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饑荒

說到樹木，人們第一個反應就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但這不盡然，M大流傳着一個關于校園內種植着的長須榕樹的傳說。

那個傳說的起源，是1991年的夏天。

當時有好幾個大學生聚在一棵古榕樹下，講着鬼故事。

還有幾分鐘就到8月22日，在這個時間講鬼故事，是最為刺激的。

“聽說這個樹下面埋了屍體哦！”聽着夥伴們說着一些老掉牙的鬼故事，羅鋒覺得有些無趣，擡頭看着頭頂的榕樹，突然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說出了這句話，引起幾個女生尖叫。

“扯淡！別看着我們身邊有棵樹就拿這個創作，還是我說的白衣學姐的故事比較吓人，是吧？”看着女生被羅鋒的話語吓到，被他搶了風頭的張昌宏不悅地反駁。

羅峰挑了挑眉，“怎麽是扯淡？要不是有養分，這榕樹能長這麽大？你瞧旁邊的同品種的樹都沒長那麽壯。我看啊，是這個樹，會吃人哦！”

被他們拉來參加這個‘鬼故事會’的林茜拍拍身邊吓得發抖的蘇莉莉，“行了行了，你們兩個都消停點，你看蘇莉莉都吓成這樣了！”

這點就吓成這樣了？羅峰不屑地哼了一聲。

“真是的！”蘇莉莉低頭安撫還在發抖的林茜，“茜茜，你沒事吧？”

“我……我……莉莉……那邊……那邊……”林茜不停搖頭，瞪大的雙眼直視着羅峰身後，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向他身後。

“那邊怎麽了？”蘇莉莉一頭霧水，順着林茜的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什麽都沒有啊？”

“身後……身後……身後……啊啊啊！！”林茜口中不停重複着同一個詞，接着像是再也不能承受，尖叫着站起來跑走了。

“茜茜！”蘇莉莉看着林茜跌跌撞撞地跑走了，忙跟了上去。

“搞什麽啊！我身後怎麽了？什麽都沒有——”羅峰皺眉，他身後是這棵大榕樹的樹幹，林茜會有那種激烈的反應，難道這棵樹上會有什麽東西在？

不會是鳥在上面吧，把林茜吓了一跳，那要真是那樣，林茜膽子還真是太小了。

羅峰在心裏不滿道，轉頭順着樹幹往上看，接着，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有個瘦成人幹的女人，像是被吸幹了全身的血液一樣，挂在樹的枝幹上。只有眼白的雙眼盯着他們看，長長的頭發垂下來，和榕樹的長須混在一起。

深夜的校園裏，尖叫聲驟然響起。

醫學院和刑警學院的道路旁栽了很多榕樹，長得高高壯壯的，榕樹特有的深褐色的長須，像是長者的胡須一樣，給榕樹增添了年邁的氣息。

到了夏天，道路兩旁的樹就是遮風避雨的好夥伴，殷優上課沒有帶傘的習慣，全靠這些樹木給他遮雨。

殷剎熟透了哥哥這種脾性，在包裏放了把傘，有備無患。

只是這些榕樹的須條越長越長，老是碰到殷優的頭頂，須條碰觸自己的感覺讓殷優全身發毛，說不出為什麽，但漸漸地，殷優不願在樹下走了。

這天還是和平常一樣，殷剎先送殷優去他要上課的地點，确認這個地點安全了，這才回頭趕去自己的教學樓。

殷優朝殷剎揮了揮手，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低下頭，在體育場玩起了手機。

有一條新的短信提醒。

班長：今天體育課改到M大本部的田徑場上，8點30，不要遲到，收到請回複。

“本部的田徑場？”殷優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南門那邊吧！”

八點三十啊，還有十分鐘，只好跑過去了。

殷優最後看了眼時間，把手機揣回兜裏，就邁開雙腿跑了起來。

刑警學院和醫學院位于M大北門，到南門步行最少要15分鐘，殷優跑過去，僅用了短短5分鐘。

但結果就是撐着膝蓋喘起了粗氣，同時在心裏暗暗慶幸自己沒有遲到，要知道警院的體育老師那嚴厲程度可是堪比教官，遲到一次扣的學分可是要用兩門期考合格成績才能補上的。

點完名後，就開始上課，熱身活動是慢跑1200米，之後就可以各自拿了籃球找幾個搭檔自由練習，老師會在一旁指導有問題的學生，這時候最方便那些逃課出去吃早飯或者回宿舍補眠的學生。但是殷優沒有逃課的習慣，抱着既然來上了就待着吧的懶散心态，在體育課混得十分悠閑自在。

