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楚宜修來到了宣王府後花園。
果不其然,她看見了陸瑾之兄弟二人。
想來,陸瑾之大有可能也在調查藏寶圖的下落。
她大抵沒有猜錯。
這時,陌陌努努嘴,她面頰漲紅,耳根子也滾談,眼神羞憤,問道:“郡主,您是懷疑今日闖入書房的那人,與定遠侯有關?”
陌陌機智聰明,雖說楚宜修沒有對她提及太多,可她通過諸多細節也能看出自家郡主把定遠侯視作了仇敵。
楚宜修踩着小碎步,白地撒朱紅小碎花裙擺下面的一雙繡花鞋精致可愛,還各繡了一只兔子頭。
楚宜修步子極緩,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目不斜視,對身側陌陌道:“本郡主也只是懷疑,怎麽?誰欺負你了?”
陌陌立刻閉嘴。
她決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今日的奇恥大辱!
此時,在外人看來,主仆二人并未在談話。
而同一時間,陸瑾之兄弟二人已在高度戒備。
此處安靜,是宣王府後花園,賓客們俱在前院,他二人也未料到瓊華郡主會突然出現。
陸清一雙眼睛宛若銅鈴般滴流打轉,壓低了聲音,對陸瑾之道:“四哥!這可如何是好?那瓊華郡主朝着這邊走來了!”
他驚訝的程度,就仿佛瓊華郡主不是什麽嬌軟美人,而是湖水猛獸。
陸瑾之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楚宜修,他并未直接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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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又壓低了聲音催促,“四哥!來了來了,她真的來了!咱們該怎麽做?”
陸瑾之眉心輕蹙,“鎮定。”
陸清深呼吸,是啊,他應該鎮定,他又為何要害怕一個一步三喘的女子呢。
這一刻,兄弟兩人沒法對孱弱郡主直接視而不見,更是不能堂而皇之離開。
陸瑾之只好轉過身。
陸清站立筆直,他裏面穿着夜行衣,已熱出一頭薄汗。
楚宜修小步走來,碎劉海下面的那雙水眸,波光潋滟,她一瞬也不瞬的打量着陸瑾之,仿佛覺得很稀奇。
陸瑾之,“……”不久之前不是見過他了麽?何故如此打量?
奇怪的是,陸瑾之對這麽個嬌滴滴的小美人,竟然讨厭不起來。
按理說,這樁婚事于他而言,就是負擔和累贅。
瓊華郡主更是陸家仇人。
陸瑾之被一個小姑娘如此盯視,他面容肅重,抱拳作揖,“郡主,真巧。”言簡意赅。
陸清也話語簡練,學着自家四哥的做派,作揖道:“郡主,真巧。”
楚宜修微微歪着小腦袋,發髻上紅石榴珠串落下,仿佛童心未眠,“真奇怪呀。”
陸瑾之一愣,“郡主是何意?”是他的問題麽?總覺得與這位郡主無法順利溝通。
楚宜修認真的說:“我自幼體弱,常年在內宅修養,但也聽不少貴女提及過你。人人都道,□□郎驚才絕豔、翩翩如玉,不少貴女都對你芳心暗許呢。可我卻……想不通這是為何。”
陸瑾之,“……”她在暗示,外面對他的追捧都是有誤的?
陸清,“……”他四哥哪裏不夠好了?這位郡主不僅身子不好,還眼拙吧。
陸家兄弟兩人啞口無言。
陸瑾之更是不可能自誇,他這樣的人沉穩內斂慣了,也沒法對楚宜修的質問做出任何解釋。
陌陌憋着笑意,她裏面也穿着夜行衣,此時着實熱得慌。
楚宜修站直了身子,正要往前邁步的同時,那只小腳又縮了回來,這架勢就像是不敢靠近陸瑾之。
本朝民風開化,不存在男女一碰觸就要成親的荒唐事。
但楚宜修明顯,不太情願挨近陸瑾之。
楚宜修眨眨水潤的大眼,“唔……侯爺,你是不會笑的嗎?”
陸瑾之的确不愛笑,哪怕上輩子他絕地翻盤,領兵造反,問鼎帝位,他也不茍言笑。他把她圈禁,每回在榻上調/風/弄/月/過後,才偶爾附耳低笑,還嘲諷她過于柔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嬌嬌。
他才中看不中用!
