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失眠

學校的□□合唱比賽還在有條不紊的籌備, 下午的自習時間,幾乎走到教學樓的任何地方,都能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歌聲, 當然好不好聽得另說。

“……二班唱的竟然是東方之珠, 二班那麽暴躁一班主任, 竟然選了首這麽溫和的歌, 我們老班怎麽回事?他那麽溫吞的人竟然讓我們唱地道戰,他是不是和二班的班主任靈魂互換了?”

“這你就不懂了,□□比賽嘛,各班為了拿獎都是什麽有氣勢唱什麽, 二班大概是反其道而行之。”

“聽說二班為了比賽還要買新的班服,我們班怎麽還沒動靜啊?”

“班長?我們班能有新的班服嗎?”

唐暖突然被cue, 随口道:“我們班要什麽班服,兩個活招牌往舞臺上一站,印象分都能比其他班多三分。”

“……”

她話一出, 教室裏的人同時看向她身後的兩個“活招牌”,他們一個在認真學習,一個在認真玩手機。

昨天有人半夜激情上網,在網上看到了一些關于奶茶店的新聞,加上邵銘他們早自習遲到,教室裏已經讨論過一波了。

但是看邵銘回教室之後神色如常,根本沒法兒把他和網上那個踹人的“瘋子”聯系在一起。

教室裏詭異地靜了一瞬。

祝童突然擡頭,朝教室裏那些人看過去。

瞬間有人回神, “說得有道理啊!咱們班有排面啊!”

學神和小少爺是詞朗誦, 陸哲宇是音樂指揮, 三個人都擱語态前站着,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雖然陸哲宇是背對觀衆。

“可是咱們班真的沒有新班服嗎?我看上了一款學生裙, 可好看了。”

“文藝委員呢?讓他去問問老班?”

教室裏重新熱鬧起來。

祝童被“地道戰”洗腦了一整天,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寫一會兒作業,這會兒突然寫不下去了。

他往邵銘那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唱歌的時候,我們兩個是不是朗誦完就沒事幹了?”

“嗯?”邵銘從手機屏幕上擡頭:“你還想幹點兒什麽?”

“……”

他什麽也不想幹,他想溜。

他說:“我們能朗誦完就退場嗎?”

“那怎麽行?”邵銘還沒說話,聽到聲音的唐暖就轉過頭來了:“合唱比賽是整個班集體的事,你們朗誦的詞就那麽一小段,不讓你們唱歌已經給你們放了一太平洋的水了,你們怎麽也得在臺上站到合唱結束!”

說着她又看向邵銘:“都怪你平時沒有班級榮譽感,看看,祝童都被你帶壞了。”

祝童:“……”

說實話,祝童都替邵銘覺得冤,他不想在臺上站着,和邵銘其實沒什麽關系。

就是覺得一動不動的……挺尴尬的。

似乎還得面帶微笑看着臺下?

那不是尴尬癌都要犯了?

邵銘認錯倒是挺快,“嗯,我的錯。”

祝童覺得邵銘有點奇怪。

他太正常了。

早上寫檢讨的時候,他讓劉叔找人看住了醫院裏的邱少平,邱少平的傷很重,一時半會兒應該出不了院。

可再怎麽樣那個人也是一個隐患,邵銘怎麽能這麽若無其事的呢?

兩個人的出場最後還是被定成了在臺上從朗誦開始待到合唱結束。

為了避免尴尬,邵銘争取了一個“同臺”。

原本兩個人分別站在合唱隊兩側,改成了站在同一邊。

祝童接受了這個提議,還是一樣的話,有邵銘在旁邊,他比較有安全感,尴尬也不怕。

結束了整天的課程,放學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地面上還是濕漉漉的。

操場上,祝童盡量挑沒有水窪的地方走,一條直行的路被他走出了九曲十八繞。

邵銘就在後面笑看着他,走他走過的路線。

祝童一邊嫌棄學校淺坑水潭參差不齊的操場,一邊借着昏暗的光線低頭走路,也沒注意到身後的人有什麽不對,更沒看到已經早早等在校門外的人。

“少爺。”

走出校門口,祝童剛欲擡頭,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他聞聲轉頭,“劉叔?你怎麽在這兒?”

劉叔看向他身後的人。

邵銘道:“我讓劉叔來接你的。”

祝童:“?”

難道邵銘表面鎮定內心其實很害怕?