這不，老師一轉頭，殷優就偷偷跑到有陰影的地方坐下乘涼了。

本部的田徑場十分老舊，水泥鋪成的地面不說，光是立在那邊的十幾個籃球架的漆都快掉光了，籃筐上還貼着發了白的廣告貼紙；和這個田徑場一樣老的是一旁栽種的榕樹，看上去有近半個世紀的樹齡了，樹幹粗壯根須纖長，殷優只要站在樹下，就算低下頭也會有須條會碰到他。

雖然對須條有些排斥，但殷優覺得坐下就不會碰到自己，也就不那麽在意了，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低頭繼續玩手機。

還沒坐一會，有兩個人在他身邊不遠處坐下，他擡頭一瞧，是班長，還有個捂着膝蓋，露出很痛苦的表情的男同學。

“班長，他怎麽了？”殷優關心地問了一句。

“打球的時候摔倒，磕到膝蓋了。”班長扶着那個男同學坐下，打算去一趟醫務室拿些藥物，卻被一個學生叫住。

“老師叫你過去一下。”

“但是……”班長皺眉。

“我沒事，你去吧。”男同學長得挺健碩的，被身板較為纖細的班長照顧了許久，這時候要是為了照顧他而不去老師那邊，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那什麽，我去醫務室吧？反正我也挺閑的。”被晾在一旁的殷優說。

殷優自告奮勇，當然沒人拒絕了。

到了醫務室，和值班的醫生說明了下情況，就拿着一袋藥水紗布回去。

在田徑場入口見到那個男同學還坐在樹下，就小跑向他去。

殷優看着前方跑，一晃神，似乎看到男同學身後的那棵樹茂密的須條倏地變長，像是一只手一樣緩緩伸向他的脖頸。

但在眨了眼之後，并沒有須條伸向男同學脖頸的畫面。

殷優皺眉，心想：“錯覺嗎……”

“同學，藥水拿來了。我不打會處理傷口，要是覺得痛你跟我說一聲啊！”殷優在他身前蹲下。

“……”沒有回應。

“同學？”殷優心下奇怪，擡頭的一瞬間，男同學向前方，也就是殷優蹲着的方向倒下。

“疼疼……喂喂喂同學你怎麽了？”蹲着的殷優自然是被那位同學給壓倒在地上，後腦勺磕到水泥地，忍不住痛呼出聲。但他很快就恢複，晃了晃壓在他身上的男同學。

還是沒有反應，眼睛緊閉，雙唇發白，很明顯是暈厥了。

“搞什麽……”就在殷優要把這位同學給扳回原位，他看見了男同學脖頸上的細小孔。

像是被十幾根針紮了一樣，那些孔還有血珠從那孔裏冒出。

“喂！你們沒事吧！”沒有給殷優思考的時間，看到這邊異樣的體育老師已經趕過來了。

在跟體育老師說明情況後，老師查看同學的情況後，跟離他最近的兩個學生說：“是貧血造成的昏厥，你們幾個，把他扶到醫務室去。”

後轉頭問殷優，“你沒傷着吧。”

“我沒事我沒事。”殷優擺擺手道。

因為特殊情況，老師提早二十分鐘下課。

殷優看着兩個男生攙扶着那位男同學走了，轉身去拿書包。

“陳洪偉貧血昏倒了？不可能吧，他一年也不會感冒一次，身體壯得很，怎麽會貧血。”跟殷優一樣拿書包的男生跟與他同行的男生聊天。毫無疑問，陳洪偉是他們班上最強壯的男人，會貧血昏倒，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誰知道啊！說不定他晚上出去鬼混到很晚回來……你懂得。”男生打趣道，殷優覺得之後的話可以不用聽了，調整背包的肩帶，離開田徑場。

幾天後，他們接到通知，體育課又回到了體育場那邊上。陳洪偉也好了起來，但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他脖頸上的血口子在悄悄中愈合了。

只有殷優，會在一個人的時候想起這件事。

他合上眼，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的臉上投下不完整的陰影。

算了，就讓它埋沒在無聲之中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學校确實有這種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