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陸瑾之不是陸家最年長之人, 但的确是一家之主,更是手握三十大軍的陸家軍統帥。

他有足夠傲視群雄的資本與實力。

但陸瑾之為人謙虛有禮,只是對外人冷若冰霜罷了。

然而, 此時此刻,無論他的笑容、神色、體态,無一處不再彰顯傲慢與狂妄。

他笑起來, 幽眸會發光,宛若睥睨天下衆生, 唯他獨尊。

老太君覺得自己也是活久見了,上次陸瑾之醉酒是在洞房裏撒野,沒人知道他具體幹了些什麽。今日算是讓老人家大開眼界。

說實話,這一對比, 老太君竟覺得身側的楚宜修更加面目可親。

可憐見的郡主,還在發抖呢。

老太君深沉道:“老四!不得再鬧了!等回到府上, 你就去竹裏齋反省,莫要叨擾任何人!”

老太君為了展現護犢心,一條臂膀摟住了楚宜修。

陸瑾之唇角往右邊一揚, 浪得不行, 仿佛是個流連花叢的高手, 他看着縮在老太/君/懷裏的楚宜修,如此這般可憐無助,那股很想将她壓在/身/下折磨的念頭又冒了上來, 即便情/蠱/已經壓制, 但腦中畫面早已無比清晰。

陸瑾之毫不遮掩,又是風流一笑, “呵呵, 郡主, 不要以為有祖母護着你,你就能逃得了我的手掌心。”

老太君,“……”這是君子能說出來的話麽?她都開始懷疑,愛孫是不是被奪/舍了?!

楚宜修內心暗暗啧嘆,“……”陸瑾之還是那個陸瑾之,與上輩子如出一轍,如假包換。誰再造謠陸瑾之禁/欲/不近女色,她就砍了誰!這不是睜眼說瞎話麽?

講道理,楚宜修開始隐隐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萬一陸瑾之當真對她來硬的,她要如何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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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修“吓”哭了,“嘤嘤嘤,祖母,這日子沒法過了。”

老太君這下也選擇站在楚宜修這一邊。她怒視着陸瑾之,警告他不準亂來。

馬車繼續行駛在長街上,從皇宮回到定遠侯府需得半個時辰的車程,這期間,陸瑾之眸光微眯,一直盯着楚宜修,仿佛是獵豹盯上了自己的獵物,眼神都能拉絲了。

老太君簡直沒眼看。

終于,在陸家衆人有意趕路的情況下,終于抵達了定遠侯府大門外。

馬車戛然停下,楚宜修的嬌弱身子自然坐不穩,老太君将她護在懷裏,宛若護着一個寶貝疙瘩,陸瑾之哂笑一聲,“祖母,仇人之女何必如此護着?不如交給孫兒,讓孫兒來好好/調/教。”

調/教……?

狗東西!真真是兩世毫無差別!

楚宜修在心裏把陸瑾之反反複複捅殺了數遍。

老太君的臉都黑了,“混賬!老四,你再這般下去,休怪我動用家法!”這要是讓長公主知道了,鐵定又會對陸家發難!

陸鳶是個機靈的,下了馬背就跑來掀開車簾,“祖母,四嫂嫂,速速下車。”她快速瞥了一眼陸瑾之,眼神警惕,将陸瑾之視若蛇蠍。

老太君攙扶着早已柔弱不堪的楚宜修,祖孫二人先後下了馬車。

陸瑾之又哂笑一聲。

他随手從馬車下來,見陸家幾人,好幾雙眼睛都齊齊刷刷的盯視着他,陸瑾之搖頭失笑,“你們這樣看着本侯作甚?本侯還有什麽讓你們不放心之處?”

陸瑾之一雙幽眸其實十分惑人,外勾裏翹,他似笑非笑時,委實風/流/浪/蕩。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家不成體統的名儒詩人。

他掃視了一眼,忽然瞥見了一人,擡手指了過去,“周家小兒,豈敢偷窺?!周禦史屢次彈劾本侯,着實讓本侯防不勝防。來人,把那小兒捉來,綁起來!”

陸家衆人,“……”

順着陸瑾之的方向望過去,還真看見周府大門外的石麒麟後面藏着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周禦史唯一的兒子,周浩天。

周浩天尚未弱冠,膚色白皙,俨然就是一個白玉小公子。

周浩天驚呆了,一動也不敢動。

他沒聽錯吧?

定遠侯命人抓他?

他可是周家大少爺啊!