也是,怎麽說也還是個學生,被一個瘋子盯上,害怕也很正常。

他也沒多想,點了點頭道:“那我們……”

“你跟劉叔一起回去,我今天得回去一趟。”

祝童:“!”

回去?回哪兒?

看出他眼中的驚訝,邵銘笑道:“昨天走得太急,我回去看看我媽。”

祝童:“……”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邵媽媽好像……不是好像,她就是吓得不輕,邵銘要回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應該說是必須的。

可是邵銘今天回去的話,他不是要一個人獨守空閨……呸,什麽破比喻。

只是一瞬間,有那麽點兒不習慣,明明以前住酒店也是一個人,而且他和邵銘又不睡一個房間。

他果然是被邵銘給慣壞了。

祝童怔了一會兒,很快回神,點頭道:“是該回去看看,那個……地方遠嗎?我和劉叔送你過去吧?”

“不用了,我打車就行,你早點回去休息。”

“……”

見祝童不動,邵銘又補充道:“明天早上可沒有叫醒服務了,可別再遲到了。”

祝童忍不住笑了下:“你的叫醒服務根本沒有用。”

早上都寫檢讨了。

邵銘目光柔和道:“那我明天早點打電話叫醒你。”

還有這種服務?

祝童眼睛亮了亮,“真的?”

邵銘唇角上揚,“真的。”

其實祝童也不是真的需要邵銘叫他起床,他早上遲到,完全是因為他出去客廳的時候把手機落在房間裏了,沒能聽到鬧鐘響。

但是邵銘說他可以打電話叫醒自己的時候,祝童又是真的高興。

平時他們放學回家之後,除了他有題不懂需要找邵銘幫忙,一般都是各自在自己的房間裏忙活,畢竟他們放學回家都十點多了,高中生根本不配擁有肆意揮霍的時間。

但是就算是這樣,睡覺的時候,祝童也知道他隔壁的房間是有人的,就算聽不到任何聲音,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邵銘說要給他打電話,就好像一個茫然的人突然有了期待,就好像邵銘還和他住在民宿裏一樣。

他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放松的笑容。

邵銘看着,只覺得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原地滞住。

此時路過的其他學生們:“……”

這兩個人在校門口調什麽情呢?

等了好一會兒的劉叔:“……”

他沒記錯的話少爺他們是早上六點多的早課吧?

他們只需要分開幾個小時對吧?

睡一覺都有可能睡過頭的是吧?

明天早上就能再見了,這怎麽還依依惜別起來了呢!

劉叔嘆口氣道:“少爺,走吧。”

祝童恍然意識到自己太矯情了,一個字:尬!

他沒敢再說什麽,說了聲“明天見”,然後轉身走了。

走了兩步又忽然想起來什麽,轉頭看向劉叔道:“劉叔你為什麽來接我?”

他擡頭看了眼民宿的方向。

兩百米啊兩百米。

這麽近的距離他還能丢了嗎?

劉叔:“……”

劉叔覺得有必要,畢竟他家小少爺剛開學就在兩百米的範圍內被混混圍堵過。

但他平時不放心都是偷偷跟的,今天是邵銘給他發了消息,所以他才明目張膽的來接人的。

他委婉道:“少爺,特殊時期還是小心一點好。”

“……”

特殊時期?

祝童倏地皺了下眉,“什麽意思?邱少平那個人很危險嗎?”

劉叔道:“少爺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接近你的。”

祝童:“……”

他擔心的不是自己。

走在路上,祝童低聲道:“劉叔,有什麽辦法能把人弄走嗎?”

“弄走?什麽程度?”

“!”

祝童一臉驚愕地看向劉叔。

劉叔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讓他瞬間腦補了一場血腥大戲。

還什麽程度……把人弄走需要什麽程度?他劉叔到底想到了什麽程度?

祝童第一次覺得,劉叔好像有點可怕。

他斟酌道:“就……就正規手段,普普通通的弄走。”

劉叔想了一下,皺眉道:“那有點棘手。”

祝童:“……”

那不棘手的辦法是什麽?

祝童不太敢問。

他也不知道,他這樣擅自去管別人的事,是不是邵銘可以接受的。

他覺得有點頭疼,走到民宿門口,他轉頭看了眼校門口,人已經不原地了,失落地嘆了口氣,他折身進了庭院。

校門口鐵門內,邵銘從陸哲宇手裏接過一臺手提電腦。

“你這兩天要用嗎?”邵銘問。

陸哲宇搖頭道:“不用,暫時沒有工作……需要幫忙嗎?”

