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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修當街“昏迷”之後,事情愈演愈烈。

傳到了靖帝耳朵裏,就成了陸家嚣張跋扈,不把将皇親國戚放在眼裏,陸家一群武将愣是把孱弱無依的瓊華郡主當場吓暈了。

足可見,陸家是有多麽目中無人,以及陸瑾之又是如何反對這樁婚事。

當日,靖帝下旨召見陸瑾之。

名義上是君王邀他對弈,實則就是對他進行敲打。

靖帝扣了陸瑾之半日之後,皇太後那邊也派人來宣他過去,再度進行敲打。

靖帝深藏不露,對弈過程中不曾提及婚半個字,但皇太後到底是婦道人家,就只有瓊華郡主這麽一個外孫女,得知外孫女被活生生吓暈,老人家自是氣憤。

皇太後看着內殿中央蘭芝玉樹的外孫女婿,沉了臉色,“瓊華自幼體弱,皇上将她賜婚給你,哀家起初并不知情,否則定不會贊成這樁婚事,你堂堂定遠侯也二十有五了,如此大齡怎就不知道體恤一個小姑娘?!”

陸瑾之,“……”他被嫌老了?

今日在長安街,他是真的甚麽也沒做啊。

皇太後反反複複交代,“哀家決不允許任何人欺負瓊華!哀家與你祖母也算是金蘭之交,再有下回,哀家直接把你祖母叫到跟前說話!”

鬧到見長輩的份上了?

陸瑾之甚是無奈。

但這個節骨眼下,他并不為自己辯解。

一來,瓊華郡主的确當街昏厥了;二來,他确實比瓊華郡主年長,按理說是應該讓着她。

看來,京城的水當真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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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宜沖動,更不宜做出任何抉擇。

陸瑾之對皇太後的叮囑,皆一一應下,無半句狡辯亦或是反駁,“太後,臣定當謹遵懿旨。”

陸瑾之離開皇宮時,已是烏金西沉。

太後身邊的張嬷嬷笑了笑,“太後啊,這定遠侯倒也瞧不出嚣張之意,民間傳言許是誇大了,奴才瞧着,定遠侯文武雙全,俊朗無俦呢,年紀雖比郡主大了幾歲,倒也不顯老。”

皇太後方才說了太多話,端起人參茶,喝了口潤潤喉,嘆道:“陸家只怕容不下瓊華,上一代的仇恨還在呢。皇帝這次下旨賜婚,是完全不把哀家放在眼裏,他以為哀家猜不出他的用意麽?!”

張嬷嬷自然也明白,安慰道:“事到如今,太後還是想開些吧,陸家好歹是滿門忠良,不會欺壓一個弱女子。”

陸家人的品行,皇太後倒是願意相信的。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定遠侯府,陸家。

陸瑾之一回府,老太君就把陸家上上下下都叫到了堂屋說話。

大意便是,日後瓊華郡主進門,衆人不可苛待她。

但陸家對長公主懷恨在心,要放下心中仇恨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太君身為家中長者,縱使心中有怨,但也只能顧全大局,最終她提醒所有人——

實在厭惡瓊華郡主,日後避着她就行。

總之,不能招惹她。

不能惹,那就躲着。

老太君最後交代了的陸瑾之,“今日之事,你理虧在先,明日一早你攜重禮去長公主府拜訪,不可敗壞了名聲。”

陸瑾之,“……”似乎經今日之事,他已風評不良。

“是,祖母。”

陸瑾之依舊不為自己辯駁。

翌日一早。

管家已備好厚禮,陸瑾之并非獨自出門,他帶上了三郎陸延,和五郎陸清。

兄弟三人路經長安街,駿馬俏郎君,引來無數人側目。

陸瑾之騎馬走到前頭,無數雙目光和流言蜚語撲面而來,以陸璟之的敏銳力以及耳力,自是将長安街上的一切動靜觀察的一清二楚。

他面無他色,對周遭一切皆置若罔聞。

三郎陸延是長房嫡子,還算穩重。

五郎陸清是三房唯一的孩子,十年前陸三爺戰死,三夫人趙氏改嫁宣王府。陸清從小毛孩開始,就跟在陸璟之身後,是資深跟屁蟲。

陸清聽着流言蜚語,心情不悅,踢了馬腹,來到陸璟之身側,“四哥,坊間對你的誤解太深了,這些愚民着實過分!四哥,你這風評從此被害,日後還如何找第二春?”

