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江殷:走,逛街!……

江殷一人一馬, 形單影只地離開了福善街,臨走前還回頭笑着揮了揮手,讓她趕緊進去。

陸玖收回目光, 垂眸輕輕地笑了一下, 而後提裙從西角門走進侯府。

剛進門,就看見遠處風蓮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姑娘!”

陸玖帶着婆子們站在原地,看着風蓮着急忙慌地跑上來,不知道是出了何事。

她微擰眉頭, 憂慮道:“怎麽了?”

往先出門風蓮不得随行的時候,總是會提前打聽好她回來的時辰,而後在西角門的院子裏等候, 陸玖一進侯府就能見着,今日卻破格才來,神色還如此慌張。

風蓮氣喘籲籲地跑道陸玖跟前, 沖着她一福身, 因為跑得着急, 一口氣上不來。

陸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有話慢慢說。”

風蓮擦拭額頭的汗,點點頭:“回姑娘的話, 宮中來人了。”

陸玖眉梢一蹙:“為何事而來?”

風蓮小心翼翼擡眸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神情,小聲道:“是二姑娘的親事定下來了,皇上賜婚二姑娘為皇太孫正妃,七月初七訂婚, 三年後正式成婚。方才旨意已經宣了, 長公主領着侯爺夫人并二姑娘和公子接了旨,奴婢也跟着同去領旨,今日方才沒在大門侯着您回來。”

“姑娘, 夫人知道您回府後,必然是要您去向二姑娘祝賀的,要不您還是別去了吧,奴婢就告訴夫人您身子不适,已經回琳琅閣歇着了。”風蓮惴惴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似十分擔心她聽到這個消息後會無法接受。

沒想到陸玖聽到消息之後,臉上不僅沒有一丁點怒色,甚至還輕輕一笑:“今日是好日子,我可不能掃了他們的興致。再說了,賜婚的消息一來我就病倒,傳到旁人耳朵當中倒像是我十分在意江炜。所以他二人訂親我自然是要去的,而且,還要好好祝賀一番。”

風蓮聽她這麽說,略微寬慰了些,但卻還是有些憂慮:“只是姑娘,皇孫退婚您之後再迎娶二姑娘,奴婢實在有些擔心您的名譽受損。”

“這件事我何錯之有?要錯也是他們的錯。”陸玖眉梢一動,冷淡道,“定親之前江炜分明心有所屬卻不敢直言心事,耽誤了我的婚姻,是他無仁義擔當;定親之後,陸瑜反悔強奪親妹之夫,是她不知禮節羞恥。何況這婚是我退的江炜,你實在無須擔心。”

風蓮點點頭,十分同意陸玖的話:“就是,原本就是皇孫始亂終棄對不住姑娘,姑娘怕什麽?人只要行得正做得直,什麽都不用怕。”

陸玖臻首輕點:“走,咱們也去同樂。”

風蓮歡快地答應,攙扶着陸玖的手,主仆二人朝着陸家正廳的方向走去。

宮中傳旨的內侍方才離開不久,陸家正廳之內的喜悅氣氛還未曾消散,陸玖站在滿前的時候,屋子裏魏氏正摟着陸瑜心肝兒寶貝地叫着,陸元忠則手捧着聖旨,也是一臉喜悅。

夫妻二人誰都沒有留意到屋外陸玖的到來。

“如今瑜兒與皇孫的親事定下,我這個為娘的心終于可以定下來了。”魏氏托着陸瑜的手,滿臉豐收的喜悅,“從小,娘就盼着你能得個好的結果,如今嫁給皇孫親上加親,娘可以徹底放心了。”

陸瑜則是一臉小女兒情态,嬌羞地低着頭嗔道:“娘,女兒這還沒嫁呢!”

“嫁人是早晚的事情咯。”魏氏笑着打趣她。

陸玖站在門口,看着魏氏與陸瑜母女情深,而她站在一旁,卻好像一個與她們沒什麽關系的人。

只有華陽長公主看見了門口站着的一折身影。

“玖兒?”華陽的面孔上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對着她招了招手,親和道,“回來了?怎麽不進來?”

