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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康堯、賀銘遠和羅珺就站在病床前,康堯坐在剛才徐海清坐過的位子上,賀銘遠靠窗而立,羅珺則倚靠着牆壁前面的條桌。

窗戶開了一道縫,湧進來一陣夜風。

姜林升吃着橘子,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傷。

康堯聲音不高也不低,簡單彙報着情況:“已經有人去做事,姓王的要挑釁,我們就回贈幾份大禮給他。他有批走私的貨還在半道上,剛才消息已經放給線人了。速度夠的話,金灣警方就會繳獲大魚。”

姜林升掃了眼康堯:“确定是他動的手?”

回話的是賀銘遠:“肇事車輛是他們公司的,剛問過了,說是兩天前報失。可能是為了摘清嫌疑故意玩這麽一手,也可能是真被人栽贓。但不管怎麽說,這事不能這麽算了。姓王的推卸不了責任。”

姜林升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随即又看向半晌沒言語的羅珺。

羅珺這才開口:“媒體方面不是問題,他的小兒子這兩年玩得很開,我們的人會二十四小時跟拍,随時都可以舉報、曝光。”

姜林升點了下頭,問:“你們這是準備宣戰了?”

羅珺:“只是盡公民義務,為歷城環境建設做貢獻。為民除害,人人有責。”

姜林升:“如果不是他,豈不是中計了?”

是有這個可能。

康堯側身,淡漠的目光先和窗前的賀銘遠對了一瞬,又緩慢移向羅珺。

康堯又轉回來,問:“那您的意思是……”

姜林升收了笑,眼底多了一絲煞氣:“王世川那裏,你們自己看着辦。我只關心家裏的鬼,一定要給我揪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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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內鬼,這是一定的。

但內鬼最可能藏在誰手下,這才是重點。

必須自查。

但怎麽查,是個問題。

是大張旗鼓的查,還是秘而不宣的查?

讓誰去查,誰能信任?

還有一點很重要,內鬼,不會就在這間屋子裏吧?

姜林升就一句話:“兩個月,給我一個結果。”

臨出病房前,三人誰都沒吭聲。

待他們走出門口,一群人圍了上來。

三人一言未發,誰也沒看誰,卻一同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中間有一塊休息區,徐海清剛在這裏喝過水,垃圾桶裏還有她扔的紙杯子。

三人來到跟前,康堯擺了下手,讓跟上來的人往後退。

人退了,四周安靜下來。

一時只有風聲,樹聲。

羅珺點了支煙,吸了口,煙霧撫過面頰和頭發,略過賀銘遠和康堯的鼻息。

羅珺:“別讓我查出來是你們兩個,一家人也沒得商量。”

賀銘遠一聲輕笑,一臉的風流相:“也許是你呢。”

羅珺掃他,跟着笑了:“是我有什麽好處?”

康堯接道:“栽贓給我們倆,你就最有希望啊。”

這話落地,三人又一次眼神交彙,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

随即又一起笑了。

氣氛比剛才輕松些,但很有限。

這次,是康堯第一個發言:“我先來,如果是我幹的,我就不得好死,斷子絕孫。”

賀銘遠吹了聲口哨,半真半假沒正行道:“那我就得睾|丸摘除。”

羅珺嗆了一口。

賀銘遠笑着瞄她的胸部。

羅珺瞪了他一眼,嘴上卻沒給自己留餘地:“乳腺癌。”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現在的慣例,先攤牌,再發毒誓。

這倒不是咒自己,而是為了建立信任。

康堯站直了,看了眼手表,說:“晚了,先走一步。”

賀銘遠也沒久留,兩人一前一後走向來路,身後立馬跟上兩撥人。

羅珺卻不着急,将手裏的煙吸完,這才準備走。

就在這時,她收到了一條信息,寫道:“明天來見我。”

是姜林升。

……

翌日一早,徐海清便來了醫院。

她跟學校請了兩天假,其實這個學上不上意義也不大。

學校普通,教的知識也普通,靠着這些東西出去找工作,她自覺也沒什麽奔頭。

姜林升一大早就做了幾項檢查,她又推着他去了一趟ICU,但司機傷勢嚴重,還無法探視。

等回到病房,羅珺來了。

她穿着一身講究的職業套裝,化着整妝,說是剛從一個媒體活動上下來,連水都沒喝,就趕過來了。

趁着姜林升去洗手間的功夫,羅珺先和徐海清聊了幾句。

其實徐海清早就注意到,羅珺對她的态度,遠比對康堯和賀銘遠親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為女性的緣故。

羅珺:“畢業後有什麽打算?”