陸瑾之又是一愣,“郡主,你……究竟想說什麽?”着實無法溝通,大抵年齡差距也會導致多方面不協調。
楚宜修神色更加認真,“我覺着,侯爺或許只是徒有其表,中看不中用。”口頭上報複一下,心裏也痛快了呢。
陸瑾之,“……”
陸清的嘴巴都快要張大了。天!他聽見了什麽?竟然有人說他家四哥中看不中用!郡主到底是指四哥哪方面不中用呀?他為何突然很想繼續聽下去呢。
陸瑾之并不愠怒,他也不會跟一個與自己相差了足足九歲的小姑娘斤斤計較。
他顧左右而言他,“若是郡主無旁的事,那陸某先告辭了。”
陸瑾之再度作揖。
楚宜修看似猶豫不已,又說道:“侯爺,你我的婚事是皇帝舅舅下旨,不可違抗,可……強扭的瓜不甜,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即便婚事在即,我也希望侯爺給我幾年時間适應。”
陸瑾之,“……好。”他求之不得。
陸清望了一眼青天白雲。他家四哥都二十五了,再過幾年都成老男人了呢。
好慘的四哥啊。
可為何他還想偷笑?
陸清對自己的品性有了更深一步的懷疑。
是以,陸瑾之告辭,直接邁步離開。他腿長步子大,行走帶風。
就在陸瑾之身子即将越過楚宜修時,小姑娘身子一晃。
陸瑾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朝着他跌倒而來的楚宜修,而恰逢楚宜修的手腕落入了陸瑾之的掌中。
一切都算計的恰到好處。
楚宜修感覺到陸瑾之在探脈。
而且,不出意外,陸瑾之很快就會堅信,她的确嬌弱不能自理,更是承受不了他,大婚之後他二人還是各過各的好。
楚宜修另一只手揪住了陸瑾之的衣襟,“嘤嘤嘤,吓壞我了,侯爺威壓甚重呀,我都腿軟了。”
陸瑾之,“……”她腿軟,與他有何幹系?
不過,這小女子的确脈搏微弱,身子虧虛甚大,只怕是無力回天。
陸瑾之扶正了楚宜修,已經能預料自己用不着幾年就會當上鳏夫。
“郡主,你好生保重。”陸瑾之不會欺負一個小姑娘,面對一個即将逝去的生命,他也表示了自己的尊重。
楚宜修目的達成,水眸泫然欲泣,然後……後退了幾步,揪着帕子捂着唇,似乎很怕陸瑾之。
而這時,幾名賓客從前院陸陸續續走來,見此景,仿佛立刻對一切了然于心了——
好可憐的瓊華郡主;
好強勢的定遠侯!
拜楚宜修所賜,陸瑾之的風評又不太好了,他并不在意,沉着臉帶着陸清離開。
此時,陌陌卻盯着陸清看,恨不能把他看出一個窟窿。
書房那會,是這臭小子麽?
她不能篤定。
但凡讓她确定了,她一定剁了他!
壽宴還沒結束。
陸瑾之今日的目的是沖着藏寶圖而來,但已不便繼續打探消息,畢竟陸清差一點就捅了婁子。
他現在更擔心的是,到底是誰也知道了藏寶圖之事?
京城的水,還真深!
陸瑾之不飲酒,他正坐在席上用飯,吃相十分儒雅,惹來不少人的側目。
而陸瑾之萬萬沒想到,這才不到半個時辰,他的風評再度惡化。
他耳力過人,酒席桌位之間的距離并不遠,他足可以聽到竊竊私語。
“那瓊華郡主又昏厥了,聽說是被定遠侯吓得!”
“好慘的郡主,嬌花一樣的人兒,竟被人如此不珍視。”
“聽聞定遠侯足能以一抵百,他如此強大,郡主哪裏能受得住他?!”
“啧啧啧,這樁婚事,我當真看不下去了。”
“……”
陸瑾之食不言寝不語。
面對如此多的流言蜚語,他選擇充耳不聞。
可聽到有人認為他會折磨死楚宜修時,他還是僵了一下。
罷了,大婚之後,各住各的,互不幹擾即可。
他不碰她,不就行了……
作者有話說:
(現在)
陸瑾之:你我只是政治婚姻,誰也不要招惹誰。
(不久後)
陸瑾之:夫人,你自己對我下了什麽蠱,你自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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