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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宜修姿态慵懶, 她随意倚靠着圈椅的姿勢,也叫人覺得養眼。
旁人如此,只會顯得不成體統。
可換成了她, 卻總有一股美人韻味。
她的身子過于孱弱,陸家衆人潛移默化之下對她頗為包容,更是不會要求她坐有坐姿。
她雙手捧着一只薄胎青花, 看似正垂眸盯着盞中浮浮沉沉的茶葉,即便只是一個靜态的動作, 也讓人只一眼看過來就不想挪開眼。
陸瑾之已不止一次瞥見自己的小嬌妻。
他正當情濃時,就像是一個孩子對剛得來的玩具有着巨大興趣,無時無刻都想關注。
除卻陸瑾之之外,薔薇也時不時留意楚宜修一眼。
情敵對情敵總是格外在意啊。
楚宜修回過神, 秀眉微挑,大大方方看向陸瑾之, 又轉移視線看向薔薇。
然而勾唇一笑。
陸瑾之,“……”夫人這是何意?又想讓他納妾?
陸瑾之好看的唇微微抿了抿。
可小嬌妻已經不再看他了。
薔薇雙手揪着帕子,莫名慌張。
她自是心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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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 她這次遠道而來的目的就是奔着四表哥而來, 說句不體面的話, 就是來搶別人夫君的。
老太君眼觀鼻鼻關心,自然是将陸瑾之、楚宜修、薔薇三人的眼神交流看在了眼裏。
老太君是過來人,她不會插手小年輕之間情情愛愛。
“咳咳, 眼下關鍵之事, 是陸家齊心協力對抗突厥,只能贏不能輸!今日時辰不早了, 都散了吧, 我老婆子也要歇歇了。”
老太君拂袖。
這日子真真是沒個安生。
隔三差五就要鬧出一樁事出來。
不過, 此處突厥來朝求聯姻一事,也給了老太君一個提醒。
老六與老七是同年的生辰,今年都是十六了,若非此前在漠北生活,一直耽擱了婚事,這兩個丫頭早就出閣了。
可陸家姑娘又能嫁給誰家呢?
放眼朝中,只怕朝廷官員都對陸家避而遠之。
老太君又開始憂心了。
蕭氏又是個不管事的人,老太君只能操碎了心。
“老四,你且留下,其他人都各忙各的去吧。”關鍵之時,老太君也只信任老四這個孫子。
陸瑾之應下,眼角的餘光目送着一抹嬌弱倩影離開。
待屋內再無旁人,老太君冷不丁哼了一聲,“人都走了,你還看甚麽?每天都能見着碰着,你還嫌不夠?!”
大熱天的,真叫人煩躁。
老太君忍不住訓斥了一句。
她幾乎鮮少對老四不滿,不成想,老四這個“冰清玉潔”的好孫子會在美/色/上,令她憂心。
陸瑾之僵了僵,好在他素來穩重,總能用一臉肅重穩住一切。
“祖母,您單獨留下孫兒,是有何事?”陸瑾之面無表情的問道。仿佛剛才偷看美人的眼神從未有過。
老太君喝了口花茶,潤潤喉,這才道:“你六妹妹和七妹妹的婚事也該考慮了。你可有合适的人選?”
陸瑾之擰眉。
他竟然從未想過此事。
一來,他不會讓兩個妹妹成為陸家拉攏權貴的工具,不會盼着她二人高嫁。
二來,陸家就這兩個姑娘,明明記憶中還是總角小丫頭,眨眼就成了大姑娘了。
還記得剛剛遷去漠北之時,他左手提一個,右手提一個,就是兩個哭鼻子的女童。
陸瑾之思忖片刻,“祖母,按着眼下情形,陸家姑娘不宜高嫁。”
老太君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你說得沒錯。陸家太惹眼了,高嫁沒有好處。況且你那兩個妹妹的性子,哪裏适合高門大戶。你覺得隔壁周家如何?”
周禦史不是喜歡告狀麽?
等成了親家,看他還敢不敢告狀!
拉攏誰,都不如拉攏禦史啊!
那些文官的嘴皮子,誰能吵得過禦史?
