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吼聲在四周牆壁上來回彈動, 最後落進紀卻秦耳朵裏。
瞬間的愕然過後,他簡直氣的想笑。
幾天不見,柏侹又受了什麽刺激?發哪門子瘋?居然要和他談感情?
見他不信, 柏侹急得不行, 又想來抓紀卻秦的手。那模樣, 似乎聲帶長在紀卻秦手裏。
紀卻秦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 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
柏侹克制的垂下手臂, “你別走,聽我把話說完。”
他盯着那雙總是冷淡的眼睛, 胸膛裏一陣陣的強烈跳動。
從未想過,有一天, 他會對着紀卻秦有口難言。
看着紀卻秦不耐煩的模樣,柏侹生不出之前的怒氣,只有沉甸甸的難過。
他之前到底有多混蛋, 才會把紀卻秦逼成這樣?
沒了往日溫柔以待,更明顯的體會到紀卻秦身上的冰冷。
不近人情的冷。
若不是一寸寸撫/摸過他溫熱的皮膚, 柏侹真的會把他當做完美的機器人。
聽他口口聲聲說別走, 紀卻秦心想,這是他家, 要滾也是柏侹滾。
憑什麽讓他走?他又不是傻/逼。
摸出根煙叼在嘴裏, 熟練的點上,等吐出第一口煙霧後,仍等不到柏侹開口。
紀卻秦輕嗤一聲:“談感情?你配嗎。”
似乎沒聽過比這個更好笑的笑話。
認識柏侹三年,紀卻秦深知, 這個男人沒有感情。
聽他說, 不如去看今年最爛的電影, 好歹能看個樂子。
兩個離了婚的人站在這裏談感情,傻得要命。
一語致命,柏侹真的不會。
說過最深情的話是臺詞,最真摯的感情是演戲。
在母親死後,他似乎丢了這種原始的,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感情。
他不相信任何人。
父親,紀卻秦。
這兩個人幾乎是他生命裏僅剩的最親密的人,但他不信父親再婚後還能繼續愛他。
不信以利益為由同意聯姻的紀卻秦會愛他。
他就像惹人嫌惡的垃圾,人人避之不及。
長久以來,感情凋零,除了在熒幕裏窺見一二,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了。
“我……”柏侹咬緊後槽牙,下意識用憤怒來僞裝自己,“我配!”
“你是我的人,除了我,沒人能和你談感情。”
所有的話似乎順理成章,一連串的吐露出來,卻忘了紀卻秦愛不愛聽。
果然,紀卻秦沉了臉色。
他夾煙的手久久停在唇前,晦暗不明的盯着柏侹,“我有沒有說過,別再說我是你的。”
“你是個好演員,應該知道什麽時候出戲。再沉迷下去,害了的只有你自己。”
這番話足夠清醒,若是兩個月以前,柏侹絕對要為此大鬧一番。
他讨厭紀卻秦和自己劃清界限,讨厭他這麽冰冷的語言。
可是現在……
高大的身影立在紀卻秦面前,硬朗的輪廓蒼白,銳利的眼睛失去光亮,就那樣了無生氣的看着他。
柏侹:“我出不了。”
“為什麽出不了?”紀卻秦反問,覺得柏侹簡直莫名其妙。
他上下打量着,眸子裏沒有一絲多餘的感情,仿佛柏侹是商店角落裏,沒人願意要的殘次品。
三年,他和柏侹糾/纏的時間足夠長了。
既然離婚的種子一早就種下,現在終于解脫,何樂而不為?
又為什麽要不清不楚的來找他?
美名其曰談感情,他們之間哪有那麽多情情愛愛?
兩人相對而立,局勢逆轉,現在柏侹成了拼命想表達真心的人,紀卻秦反而作壁上觀,成了眺望的局外人。
柏侹沒辦法描述,硬邦邦道:“就是出不了。”
“自欺欺人?”
