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抱你

兩人回來近晚上兩點多,明宅鐵門兩大梁柱頂亮着圓燈,映照得毛絨細雪朝一個方向飛舞。

朦胧的光亮底下,一把白傘顯得異常晃眼。那是一個穿米色長裙的人,聽見車行駛過來的動靜往這邊看了看。

何深注意力不在這邊就沒發現人,他率先下車,撐了黑傘繞過來接副駕駛位昏昏欲睡的明忱。

晚飯不知道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明忱腸胃炎犯了,上吐下瀉。何深看着心疼,去醫院明忱不肯,沒辦法重新找了家環境好點的酒店暫時休息。

勉強睡兩三個小時,又在明忱強烈的要求下,大晚上開車回明宅。

“忱哥,我抱你?”明忱已經準備把傘遞給他,彎了點腰接人。明忱光接了傘,剛睡醒的緣故覺得有些冷。他挨近何深,另一只手摟着他的腰往前走。

“不用,好胳膊好腿抱什麽抱。”

“我不是看你虛嘛...”何深摩挲着腰上的手,湊到他耳邊,“等下多少吃點東西,你都吐完了。這架勢,要不是才一天,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懷了我的孩子。”

“閉嘴!”明忱用勁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還想上嘴咬他一口,側臉的同時瞥見大門口下 的人影。

“桑瑾?”

何深先開口。

桑瑾拿着白傘,穿得不多,看樣子站了挺長時間,傘上積起一層綿綿薄雪。

從兩人下車開始,桑瑾的視線就跟着他們。

她面上泛着點點白,仔細看她捏着傘柄的手還在發顫,可能因為冷或者因為別的什麽。

桑瑾意味深長掃了一眼何深,傘不自覺往明忱那邊偏了偏,“少爺,我有事想和您說...”

“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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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忱身體還虛着,原本打算回宅裏吃點東西就逼他上樓休息,現在看他和桑瑾一起進書房,何深還是有些不開心,委屈巴巴跟着進去,說什麽都要粘着明忱一起坐。

桑瑾起初還在猶豫,見明忱縱着何深也沒有讓出去的意思,深吸了口氣道:“明少爺,昨天你走的時候我姐的情況不太對勁,我媽把她帶回房間,等我去看的時候,我姐發病誤傷了我媽...”

明忱握何深的手腕松了些,臉色微變,“嚴重嗎?”

“她拿修花剪,我媽覺得太危險,攔的時候食指被剪了大半下來...”

桑瑾沒什麽表情,何深卻聽得頭皮發麻,看了眼明忱,對方的眉頭更深,“哪家醫院,我明天去看。”

今天太晚了。

“不是這個事,”桑瑾有些不好意思,又猶豫會兒,道:“少爺,您對我們母女三人很好,這段時間也給您添了不少麻煩,我決定…上完這個月就帶着媽媽姐姐回老家去。”

“回老家?你們怎麽生活?”

據他所知,桑瑾一家除了彼此再無親無故。明忱頓了會兒忍過想吐的那股勁兒,接着說:“你們回老家沒有生活來源,你姐姐的病還有你媽媽的,不治也需要吃藥,都不便宜,你想好了?”

桑瑾緊張得攪手,他不想麻煩明忱的心很強烈,可就像明忱說的,離開了明家她們母女三人又該何去何從。

老家沒有房子,危樓想住進去相關部門肯定會阻攔,難道真的要回老家租房子,重新找工作嗎?

這耽誤的不僅是姐姐桑瑤的病情,還折騰她上了年紀的母親…

她的為難明忱看在眼裏,主動道:“宅子上人本來就不多,你們走了再難找到稱心的,留下來吧,不是也有餘姨在嗎。你母親和姐姐的醫藥費我先墊着,到時候從你們工資裏扣,慢慢補上就行,別有負擔。”

桑瑾自尊心很強,如果直接白給會适得其反把人逼走,像現在這樣有借有還才不至于施加更多壓力。

何深打了個哈欠,打破沉默。他有些困了,枕着明忱的肩蹭了蹭。

他不愛這種看起來沒什麽,細想卻很煽情的場面。不過,從明忱話裏話外卻能感受出,他的忱哥果然嘴硬心軟。

“現在你母親應該睡了,我就不過去打擾,明天再去醫院看看她。你也快去睡吧,不早了。”

桑瑾眼裏早蓄了眼淚,一直沒敢流下來,明忱才說完她點頭大步出去。

何深這才擡起腦袋,伸手幫明忱揉肚子,小聲問:“寶貝難不難受?”

明忱斜他一眼,何深立馬把寶貝換成了忱哥。

明忱側着身靠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明天想和我去趟醫院嗎?”

“我要。”何深不做思考脫口而出。

“相親怎麽辦?”明忱的語氣淡淡的沒察覺出任何情緒,他甚至擡手抱着何深的脖頸,讓他‘揉肚子’的動作更加輕松,“韓阿姨那邊你怎麽說,如果你明天和我去醫院,放相親對象的鴿子,你準備怎麽和她解釋?”

何深還真把這事兒忘得幹幹淨淨,明忱是怎麽知道,又為什麽記這麽清楚的……

何深隐隐猜他是不是吃醋了,但是這種時候不适合說這個,他眉目含情望着明忱,真情流露反駁道:“我只答應她上次的相親,這次沒答應。如果不是為了能見忱哥,我才不去。所以,寶貝你哪天準備和我來一場?”

“什麽?”明忱想起昨晚的事,誤以為他是這個意思,臉漸漸發燙,欲蓋彌彰拿着桌上的筆轉圈。

何深看出他的異樣,揉肚子的手停下,湊到他耳邊暧昧問:“你想什麽呢忱哥?”

