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珠算
◎還是喜歡,還是不甘心。◎
“什麽交易?”林羨清問。
林柏樹一只胳膊撐着門,松散地垂眸掃視她,“你幫我搞定爺爺,我給你五百。”
林羨清擡頭跟他對視幾秒,然後彎着眸子笑了,她伸出手來,“一次性結賬哦,先付款吧。”
面前的人拿出手機準備給她轉賬,林羨清突然想到什麽,一把抓住林柏樹的手,面露糾結:“能給現金嗎?”
林柏樹:“為什麽非要現金?”
她撇撇嘴,腹诽着:溫郁他只要現金,能怎麽辦?
主要是林羨清擔心修算盤的錢不夠,這下正好可以從她哥手裏薅點兒,給溫郁。
但這事兒解釋起來又麻煩,待會兒她哥估計又得問:“他為什麽只收現金?”
從某方面來說她哥跟溫郁有點像,都有點兒一根筋。
所以林羨清也不想多費口舌,只是堪堪嘆了口氣回答:“反正我就要現金,不然你就自己說服林老爺吧。”
林柏樹眉頭輕擰了一瞬,抿着唇說:“賒賬。”
很難想象,這兩個字是怎麽穿過重重心理障礙,從她哥牙齒縫裏鑽出來的。
林羨清好不容易有機會看他吃癟,自然不會放過,她佯裝不耐煩,使勁兒推門把門關上,不懷好意道:“概不賒賬,什麽時候有錢了再來交易。”
林柏樹吃了她一記閉門羹,也沒再打擾,安靜地走了。
林羨清終于有扳回一城的快感,她撒歡般扔了拖鞋往床上跳,仰面躺着,身子呈“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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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會兒天花板,老電扇慢慢悠悠地轉着,搖搖晃晃的。
後來它轉得越來越不對勁兒,跟蕩秋千似的,林羨清直勾勾盯着它,一直到那吊扇離開天花板開始往下墜了她才反應過來,一個翻身就滾到床底下了。
“嘭嗵”一聲響,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吊扇直直砸在她床上,林羨清半撐着身子跌坐在床邊,驚魂未定地呆愣着。
直到林老爺舉着個鍋鏟,大喇喇拉開她的門喊着“怎麽了”,林羨清才懶懶回神,手指顫抖地指着吊扇哭訴:“它壞了。”
“又要花錢修啦!”林羨清大喊。
吊扇摔得有點兒散架,按林老爺念舊的觀念,是萬萬不會換的,只要東西沒碎成粉末,就有挽救的餘地。
第二天林羨清沒珠算班的課,她跟林老爺兩人把吊扇搬上小三輪,準備去店裏修修。
期間林柏樹本欲搭把手,被林老爺一巴掌拍了回去,他說:“把林志斌喊來!明天就讓他把你接回去。”
林羨清坐在小三輪後座上,雙手托腮,她麻木地想:你昨天好像也是這麽說的。
天際盡是霞色,緋雲輕吻紅日,盡管已經臨近傍晚了,熱度卻未退。
暖人的晚風撩起林羨清的劉海,小三輪跌跌撞撞地駛出巷子,她看見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滿身灰的小孩兒競相追逐。
後座上還擱着把破洞的蒲扇,林羨清想着等那五百塊到手了給林老爺買個新的。
雖然他可能不會要。
修理店離這兒挺遠的,林羨清幫着爺爺把吊扇擡進店裏,這鋪子門面小,裏面堆的亂七八糟的零件一大堆,兩人很艱難地繞進去,林老爺跟老板侃侃而談,不僅砍了價,還非要在旁邊盯着人做工。
林羨清看不懂,也覺得沒意思,跟林老爺報了一聲就想出門溜溜。
她熟悉的只有花溪巷那一小塊地兒,離得遠的地方她一概不熟。
林羨清本意是出來買點吃的,結果轉悠一會兒怎麽就到了河邊,天色略沉下來,重重壓在河堤兩岸,雜草瘋長,河面波光粼粼,像堆了一河鑽石。
這景色實在是好,林羨清拿出手機準備拍一張,結果在畫面裏捕捉到一個模糊的人影。
她把畫面放大,眯着眼睛從模糊的畫質中努力辨認,恰逢少年此時側身,一雙熟悉的眼就穿過手機屏幕對上她的。
林羨清摁滅手機,站在河岸上沖溫郁招手。
這一秒,天光乍洩,金黃暖光兜頭潑在少年烏色的發上,溫郁半眯着眼看過來,冷感的外表被暖光柔和。
林羨清往下走了一段距離,額頭沁着薄薄的汗,她站在溫郁旁邊,俯身看着他挽起袖子,清瘦的小臂盡數埋在河水裏,不斷撈着石頭。
石塊大小質地不一,溫郁安靜地撈一堆,然後挑揀一下,剩下的都扔回河裏,石子挨個墜入水中,響聲清脆。
但是林羨清看不懂他的舉動,“這是做什麽?”
溫郁頭也沒擡,“撈出石頭當算珠。”
該說不說,這簡直比她的古董算盤更寒酸了。
再加上溫郁之前一直表現得很在意錢的樣子,林羨清更加确定他的家境可能不太好。
所以聽到這句話,她頗有些同情溫郁,溫着聲音開口:“可是劉老師不是送了你一個算盤嗎?”
