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珠算

◎怎麽還會有成年人不用手機的?◎

仲夏的日光像決堤的洪水,灑在人的身上激起片片滾燙的浪,陽光見縫插針地鑽過成片遮擋的樹葉,投映在珠算協會門前的石磚上。

林羨清今天一共遇見兩件倒黴事,一件是大中午頂着三十八度的高溫來珠算協會考級;另一件是她背包裏裝的算盤在大巴的一路颠簸之下被她給撞裂了。

這算盤還是她爺爺送她的,說是“前進牌”老古董,她爺爺用了半輩子沒舍得扔,而林羨清父母那輩都下海經了商,這算盤最後像個傳家寶一樣到了她手裏。

下了大巴後,她找了個樹蔭把算盤從背包裏撈出來,上面果然有個大裂口,套上去的珠子也盡數散落在她背包的犄角旮旯裏。

林羨清嘆口氣,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古董算盤,她擡腕看了眼表,離考級開始就剩十分鐘,而她現在仿佛是沒有魔法棒的哈利波特,沒有電鋸和斧頭的光頭強。

幾乎所有人都緊趕慢趕進了大堂參加考試,林羨清嘆口氣,本以為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蹲在這兒,結果一瞥眼看見花壇邊上還坐着個人,半邊身子匿在樹蔭裏。

他的坐姿很端正,瘦削的背挺得筆直,單肩包的拉鏈只拉了一半,露出算盤的一個角來。

這人夠怪的,這麽熱的天氣還穿着長袖衛衣,袖口堪堪挽到腕骨處,露出線條骨感的手指。

林羨清猜測他應該也是來考級的,出于好心就提醒他一句:

“考級要開始了,你不進去嗎?”

少年側了身子扭頭看過來,林羨清這才看見他手裏摸着一只橘貓,那只貓的毛發很旺盛,在陽光下看起來像是膨起來的一朵橙色棉花糖,此時橘貓正敞着肚皮沖他撒嬌,但他只是淡然垂着眸子,偶爾清淺地眨幾下眼睛。

“我不用考。”那人言簡意赅。

林羨清懶得去深思其中原因,她看了眼表,還有五分鐘才拒絕進場。

“那個——”她急急忙忙拉好自己書包拉鏈,卷起旁邊她吃完的一堆零食袋子,說話有些扭捏,“你不考的話,要不把你的算盤借我用一下?”

像是怕他不信任,林羨清伸出三根指頭對天發誓:“我不是騙子,而且也沒人騙算盤的吧。我保證考完就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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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坑坑巴巴地搗鼓着一套說辭,對面少年卻很爽快地把算盤掏了出來,他漆黑的瞳孔定格在她臉上,然後啓唇說:

“一小時一百,抵押金一百,合計兩百。”

林羨清伸出去的手接算盤的手一瞬間僵住,連帶着臉上讨好的笑容也一瞬間凝滞了。

他把算盤輕輕放在她手裏,然後伸了手:“只收現金,人民幣。”

火辣的日光卷着熱浪朝地面撲騰過來,林羨清鼻尖冒汗,頭頂樹葉打下片片光影,投在面前少年冷感又漂亮的臉上,而她只是咬牙切齒地回答:

“……成交。”

