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宣王府的酒席還在繼續。

陸家人卻陸陸續續離席了。

實在被“诋毀”到快沒臉了。

老太君把孫子孫女叫到了跟前訓話。

有陸瑾之在場,陸鳶和陸綿綿也不敢過多插嘴,陸老太君的臉也明顯不太好看。

針對陸家的所有流言蜚語都是從陸瑾之和楚宜修的婚事說起。

老太君語重心長,罕見的斥責了幾句她最信賴的孫子,“瑾之,你一向穩重自持,又比瓊華郡主年長了近九歲,你身為陸家家主已有十年了,為何如今這般不長進呢?你與誰鬥,也不要招惹瓊華郡主呀。”

“任何恩恩怨怨都暫時放在腦後,先把皇上所賜的婚事辦好才是正經。”

“那瓊華郡主虛弱至斯,你為何要氣她?”

“這下可好?她又昏厥了。”

“瑾之啊,你現在名聲已徹底敗壞了呀。”

陸瑾之,“……”

堂堂定遠侯,表面上此刻正長身玉立,他是文武全才,還俊美的過分。可此時,愣是被堵得無言以對。

他大抵第一次明白了,何為有苦難言。

一旁的陸清雙眼呆滞了片刻。他其實覺得四哥忒冤枉,他今日也在場,四哥明明甚麽也沒做呀,那瓊華郡主怎麽說氣暈?就氣暈了呢?這也忒弱不禁風了吧。

陸綿綿是陸家長房的幺女,陸大爺戰死後,大夫人沒過多久就病逝了,她一直養在老太君身邊,對自家四哥也是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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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又是家主,陸家誰人不敬重他?!

可陸綿綿今日卻跟着老太君一起數落陸瑾之,“四哥,你就不能見了瓊華郡主就繞道走麽?那種嬌滴滴的女子,就是矯揉造作的,何況,她母親那樣惡毒,咱們陸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陸鳶也附和,“四哥,甭管那瓊華郡主有多麽貌美如花,你也不要碰她一絲一毫了。不然她哪天含恨西北,全京城都會以為你是幹的!”

陸瑾之,“……”

罷了,多說無益。

他的确不打算招惹瓊華郡主。

縱使大婚之後,也決然不會行夫妻之事。

陸瑾之好看的唇微抿,濃郁劍眉緊蹙,“我已知曉,不必再言。”

老太君眼神古怪的看着陸瑾之,似乎在表示懷疑。

陸鳶和陸綿綿亦然。

總之,陸家的女眷現在對家主的态度都不甚好。

再不像以前信任。仿佛家主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

陸瑾之,“……”

這時,一穿着華貴的中年美婦往這邊走了過來。

陸家人都是人精,一下就注意到了趙氏。

趙氏原來是陸家三夫人,與陸三爺恩愛逾常,只可惜此生無緣。

但陸家并不憎恨趙氏改嫁,反而感激她。

趙氏并非自願改嫁,當年她離開趙家之時,還認了老太君為義母。做不了婆媳,就做母女。

陸清倔強的轉過臉,悶悶說:“祖母,四哥,我先行一步。”

看着陸清大步離開,趙氏張了張嘴,想要喊出聲來,卻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她眼底俱是落寞。

老太君朝着她走了幾步,抓住了她的手,安撫說:“孩子,五郎甚好,你莫要擔心。他呀,就是小孩子家的脾氣。眼下也總算是回京了,你們母子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趙氏苦澀一笑,“義母說得是。你們回京也有幾日了,我本該登門拜訪,奈何染了風寒,遲遲沒去。”

老太君知道趙氏的難處,“好孩子,難得你有這份心了。”

陸瑾之對趙氏點了點頭,“王妃。”

陸鳶和陸綿綿也行了禮。

趙氏曾經是她們的三嬸,她們還記得幼時,三嬸對她們極好。

趙氏眼中有淚,“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一言至此,趙氏看向陸瑾之,“我怎麽聽說,瓊華郡主又被你氣暈了?”

又……

這個“又”字實在是妙。

上回在長安街,楚宜修便是被陸瑾之“吓”暈的。

那樁事已是滿城皆知。

陸瑾之啞然。

趙氏勸說,“瑾之呀,你若還将我當做長輩,且聽我一言,莫要惹那個小祖宗。”

陸家三位女眷也連連點頭。

陸瑾之,“……”他內心飄了一地落葉。

為何人人都覺得,是他欺負了楚宜修?