“回房,睡覺。”明忱顯然不太想和他探讨這個問題,放下筆起身就想逃。

何深一把把人拉到身前禁锢好,“逃避?”他好笑親親明忱的臉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忱哥你什麽時候和我相一回親啊,到時候我什麽要求都不提,直接打包嫁給你。”

明忱眉眼微動,順着何深的力道往他身上靠,“這麽想嫁給我?”

“想啊?”說着何深直接擡着臀把人抱起來,“那我今天就先試着伺候未來老公睡覺,不滿意也不給退。”

何深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明忱聽得耳朵發麻,又或者是何深那句‘老公’發揮了大作用,他本想下來自己走,忽然覺得讓他抱着也挺舒服的,随他了。

...

何深最後還是決定鴿韓女士陪明忱去醫院。

桑媽媽本身身體不好,昨天做了手術直接在醫院住下,桑瑤也去了精神科留院觀察。

明忱兩人到的時候桑瑾已經在病房中照顧桑媽媽洗漱。何深把花果籃放在床頭的櫃子上,接了杯熱水給明忱然後乖乖坐在一邊沒說話。

明忱若有所思看着桑媽媽的手指,等桑瑾忙完了才問:“桑瑤自從到明宅都挺好的,這回誘發的病因是什麽?”

桑媽媽嘆了口氣,眼皮子下垂帶了幾分無奈,“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是什麽原因,以前也沒碰到過這種情況。她清醒的時候是個好孩子,到醫院打了鎮靜劑人就好多了。”

明忱點頭,涉及隐私就沒再多問。

桑媽媽卻說:“少爺,我這手你幫着瞞一瞞,桑瑤性子執拗,如果讓她知道我這手是她發病的時候弄的,肯定會和自己過不去,但這本不能怪她…”

桑媽媽語氣中盡是心酸,明忱心裏也不好受起來。事情不大,但關于母親的東西他總能莫名地觸動。

聽他們說話的間隙,何深手機響了,見是韓女士的不好挂,他晃晃手機起身出去。

另一端走廊邊,何深背樣靠着窗臺,聽韓茹一陣數落過後,心累道:“媽,您別操心我這些事了。我還有要事忙,晚點再給您回電話。”

何深遲遲不見影,韓茹沒辦法只得請人家姑娘吃飯,知道自家兒子不回來還是想打個電話磨耳根。

“何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避什麽,”韓茹換了只手拿手機,邊打刷睫毛邊說:“小欣說的那些我都信,你什麽人我當媽的還不清楚?”

“媽,如果我說,我對女人沒興趣你會不會...”

“我會打死你個兔崽子!”

“那我不管了。”何深典型的窩裏橫,張嘴就來,“你以前肯定也聽說過你兒子那點破事,我真對女人不感興趣,和人家結婚了不是耽誤人家嘛。我有喜歡的人了,您就別忙活我了,過段時間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何深,你有膽子再說一遍,我——”

何深有點膽子,但不多。沒等韓女士說完挂了電話,倒是沒急着回去,摸兜想點支煙緩解心中的郁悶。

他挺煩家裏對他感情上的幹涉,也怕這種幹涉會影響到明忱,但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早點坦白對誰都好。

煙剛掏出來還沒點,突然被後邊來的人抽走了,随着個人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醫院不能抽煙。”江崇年一襲白大褂,一手捏着病例,另一只捏着那支煙,說完把煙還給何深,陪他在窗邊靠了會兒。

“年哥,你還沒棄醫從商啊?”

聽他這麽一番表達,江崇年沒忍住笑了聲說:“從商了,但今天是另外。有個病人之前一直我在負責,回來交接下工作就回去。”

何深點頭,一臉愁容靠着窗,莫名來了句:“年哥,你當初是怎麽和家裏出櫃的?江叔叔他們是什麽反應?”

江崇年嘆了口氣,回憶道:“不那麽容易,還因此做了許多幼稚的事,但我能理解他們。小深,我覺得坦白比想方設法遮掩好,與其談個戀愛都要提心吊膽,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總得給家裏人接受的時間對不對?”

“也是,怕也沒用。”何深側臉看江崇年,笑道:“年哥,你印象中我是什麽樣的人?”

“長不大。”

何深意外是‘長不大’,“怎麽說?”

江崇年說:“也可以說,貪玩沒定性。在國外三年,玩得還開心嗎?”

“我沒玩,”何深連忙否認了,轉而道:“年哥,我找到喜歡的人了。”

當初江崇年三番兩次拒絕何深的理由是不想玩,想找一個踏實一點的。當時的何深确實也不太懂,及時行樂難道不好嗎?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

現在似乎明白了點。

他想和明忱踏實地在一起,或許當初江崇年就是這麽個意思。

“又喜歡誰了這次。”

“什麽叫又,”何深不贊同,“我之前那些不叫喜歡,這回這個才是真的喜歡!”

“小少年,你當初也是這麽和我說的。”江崇年忍不住想笑。

何深臉微微發紅,狡辯道:“我當初對你确實真情實感,如果年哥你當時答應我了,咱們現在還好好地在一起也說不定。”

江崇年沒回答這個問題,扶着窗臺的手收回來,淡淡問:“是他嗎?”

何深沒聽明白,循着他的方向看。是明忱,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站在三四米處看他們。

不等何深有反應,明忱沒有多看一眼,恢複一貫的冷漠,轉身走了。

“完了完了,他聽到什麽了...”何深準備追出去,還沒走就被江崇年揪住胳膊,“韓阿姨在來醫院的路上,這會兒估計到了,從正門出去很可能會撞上,想追人走醫院後門吧。”

何深顯得有些急,匆匆擺手下電梯。

哪還有明忱的影子。

作者有話說:

二狗更新了終于!

我才沒有去中考,我幼兒園都沒讀完怎麽中考,大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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