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戰争(下)

“啊！！”

殷優猛地起身，發現自己在油菜花田中。

白色和黃色的小蝴蝶繞着他飛，金黃色的油菜花随着午後的微風輕晃着。

殷優站了起來，朝四處看了看。

果不其然，寅由正站在不遠處的涼亭裏，和什麽人談着話。

殷優像是被寅由吸引了一般，邁開步子往他們那邊走去。

“西南鬧了一場大旱災，已經死傷過千，本是雨水充足，富饒之地不可能會有旱災出現，恐有學習巫術之人所作，懇求您去處理一下。”男人穿着的都是上檔次的布料，腰間挂着刀和腰牌，似是官府之人，此時卻是對家境貧寒的鑄劍師寅由下跪，伸張雙臂欲要五體投地，被寅由阻止。

“我已離開官場多年，何必……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我有沒有能力做到也是個未知數。”

“只有您能做到這件事，皇帝已分身乏術，能臣皆對此無能為力，懇請您……”

“我答應我答應，請起吧。”寅由被逼無奈，只好答應。

下跪的男人欣喜地擡頭，只一個勁地答謝，連站起來都忘了。

然而，黑暗從殷優的身後襲來，再次将這個場景吞噬。

緊接着，再次墜入黑暗。

嘎——嘎——

烏鴉撲閃着翅膀，鳴叫着飛走了。

殷優撐着地坐起，扁了扁嘴，雖然夢中沒有痛感，但他還是不喜歡自由落體。

就在他煩惱的時候，不遠處的房屋發出爆炸聲。

“是那個該死的皇帝派你來幹擾我的嗎！”

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從屋中沖出，手裏拿着黃色的符紙，紙上圖案似是用鮮血剛剛畫上，還有血流下來，掉到地上。

“住手吧！不要再傷害無辜百姓了！”寅由捂着口鼻，從煙塵彌漫的屋中走出，手裏拿着一柄斷了一半的劍，衣上有好幾道口子和爆炸的裂口，有血正從傷口滲出，染紅白色的長袍。

“不！不！！你這個外來人懂什麽？！那個該死的皇帝誅了我九族！我滅他一個村的人已經算是便宜他了！”男子有些癫狂，說完後便仰頭笑了起來，笑聲尖利刺耳，連一旁看着的殷優都忍不住捂起耳朵，像被他的笑聲給刺痛了似的。

“啧，看來已經不能談判了嗎？那沒有辦法了……真是，不到迫不得已，真不想使用這把……”寅由扔掉手中的斷劍，取出別在腰間的另一把刀，這把刀一半黑色一半銀色，黑色的部分散發着隐隐的陰氣，殷優能看到，那把刀裏面，封印着一個魂魄……

“放馬過來吧！”

锵——

殷優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圍觀。

他看着寅由在男子面前倒下，失血過多的他已經無力反抗。

他看着男子拿起寅由的刀，對準寅由心髒的位置狠狠刺下。

他看着寅由用自己的血在身上塗着自己看不明白的圖案，最後嘆了口氣，蠕動着失去血色的唇瓣，說着無聲的話語。

他看着寅由的一魂一魄融進插在心髒上的刀刃之中。

他看着寅由咽氣。

他看着官府的軍隊過來鎮壓。

他看着寡不敵衆的男子被處死。

他看着寅由的屍體被士兵拖動，在地上拖出一條條血痕。

他看到那個士兵倒下，全身黑的男人憑空出現。

他看到在場的全部士兵都被這個男人擺平。

他看到男人抱着寅由，仰頭對天長嘯。

他還看到，男人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落。

——原來，他哭起來是這樣的。

——不要哭啊，殷（尹）剎（煞），真難看。

殷優他想。

奇怪，為什麽他會這麽想？

答案他已經無從知道，因為他感覺到了有人觸碰他的臉頰。

涼涼的。

是來自現實中的感覺。

下一秒他被從夢境拉扯出來。

……會是誰？

“殷……剎？你在做什麽？”殷優醒了，他睜開眼，看到殷剎正捧着他的臉，一臉擔憂。

“你做噩夢了？”殷剎問。

“啊？沒有啊！”殷優秒答。

“是嗎……”殷剎松開手。

“不過……也不是個好夢就是了。”殷優低聲說，在座位上活動活動身體。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夢裏打了一場十分狼狽的戰役，現在渾身酸痛。

“雲明浦站到了，雲明浦站到了。”

“走吧，哥。”殷剎拿起兩人份的行李，往車的後門走。

“嗯。”殷優笑着，跟了上去。

夢始終只是一場夢，他既不會影響現如今的他們，也不會将昨日重現；殷優自然不會被這個跟他自身有千絲萬縷相關的夢境當做一回事，因為，他真正在乎的，是在他眼前的，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僅此而已。

然而，在夢中，寅由輸掉了和那名男子之間的戰争，錯過了等他一世的人。

尹煞輸掉了和時間的戰争，錯過了會在他出現時，備好美酒，笑着等他的人。

他們都輸了，可是，對于殷優和殷剎來說，

屬于他們的戰争，才剛剛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可是親媽我怎麽會寫虐呢_(:q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