魏氏聽見華陽的話,連忙轉頭,這才看見已經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的陸玖。

“玖兒,回來了啊?”魏氏看到陸玖,臉上的神色有些尴尬,緩緩地松開了懷中摟着的陸瑜。

陸瑜卻挽起了魏氏的手,母女二人并肩站着。

“妹妹回來了?”陸瑜在魏氏的面前,一向秉持着溫柔寬和的姐姐模樣。

陸玖沒理會她二人,徑直跨進門走上前去,面容平靜地給華陽與陸元忠請安。

陸元忠看着堂下的陸玖,蹙眉說:“今日是你姐姐的大好日子,怎麽散了學這個時候方才回來?”

陸玖行完禮緩緩起身,看着陸元忠不卑不亢道:“回父親的話,女兒方才進入書院學習,南池先生教導學生嚴厲,課業繁多,女兒不敢丢了侯府的臉,自然是時時勤學苦練,是以放學後也在書院當中溫習,沒急着直接回府。”

魏氏讪笑了一下:“玖兒肯在學業上費心是好事,只是女兒家到底以女紅針線為要緊,也不必太過上心了,何況今日本也應該早些回來,恭賀你姐姐與皇孫定親之喜。”

陸玖不疾不徐,淡聲道:“是女兒的不是,若是早知道今日聖上賜婚姐姐,早應該回來一同接旨,只是學裏并未有人通知女兒此事,是以來遲了,望母親原諒。女兒進府後丫鬟便告知了女兒此事,因此女兒這不是馬不停蹄就來向姐姐道喜了麽?”

她轉過頭,一雙烏沉沉的眼仁笑着看向陸瑜:“妹妹來遲了,向姐姐請罪。”

陸瑜叫陸玖那雙冰冷的眼睛盯得發憷,牽強地笑了一聲:“原本也只是定親罷了,妹妹無需放在心上,只要以後成親之時,妹妹恰時為我送一聲祝願就是。”

“那怎麽行?姐姐定親妹妹理應恭賀的,世間之事瞬息萬變,誰知道能不能等到成親的那一天?”陸玖淡淡一笑,她上前伸手拉住了陸瑜的手,“定了親的人都能退親,只要沒成婚,誰又說得準會發生什麽?所以妹妹才應該早點恭賀姐姐的,不然只怕下次便沒了機會。”

陸瑜的臉色一瞬發白,她心裏暗罵陸玖這個賤人,竟然用她退婚之事來要挾自己,詛咒她也跟她一樣,定了親後又退婚?

“娘!”陸瑜眼中猛然蓄了淚水,“妹妹這是何意?”

魏氏知道,陸瑜這親事終究來得不甚光彩,乃是搶奪了原本屬于妹妹的親事。但她又不忍指責陸玖出言不遜,覺得她也吃了虧。因此,她幹脆什麽都不說,想要一碗水端平,糊弄糊弄把事情翻篇也就得了:“……行了,瑜兒,都少說兩句,你妹妹比你小。”

“呀。”陸玖淡淡挑眉,聽見魏氏的話無動于衷,“妹妹失言,姐姐容量。”

嘴上這麽說,但她神情上卻沒有絲毫的歉疚。

她素來是最讨厭端水的人,這種人永遠不知道,她一味的希望粉飾太平,一味地和稀泥希望讓事情輕描淡寫蓋過去,反而只會在雙方的心中都刻下傷痕。

陸瑜看着陸玖,咬牙了半天,方才艱難地擠出了一個笑容:“妹妹的心意我收下了,妹妹放心,我與皇孫一定會和和美美,白頭到老的,我一定會陪着皇孫走到最後的。”

走到最後幾個字,陸瑜咬字很重。

好像是借此宣誓主權一樣。

陸玖八風不動站在原地,微然一笑,眼神卻無波無瀾。

這時候,外頭的婆子忽然進來喜氣傳到:“回長公主、侯爺和夫人,東宮那邊派了皇孫殿下過來,贈送定親之禮,如今人都已經在門外了!”

陸元忠連忙站起身:“快請皇孫進來!”