邵銘道:“不用,我自己處理。”

陸哲宇又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學校宿舍。

邵銘提着電腦,出校門打了車,回到家,邵雨婕正在看電視,看到他回來非常意外。

邵銘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問:“今天有誰來過家裏嗎?”

邵雨婕下意識搖頭:“沒有。”

邵銘微微斂眉。

那邊雖然說是過兩天讓人來,可難保有人不守規矩,早早的來“看”他。

都是A城來的,他并不想那人和祝童碰上,不想讓祝童知道他不被承認,也不想承認的那個身份。

客廳裏邵雨婕還在看着他,神色略顯緊張。

邵銘也沒和她多說什麽,簡單道:“這兩天我住家裏。”

然後繞過客廳,直接回房間了。

邵雨婕臉色微變,快速站起身想把人叫住,可她的聲音還沒出口,房間的門已經關上了。

“……”

她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額頭,挫敗地坐回了沙發上。

電視屏幕上播放着晚間的一檔綜藝節目,搞笑的綜藝橋段,也不能緩解家裏再度變得緊繃的氛圍。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房間裏,邵銘似乎根本沒把剛剛的“隔閡”放在心上,他把電腦從電腦袋裏拿出來直接開機,同時手機響了。

他漠然接起電話。

電話裏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他回道:“後天下午一點,廣場對面的咖啡館。”

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他又挪動電腦,把電腦擺正,用邵雨涵的賬號給醫院裏的人發了消息,發完之後把人拉黑。

邱少平出獄之後,連手機都是從邵雨涵那裏得來的。

聽說進了醫院之後,他認錯态度誠懇,有民警似乎還打算等他出院之後給他安排工作。

好人總是這麽容易被蒙蔽,也總是這麽掉以輕心。

邵銘眸色微冷,又擡眼看了看房間。

這間房間他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可是不管是書桌還是床套都是幹幹淨淨的,空氣中隐約還能聞到洗滌劑的香味,床單應該是剛換沒多久的。

就算他不回來住,房間也有好好的被打掃。

想到剛剛獨自坐在客廳裏的人,邵銘又嘆了口氣,走到門邊拉開房門。

細微的動靜都能讓客廳裏的人微微一驚,小心謹慎地朝他這邊看過來。

邵銘默了一會兒道:“不早了,早點休息。”

邵雨婕微怔,随即輕輕點頭:“好,你也早點休息。”

邵銘也點頭,重新關上房門。

客廳裏的人又盯着房門看了一會兒,緩緩舒了口氣。

關門之後,邵銘覺得累。

維系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大概是這世上最累的事情。

可同樣的事,如果換了一個人,他卻不覺得累。

是因為什麽?

答案顯而易見。

他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同桌,那個簡單好懂,但又有很多地方很難懂的少年。

他現在在幹什麽?

在做題?還是已經睡了?

自己沒在,他遇到不會的題會空着,還是一個人在書桌旁焦頭爛額?

又或者沒心沒肺,倒頭就睡?

邵銘坐在電腦前發呆,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滿腦子都是那個人。

民宿裏,祝童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目光呆滞,一臉生無可戀。

他睡不着。

他竟然失眠了!

他昨晚躺沙發都沒有失眠!

拿出手機看了看,半夜十二點,他下意識翻出微信,不重要的消息一大堆,想看到的消息卻一條都沒有。

他失落地關了手機,繼續望着天花板發呆。

他怎麽會失眠呢?

祝童以前聽說過有些人有“認床”的毛病,睡習慣了一張床,睡別的床就會睡不着,還有一些人會有“認人”的毛病。

他不會是有這個毛病吧?

他認誰?邵銘?可他們又沒有一起睡過,連一張床都沒有躺過!

而且他跟邵銘一起才住了多久?不至于吧?

