鳳“牽着”過來當擺設吧。

葉飄飄拍拍手上的泥土，仔細思考了一下，“找不來鳳凰，随便找個小雞或者小鳥的，好歹都是長着羽毛的，也能湊合。”

“呵呵……”花滿樓溫柔地放下正在品茶的茶杯，因為他險些被嗆到，所以不願意再冒險。

看着葉飄飄純純的笑容和認真的思考，陸小鳳實在沒感覺到她有什麽惡意，可——他還是有一種“躺着中招”的感覺，哦對了，這個詞還是葉飄飄告訴他的呢。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算不得格外聰明，但是腦袋裏面的“怪點子”卻足夠讓人崩潰了。

在緊張的案情中，難得想起來一件這麽開心的事情，所以陸小鳳笑着又多倒了杯酒——他總喜歡找各種理由來多喝上幾杯酒。

這杯酒還沒喝完，他便笑着望向樓梯處。

“你們怎麽回來了？”

花滿樓一身帶金邊的白衣，緩慢走在總喜歡穿鮮亮顏色的葉飄飄身後。一個腳步輕快，一個腳步輕輕。陸小鳳其實有些好奇的，若不是葉飄飄的步子聲響那麽大，他幾乎聽不出花滿樓的腳步——他比陸小鳳剛認識時，功力又深上許多了吧。

“陸小鳳，你們還沒出發呢？”葉飄飄一下子蹦到陸小鳳面前，舉起酒壺聞了聞，在确認并不是她喜歡的那種花果酒之後，又嫌棄地放下。

“你一定是怕被笑，所以拖延着不肯動身，是不是怕丹鳳公主不肯喜歡你啦？”

陸小鳳摸摸胡子的地方，很光滑，光滑到有些不習慣。

“我開玩笑的啦，”葉飄飄好心安慰他，“既然你沒了胡子，找茬的人便認不出來你是陸小鳳，去山西的路上，你一定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這麽說來，我該謝謝你的，至少不用再赤手空拳對付那麽多殺手！”陸小鳳點頭，欣慰地一笑，其實他并沒有不開心，他這人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做“不開心”，只是想事情的時候會沉默一下而已。

“我哥呢？”

陸小鳳臉上的兩個酒窩乍現，他在笑。即使認識劍神那麽久，提到西門吹雪的時候，陸小鳳也依然笑得很燦爛，就好像第一次見到西門吹雪的那種感覺一樣，為他驕傲，因他崇拜。

“他說不喜歡花的味道，所以去了不知道是他哪個産業下的一間客棧裏。”

劍神總要架子大一些，怪脾氣也可以多一些的，這也是輝煌傳說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有鴿子來，”葉飄飄興奮地望着好像被指引似的，那只雪白的鴿子飛落在小樓之上，花滿樓伸出的手上。

“是家書。”

花滿樓可以聞出紙張的味道，筆墨的香氣，然後他拿下卷成了一卷的紙張，遞給離他最近的葉飄飄。

“花滿樓你個臭小子，竟然臨時爽約。算了算了，你也不用回來了！花娘娘有些陳年的舊事所以離家出走解決去了，大哥二哥三哥依然攜妻逃亡在外，四哥整天去佛寺蹭飯外加混清靜，五哥學堂教學，一切都是老樣子。鑒于明天是花家大總管送總賬來彙報工作的日子，六哥決定連夜逃家找你去。落款是‘六月’！”

“這個……”讀完內容，葉飄飄華麗麗的傻了，“這什麽情況？”

“意思就是，六哥大約淩晨就會到這裏了。”花滿樓放下鴿子，淺笑并無奈地坐到了最後一個空着的木凳上。

陸小鳳張了張嘴巴，顯然也剛從那封語氣極其“彪悍”的家書中回過味來。“花六月？就是那個很會花錢的六哥？”

花家這麽多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比如被外界傳說為“纨绔子弟”的花六月，他之所以纨绔，并不是好酒好色，而是好花錢，尤其對什麽古董啦，書畫啦，玉石啦，格外的熱情：執着到可怕。

“是，”花滿樓擡手為自己斟茶，茶是葉飄飄剛端來的柚子茶，清香怡人。

她一并拿來的，還有一直放廚房裏用火溫着的野菜包子。葉飄飄并不是習慣照顧人，她只是很善于給自己找吃食，尤其是當她餓了的時候。

“陸兄，既然六哥晚些就可以到，那咱們一起去山西吧，”花滿樓說出自己的決定，“飄飄，那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幾日花花草草可好？”除此之外，他還要麻煩六哥照顧一下住在小樓中的葉飄飄。

“好的。”

葉飄飄嘴裏咬着包子，回答得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她腦袋裏還是默默地開始思考了，果然還是花滿樓陪着陸小鳳去了山西，雖然這其中并沒有假公主的攙和。

這也不錯，雖然已經崩壞了她所知道的那個版本的不少內容，可是大體走向依然流暢，那麽她并不用擔心陸小鳳和花滿樓還有自己哥哥的危險。

說起西門吹雪，不知道他會不會遇到傳說中的孫秀青呢？

也罷，葉薇薇自小就在萬梅山莊，與西門之間并無特別情愫，但也算不得純客人關系，至少算朋友的。他二人一直沒有越過“感情”的這條界線，也許孫秀青的出現會是個催化劑。若有情，水到渠成，若無情，也該看清了，不用葉姐姐一直心裏迷茫，更不用她這個旁人瞎操心。

吃個包子也在走思？花滿樓耐心地等她發呆完畢，好心囑咐道：“六哥也喜歡書畫，脾氣也不錯，只是活躍了一些，你們應該會很合得來。”

第二卷：玉中情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