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我十七歲時,就好奇哥哥身上的肉怎麽那麽硬
然後呢?
她眼巴巴地看向他。
燕冽垂眸, 藏起眼裏一閃而過的苦澀。
然後啊……
他又将回憶勾起來,在她面前細細擺弄。
那天她離開之後,燕冽等到天黑又等到天亮。
他不甘心又等兩天之後, 默默收拾行李離開那間出租屋。
離開時,他目光掃過桌上那束已經枯萎的薔薇花, 瞥過眼關上房門。
他提着行李回到濱城家裏。
父母看到他驚異, 他裂唇笑笑,看來訓練營瞞得嚴。
他把證據扔給父母。
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獨自回到房間, 他坐在窗邊望着窗外明媚的光線。
不知道她過敏性鼻炎有沒有好一點。
原本他覺得人生被安排,無所事事。
可他現在卻發現,廣闊世界,有許多事情在等他去做。
他像一塊模樣不大好看的金石,被高溫煉化後變成了能立起來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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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 燕冽抿唇看她。
“就這些。”
冷白音瞪大眼睛, 怎麽可能就這些,還有好多他還沒有講!
他為什麽被家法懲罰,怎麽找到她的, 怎麽聯姻的?
一開始為什麽不直接跟她相認!
許多謎團還沒有解開呢!
冷白音就像瞧見規整毛團的貓咪,一處疑惑沒有解開,渾身處處都難受。
燕冽卻不說了,笑着将她攏進懷裏, “給我留點神秘感, 下回再告訴你。”
冷白音垂眸,乖巧地趴在他身上,又往上挪了挪将臉頰擠進他的頸窩。
攀着他的脖頸, 安靜聞他頸間好聞的味道。
是那種陽光和青草混在一起的香氣。
“我真的以為你不會說話。”她喃喃低語。
她那時覺得他好可憐啊, 高高帥帥的, 居然不能說話。
精致的鳳眼裏流露出那種倔強不甘又落寞的眼神,讓她一下心就軟了。
她覺得她能理解他。
他們是同一類人。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搖搖腦袋将水汽蹭到他頸側。
敢情他是裝的。
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那段時間很傷心的。”
她清冷柔和的嗓音裏滿是傷感,“我以為你厭倦我拖你後腿,所以才會對我冷淡疏離讓我清醒。”
那段日子,他都不怎麽看她,回家也離她遠遠的。
她被抛棄很多次,已經有預感。
所以她選擇提前離開。
燕冽無奈,“你那時候才十七。”
冷白音不服,“你不也就比我大三歲,別老氣橫秋的。”
說完就不再說話,安靜的卧室,只有外面卷積的風拍打窗戶。
冷白音抱了一會兒他,吸了吸鼻子悶聲悶氣地說胡話,“天好熱,你沒洗澡吧,你去洗個澡。”
燕冽身體僵住。
縱是他沒有說話,她都感覺到了他渾身往外冒的問號。
但她還是趴在他身上推他催促,“快去。”
“音音,我……”
要臉的盛東燕少俊臉緊繃,忍不住為自己辯駁。
他才沒有味道!
然後他就看音音擡起頭,雙手撐在他肩膀上,眸光含笑地望着他。
撲通。
四目相接,他恍然之後喉嚨不禁發緊,擡手攥住她的手腕輕笑一聲,“暗示我?”
冷白音不甘示弱,羞赧但倔強地看他。
撩起他的衣襟,指腹輕點他的胸口,“我十七歲時,就好奇哥哥身上的肉怎麽那麽硬。”
“背我去醫院,硌得我胸疼了好幾天。”
她的嬌聲抱怨仿佛穿過六年歲月,像一顆火種砸進一片油海裏,轟一聲,火光四射。
她被猛地抱起,她緊緊攀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緊繃的下颚線。
真性感。
忍不住起身親了一口。
然後就聽男人呼吸聲霎時粗重起來。
冷白音愉悅地哈哈笑出聲。
進了浴室,一陣水霧,布料撕裂,還有她不滿嬌嗔。
皮帶金屬扣撞擊浴缸發出清脆的響聲。
冷月高懸,星光明滅。
挂在深黑的高空神秘又遙遠。
冷白音手臂扶住浴缸,耳邊是他低沉沙啞的呼吸聲,不知是水涼還是她燙。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融化了。
清香的沐浴液塗滿身上,起了一層濃密可愛的白色泡沫。
他趴在她肩頭,指腹若有似無地滑過背後為她塗好,一手攬着她的腰湊近她耳邊問她,“還有味道嗎?”
緩慢又磨人。
冷白音回手想掐他。
可他現在身上都是沐浴液,跟條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根本掐不到他的肉。
冷白音恨!