祝童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閉眼醞釀睡意,他意識混混沌沌,生物鐘和清醒的意識互相拉扯,讓他既想起來刷幾道數學題,又想繼續躺着睡覺,拉扯了不知道多久,他又困又累,依然睡不着。

閉眼熬夜到天明,六點鐘準時收到了邵銘打來的“叫醒”電話。

雖然這個電話就和昨天一樣根本沒用,但是祝童詭異的有了一種他能倒頭就睡着的輕松感。

不輕松的是時間不允許他睡了。

祝童只能昏昏沉沉地爬起來,洗漱完出去的時候,發現邵銘已經在民宿外等着他了。

“你……”

昏沉的意識瞬間清醒,祝童驚訝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邵銘揚着唇道:“剛到。”

祝童轉頭看了看學校的方向。

他記得邵銘的家,是在和民宿相反的方向,他就算過來也應該是直接去學校,怎麽會來民宿的。

他看了看學校,又看了看邵銘,“你怎麽……”

“習慣了跟你一起進學校,一個人還怪不适應的。”邵銘低笑着說。

祝童:“……”

他心中微動,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他也有這種感覺。

習慣了兩個人一起出門,今天起床之後,十分的不适應。

他不由得動了動唇,還沒說話,邵銘已經摟住他道:“走吧,再遲到就要罰站了。”

邵銘搭他肩膀的時候,手背輕輕蹭過他的臉。

好涼。

祝童激靈了一下,忍不住偏頭。

這人真的是剛到民宿外面的嗎?手怎麽這麽涼?

但是邵銘已經目視前方,唇角微揚,看起來心情挺好。

祝童頓了下道:“阿姨還好嗎?”

邵銘道:“挺好的。”

“你……”祝童開口有點遲疑:“你昨晚什麽時候到家的?”

邵銘想了下,“大概十一點,怎麽了?”

祝童:“你今天晚上還回那邊嗎?”

“回。”邵銘往他那邊靠了靠,低聲道:“怎麽?舍不得我嗎?”

“……”

“沒有。”祝童下意識否認。

別人回自己家陪伴家人他有什麽舍不得的?

可是他好像……真的有那麽點舍不得。

他偏頭看了看邵銘,“你今天到家之後,能發消息跟我說一聲嗎?”

邵銘腳步微頓:“……為什麽?”

為什麽……

祝童滞了一下,別人回家好像沒有義務跟他報備吧?

他一時啞口,邵銘已經湊近他道:“擔心我啊?”

“……”

擔心嗎?

應該是吧?

從邱少平出現之後,邵銘的狀态就一直挺讓人擔心的。

祝童被他問得有點恍然,所以他昨晚是因為擔心邵銘,才一晚上沒睡着覺?

他沒說自己失眠的事,點了點頭道:“有點。”

邵銘又道:“擔心我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祝童道:“我是怕打擾你跟阿姨說話。”

邵銘:“……”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貼心。

邵銘笑了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麽不給你發信息嗎?”

祝童:“為什麽?”

“因為怕我會想你。”

“……”

祝童一臉複雜地看着他。

他想:這個人怎麽能這麽自然而然地對人說出這麽暧昧的話呢?

這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因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心裏具體在想什麽?

有點無奈,又有點心疼。

邵銘見他看着自己不看路,又往他那邊貼了貼道:“好了,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放心吧,以後不會了。”

“……”

祝童還沒來得及想“以後不會了”是什麽意思,身體就被人帶着拐了一個彎。

“到學校了,走路要看路啊,少爺。”

祝童:“……”

臨近上早課,學校門口人群湧動,他原本想問的話,只能暫時咽回去了。

然後就沒找到機會再開口。

班上的合唱練習了幾天之後,開始了正式排練,原本的群魔亂舞變成了群魔“齊”舞,對耳膜的損害呈幾何倍數增長,祝童最終還是用上了邵銘給他的小道具——棉花耳塞。

又過了一天,邵銘繼晚上不回民宿之後,他連中午都不回去了。

如果不是離開之前還跟他們一起吃了午飯,祝童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厭棄了。

……他為什麽要用厭棄這個詞?

民宿對面的一個小飯館,祝童已經吃完了飯,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湯。

羅索坐在他對面,看着邵銘剛剛離開的方向,疑惑道:“銘哥他幹什麽去?”

祝童搖頭:“不知道。”

羅索:“……”

不知道你還這麽鎮定?

他頓了一會兒,問:“那人……這兩天怎麽樣了?”

祝童喝湯的動作微頓,随即把湯咽下去,說:“在養傷,肋骨骨折,短時間內出不了院。”

羅索稍微松了口氣。

從奶茶店回來之後的這兩天,他們默契地不在邵銘面前提這事,但是心裏都記挂着。

羅索沉默了半晌,“我小叔跟我說,現在這種情況,如果邱少平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要再把人送進去很難。”

“……”

這個祝童也知道。

法律規定,在罪犯出獄後,如果在五年之內報複受害人,就構成刑法上規定的累犯,要受到從重處罰。

但是法律規定的“報複”,界限在哪兒卻很難說。

語言上的偏激究竟到什麽程度才能算報複?