徐海清:“找份工作。”

羅珺:“上班族?”

徐海清:“不一定,在餐廳打工也可以。”

羅珺笑道:“大材小用了。”

徐海清沒接話,只聳了下肩。

羅珺:“爸爸的公司也有很多位置。”

徐海清:“與我無關。”

羅珺問:“因為你是他的外甥女,怕被人比較?”

徐海清沒接話。

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姜林升的話——你是我的女兒。

見鬼的女兒。

直到羅珺開口:“有沒有考慮離開歷城,去外面的天地看看。”

徐海清看向她,忽然說:“或許去做義工吧,福利院,或是養老院。”

羅珺笑道:“你指的是慈善投資。”

徐海清搖頭:“我沒有錢,只有健康的身體和大把時間。”

“沒有錢可以掙。”羅珺建議道:“媒體行業未來會很發達,再多等上十年,會進入黃金期,不如你來跟我一起幹,等你到了三十歲……”

徐海清将她打斷:“你們都去賺錢了,也該有人幹點不賺錢的生意。”

羅珺正欲開口,姜林升從洗手間出來了。

姜林升:“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羅珺立刻上前,扶姜林升坐下來,随即開始彙報工作。

有新樓盤的進展,也有新公司的開張剪彩,還有媒體這邊,有幾家準備給姜林升做一系列訪問,上幾本雜志封面。

另外,慈善捐款也已經到位。

姜林升很滿意,誇獎了羅珺兩句,便掃過站在一旁,不知何時又把書翻開的徐海清。

羅珺也看過去,就聽姜林升将方才的問題抛出來:“你倒是說說看,不賺錢的生意有什麽可做的?”

徐海清一頓,遂擡起頭:“有的是啊,身體力行,助人為樂,幫你積德。”

羅珺臉色變了,卻又很快就恢複如常。

姜林升也有些詫異,笑出聲:“你倒是有孝心。”

徐海清卻沒笑。

姜林升話鋒一轉,又問:“你就沒有自己想做的事?”

徐海清:“我想做警察。算嗎?”

姜林升瞬間收了笑。

徐海清:“做律師也好,刑辯律師。”

羅珺:“……”

一陣沉默。

姜林升忽然發問:“如果你發現自己的當事人的确殺了人,你還會為他辯護嗎?”

徐海清認真思考了兩秒,搖頭:“不會。”

姜林升又問:“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你的同事被歹徒殺害,你能忍住不動用私刑嗎?”

徐海清這次連思考都沒有:“不能。”

姜林升繼續問:“如果你發現最終因為證據不足,殺人者沒有得到法律制裁,你只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放過他,一種是借助法外力量,你會怎麽選?”

這一次,徐海清沒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屋裏再度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姜林升說:“它們不适合你。我也不需要你幫我積德。”

徐海清站直了,微微揚起下巴,帶着點固執:“可我不想成為你。”

又是幾秒的安靜。

姜林升說:“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路從來就不是自己選的。”

……

同一天中午,經線人爆料,警方在高速路上截獲了兩輛火車,查處大批走私洋貨。

當晚,媒體也收到風,第一時間在某夜總會外蹲守。

警方接到舉報,突擊檢查,在夜總會裏當場逮捕正在進行賣|淫|嫖|娼活動的一幹男女

涉案人員剛被押出門口,就被媒體拍個正着,無論男女皆衣衫不整,行色狼狽。

照片第一時間傳到康堯的手裏,他拿着照片,直接驅車至郊區的某別墅區。

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停在位置最靠裏面,最氣派的那扇大門前。

康堯進門。

王世川就等在客廳裏,他的臉色極其難看,手裏還握着電話。

小兒子被警方逮捕的消息,已經先一步傳過來。

律師已經趕過去了,但聽說是當場抓獲,證據确鑿,根本沒得洗。

而且警方逮得這麽準,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

緊接着,王世川就接到康堯的電話。

康堯只有一句:“做筆交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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