婆子應了話,連忙轉身去請了。

陸玖淡淡瞥了一眼門外,而後提裙走上了華陽公主的身邊。

華陽伸出手,憐愛疼惜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看着她的眼神裏寫着安慰。

陸玖對祖母回應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示意自己無礙。

沒過多久,就聽見院子裏一陣喧鬧,陸玖立在華陽身邊,微微擡起目光,便看見江炜從庭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東宮侍從。

“外孫給祖母請安。”江炜撩起衣擺,對着華陽公主拜了一拜,而後又看着陸元忠夫妻道,“舅舅舅母金安。”

“皇孫殿下快請起來!”陸元忠連忙虛扶了江炜起身。

魏氏招呼着屋裏的丫鬟們設座上茶,笑道:“皇孫一路過來辛苦了。”

“多謝外祖母,舅舅舅母。”江炜起身告謝。

到底江炜是陸家的外孫,就算之前鬧出退婚這不體面的事,陸家人到底還是對他客客氣氣的。

“這個時候怎麽送東西過來了?”華陽淡淡一笑問道。

江炜對着華陽公主倒是很尊敬,一拱手:“回祖母的話,是我父君讓我來的,說是估摸着宮中的大人已經宣旨回去了,所以叫我給外祖并舅舅舅母送些東西過來。”

“太子殿下實在客氣,這讓臣怎麽好接受呢?”陸元忠拱手朝着門外的方向一揚,臉上笑容洋溢。

江炜恭敬道:“舅舅言重了,不過是些尋常的時鮮并一些賞玩的器皿,父君與良娣素來知道舅舅喜歡這些古玩字畫,是以今日讓我帶過來。”

陸元忠笑道:“既然如此,多謝東宮美意,來人啊,将東宮贈與的禮品好好收下去,清點以後放進庫房。”

陸瑜一見到江炜到來,立即上前。

她對着江炜一福身,而後嬌羞擡頭,看着他說:“瑜兒與表哥本就是一家人,表哥還送這許多東西過來,瑜兒實在受寵若驚。”

從來江炜見到陸瑜都會怦然心動,可不知為何,自從知道陸瑜心悅自己,并且即将成為自己的正妃之後,他好像覺得她沒有從前那麽吸引自己的目光了……

甚至有一種感覺,從前他心裏遙不可及的白月光,那個高高在上很難追求的瑜妹妹,似乎也就這麽回事,輕輕松松的忽然之間就拿下了。

倒是陸玖……

不由自主地,江炜的目光就轉移到華陽身邊站着的陸玖身上。

她端莊站在那裏,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一眼驚豔,也一如既往的不拿正眼看他。

陸玖敏銳,自然早就察覺到江炜的視線一直緊鎖自己不放,她懶得理他,只是端着姿态,規矩地站在華陽的身邊。

她看着陸瑜苦苦讨好江炜的模樣,心中嘆惋。

陸瑜為了皇後之位費盡心力地讨好江炜,卻不知道江炜生來就是個賤種,對他好的,他一概看不上,已經十足有把握得到的,完全不會珍惜。

吃着碗裏看着鍋裏,永遠不懂珍惜眼前人的人,她陸玖絕不會選。

陸瑜也發現了江炜的目光似乎不在自己的身上,她轉頭看向他出神的方向,見到冰山美人一般的陸玖,一時銀牙咬碎。

而陸玖卻全然沒有在意他二人的親昵,面色淡然平靜。

“人老了就容易疲乏,我這會兒倒有些倦了,想回去睡一覺。”華陽拄着拐杖慢慢地站了起來。

陸元忠忙道:“既然母親疲了,這兒不妨就交給兒子。”

“好,你們慢慢說着。”華陽回頭看了一眼陸玖,“玖兒,你也跟着我回去吧。”

陸玖原本就不想再待在正廳之中看着陸瑜江炜膩歪,華陽這句話簡直就是救她于水火之中,她連忙稱是,接着攙扶上祖母的手,伴着祖母從主座上起身出門。

魏氏在華陽面前說話一向不自在,連忙欣喜送了她祖孫二人出門。

陸瑜與江炜恭送祖母,在陸玖攙扶華陽經過的一瞬,兩個人都忍不住擡起了頭。

可二者的眼神卻大相徑庭,陸瑜的眼中是警惕與陰冷,而江炜的眼中卻帶着深深的眷戀。

他們目送着陸玖跟随華陽遠去,身形高挑,肩平腰細,頭也不回。

回到榮景院,陸玖覺得自己渾身都松快了下來。

進正屋,華陽吩咐了婆子們去燙了茉莉花茶來,又去了時新的餡餅,祖孫二人坐在南窗陰涼處的藤椅裏歇息。

屋子四角的擺放着巨大的冰塊,少時便冷氣徐徐,燥熱的午後十分令人舒爽。

華陽捧了茶,輕撚着茶蓋撇去茶水上的花沫,然後側眸看着陸玖笑:“剛從學裏回來定然餓了,先用點餡餅墊一墊,一會兒叫下人擺飯。”