如果不能緝捕,警方的“看管”又能持續多久?

碗裏鮮美的魚湯突然就不香了,祝童眸色暗了暗,低聲道:“送進監獄很難,送進醫院不難吧?”

羅索愣了下:“什麽?”

祝童擡頭道:“你說我如果讓他一直躺在醫院裏,按時支付醫藥費,他會不會有一天受不了,自己主動離開這地方?”

羅索被他這想法驚呆了,張着嘴說不出話來。

羅索到底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雖然跟着邵銘漲了不少見識,但也沒想過能有這樣的操作。

讓人一直躺在醫院裏?要怎麽做?

像對付袁紹洲那樣,在人出院的時候又把人打回去?要打到什麽程度?

羅索突然發現,這人看着弱不禁風,沒想到也挺狠的。

祝童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忽然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眼,按了接聽。

“劉叔。”

“少爺,你現在在哪兒?”

祝童透過飯館的玻璃窗看向對面的民宿,“我在飯館裏吃飯,一會兒就回來。”

電話裏劉叔明顯松了口氣,語氣仍然有些嚴肅,“少爺最好趕緊回來,剛剛醫院裏打來電話,你讓我看着的人,趁着做檢查的時候甩開民警和我安排的人偷偷跑了,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祝童臉色驟變。

羅索也跟着緊張起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祝童道:“邱少平跑了。”

“什……”

不是說肋骨斷了嗎?怎麽又跑了?

肋骨斷了還不消停?這麽有毅力?

羅猛的瞪眼:“那銘哥剛剛出去……不會出事吧?”

話沒說完,祝童已經站起來了,“劉叔,你定位我的手機跟着我。”

“等等,少爺,你要去哪兒?!!”

電話裏氣急敗壞的聲音被挂斷了。

祝童腦內對系統道:“知道邵銘現在在哪兒嗎?”

系統直接顯示了一張地圖,顯示了白月光所在的位置。

祝童看了眼位置,轉身就走。

“诶,你等等我……”

羅索忙着掃碼付賬,出飯館的時候人已經走遠了好長一截兒了,他快步追上去。

祝童跟着系統指的最短路線走。

他來不及想邵銘這兩天到底有多少不正常,邵銘今天中午什麽都沒說就一個人出去,他想着反正邱少平還在醫院裏也沒有在意。

可是為什麽這麽巧邱少平從醫院裏偷偷跑了?

他肋骨骨折,傷都沒養好就跑出醫院到底想幹什麽?

為什麽偏偏是邵銘一個人出去的時候他跑了?

怎麽會這麽巧?

新鑫廣場對面,一家小咖啡館門口,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提着一個公文包一樣的東西站在一個少年對面,他看着身旁的小咖啡館,臉上露出幾分克制的嫌棄。

祝童趕到的時候,邵銘正和那人說話,他剛松了一口氣,忽見咖啡館旁邊的比人還高的貔貅石像後面鑽出來一個人,骨瘦如柴,眼窩深陷,胸前還帶着固定骨折用的胸外帶。

他面目猙獰,目光陰鸷,手裏拿着一把水果刀。

他深谙偷襲不能大聲喊叫的原則,直直地拿水果刀捅向邵銘的後腰。

祝童在不遠處瞳孔驟縮,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猛的朝邵銘撲過去。

邵銘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轉身正要避開,卻猛的被人撞了一下。

慣性之下他只來得及扯了身前的人一把,同時一腳踹出去。

直捅過來的水果刀被踹得偏離了軌道,持刀的人卻像是發了狠,又把水果刀橫了回來,用力劃在了邵銘身前那人的背上,在空中拉出一條血色的痕跡。

“少爺!”

慢一步趕到的劉叔目睹了這一場面,一雙眼睛瞬間充血,睚眦欲裂。

邱少平見刀子劃錯了人,不顧胸前的疼痛,赤紅着眼睛想再次撲上去,被趕來的劉叔一腳踹開了三米遠。

祝童感覺到背上有溫熱的液體滲出來,劇痛襲來也只是死死地咬住唇不讓自己叫出聲。

邵銘扶着撲在他懷裏的人,手腳僵硬而冰冷。

血色劃過眼前的一瞬間,他一直堅持而克制的某條無形的界限,好像被突然撞向他的人同時撞了個粉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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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11-13 16:56:15~2021-11-14 17:13: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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