燕冽低笑,如金撞玉的低沉笑聲富有磁性,調皮地鑽進她耳朵裏搔得她耳膜直癢。
冷白音一下心就軟了,轉過身攬住他的脖頸,湊上去親了一下他英挺的鼻尖,“我要看着你。”
霎時間他又被點燃,黑眸裏仿佛有漩渦在激轉要将她吸進去。
“好,看着你。”
激起一陣水波。
激戰結束。
冷白音連手指尖都是軟的,洗了個大澡被抱回床上。
他如往日那般讓她在窗邊側躺,耐心地替她吹頭發。
粗粝的手指穿過濕潤的發絲,滑過頭皮。冷白音像只小貓一樣舒适地眯起眼睛,透過睫毛望向牆壁上氤氲的光芒。
她的家啊。
她有了家,還是跟十七歲時遇到的那個有過好感的哥哥。
她想了一下。
其實如果是在濱城,好友也在身邊的話,她不會跟他成為朋友,也不會慢慢産生好感。
可那時在懷城,他就像突然出現的騎士一樣,沉默安穩地站在她身後保護她。
他神秘、強大,一頭金發還帶着中二之氣,中和了他過于奪目的五官。
後來頭發長了,他剪了兩次頭發,變成了短短的黑色板寸。
更加英俊耀眼。
可是那時候他已經救了她兩次,她不害怕他了。
冷白音閉上眼,回憶對比相隔六年的他。
變化好大。
“你的淚痣呢?”
“點了。”
“為什麽?”
那麽好看又多情的淚痣為什麽點了!
燕冽動作頓住,撥弄她漸幹的長發。把吹風機收好放回櫃子裏,又把她抱入懷中才回答她。
“遇到一個和尚,說會讓我情路坎坷,就點了。”
“啊?”
冷白音撐起身體看他,“什麽時候的事?”
自從她大學聽到這麽一號人物的時候,好像就沒聽說過他有紅色淚痣。
要不然這麽一大帥哥臉上長那麽妩媚的東西,肯定會被瘋傳。
燕冽拍拍她,“睡吧。”
沒有回答。
什麽時候呢,在找她一段時間沒有找到的時候。
夢中。
她又回到懷城,那個夏天。
跟真實不同的是,她提着行李悄悄離開的那個早上,他回來了。
被他正面撞見。
他紅着眼搶過她的行李問她怎麽回事。
她倔強看他,不應聲。
他好像知道她心裏想什麽,緊攥住她的手腕,顫聲說,“別走。”
她哼笑反嗆,“不是你想讓我離你遠點嗎?”
然後下一秒她就被抱入懷中。
溫暖的懷抱,有別于她的男性氣味,她緩緩閉上眼。
縱是知道是在做夢。
突然來了一陣清新的晨風,那一絲悵惘遺憾就随風飄散了。
翌日,冷白音滿血複活,起了個大早。
她搬開燕冽圈在腰間的手臂,像只蟲子一樣往旁邊拱,掀被下床時回頭悄悄看他一眼。見他沒有醒才下地,蹑手蹑腳地往自己衣帽間跑。
床上雙目緊閉的男人緩緩睜開眼,望着她鬼鬼祟祟的背影翹起唇角。
鑽進衣帽間,冷白音直奔角落的行李箱。
蹲下打開,拿出給他買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盒。
她垂眼看着,不禁有絲懊惱,早知道多買點好了。
她又從抽屜裏翻出包裝紙,坐在獨坐沙發上快速又仔細地包好。
也就五分鐘,她覺得可以了!
抱着兩個精致的小盒子又偷偷潛回卧室。
不過有點遺憾,如果早知道燕冽是那個哥哥,她一定不買這種煙灰色的包裝紙,而要買金燦燦的包裝紙!
燕冽還在睡,冷白音松口氣。
她撅着屁.股輕手輕腳爬上床,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他,然後兩根手指拎起被子,把兩個禮盒塞進他懷裏。
一切妥當,冷白音猛松口氣,輕輕拍兩下手以示慶祝要翻回被窩裏時,動作突然僵住。
都說如果有人看自己,當事人是能感覺到的。
她就感覺到了。
稍稍擡眼,四目相對。
她還維持着小貓撅屁股的姿勢。
“……”
燕冽摸了摸她的腦袋,仿佛對她滑稽的姿态視而不見。
撐起身子垂眸望下去,“給我的?”
冷白音乖巧坐好,連連點頭。
他一一打開,剛包裝好的紙張還沒捂熱乎就被撕裂,可冷白音在一旁瞧着卻覺得很開心。
少許緊張就沒有了。
一條黑色腰帶,一對精致袖口。
他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肩膀,“謝謝寶貝,我很喜歡。”
湊近她耳朵溫柔一啄,“昨天晚上你的熱情我也很喜歡。”
“……”
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說騷話,冷白音不可抑制地臉紅。
她瞟他一眼,冷靜地嗯一聲表示知道了。
“那我的熱情你滿意嗎?”
燕冽不肯放過她,放下禮物捏着她柔軟的手心把玩。
仔細欣賞她白嫩臉頰上羞赧的霞光,默了一會兒燕冽忍不住又添了把火,握着她的手往下。“你看,小燕對你一直很熱情。”
“……燕冽!”