若是周、陸兩家成為親家,屆時朝中一旦有人對陸家不利,周禦史就能沖鋒上陣。
而且周家就在隔壁,那周浩天看着也是個文弱書生,十分好拿捏。
老太君思來想去,委實想不出比周浩天還要适合陸鳶的人。
老太君這一提醒,陸瑾之立刻明了。
他問,“那七妹呢?”
老太君悠悠一嘆,“老七一慣機靈,很會算賬。過陣子沈家父子不是要入京麽?你覺得沈家那小子如何?”
沈中庭乃天下首富,沈家做着全天下的買賣,包攬江南絲綢,北疆礦地,天下各處的書局等等,皆有他的生意。
其子沈玉玉至今還沒婚配。
當初在漠北,陸家與沈家倒是有過交情。
尤其是,陸瑾之的另外一重身份,與沈中庭還是拜把子兄弟。
陸瑾之猶豫片刻,“可那沈玉玉……怕是個大傻子。”
老太君嗔了愛孫一眼,“你懂什麽?傻子才好掌控,你七妹就愛財,也是個小機靈鬼,她若是能嫁去沈家,必定能夠鎮住沈玉玉,日後不會被人欺。再者,沈玉玉不過只是天真了一些,哪裏是傻子。”
陸瑾之欲言又止。
祖母給兩個妹妹,分別挑了一個柔弱男子。
祖母是在陸家待久了,對習武的男子有意見麽?
陸瑾之是武将,許是習武太久了,對那種小白臉不太看好。
一想到小白臉,他就會想到長公主府的那些個面首。
陸瑾之颔首,“既然祖母已經心中有數,孫兒無異議,屆時且看兩位妹妹與那兩厮,是否有緣分吧。”一副看不起的樣子。
老太君揮揮手,“行了行了,你也走吧,吵得我老婆子腦瓜子疼。”
陸瑾之行禮退下,“……”他哪裏吵到祖母了?愈發搞不懂女子。
同一時間,楚宜修走在荷花塘邊的太湖石小徑上,她聽見身後有動靜,故意往前走了幾步,發現身後還有人跟着,她駐足,轉過頭來。
薔薇吓了一跳,但見楚宜修身邊沒有跟着丫鬟,她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楚宜修悠悠一笑。
陌陌剛才離開了,她也是故意遣散了身邊的貼身丫鬟。
就等着這一幕。
上輩子的死因一直沒查出來,她雖然不認為薔薇有殺人的膽子,但女子一旦吃起醋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表妹呀,你跟着我作甚?”楚宜修問道。
薔薇明顯緊張。
她是痛恨楚宜修的。
分明是陸家的仇人,還是個病體沉疴的身子,憑什麽霸占着四表哥!
楚宜修緩緩走來,薔薇本想後退,可一想到有姑母撐腰,且她才更加适合四表哥,她就立刻來了膽量,“郡主!你是不是蓄意勾/引四表哥?!”
楚宜修覺得好笑極了。
陸狗賊用得着勾/引麽?
她故意刺激薔薇,想讓她提前付出行動,如果薔薇真的會殺她,未必要等到以後。
楚宜修噗嗤一笑,甩甩手裏的香帕,千般妩媚,“我自己的夫妻,我便是勾/引又如何?我與夫君恩愛逾常,我就想獨/占他。我才是正經的侯夫人,表妹你有什麽資格指責我呢?”
薔薇果真氣白了臉,加之羞憤使然,跺腳跑開。嘴裏憤憤罵了一句“妖精”。
楚宜修看着薔薇跑遠,難免失望。
就這點能耐……?
不是,你好歹用了小心機呀。
看來,上輩子殺她之人,大抵不是這個表小姐。
楚宜修擰巴着小臉,又開始憂郁。
這時,小徑迎面走來一人。
來人臉上笑意燦爛,他仿佛是集齊日月精華而生,老天處處優待他,讓他完美到無處可挑錯。
楚宜修更加悲傷了。
她轉身就走。
陸瑾之腿長步子大,一下就走到她身後,一把摟住她的肩,把她帶入懷中,順便止住了她的步子。
男人低頭,輕笑一聲,“夫人,你跑什麽?”