痛失兩百塊後,林羨清抱着租來的算盤就往會場裏面沖,卡着最後半分鐘坐上凳子,然後長出一口氣。

将算盤工整地放在桌面上後,林羨清突然摸到算盤邊上有幾處坑窪,她豎起來一看,上面刻了個名字。

“溫郁……”林羨清反複咂摸了一下這個名字,感覺好像在哪兒聽過。

還來不及等她回憶,已經打了鈴,場內撥算盤的聲音此起彼伏。

單面一張卷,限時二十分鐘。

第一個大項加減算,能手級二十題,八題為加減混合,第十題和第二十題是倒減法題型。第二和第三個大項是乘算和除算,答案保留至小數點後四位。

對于珠算的加減法她已經十分熟練,但是遇到乘除就會慢下來,眼看着離交卷時間沒剩幾分鐘了她卻還卡在第三個大項的除算。

林羨清呼吸停了一瞬,耳邊立馬響起了收卷的鈴聲,而此時她還空了四個題沒寫。

卷子收上去那一刻,林羨清腦袋空空,只挂了兩個大字:完了。

她當即想一頭砸在桌子上,忽然又想起自己的兩百塊錢,更難過了。

抱着算盤走出珠算協會大門的時候,日頭高照,陽光怼着她的眼睛紮,林羨清微眯了眼,看見溫郁還在樹蔭下撸着橘貓。

他百無聊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橘貓背上的軟毛,小貓小聲喵嗚叫着,惬意得很。

而林羨清一點也不惬意,她坐在溫郁旁邊,重重嘆了一口氣,腦袋耷拉下來,像個喪了命的女鬼。

溫郁沒看她,眼睛仍注視着自己的貓,只是出了個聲探問:“考不過?”

林羨清悶悶“嗯”了一聲,失魂落魄地抱着他的算盤,溫郁撇眼看過來,伸手拽了拽自己的算盤,卻沒拽動。

他抿了下唇,“算盤不還我?”

林羨清擡眼盯了他一陣兒,好久才反應過來,然後撒手要錢:“一百塊押金退給我。”

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林羨清拿着紅色大鈔摸了又摸,還對着陽光看紙幣裏的印花,确認無誤後才揣進兜裏。

她這人一直有點兒自來熟,從背包裏翻翻找找掏出一大袋牛肉幹,分了溫郁一小包,一邊吃一邊跟他搭話:“你也是學珠算的吧,不考級來協會蹲着幹嘛?”

溫郁慢條斯理地把算盤收進包裏,眼睫都沒擡一下,“我等人。”

“什麽人?”

“認識的人。”

得,這回了等于沒回。

林羨清雖然反射弧長,但是到這一陣兒也咂摸出來這人根本不想跟她閑聊,她一邊在心裏想着自己好歹是被他坑了一百塊的冤大頭,結果連個陪聊服務都不送;一邊又很識時務地拍拍屁股站起來,找着自己回程的大巴。

她這次是跟培訓班的老師一起來的,那班裏就她一個人過了能手級,所以這大巴幾乎是專程送她來的,就等着她為培訓班争光,好回去貼橫幅。

可沒成想她這次又是滿載失望而歸。

林羨清又是一聲長嘆,捉着自己的背包帶子往大巴走,還沒上車呢,珠算劉老師的臉就怼進她的眼球,林羨清被驚得連連後退幾步,差點撞上旁邊的花壇。

劉老師滿臉堆笑,和聲和氣地說:“這次怎麽樣啊,能過不?”

林羨清咽了咽口水,緊緊攥着自己的書包帶子,鹌鹑般縮着脖子搖了搖頭。

空氣滞了好幾秒,大巴裏的冷氣直直朝她面門撲來,呼吸間是冷氣裹着尾氣的難聞氣味。

林羨清緊張起來,小心翼翼擡了眼看過去,劉老師臉上有點失望,但也沒責怪她,安慰了一句:“沒事兒,下次再努力吧。”

他不這樣說還好,安慰了反而讓她心裏過意不去,一上大巴就縮在角落裏郁悶起來。

大巴發動了好一會兒,但還是沒有要開走的趨勢,林羨清抻着脖子問了聲:“……什麽時候走?”

劉老師正低頭發送着消息,抽空回了她一句:“再等個人,是新來我們珠算班的,說好在協會門口一起把他接上,人怎麽還沒來?”

他撥了個電話過去,聽了幾秒就忍不住訝異道:“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會有成年人不用手機的?”

“有吧,比如我。”溫郁踩着階梯上來,臂彎裏還托了只橘貓。

少年眸色清冷,略略瞥了他一眼就往大巴裏走,他托着的橘貓輕盈地跳下來,仰着頭撅着屁股就窩到了林羨清旁邊的座位上蜷着,輕舔着自己的爪子。

林羨清的爺爺不喜歡寵物,她苦苦哀求多次都不成,現在驟然看見一只大胖橘出現在眼前,還覺得挺新奇。

她試探性伸了個手指頭過去,結果橘貓立刻奓毛,沖她龇牙咧嘴的,把林羨清吓得不輕。

溫郁過來把貓撈進懷裏,溫聲道歉:“抱歉,她有點怕生。”