“不是!”他反駁,盯着那張俊美的臉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心底的感情。
他想告訴紀卻秦,之前都是他錯了,不該踐踏他的感情。
還想問,能不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紀卻秦笑了,“那我們就沒什麽可說的了。”
“你沒頭沒尾來找我談感情,我合理懷疑,你只是暫時不習慣我不圍着你打轉了。”
他語氣輕而緩,
“相信我,回家睡一覺。不出一個月,你就又是從前的柏侹。”
話音落下,他側身,讓出電梯。
柏侹立在原地不動,雙腿灌了鉛一樣沉重。
如果今天不說請,下一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他。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把話挑明!
胸膛裏的心髒跳的厲害,
這是第一次,柏侹對喜歡的人表達感情。
“我不走。”他抓緊手中的外套,“我就是不習慣,我不喜歡你不在我身邊。”
“我讨厭你和別人在一起,讨厭別人圍着你打轉。”
“只要想到這些,我恨不得把他們全撕了!”柏侹咬牙切齒,颠三倒四的說着。沒有章法,只想說出積壓/在心頭的話。
在D市的八天裏,他想明白了。
他要的就是紀卻秦,要的就是那份純粹的喜歡,溫暖的愛。他無法離開這樣的紀卻秦,三年的感情,已經滲透入骨血,與跳動的心髒緊緊合二為一了。
汪識和喬喬的存在讓他厭惡,歸根到底是嫉妒他們曾經或者正在得到紀卻秦的溫柔。
而汪識,又是真正得到紀卻秦愛意的人。
所以在他不知情的陰暗面裏,嫉妒的情緒扭曲壯大,占據了整個心髒。
只有不斷刺激紀卻秦,讓他時時刻刻感受到他的在乎後,才能安下心來。
這種想法,如今一看幼稚至極。
可當時幾乎是他堅持下去的支柱。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重得這份愛。
紀卻秦撚滅煙頭,摘下銀絲眼鏡挂在衣領上,露出那雙鋒利的雙眼,沒被柏侹一番慷慨激昂打動,只覺得他聒噪。
“所以呢?”
“你不喜歡,你讨厭,就讓我遠離所有人?”
“柏侹,你是不是閑的無聊來找我講笑話的?”
紀卻秦真的心煩,從前對柏侹的寬容此刻被扔到了外太空,只想趕緊回家躺下睡覺。
“你不信?”柏侹聲調突然降了下來,傷心的好像被丢出門的狗。
紀卻秦真的氣笑了,“信?我為什麽要信?你有什麽值得讓我信的?”
“我告訴你,你的信譽在我這裏一毛不值。”
他越說越氣,之前的記憶不斷翻湧上來。
有什麽資格要求他信?
明明他說的話,柏侹一個字都不信!
“而且,和誰在一起是我的事,你他媽少多管閑事。”紀卻秦罵道。
在心虛與懼怕,喜歡與拒絕中,柏侹的脾氣漸漸冒頭,難以忍受紀卻秦用這種态度對他。
為什麽?
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聽他把話說完?
非要吵架才能解決一切?
“不行,我告訴你不行!”柏侹不管不顧,上前一把抓住紀卻秦的衣領,“我不允許你和別人在一起!”
“原因?”紀卻秦嗤笑,一眼看出柏侹外強中幹,憤怒的外殼下是顆疲憊的心。
他到要看看柏侹能給出什麽正當理由。
他的譏諷在心裏放大無數倍,柏侹紅了眼眶,恍惚間聽到了母親的聲音。
那個溫柔的女人在催促他快點說出來。
天旋地轉間,柏侹突然耳鳴,聽不到任何聲音。
回過神來時,只見紀卻秦怔怔看着他。
“你說什麽?”
柏侹:“我說……喜歡你,我喜歡你。”
此時此刻,紀卻秦終于明白他說要“談感情”是什麽意思了。
僵硬的推開柏侹,退回安全地方後,才回過神來。
“喜歡”兩個字,俨然是這段關系裏的禁/忌。
紀卻秦穩住呼吸,對柏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一個尚不明白感情意味着什麽的男人,嘴裏說出的情話,無疑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聽不得,信不得,更嘗不得。
對此,紀卻秦深有體會。
柏侹用了三年時間,告訴他別癡心妄想。如今卻用兩個月來對他說喜歡。
怎麽想怎麽可笑。
“喜歡我?”紀卻秦盯着男人,嚴苛的仿佛最精密的照射光線,能将柏侹從裏到外看個透。
“你懂什麽是喜歡嗎?”