今日種種告訴陸瑾之,他的确要對那個未過門的妻子,敬而遠之才妥。

這廂,陌陌一直在守株待兔,見陸清一人跑去後花園,她悄然無聲跟了過去。

她現在懷疑,在書房對她動手動腳的人就是這個陸五郎,可她沒有任何證據,所以,她要試探一二。

不然,她會憋死。

陌陌與那黑衣人交手了幾招,雖然僅僅幾招,但如果再試一次,她應該能辨認出對方。

她貓着腰,尚未靠近陸清之前,腦子裏已經想了數種攻擊他的手段。

陸清此刻一腦子漿糊。

明明記恨趙氏,可又莫名其妙想念趙氏。

他還知道趙氏前幾年生了一個兒子,那小子是不是已經代替了他在趙氏心目中的位置了?真是越想越是郁結、堵悶、憋屈。

他想找人讨個說話。

可又找誰去呢?

誰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就在陸清走神之際,一只手突然從他/腰/側伸了過來。

陸清大吃一驚。

随即第一反應就是要反抗,他一個轉身,陌陌的手掌直接攻擊在了他的/腹/部,再稍稍往下一點,那可就……精彩了!

陸清倒吸一口涼氣。

他還沒成婚呢!

朗朗乾坤,怎會有人如此無禮?!

陸清看清陌陌的臉,指着她問,“你、你意欲何為?”公主府的女子,真是太/色/了!

畢竟,長公主的風/流秉性早已人人皆知。

陸清潛意識裏總覺得,長公主府的女子,都是一樣的如狼似虎,哪怕是那位風一吹就會倒的瓊華郡主,他也覺得莫名可怕。

陌陌笑了笑,故意找借口,“還能為什麽?你四哥欺負我家郡主,我就來欺負你,這叫禮尚往來!”

陸清,“……”乍一看好像很有道理,再一聽,怎覺得是蠻不講理?

兩人當場開始交手。

陌陌故意隐藏了自己原本的招式。

但陸清并不知道她就是今日碰見的黑衣人,疏于防範之下,他使出了陸家招式。

陌陌眸光一凜。

果然是你小子!

陌陌雙手合用,直接攻擊陸清的/胸/口,一次不得逞,就再來一次,反反複複。

陸清被逼到步步後退,他的後背抵在一株西府海棠樹下時,陌陌的一只手掌直接抓住了他的前襟。

頓時,兩人俱是一怔。

陌陌報仇了,可并沒有想象中的暢快。

手感并不太好,她收了手,在陸清目瞪口呆之下,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有些嫌棄,側過身,斜睨了陸清一眼,“呵,你們陸家的武功也不過爾爾,再會!”

丢下一句,陌陌扭頭走開,步子很快。

天吶!

她剛才做了什麽?!

太禽/獸!

片刻,陸清回過神,一張麥色的臉,從黑轉為白,又逐漸變紅。

好氣呀!

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他再也不要踏足宣王府半步了!

這個地方讓他落下心理陰影了!

這廂,陌陌跑到楚宜修身邊,趴在貴妃榻上,附耳說:“郡主!就是定遠侯兄弟兩人在打藏寶圖的主意!我已篤定了!”

楚宜修柔柔弱弱的睜開眼,幾乎氣若游絲,道:“陌陌呀,你為何咬牙切齒?是你打不過陸五郎麽?”

陌陌,“……”求別問了!她不要面子的麽!她打得過!而且還報複回去了!

但這些話,她不能說出來。

當日,宣王府老太妃的大壽宴過後,陸家人騎馬離開時,備受冷落。

楚宜修是到了日落之後才被長公主接了回去。

這一天下來,所有人對這位瓊華郡主更加憐惜了。

大婚就在下月。

隔日,長公主府就把嫁妝單子送去了定遠侯府。

老太君又把陸家衆人都召集到了前廳。

她老人家盯着嫁妝單子看了半晌,數次深呼吸,最終,她費解的問,“為何長公主要陪嫁一百名護院?”

陪嫁是出閣女子的財産。

可一百名護院不僅無法變成錢財,還消耗過大。

陸清眨眨眼,問出了內心的困惑,“祖母,這單單一百護院一日就要吃多少大米?”

他們陸家本就不太富裕啊,如今更要雪上加霜了嗎?

老太君,“……”

陸家衆人,“……”

大夥又紛紛看向了陸瑾之。

陸瑾之接過嫁妝單子,掃了一眼,說道:“祖母,瓊華郡主的嫁妝之中,田産鋪子數量可觀,侯府大可不必憂心那一百護院的花費。”

陸清立刻反駁,“四哥,你這是太過君子了,哪有人陪嫁上百護院的?而且我那日可是仔仔細細瞧了個清楚,長公主府的那些護院個個容貌俊美,身強體壯,這瓊華郡主該不會是随了她那個荒唐母親吧?四哥,你今後……可要好生保重啊。”

陸瑾之,“……”他應該保重什麽?

老太君,“……”虧得瓊華郡主瞧着嬌嬌弱弱,就是個不能夠生養的,不然她還得擔心重孫的血脈是否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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