林羨清擺擺手說着沒事兒,開大巴的司機猛得不行,一見人上了車就關門踩了油門,大巴往前沖了一段兒,溫郁沒穩住,身子晃蕩了幾下就直接倒在她旁邊的座位上,還不忘護住懷裏的貓。

“沒事兒吧?”她問着,默默把自己的包往旁邊挪了下,“你就坐這兒吧。”

溫郁沒說話,微擰着眉翻身坐起來,悶着吐了口氣。

林羨清又拆了包牛肉幹,嚼得吧嗒響,還不忘跟他聊天:“你最好護好你的算盤,我的算盤就是被這位生猛的司機給弄殘的。”

這一下子又提起了林羨清的傷心事,她還不知道怎麽跟爺爺交代老古董算盤要退休的消息,立馬又哀聲嘆氣起來。

溫郁沉吟幾秒,突然無厘頭說了句:“這不是個好習慣。”

“什麽不是個好習慣?”

“吃東西吧唧嘴。”

林羨清撇撇嘴,默然一會兒。

她胸口悶了一股氣,卻只敢小聲咕哝:“好歹坑了我一百塊,就不能包容點兒?”

溫郁擡眼看過來,小姑娘讨好地笑笑,撒謊道:“我背口訣。一上一,一下五去四,一去九進一……”

作者有話說:

預收文《他的黑月光》

【救救我吧我的黑月光,我是死在你愛裏的信徒。】

孤傲冷感×清冷病态

——

那是一年梅雨季,春夏交接的日子裏兜頭潑下一陣大雨,林杳低眉站在辦公室裏,空氣裏盡是黏膩濕潤的雨氣,慢慢攀爬上少年的眉眼。

沈郁白側靠在沙發上,姿勢散漫,他單手支起下颌,漂亮的狐貍眼漫不經心地掃過她,嗓音又懶又淡:

“到我這兒來。”

那是林杳第一次見到沈郁白。

——

第二次見面,林杳只身揍倒三兩個混混,她牽着被勒索的小孩兒走出來,皺眉擦着唇角的血,擡眼間看見了懶散靠在巷口的少年。

林杳擡着眉骨的傷睨視他,眼神森然還帶着戾氣。

沈郁白漫不經心地睨了她一眼,嗓音含混帶笑:“挺能打啊,救世主。”

彼時沈郁白才知道,這小姑娘一貫愛裝乖,皮下卻是匹養不熟的狼。

但,獵人無懼與狼共舞。

燈火長曳,暮色正沉,林杳醉得暈暈乎乎,話就說出了口:“你好像他。”

他愣了幾秒,冷笑一聲,連右頰上的痣都顯出些許難過,少年耷拉着眉眼自語:“喂,你錯把我當誰?”

他扯着唇嗤笑,指節捏上林杳的下巴,少年微垂的眸光裹着月光審視她。

“說你愛我,你愛沈郁白。”

林杳被他挾持着,還要執拗地搖頭,她眸子死寂又空洞,聲音沙啞難聽:“我不愛你。”

少年也不惱,半眯着的眸子透露蠱惑人心的笑意,右眼下方的痣在月光下更加漂亮,沈郁白在她脖頸留下一串滲血的牙印,用發啞的氣聲說:“在牙印愈合之前,說愛我。”

“不管我是誰的替身,你都只能愛我,要愛我愛到死。”

——

那串牙印經過反複加深,成了林杳脖頸上的疤。

她帶着那道疤與沈郁白重逢。

重逢後不久,一貫低調的男人連續上了兩次熱搜。

第一次是因為車:#沈郁白  哈雷加京A  秀#

第二次是因為她:#賽車手沈郁白竟有白月光#

而此時此刻落地燈的昏暗光影下,沈郁白還在求證一件事。

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發頂,林杳被迫緊抿着唇,眸子裏覆上一層薄薄的水汽,少年用一根手指挑着她下颌,嗓音懶懶:

“擡頭,看鏡子,叫我。”

“小乖,認清我是誰。”

■前校園後都市,不是真替身,男主自以為的。

■打個預防針吧,以我的尿性,感情戲雖然不會很虐,但是別的點會很虐。只看感情線我會标注。

■HE,1V1雙C

■女主冷感大美女,比男主還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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