陸瑾之,“……”

陸延笑了笑,也踢了馬腹,稍稍湊近,“五弟,你四哥這頭一春都快要招架不住了,豈會想到第二春。”他笑得高深莫測,“那位嬌弱郡主可不是個好應對的啊。”

昨日才初次碰見,就把陸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可見這位瓊華郡主也并非是個表面上那般孱弱嬌柔的。

陸瑾之被左右夾擊,他對這樁婚事始終沒多少看法,只是加快了馬速。

不到半個時候,陸家三兄弟帶着幾名護院,以及重禮,登門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的護院似乎認得陸瑾之,一看見陸家人,立刻朝着府內大喊,“速速通知殿下!陸家來人了!”所有人立刻防備。

陸瑾之,“……”

陸延,“……”

陸清,“……”

按理說,長公主府是應該防備。

畢竟,兩家是仇敵關系。

過了片刻,才有一男裝打扮的中年女子款步走了過來,此人是長公主府的管家,只不過是個女子。

花管事笑了笑,但笑意不打眼底,“侯爺,兩位公子,裏面請,我家殿下已在堂屋相候。”

言罷,花管事掃了一眼陸家三兄弟帶來的重禮,似盤算了一二,她到底是個人精,并未多言。

這廂,陸家三兄弟進門。

長公主府內,四處繁花似錦,各種名貴花種處處可見,單單是青龍卧墨池就沿途擺了數百盆。

府內雕梁畫棟,清泉叮咚。

再往裏走,還有赤着上身,正在練拳的美男子,這些男子一個個俊美體壯,皆是二十來歲的光景,不免讓人想入非非。畢竟,長公主身邊男/寵無數。

長公主的風流早已不是什麽秘密。

長公主從未嫁過人,瓊華郡主生父不詳,她出生之後,先帝賜了國姓——楚。

陸清一邊走一邊咂舌,在陸瑾之身側小聲嘀咕,“四哥啊,你這位丈母娘真真是……一生放誕不羁愛自由,虧得郡主是個孱弱體虛的。”

言下之意,瓊華郡主搞不好會随了其母。

陸延清了一下嗓門,“五弟,慎言。”

他二人紛紛看向陸瑾之。

陸瑾之,“……”他從未想過這樁婚事會長久,也沒那個打算。至于瓊華郡主是否忠誠,他也不在意。

三兄弟來到堂屋。

上首的位置上坐着長公主。

屋內明明沒有掌燈,三人卻覺得有道光束籠罩在了長公主身上,她着一身鵝黃色撒花煙羅衫,脖頸上戴着赤金盤螭巊珞圈,鴉色發髻插了一根寶藍點翠珠釵,整個人雍容華貴。

陸家三兄弟臉上并無恭敬之色。

今日無非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這才來了一趟長公主府。

“參見殿下。”陸家三兄弟行禮。

長公主當然一眼就認出了女婿,卻故意說:“你們誰是定遠侯?本宮眼盲,你們陸家男兒又都差不多,本宮認不出來。”

陸家三兄弟對視了一眼。

陸瑾之抱拳,“殿下,臣就是定遠侯。”

長公主無聲一笑,紅唇扯了扯,“不知侯爺今日到訪是有何事?本宮那孩子昨日受驚過度,今日不便見客,再者,大婚在即,你與宜修也不便相見,不吉利。”

陸瑾之今日無非是走個過場,他再度抱拳,“殿下說得是,臣今日本不該來叨擾,只是惦記郡主安康,特送來補品,望郡主能早日康複。”

長公主,“你倒是有心了,本宮替宜修收下你的好意。”

話已至此,再無其他可說。

下人上了茶,是剛泡出來的“龍泓”,茶香四溢,沁人心扉。

陸家三兄弟落座,幾人無聲無息的喝茶,誰也沒有多言。

片刻後,長公主笑了笑,“你們陸家男子倒是內斂得很,看來本宮這裏的茶很合你們胃口。”

一言至此,長公主下令,“來人!取庫房包幾斤“龍泓”,給陸家三位公子帶回去。”

陸家三人,“……”

一盞茶後,三兄弟起身告辭。

面對着仇家,沒有直接幹架已經是修養在身,實在沒法再繼續待下去。

長公主所謂的“幾斤茶葉”足足有四擔。

回程路上,陸清打趣道:“四哥,咱們侯府這一年再也不需購置茶葉了。瓊華郡主的嫁妝必定豐厚啊,四哥,你這是娶了一個富婆,咱們侯府什麽都不缺,就是缺銀子。”

陸瑾之,“……”

長公主府,楚宜修得知前院消息,她伸了個懶腰,根本不當回事。

陸瑾之這個人啊……

難搞,相當難搞!