石子好像夠數了,溫郁順勢把手上的泥洗幹淨,蹲在河灘上,低着頭把石頭整齊排列好,做完一切後他才漫不經心回答:“我只是為了确認一件事而已。”
他突然歪頭,輕輕瞭了她一眼,語氣輕松:“要我教你嗎?”
他說得玄乎,林羨清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她并排跟溫郁蹲在一起,問:“怎麽玩兒?”
溫郁伸手撚住一顆下珠,表情很專注,“你報數,我算,然後交換。”
林羨清訝異一瞬,難以置信問:“你要跟我比嗎?但我們本來就不在一個層級上啊。”
溫郁輕抿了一下唇,有點為難地說:“那我放水吧。”
林羨清:“……”
見她半晌沒反應,溫郁擔心她是跟上次一樣沒反應過來,還解釋了下:“我的意思是,我讓着你。”
林羨清眼角直抽抽。
其實,你用不着再重複一遍的。
雖然被打擊到了,但林羨清還是答應陪他過一局。
“八千二百三十,加七百一十九,減三千九百零五……”
她随口報了一大串數字,挨個記在手機備忘錄裏,最後停了幾秒,說:“以上,乘以三百五十六再除以二點三零六二,你擺的算盤能保留幾位就保留幾位吧。”
她落音後沒幾秒,溫郁已經報了答案:
“五千二百四十八點四六零六七。”
說完後他側頭看向她,求證着:“答案對嗎?”
地上的石塊被他當作算盤珠子擺弄,最後公式定位法得出答案,動作行雲流水,速度也驚人。
林羨清低頭用計算機驗證,她一邊摁着數字一邊想,她摁計算器好像還沒他撥珠子快。
最後按下等于號後,彈出來的答案跟溫郁報的答案保留位數後完全一致。
“是對的。”林羨清回答。
随後她往側邊小幅度移了幾步,表情有幾分尴尬,說話也吞吞吐吐的:“要不我就別跟你比了,你放水放成洪災我都比不過你。”
溫郁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雙手抱膝,一副慫樣,還時不時擡起眼皮看他。
他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溫郁背脊往後仰了仰,雙手反撐在後面,身體看上去很放松。
少年懶懶地半阖着眸子望向天際的落日,喉結輕滾,悶悶笑了幾聲。
“認輸得太快了吧。”他半彎着眼眸看過來,林羨清被他看得愣了幾秒,下巴埋進膝蓋。
她突然發問:“對了,你在确認什麽?”
溫郁聽了以後背脊僵了下,幾秒後又松散起來,他用腳尖把擺好的石頭踢亂,回答她:“确認一下我還想不想學珠算。”
“我第一次接觸珠算,就是在河邊,我爺爺用石頭給我擺了個算盤,那就是我的第一把算盤,連梁都沒有。”
林羨清安靜聽着,然後笑吟吟說:“我第一次摸算盤也是被我爺爺追在後面打,然後嘩嘩流淚,一邊哭一邊撥珠子。”
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溫郁從地上爬起來,低頭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挑起一個有點沉重的話題:“現在幾乎只有老一輩還在用算盤了。”
是的,就連溫郁,後來也踏進珠心算的門檻,攀到頂峰,然後……
掉下神壇。
林羨清的心沉了一瞬,但她向來擅長自我說服,很看得開,甚至開始開導溫郁:“沒那麽誇張吧,唯心珠算班裏仍然有很多孩子啊。”
她偏頭,側靠在自己的膝蓋上,“而且,你和我不還是在堅持嗎?”
溫郁低頭理了理衣擺,目光緩緩移到她臉上,視線像羽毛一樣輕,最後卻斂了眼,慢聲說:
“可我不一定會堅持。”
“就像剛剛跟你說過的,我還在确認。”
尾音剛落,林羨清“噌”地一下站起來,她眉頭蹙着,語氣很肯定:“其實你已經确認好了吧,你來這裏找回自己人生的第一把算盤,不是為了找到最開始對珠算的熱情嗎?”
興許是地域太空曠了,曠野的晚風直直撲到她臉上,可能已經把她的劉海吹得四仰八叉了。
但這一刻林羨清不是太在乎自己看起來傻不傻,在這一分這一秒,她只是不想讓溫郁放棄。
“溫郁,你還是喜歡,還是不甘心。”
溫郁動作很慢地偏過頭瞭了她一眼,餘晖挑染發絲,林羨清半張臉暴露在暖光下,但表情卻意外地認真。
他輕垂了眼,說:“我不知道,但也許你說得對。”
下一秒,他擡腕看了眼手表,時間已經臨近下午七點半,溫郁跟她道別:“該回家了。”
他突然想起什麽,提了一句:“你的算盤我後天才能拿給你。”
談到這個話題,林羨清翻了翻口袋,又掏出二十塊錢。
一個剛高考完的孩子,再加上林羨清成天宅在家裏不愛出門,所以平時也沒得到什麽零花錢,而且她是絕對不會主動開口向林老爺要的,所以這些已經是林羨清能找到的所有了。
她走上前去,把錢塞進溫郁衛衣前面的口袋裏,頭還低着就說:“再給你二十吧,要是還不夠你再告訴我。”
林羨清個子比他矮不少,說完就擡了眼跟他對視了一下,小心翼翼問:“到底要多少錢啊?”
溫郁眨了下眼,說了個驚人的數字:
“兩千三百二十六。”
作者有話說:
架空架空!!現在很多年輕人還是用算盤的,包括某些公司裏算賬也用,有時候算盤确實比計算器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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