楚宜修毫不假裝的露出愁眉苦臉之色,“我不想見到你。”真心實意的話啊。
陸瑾之又笑,“呵呵,你方才與表妹所言,為夫都聽見了。原來,夫人愛我至厮。”
楚宜修,“……”定遠侯!請你莫要這般自信。
陸瑾之身心愉悅,“夫人,實不相瞞,我只給你獨/占,絕不會納妾,你放心了吧。”
楚宜修,“……”別這樣,她更加不放心了。-_-||
陸瑾之不知從何而來的靈感,忽然低頭,附耳說:“夫人,你盡管勾/引我,為夫甚是歡喜。”
楚宜修要哭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陸瑾之這幾日都在外忙碌,他與楚宜修自從上次長公主府歸來之後就沒親密過,男人心思一動,便什麽也阻止不了他,他抱着美人,低頭就親。
荷花塘附近,十分清靜,唯有偶爾幾聲蟬鳴聲。
風一吹,荷葉香撲鼻而來。
楚宜修怕極了,擔心陸瑾之又會變成那個可恨的男人。
她現在懷疑,是情/蠱影響了陸瑾之。
這才導致,陸瑾之有幾次仿佛被人控制住,失了魂魄一般。
故此,她半點不敢反抗。
只能任由陸瑾之胡來。
老太君正打算上露臺吹吹風納涼,恰好可以居高臨下看見這一幕。
老人家臉色一僵,随即又火辣辣的滾燙了起來,她一邊轉身,一邊念叨:“哎呦喂,這是我老婆子能看得麽?”
老太君擺擺手,又折返屋內,但不多時又回頭看了幾眼,不知該笑,還是該怒。
她身邊的心腹嬷嬷笑道:“老太君,該命人着手縫制孩子的衣裳了。”
老太君覺得在理。
是得先準備起來。
陸家子嗣都該陸陸續續成婚了,這幾年會有不少孩子降生。
楚宜修被送到海棠齋。
她紅唇明豔,眼神潋滟波光。
陸瑾之一心以為,她對自己用情了。
又見她眉心憂郁,誤以為是美人舍不得自己離開。
總之,一番腦補之後,他覺得,他與楚宜修當真恩愛極了。
陸瑾之提議,“夫人,我今日就在此處看書,正好可以陪你。”
楚宜修的內心是抗拒的,幽怨道:“夫君,對付突厥人才是至關重要之事,你莫要為我分心了,不必管我,真的。”
陸瑾之看着美人一副愁容,心如刀絞。
他的确應該以大局為重。
可他不想離開楚宜修。
他只想挨近她,抱着她,親她……
楚宜修此刻坐在鋪着涼席的軟塌上,陸瑾之心思一動,欺/身/上去,将她摁在/軟/塌上,又是一/番/親。
楚宜修,“……”
自己下的情/蠱,只能自己受着呗!
虧得她哭功了得,又是個身子過分孱弱的女子,不然,委實危險了。
許久之後,陸瑾之/埋/首/好片刻,這才嘆息一聲,“若是夫人能早日調理好身子,那該多好。”
楚宜修下意識的咳了幾聲。
馬甲要護好啊。
被陸瑾之知道自己沒病就糟了!
楚宜修推了推他,“夫君還是處理正事要緊。”
陸瑾之擡起頭來,眸光溫柔。
他的妻子,真是一門心思為了他好。
此前,因着嬌妻是長公主之女,他對她多有誤會了。
是他不夠大度。
陸瑾之起身,把小嬌妻也扶了起來,給她理了理淩亂的衣襟,十分憐惜,“夫人,為夫定将突厥蠻夷趕走,你的夫君,是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男人。”
楚宜修笑得很滄桑。
是了是了,定遠侯,您最厲害!
陸瑾之看了一會書,卻還是不舍離去,他命人把筆墨紙硯端了過來,“夫人,為夫給你作畫。”
陸瑾之沒有任家主之前,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子。
作畫撫琴堪稱一絕。
楚宜修只能嘆氣,柔柔的靠着軟枕,“那就有勞夫君了。”
她腦子裏一片亂麻。
眼下委實想不出脫身的法子。
思來想去,只有逃之夭夭。
畢竟,她已經很清楚情/蠱的作用。
這蠱蟲會随着歲月流逝慢慢長大,中蠱之人對下蠱之人的/情/欲/只會愈發濃烈,直到一發不可收拾,再也不能自控。
陸瑾之前幾次忽然像變了一個人,就是前車之鑒。
楚宜修側躺着沒動。
陸瑾之當場作畫,不消片刻,就畫了一副美人圖。
“夫人,你看。”
陸瑾之遞到楚宜修面前。
楚宜修被畫中美人驚呆了,她明明穿了衣裳,陸瑾之為何将畫中人的肩膀露出來了,還有裏面的小衣系帶。
楚宜修的表情是這樣的:╭(╯^╰)╮
陸狗賊,你到底在腦補甚麽不可描述的畫面?!