且留到最後再處理。

楚宜修自幼容易夢魇,随着年齡增加,她逐漸弄清了夢境的一切來龍去脈。

那些根本不是夢,而是上輩子發生的種種。

上一世,她是長公主府美貌無雙的郡主,但并不體弱,且滿城皆知。她流連于貴女之間,京城貴公子人人傾慕。原本,她也被皇帝舅舅賜婚給了陸瑾之,可她悔婚了,并嫁給了太子表哥。

她和母親一樣,貪戀權勢,可還沒等到她坐上鳳椅,那殺千刀的前未婚夫就帶兵攻入皇城。

楚宜修成了這厮的籠中雀。

誰又能想到,那個不近女色,禁欲冷清的定遠侯,脫了衣裳之後就會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副光景……

楚宜修這一世做了諸多布局,甚至試圖勾搭上漠北枭雄陸雲天,還特意給他下了情蠱,只盼着他能為自己所用。

屆時,她定要積攢足夠多的勢力對抗陸瑾之。

至于這樁婚事,她先将計就計。

只是,奇怪的是,自從中了她的情蠱之後,陸雲天那厮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

是夜,一道矯健靈活的身影從長公主府的一處院牆一躍而出。

陌陌也身着一襲黑色勁裝,緊跟其後。

陌陌,“郡主,馬在前面的巷子裏,您慢些。”陌陌最豔羨郡主的輕功,她覺得,練武這回事真得靠天賦。

不一會兒,主仆二人騎上駿馬,在夜色之中往城北方向疾馳而去。

最終,主仆兩人在“天下閣”停了下來。

“天下閣”掌天下消息,但從不做人頭買賣,只賣蹤跡。但凡給錢,就能買到所尋之人的下落。

如果暫時沒有下落,“天下閣”的人也會四處打探,直到尋到為止。

楚宜修摸了摸自己的臉,許久沒有戴人/皮/面具了,她略有不适。确定臉上面紗完好,她這才邁入“天下閣”,陌陌提着一包銀子跟了上去。

随着腳步聲響起,閣內燭火逐漸亮堂。

立刻就有侍女上前招待。

楚宜修對陌陌使了眼色,陌陌把那一包沉甸甸的銀子遞了上去。

侍女将銀子抱到了一張屏風後面,随即一道聲音傳來,“不知客官深夜到訪,是要尋何人?”

楚宜修直言,“漠北陸雲天。”

片刻,那道聲音再度傳來,“暫無此人消息,他最後的蹤跡是在漠北,天下閣既收了客官的銀兩,便一定會幫客官找到人。”

楚宜修微微擰着秀眉。

怎麽?

天下閣也不知道陸雲天去了哪裏?

楚宜修,“那好,我過陣子再來讨要結果,若是貴閣找不到我要想的人,我就砸了天下閣的招牌。”

“……好。”第一次碰見這麽硬茬的客官!

這廂,楚宜修和陌陌剛行至天下閣外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威壓感,不過她二人并未在意,立刻騎馬離開。這裏是京城,人多眼雜。

陸瑾之帶着貼身随從剛抵達,就發現有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張峰詫異,“侯爺,不成想這深更半夜,也有人和咱們一樣急着尋人。”

陸瑾之只覺得胸口有股微妙的異樣,是蠱蟲又在異動。

他朝着夜色處看了一眼,這便踏入天下閣。

陸瑾之話不多,直接讓手底下人遞出銀票,他帶了/人/皮/面具,看不出真面容,“我要找人,是漠北女子,她叫紅九,是漠北無惡不作的女馬賊。”

屏風後面的男子,“……”怎麽今夜的客官,都是要尋找漠北人士?

片刻,男子道:“客官,你要尋的人再無下落,不過,天下閣定會竭力尋人,客官若是信得過天下閣,大可過幾日再來詢問。”

陸瑾之擰眉。

他絕對不會小看了那個妖女。

總不能那妖女來了京城?

陸瑾之,“好。”

作者有話說:

楚宜修:我一定會找到他!

陸瑾之:等我找到妖女,一定弄死她!

吃瓜群衆:e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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