柏侹啞然,那種感情就在心口,卻無法描述。
顯然,紀卻秦也不準備給他表達的機會。
他譏諷:“是和對宋微汀一樣的喜歡?”
提到宋微汀,柏侹心頭被刺了下,視線忍不住地往紀卻秦右手臂看去。
若不是他太蠢,怎麽會想到利用宋微汀。
見他不說話,紀卻秦一哂。
你看,就算是現在,柏侹都對宋微汀避而不談。
“不是,”柏侹強硬道,“我不喜歡他。”
紀卻秦神情一滞,很快又說,“那你告訴我,當初和我結婚,是因為我和他長得像?”
這句話他曾問過無數遍,哪次都被柏侹略過。
其實真正的答案他早就知道,只是想讓柏侹說出來。
不能直白的承認一份過去的感情,說明還沉浸其中。
紀卻秦無法忍受這樣的事。
果然,柏侹仍和以前那樣,眼巴巴看着他,什麽都不說。
身上的溫度慢慢下降,冷的心都難以跳動。
紀卻秦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不然怎麽會大半夜不回家,和前夫談感情。
“你回去吧,以後別來了。”
他走向大門,“離了就是離了,別這麽玩不起。”
柏侹忽然問:“這對你很重要?”
他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紀卻秦要執着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明明他說了不喜歡宋微汀,只要解釋清,紀卻秦就會明白的。
哪怕罵他幼稚,他也會乖乖聽着。
但為什麽……
紀卻秦的表情那麽傷心?
紀卻秦卻像一根點燃的□□,突然炸了。
他猛的轉過身,雙目瞪着柏侹:“你都無法坦誠的面對一份感情,讓我怎麽相信你的喜歡?”
“柏侹,你二十五了,能不能別再這麽幼稚?”
今晚太過荒唐,顧不上看柏侹越來越蒼白的臉,紀卻秦像是要把三年的委屈全都說盡。
“我他媽是喜歡你,但那已經過去了!”紀卻秦很少将情緒表露出來,此刻顯然氣的不輕,精心打理的頭發都散下來一邊。
“現在我不喜歡你了,真的不喜歡你了!”他說,“哪有那麽多的喜歡給你消磨?你以為你是誰。”
“柏侹,你為什麽就是不明白?!”
“橫在我們之間的,完全不是這段從利益出發的婚姻,是永遠長不大的你,和自信到可笑的我!”
壓抑的吼聲狠狠打擊在柏侹身上,讓他鼻頭酸澀,幾欲落淚。
柏侹:“那我怎麽辦?”
“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紀卻秦的聲音冷如冰窟,“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他轉身要進家門,忽然被柏侹從後按住。
有力的臂膀扣住他的腰身,額頭抵在他肩頸中,還在輕輕顫/抖。
柏侹狠的像只狼,又悲哀的像只狗,“你不能套牢我又不要我!”
紀卻秦攥緊左手,感受着無名指上的空空蕩蕩。毅然掰開他的手臂,冷漠淡然。
“你太野,我從來套不住。”
巨大的摔門聲在樓道回響,帶起的風掃過柏侹的臉,好似響亮的巴掌。
他垂頭站在樓道裏,寬闊的肩膀塌陷,了無生氣,比落水狗都要讓人動容。
他久久站着,直到清楚紀卻秦再也不會因為心疼,而打開門擁抱他時,才轉身離去。
在紀卻秦家胡鬧一通後,柏侹再也沒見過他。
雖然知道他每天都在公司,可派去跟着的人,愣是找不到其他半點有價值的信息。
仿佛紀卻秦隐身了,明明就在那裏,卻看不見摸不着,徹底隔開了柏侹的視線。
為此,柏侹驚慌過後又是心痛。
以前避之不及的人,現在上趕着也觸碰不到。
這麽大的落差,讓他心涼了半截。
另一截,還在頑強地堅持。試圖找到一絲一毫紀卻秦還喜歡他的蹤跡。
不過,那都是徒勞。
幾天過去,他還在思考紀卻秦說的話。
為什麽會說他永遠長不大?