定遠侯,你就不怕我爹再彈劾你?!

陸淵推着輪椅往前幾步,“老四,且回府吧,這周公子八成沒什麽惡意,還是算了吧。”

算了?

那不能!

陸瑾之正在興頭上,他在宮裏喝了整整一壺酒,一時半會沒法消停。

陸家護院面面相觑,誰也沒動作,陸瑾之怒意騰起,再度低喝,“誰敢不聽本侯之令?!是想軍法處置麽!”

這一喝摻着內力的爆喝,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威壓。

護院方才還有些猶豫,此刻,當即行動。

周浩天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太遲了。他是被侯府護院架走的,一路上嚷嚷,“來人吶!救命吶!定遠侯抓人了!”

陸家衆人驚呆。

他們陸家保家衛國,但不能胡亂綁架啊!

陸瑾之卻心意已決,還不忘叮囑,“就把他綁在前院梧桐樹下,本侯要讓周禦史知道,他這一次大錯特錯了!”

陸家衆人,“……”-_-||

他們也錯了,就不該讓家主喝酒!

陸淵考慮到“家醜不可外揚”,而且老四現在醉成這樣,侯府也沒人能壓制他,遂只好吩咐,“關上府上,誰也不要放進來,若是周家找上門,就是周公子在侯府做客!”

陸淵當機立斷。

老太君吐了口濁氣,她也是這個意思。

甭管多大麻煩,先關起門來解決。

陸家人以最快的速度入府門,就連巷子裏的馬車與馬匹也從被小厮火速拉入角門。

陌陌看着這一出,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她以前只覺得長公主路子野,如今看來,陸家也是半斤八兩,有過之而無不及。

陌陌随即咧嘴一笑。

上次陸瑾之是她敲暈的,這一次,誰又會對他下手呢?

那日,陸瑾之一心撲在美/色/上,以至于疏于防範,而今天,可就難搞了呀。

陌陌最愛看熱鬧,自打跟着郡主來到陸府,小日子當真是精彩極了。

周浩天被綁在了梧桐樹下,而且是挂着的。

他嘶吼着、掙紮着,嗓音一陣比一陣凄慘。

陸淵掐了掐眉心。

可恨,陸家護院只聽從家主之令。

要如何制伏發酒瘋的家主,這成了陸淵頭疼之事。他都是一個不利于行的人了,為何還要攤上這事?!

不省心吶!

事到如今,陸淵心一橫,對陸延道:“老三,是時候了。”

陸延擰眉,點了點頭。

見陸瑾之愈發沒法控制,而且眼看着就要情緒惡化,誰知道他下一刻會幹出什麽事來?萬一一個不高興把周家小公子順手給捅了,那就糟了。

陸淵吹了口哨。

楚宜修納悶的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須臾,只聞院中樹梢浮動,幾個呼吸後,“嗖嗖嗖”,十幾道身影閃現。

楚宜修目測,大抵有十八人。

這十八名男子一個個身手了得、訓練有素,哪怕是她也震驚于這十八人團的威力。

楚宜修心驚了一下,陸家竟還藏着殺手锏。

若非今日陸瑾之失控,她怕是永遠不會知道。

楚宜修又偷偷瞄向陸瑾之,見他不慌不忙,從腰間掏出一塊家主令,這厮相當狂妄,到了此刻,唇角還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誰敢動本侯?”

這句話從他的嘴裏,慢慢悠悠的蕩了出來。

陸淵擔心十八人團會動搖,立刻吩咐,“還愣着做什麽?控制住家主!”

陸瑾之随即就道:“看清楚了,我是家主!”

衆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就連庭院中挂着的周浩天也不知聲了。

這陸家今日又要鬧啥樣?!

陸瑾之随手又拔出了腰間軟劍,氣勢如虹,“家主在此,爾等誰敢放肆?!”

把十八人再不猶豫,立刻齊齊跪下,“侯爺!吾等以侯爺馬首是瞻!”

陸瑾之愉悅的笑了,然後,一臉狂妄的看向了陸淵與陸延。

“……”大意了。

陸家從祖輩開始就有一個規定,阖府上下,都忠于家主,得家主令者得陸家。

這下可如何是好?

包括老太君在內,陸家幾人都在焦頭爛額。

然而,陸家衆人還是低估了醉酒的陸瑾之,他非但話痨、狂妄,還毫不留情的揭人老底。

陸瑾之忽然笑了笑,看向陸淵,慫恿道:“二哥,你當初那個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已經和離,你若是還忘不掉,就把她娶回來,我陸家不介意她還帶着一個孩子。”

陸淵,“……!!”這個老四為何好端端挖他的情史?!