陸玖疑惑地看着華陽。

華陽呷了口茉莉花茶,而後笑着道:“你看我做什麽?”

陸玖沒反應過來:“……祖母不是困了麽?”

華陽忍不住笑出了聲,她身旁的掌事嬷嬷珈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姑娘聰慧,難道這也不明白?”珞珈笑道。

陸玖一愣,立馬會意,于是也笑了起來:“孫女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呀你呀。”華陽搖着頭寵溺地笑着,伸出一只手順了順陸玖的頭發,“我是怕你再在那兒待着看戲,就快膩壞了!還不趕緊尋個由頭帶你出來?”

“多謝祖母。”陸玖彎起眼睛,覺得好笑。

“餡餅裏是紫薯餡的,不是很甜,你肯定喜歡。”華陽擡手用帶着珠翠護甲的一根手指點了點桌上擺着的餡餅。

陸玖心中一暖:“祖母怎麽知道孫女不愛吃甜的?”

華陽得意的笑起來:“你回來了這大半個月,每次在飯桌上從不見你挑甜的夾,還能不知道?也只有你那個遲鈍的親娘,到現在還沒察覺出來。”

陸玖抿嘴笑了笑。

“人啊,是要用心相處的。”華陽微笑道。

“祖母說的是。”陸玖輕笑着應聲。

任憑正廳裏如何熱鬧,陸玖只靜心在榮景院裏陪着祖母。

祖孫二人用了午飯,陸玖便伺候着華陽去裏間午睡,在正屋當中将今日南池先生布置的課業都溫習了一遍。

見華陽熟睡,她不好打攪,于是跟珞珈嬷嬷告了退,帶着風蓮搬了書匣子回琳琅閣去。

誰知道剛出榮景院的大門,就撞上魏氏。

陸玖不明白,這個時候魏氏不陪着她未來的女婿說話,倒是來了榮景院當中。

她對這個母親無感,但還是秉持着禮數恭敬地行禮:“女兒見過母親。”

魏氏只帶了身邊一個心腹保平家的,見到陸玖從榮景院出來,連忙叫住了她,微笑道:“玖兒,長公主可用過飯了?”

陸玖道:“已經用過,睡下了。”

魏氏微愣,如有所思道:“噢,那我倒是來得不巧了。”

陸玖與她無什麽話說,只屈膝行禮:“女兒先行告退。”

可她剛帶着風蓮轉過身,就聽見魏氏在她身後喊道:“玖兒等等!”

陸玖停步轉過身,疑惑問:“母親還有什麽事不曾?”

魏氏眼神有些躲閃,走上前來。

她讪笑了兩聲道:“你姐姐同皇孫在後頭的園子裏說話,他二人獨處,你若是見到便不要打攪,讓他們好好說說話。瑜兒雖然是柳氏的女兒,但我養了她這麽就,早已經把她當成親生女,在娘看來,你們兩個都是我的乖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這次家中虧待了你,将來會好好補償的,你就不要再……再插足到他二人中間了。”

陸玖還以為魏氏要對她說什麽話,原來是害怕她作梗陸瑜與江炜的婚事。

陸玖心中冷笑,面上卻裝着不明白的樣子:“恕女兒不懂母親的意思,從榮景院往琳琅閣走只有花園裏這一條路,女兒只不過是回自己的屋子,何談打攪了二姐與皇孫?更莫論插足?”