又為什麽會說他不能坦誠面對一份感情?
如果和宋微汀有關,他已經說了不喜歡,還要怎麽做?
柏侹不懂,也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麽應對這種事。
在他對感情一知半解時,母親去世的噩耗伴随了整個朦胧時期。
與此同時,又發生了那件事。緊接着,就是宋微汀出國。
好不容易把心思放在事業上,紀卻秦又憑空而降。
帶着以利益為名的婚姻來捆綁他。
所以他不明白,也沒有在接二連三的被動打擊中學會愛一個人。
柏侹倚着沙發,銳利迷茫的的眼睛,一點點掃過這座別墅。從前這裏到處都是紀卻秦的味道,現在只有冷冰冰的空氣。
從D市回來之後,他完全搬到這裏來了。
不操心工作,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坐在沙發或者露臺上靜坐。
一坐一整天。
今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烏雲蓋在天上,偶爾能聽見轟隆隆的雷聲。
包遠趕到的時候,恰好下雨,再晚一點,就成落湯雞了。
現在是上班時間,接到柏侹電話後,他難得翹班來見好友。
可一進別墅,到處沒見到人。
找到露臺時,被端坐在椅子上的柏侹吓了一跳。
“你這是幹什麽呢?”包遠嫌棄,“望夫石?”
柏侹掃他一眼,僵硬的脊背松下來,靠在柔/軟的抱枕上,沉默不言。
俊俏的臉都黯淡無光。
看他這幅寡樣,包遠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了。
包遠:“我聽說,你追着紀總去威尼斯了?”
“嗯。”柏侹望着露臺外的瓢潑大雨,濺起的風飛到臉上,讓他有種想要沖出去淋雨的想法。
反正紀卻秦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被淋濕了,是不是會感冒發燒。
他不說話,包遠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包遠疑惑:“你叫我來,有急事?”
“有,”柏侹說,“紀卻秦說了兩句話,我不明白。”
“什麽話?”
柏侹皺着眉思忖片刻,将方才的疑問慢慢說了出來。
為什麽紀卻秦說他長不大,又為什麽說他不能坦然面對一份感情。
他明明面對了的,發現心裏的感情後就去告訴紀卻秦。
雖然方式不對,但他說了的。
和他面對面坐着的包遠,聽後問題後愣了下。
感情這方面是他的短板,傳個話還行,出謀劃策……可能還比不上柏侹。
正想着怎麽回答,忽然想起幾個月之前,在酒吧紀卻秦對他說的那番話——“他還太年輕,不懂一份感情意味着什麽。”
“其實我不在乎他喜沒喜歡過宋微汀,我只是想聽他承認而已。”
包遠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問:“你都是怎麽回答的?紀總問宋微汀了嗎?”
柏侹看他一眼,心想包遠這麽清楚,難不成一早就知道?
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我說喜歡他,他不信。”
“他還問我,和他結婚是不是因為宋微汀。”
包遠:“你怎麽說的?”
不知為什麽,柏侹身上仿佛有螞蟻在爬。他順手點燃根煙,煩躁的抽着。
平時他很少抽煙,偶爾在紀卻秦那裏過夜時,也不許他多抽。
只有在最最煩的時候,才會來上一根。
包遠很清楚他這個習慣。
也從這裏推斷出,他的回答會讓人非常不滿意。
“我說……”柏侹咳了聲,“我不喜歡宋微汀。”
話說到這兒,包遠已經明白了。
他的傻兄弟還是沒承認以前對宋微汀的感情。
而那恰恰是紀卻秦最在意的。
見他也沉默不言,柏侹的心一陣陣收緊,比第一次站在攝像機前拍戲都要緊張,連抽了幾口煙。
眉心中間豎起紋路,忐忑不安的等着包遠給出解決辦法。
他對感情一竅不通,就等着好友幫忙了。
包遠:“也就是說,你從沒對紀總說過喜歡宋微汀?”