陸瑾之又問:“夫人,這畫中人美麽?”
楚宜修無奈點頭,畫中人是她自己,她當然認為很美。
陸瑾之想到了什麽,附耳,“日後,為夫給你畫更美的。”
楚宜修,“……”您打算怎麽畫?!
這一天,整個下午,陸瑾之都十分有閑情,待在海棠齋沒出去。
說好的日理萬機呢?
定遠侯,你如此懈怠公務,是不是玩忽職守了啊。
突厥武士與本朝比武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正式比武還沒開始之前,各處的茶樓、酒肆、戲園子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你們可知,這次是陸家将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定遠侯還用兩個妹妹做擔保,就是為了保住我朝公主!”
“陸家此舉委實大義啊!”
“賭坊開了賭注,咱們平頭老百姓幫不上什麽忙,但一定要押陸家贏啊!”
“……”
茶樓一角,陸延喝了幾口茶,聽着百姓們的議論紛紛,他勾了勾唇。
陸清就坐在他對面,笑道:“三哥,你說得沒錯,就應該大肆宣揚此事,讓所有人站在咱們陸家這邊。”
陸延雖是武功不高,但最是擅長謀略。
他要的效果遠不止這些,又吩咐身側心腹,“去通知畫舫的雲姑娘,讓她也支持陸家。”
雲花魁在京城的追捧者無數,她若是支持陸家,直接帶動大批達官貴人。
“民心所向”這種事,不僅僅要靠實力,有時候還得做好宣傳之事。
心腹應下,“是,三公子。”
陸清狡黠一笑,湊過來了一些,賊眉鼠眼,“三哥,你與雲花魁發展到哪一步了?跟我說說呗,我絕對保密。”
陸延俊臉一沉,直接敲了陸清的腦殼,“五弟甚言!雲姑娘雖是花魁,但并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子,我這等武夫,配不上她。”
陸清瞠目結舌。
頭一次聽見一個世家子弟說自己配不上風塵女子。
不過,陸清讪了讪,沒有繼續逼問。
陸家這一代,到了如今,也就四哥成婚了,其他人都單着呢。
陸清撓撓頭,亦不知他自己的桃花在何處。
定遠侯府大門外。
一輛華蓋馬車停了許久。
陸家影衛早就察覺到了,但并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将此事告知了老太君。
老太君狐疑,“你是說,五公主她來到了侯府門外,還盯了許久?”
這個五公主是何意啊?
陸家有什麽東西被她惦記上的麽?
老太君後知後覺,忽然笑了,“繼續盯着,看看五公主會和哪位公子說話。”
她話音剛落,又一影衛疾步而來,“老太君,三公子與五公子剛才回府,被五公主堵在了巷子裏,那五公主塞了一只香包給三公子,這才離開。”
老太君恍然大悟。
是看上老三了啊。
靖帝不止一個女兒,但至今未婚配的只剩下這位五公主了。
說實在的,老太君并不想與皇家結親。
“去,把老三叫來。”
楚雪迎送出荷包後,立刻轉身上了馬車,火急火燎離開,生怕荷包會被退還回來。
陸延和陸清面面相觑。
陸清後退了一步,指着陸延,賊笑道:“三哥,你攤上事了!五公主看上你了!她是不是以為咱們陸家這次把突厥聯姻一事往自己身上攬,是救了她啊?可五公主為何只看上了你?”
陸清臉上笑意僵住。
他難道差了麽?
這個五公主送荷包只送三哥,是看不起他?還是怎麽回事?!
陸清覺得自己被埋汰了。
陸延面色微沉,拿着荷包,宛若是拿着燙手的山芋。
影衛疾步上前,“三公子,老太君喊你過去一趟。”
陸延深呼吸。
他都二十六了,難道……迎來了桃花?
作者有話說:
老太君:老身掐指一算,陸家的桃花都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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