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秘書站在房間門外,看着地面上散落的酒杯碎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站在餐桌旁的男人已經換上了居家的衣服,領口松散,露出大片鎖骨和緊實的蜜色皮膚,神色慵懶随性,分不清到底是喝沒喝酒,醉了沒醉。

秘書已經從江總因妒醉酒摔杯子猜到了沖冠一怒為藍顏,直到感覺到對方銳利的眸光移向他。

“愣着做什麽?過來把碎玻璃清理幹淨。”

語調平靜,嗓音鎮靜,一聽便知道人是清醒的。

秘書連忙收斂了心思,迅速走過去拿了工具清掃地面。

“江總,我已經找了圈子裏專業的幾名狗仔,從他們手裏買到了一些齊歸的黑料,應該足夠讓他翻不了身了。”

“我會去找幾個信得過的營銷號把東西發出去,您看什麽時候合适?”

“就今天吧。”

秘書點點頭。

齊歸那種三線的明星,還不潔身自愛,黑料一抓一大把。他一說願意給市場價的三倍,幾個狗仔争相提供照片、錄音。

找營銷號發送也就是再多花一筆錢的事情罷了。

秘書清理幹淨碎片,緩步退出房間:“江總,您看要不要再叫酒店給您添一套杯具?”

“不必了,失手打碎的而已,我也不會在這裏喝酒。”

“是。江總,一會兒還有個視頻會議,相關的資料幾位總經理都已經發您郵箱了。”

秘書伸手想把房門帶上,即将合上時,又似乎聽到一聲低啞的嘆息。

“你去盯着一點樓下,看看林世偉把周子澈送到哪裏了。”

秘書恪盡職守地盯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終于等到了樓下的設宴的包間裏鬧哄哄地湧出來一堆人。

林世偉爛醉如泥,摟着齊歸,手腳已經開始不老實了。

其他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也沒好到哪兒去,大都抱着個蛇精臉的網紅、明星,也有喜歡男孩子的摟着個小白臉跌跌撞撞地往房間走。

秘書一想到今日江總見人被林世偉帶走的反應,臉色不由有些白了,他急急地掃視了兩圈,都沒從人群中看到周先生的身影。

難不成,還有人留在包間裏,直接在包間裏——

林世偉真的把周先生借給別人了?!

秘書一時不知道該痛心還是同情,直到看着包間的門關上,再沒人出來,才快步去了江總的房間外。

敲了兩下門,沒有回應。

按理視頻會議應該結束了……

他用備用的房卡打開了房門,輕手輕腳地繞過客廳,才發現床上的被褥已經鋪開,江總似乎是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人即便是睡着的時候,神色也是冷峻銳利的,沒有一絲柔軟的情緒外露。

蓋在身上的被子本是鋪得很齊整,但被褥的邊緣卻被他骨節分明的指攥出了褶皺。

秘書正猶豫要不要開口叫醒江總,把林世偉已經回房間的事情禀告完,忽然看到眼前雙眸緊阖的人忽地睜開了鳳眼。

瞳孔墨色極深,幾乎化墨。

“阿澈……”江故的聲音柔了幾度,似乎還沒完全清醒,“給我倒一杯水——”

他的嗓音戛然止住,男人面無表情地起身,鬓發似乎有些濕,目光落向秘書,還帶着些慵懶之色的眸子瞬間清明。

“你怎麽來了?”

秘書連忙低下頭,假裝沒有聽見江總的一時失語。

“江總,剛剛我看到林世偉已經從舉辦宴席的包間裏出來了,帶着齊歸,還有不少人都走了,但不确定包間裏還有沒有留人。”

江故淡淡“嗯”了一聲,見他不說話,又問。

“周子澈呢?”

“……周,周先生,沒有看見人。或許,或許提早走了,也可能——”

也可能留在包間,正在被別的人玩弄。

江故的眉宇剎那間纏繞上了一股戾氣。

“或許?也可能?”

“江總,是屬下無能……”

“監控呢?為什麽不去問酒店調監控?”

江故的嗓音毫無起伏,鎮靜地可怕,但是臉上刻滿了深暗的陰影。

“去問過了,說是早有人托關系,把三樓今天的監控停掉了。大概是有人怕警察找上來。”

房間裏沉寂下來,只有江故起身時輕微的衣料摩挲聲,和秘書越來越緊張的呼吸聲。

江故下床起身,剛活動了一下手腕,就被掌心牽動的傷口疼得微擰了眉心。

掌心的口子本來早該愈合的,卻被他一次一次地重新扒開血痂,因此到現在還是滿目狼藉,刻骨銘心。

“你出去吧。”

秘書愣了一下。

江故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出去吧。”

房間裏只有客廳開了燈,卧室裏漆黑一片,在秘書把客廳的燈按滅後,入目所及就都是濃稠的黑暗。

江故緩步朝着客廳走去,憑着記憶找到了剩下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

仰起臉一飲而盡。

突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有些幹燥來烈的唇得到了片刻的潤意,但是茶水冰冷,如喉時幾乎結了冷霜。

回去時,他留意了一下酒店房間的制式,與他們的家很像。

深灰色的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卧室的小書桌上擺了一點新奇的小擺件。

沙發是淺灰色的,如果困了可以當做床睡。

茶幾裏放滿了各種小工具,新的牙膏、牙刷,毛巾、剃須刀……

沒有太過濃烈的熏香,只有淺淺淡淡的,不細聞幾乎察覺不到的冷香。

如果廚房裏能亮一盞燈,有一個青年因為要控制體重,晚上只吃了沙拉,受不了餓起來在冰箱裏找吃的,順便給他帶一杯熱水——

江故眼角眉梢的溫柔僵硬了一瞬,下一刻被森冷的寒意覆蓋。

三年時間,就是養一只小貓小狗都會有感情。

他至少在周子澈的父母意外去世的時候,為了把周家遺留的主要産業握在手裏,在那段時間對周子澈格外照顧。

不過是對一個小寵還有點念想罷了,算不上什麽。

擺件誰都能放,茶水誰都能給他倒,周子澈可以,那麽多貪慕江家的榮華富貴,想要嫁進來的人都可以做。

江故勾了勾唇,忽然察覺到幾點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腳踝處。

側過臉才看見自己攥緊的掌心,指甲刺入皮肉,血珠順着指節淅瀝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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