“說這個幹什麽?”柏侹不悅,他從不認為這件事與他們之間的感情有關。
就算是喜歡宋微汀,也是八年之前的事了。
哪怕他當初一走了之,的确讓柏侹記了八年。
但再次見到宋微汀後,他發現,在那個人身上感受到的情意,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兩個幼稚鬼的小打小鬧。
将近十年時間,任何一個人都會變。
包遠雙手一拍随後攤開,無比确定:“這就是症結所在。”
“什麽意思?”
看他認真詢問的模樣,包遠不得不耐心解答,“意思是,紀總在乎的,就是你承不承認當初喜歡過宋微汀。”
聞言,柏侹倏地掐滅了手中的煙。
狠狠盯着包遠,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難不成……一直以來都是他搞錯了方向?
紀卻秦說他不坦誠,指的是不承認過去喜歡宋微汀?
可是就算承認了又怎樣?
紀卻秦會重新回到他身邊?
“我總覺得紀總知道答案,”包遠試圖分析紀卻秦的內心,“他知道你同意結婚,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宋微汀。”
他說出了柏侹的心裏話。
不可否認,在見到紀卻秦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宋微汀。
哪怕後來忘了這件事,也不能抹去它曾經存在的痕跡。
“那為什麽非要我說出來?”柏侹不懂。
包遠:“很簡單。”
“如果紀總有個念念不忘的前任,你知道他和你長得像。每次你提到前任,紀總就避而不答,你會不會覺得他只是把你當成替身?”
“……會。”
柏侹又想到汪識,若是紀卻秦大大方方承認他是前男友,他最多酸一陣,絕對不會說那番話。
“那如果你問了,紀總坦誠說了出來。你還會總想這件事嗎?”
渾身冷卻的血液慢慢回溫,柏侹能夠清晰的聽到雨聲,和胸膛裏的跳動。
風一吹,将理智還給了他。
如果紀卻秦能夠坦誠說出來,他會不當回事,并且為自己能留在他身邊感到驕傲。
更重要的是……他會知道,紀卻秦愛的是自己,而不是前任。
能夠直白承認一段感情,才代表徹徹底底走了出來。
紀卻秦那麽要強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在屋檐下低頭,更不會甘心活在宋微汀的陰影裏。
離婚前,紀卻秦曾經問過好多次的問題,自己都是怎麽回答的?
柏侹不敢回想,他怕想起紀卻秦滿是悲傷,還要倔強裝沒事的神情。
“是我錯了?”柏侹的眼眸從迷茫到堅定,“……是我錯了。”
“我有那麽多機會告訴他,我……”
他有幾分哽咽,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
本就休息不好而蒼白的臉,更沒有半點血色。
好似紀卻秦的離開,帶走了所有精氣神。
“柏侹,”包遠說,“既然想明白了,就去告訴紀總。”
“哪怕……哪怕以後不能在一起,別讓這件事成為你們之間解不開的芥蒂。”
這句話觸動了柏侹,他睜着赤紅的眼,狠狠抹了把臉。
“會在一起,我會把他追回來。”他說。
“他不總說我長不大嗎,遲早有一天我會成為讓他依靠的存在。”
柏侹身上有幾分狠勁,如同帶領族群搶奪地盤的頭狼。
“我會去和他說清楚。”
他天真的以為,只要說清,兩人就能回到以前。
見他眼睛裏重新煥發光芒,包遠松了口氣,也不打算瞞他,把紀卻秦說的話一字不落告訴給了他。
一份感情到底意味着什麽?
柏侹暫時還不完全明白,但他現在知道。找回紀卻秦的第一步,就是直面坦白對宋微汀的感情。
只有褪/去無聊的幼稚,徹底告別荒唐的過去,才能夠和他平等談論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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