陸瑾之又看向陸延,“三哥,你整日只會閉門造車,至今也沒個女人,陸家子嗣繁衍大業,也不能只靠着我。你也該娶妻了,一把年紀難道想當光棍?”

陸延深呼吸,時刻告誡自己,他不是老四的對手。有氣就憋着吧!

這時,陸清菊花一緊,他慌張極了。

陸瑾之果然開始數落他,“老五,你資質平庸,就需得更加勤勉,腦子不好的人,四肢就勤加練習。這麽多年,我一手栽培你,你莫要辜負了我。”

陸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最敬重的四哥,是在說他蠢?!

人生突然就陰暗了下來……

陸鳶和陸綿綿直覺不太妙。

陸瑾之一個沒放過,直言,“老六老七,你二人每日食飯太多,日後需得收斂!哪有女子像個飯桶!”

陸綿綿低頭攪着手指,她也覺得自己吃得有點多。但也不至于像飯桶……

陸鳶惱羞成怒,向老太君求救,“祖母!您瞧,四哥他太過分了!”

扪心自問,老太君不敢多話了,老四不會把她的小秘密也捅出來吧?罷了罷了,老了服輸,她就站在一旁,什麽也不說。

陸瑾之在片刻之內,成功得罪了陸家所有人。

他朝着楚宜修走來,唇角含笑,眸中似有一道光……是貪婪之光。

楚宜修心裏又沒底兒了。

不行!

不可讓陸瑾之拿捏她。

她心生一計,立刻道:“我有百名陪嫁侍衛,他們只聽令于我!”

聞言,陸家衆人頓時大喜,看着楚宜修的目光,宛若是看着佛光普照的救星。

陸淵提醒,“郡主,事不宜遲,讓你的人過來一趟吧。”

楚宜修掏出一只細角螺,當場吹響。

陸瑾之不疾不徐,也不阻止她,就那麽盯着她看。

楚宜修吹了三聲後,她精致細膩的下巴被陸瑾之捏起,輕輕一擡,迫使她仰面。

陸瑾之凝視着她,在衆人不明所以時,他滿意一笑,“夫人,甚美。”

衆人,“……”這一定不是他們的家主!家主被/色/鬼/奪舍了!

這時,百名護院湧來,烏泱泱一大片,陸瑾之自是察覺到了殺意。

他放開楚宜修的同時,握住了手中軟劍,笑看衆人,“呵呵,本侯幾時怕過誰?”

衆人,“……”你狠!我們怕你了還不成麽?

一時間,陸瑾之與百名陪嫁護院打成一團,庭院中風聲瑟瑟,高手過招,就連招式都看不清。

正挂在樹下的周浩天僵了。

他再也不敢嚷嚷,應該早一點識時務,方能為俊傑!

楚宜修一直在關注陸瑾之,試圖記住他的所有招式。

等到有朝一日自己露餡了,好歹也能自保。

這一場交戰持續了許久。

陸家衆人眼花缭亂。

不得不說,嗯……家主不愧是家主!

這耐力着實持久。

終于,陸瑾之負傷,一手撐着地面,單膝跪地之際,楚宜修找準機會,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陸瑾之,将他摁倒在地,一雙小手更是四處尋找可疑之物。

錦盒鑰匙理應在他身上!

“夫君呀,你沒事吧?可傷着你了?我并非想讓人殺你,我只是……想保護你!”楚宜修梨花帶雨。

陸家衆人,“……”郡主竟然比他們還要關心家主。

其實,他們覺得,家主還沒到極限,還能繼續撐一會,故此,他們方才誰也沒有發話。

這時,衆目睽睽之下,陸瑾之一把摟住了楚宜修的後/腰,又将她往自己身上貼近,唇角帶着一抹血漬,又握住了美人小手,“夫人,你在摸什麽?”

老太君立刻側過身去。

這是她一把年紀能看見的麽?

衆人,“……”

請二位速速回房!

沒眼看!簡直沒眼看!

作者有話說:

陸家衆人:天知道,今天經歷了什麽~

周家:o(╥﹏╥)o 你們贏了!

陸瑾之:本侯還可以繼續茍一茍。

————

PS:姑娘們,由于夾子緣故,下次更新是在周一晚上11點之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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