“娘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你姐姐好不容易得了皇上賜婚,娘只想讓她安安心心地出嫁。”

“那母親的意思是,我就是應該退婚的那一個?我就不應該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陸玖淡淡一笑。

魏氏啞然。

“母親,這婚女兒既然退了就絕無反悔之意,你不必擔心女兒會不會再去作梗陸瑜與皇孫之間的感情,因為我從不屑做這些偷雞摸狗、強奪他人夫君之事。心長在皇孫自己的身上,當初他既然偏向姐姐,未來自然也有可能偏向別人,母親與其在這兒辛苦地勸誡女兒遠離皇孫,倒是不如教一教姐姐如何拴住皇孫的心,這樣方才保得咱們一家的榮華,保得母親的榮耀。”陸玖平靜而不帶一絲感情地陳述。

“至于母親所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陸玖垂眸,眼底劃過一絲嗤笑,“只是這手上的肉,一邊厚,一邊薄。”

她站直身子,對着魏氏微笑:“母親還有別的事麽?若是沒有,女兒告退。”

話畢,她帶着風蓮離開。

魏氏站在原地,有些愣住。

末了,她忍不住問身後的人:“……我想一碗水端平,真的錯了嗎?我真是不明白,為何明明我是她的親娘,她倒是更親近那個老女人?”

“夫人,慎言!榮景院內外可都是長公主的人。”身後保平家的連忙輕聲提醒。

魏氏咬着牙,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無能的狂怒,她攥緊着手心狠狠看着榮景院的大門:“只這榮景院內外是她華陽公主的眼線嗎?這整個宣平侯府都是她的眼睛!可笑我一個正經的侯夫人,這麽多年在她面前連管家的權力也無!”

保平家攙扶着魏氏往回走,一面低聲安慰道:“夫人寬心,如今不還有二姑娘與您母女連心麽?您想啊,如今東宮太子與皇太孫父子皆是身體病弱,将來究竟是誰當皇帝,那都是說不準的事!陸良娣又是個最溫善避世,等咱們家二小姐當了皇後,這府裏就有人為您撐腰,更何況皇孫從小傾慕我家二小姐!說白了,二小姐嫁出去,比三小姐嫁出去劃算多了,您為着二小姐做這些打算,是應該的。”

魏氏也收斂了眼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她垂眸嘆了口氣:“你也是從魏家跟着我來的老人了,最是知道我是個心慈的人,我支持着瑜兒入東宮,也不光是為了我自己在侯府能有立身之本。”

保平家的笑道:“奴才自然知道主子的心,只有主子在侯府有了權力,将來三姑娘跟公子也會過得更好不是?”

魏氏聽到這話很是舒心,微微一笑,拍了拍保平家的手:“還是你懂我。”

她回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榮景院,自我安慰道:“是啊,我才不是只為我自己,我也都是慈母之心,為了兒女好。”

陸玖辭別魏氏之後繼續往琳琅閣走,可走了一陣,心中濤浪卻遲遲不能平息。

在這侯府裏,除了祖母,沒一個能讓她喜歡上的人。

她走到一處蔭蔽的樹下,覺得清風涼爽,于是想坐下來靜靜心。

可腦子裏的思緒越來越亂。

陸玖嘆了口氣。

她剛嘆氣,頭頂樹葉忽然沙沙作響,忽然,一朵月季花從上抛下來。

陸玖一愣,下意識伸手接住。

“诶!”頭頂上,有人叫了她一聲。

這聲音無比耳熟。

陸玖忍不住擡頭向上——

陡然,她瞳孔微微張大。

不知什麽時候,早已經離開的江殷卻出現在大樹的樹枝上。

他靠着樹幹站在粗壯的枝葉上,低頭看着她道:“你要不要出去玩?”

“什麽?”她愣了愣。

江殷道:“剛才那些,我都聽見了。”他嗤聲,“你那個母親是親娘嗎?怎麽看着跟後娘一樣?”

陸玖皺了眉:“不對,你怎麽在這兒?”

他怎麽每次出現在她家時,都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樹上!?

江殷得意笑道:“誰叫你們宣平侯府種這麽多樹,我輕功可是京師一流,你們這座宅子,我想進就進。”

他從樹上利落跳下來,潇灑拍了怕身上沾的葉子,向她燦然笑着伸出手道:“我看你在這個侯府待得也不開心,那不如跟我出去逛去!走,我帶着你今天把鳳鳴府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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