“诶,在呢。”
又是一陣嬉鬧翻湧。
等真的起床時,正午都過了。
樓下餐廳,晴姨将早飯熱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直接撤了。
帶着欣慰慈祥的笑給倆孩子準備午飯。
年輕真好。
回頭得跟老夫人說說,讓老夫人高興高興。
-=-
兩件新禮物,燕冽愛不釋手。
當天下午去公司時又穿上她為他定做的那套衣服,帶上袖扣,換下之前的腰帶。
他離開時到床邊俯首親了親冷白音,被她拽住手指。
冷白音不看他,兩根手指夾着他的食指緩慢地往下捋,到指尖時擡手攥住它。
“照片給我。”
燕冽反應一秒,無奈低笑,“真沒有。”
後來他回濱城,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把那年的照片都燒了。
可能是突然成長之後無法面對那一頭金發吧。
冷白音擡眼看他,眼神又嬌又冷。
“我都起不來床了,你還不給我看照片。”
“……”
燕冽舔了舔唇,哄她,“我回頭給你找找好不好?”
态度端正,冷白音這才哼唧兩聲放過他,扔開他的手鑽頭鑽進被窩裏,“你去工作吧,我再睡會。”
燕冽縱使戀戀不舍,楊助理不停給他打電話暗示他再不走會議就來不及了。
不得不離開,走之前摸了摸她如水的眼角。
“等我回來。”
冷白音沒吭聲。
等樓下轎車引擎聲響起并且漸遠之後,她騰的一下起床,下地時一手扶着腰一手扶住床,愣了片刻随即龇牙咧嘴無聲低咒。
他可真使勁。
平日裏事事依她,在這事上他格外強勢。
泡了個熱水澡緩過來之後,冷白音換了一套衣服。
梳妝之前吃了他提前擺在梳妝臺上的氯雷他定,又噴了他給的藥劑。
清涼的藥劑噴進鼻腔,好像也順着血管鑽到了她的心裏。
冷白音垂下眼,分別給奶奶和燕凜都發了條信息。
她才不要乖乖在床上躺着,也不要眼巴巴地等他講,她要自己去探尋未知的秘密!
-=-
盛東集團。
會議結束後,燕冽叫燕凜一起進辦公室。
沉吟片刻,燕冽看向燕凜。
“我準備辦一個宴會。”
燕凜驚訝,“什麽主題?”
他哥可向來不熱衷這種浮華的社交方式。
能有什麽主題。
他只是覺得音音為他新訂的衣服太好看,還有袖扣腰帶。整日只有盛東集團的人自己看,未免有些她的禮物。
再說,他們終于相認,值得慶祝。
此時他就突然覺得,婚禮時瞞着她似乎有些遺憾。
但是不妨礙他籌辦宴會再次獲得大家的祝福。
燕冽随意一想,“就正式向大家宣布你回國了吧。”
燕凜:“?”
“可是我都回國快兩個月了?”
“哦”,燕冽平淡無波掀起眼皮看他,“這麽久了嗎?”
“那是該慶祝一下了。”
“……”
燕凜無語凝噎,知道他哥這是拿他當筏子呢。
他想到嫂子剛剛的信息,趁大哥看不見悄悄地給嫂子發了條信息。
——多給我哥做點衣服吧嫂子,就這一套都快被他穿破了。
——他還想盡辦法顯擺呢。
冷白音收到信息時,正坐在冷家小別墅裏跟奶奶煎茶品茗。
快速掃過手機屏幕,唇角笑意止不住。
奶奶端着茶杯頗為欣慰地感嘆,“小冽給你發的信息呀?”
冷白音搖頭,“他弟弟發的。”
哦?
奶奶放下茶杯有點好奇,“什麽事?”
“嗯……說他喜歡我給他買的衣服,燕凜建議我再多買兩套。”
“買!給小冽買!”
“沒錢奶奶給你。”
“我有錢,奶奶。”
冷白音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現在有些小習慣都是被他傳染的。
“音音想問什麽?”
“奶奶……您之前,就跟燕冽見過面,是嗎?”
老太太正端着茶杯送到嘴邊,聽這話一愣。
将茶杯放下,慈祥看她,“你都知道啦?”
冷白音抿唇,有點拿不準。
“他跟我說了一些,奶奶是什麽時候見過他的?”
奶奶聞言眯了眯眼,仿佛陷入回憶。
“在知道第一次知道你要聯姻,我堅決反對之後,有一天,燕冽拎着禮物登門拜訪。”
那是初春一個不甚晴朗的午後,空氣裏帶着春天獨有的陰郁。
她坐在老宅屋檐下的搖椅上,腿上蓋着毛毯望着遠方出神。
她想老伴,也想她那個混賬兒子。
想老伴是思念他。
想混賬兒子是納悶她怎麽可能生出這麽一個犢子。
冷氏沒錢了不說努力工作,查缺補漏,先想的就是用女兒聯姻換取資源。
她聽到之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背過氣去。
更讓她生氣的是,孫女居然同意了!
她下定決心要堅決反對,縱是跟兒子撕破臉也不惜如此!
而後她閉目養神,然後就聽到了一串沉穩的腳步聲,睜開眼一看,一個個子高大的青年已經走到她面前。
目光相交時,青年鄭重向她鞠躬,“老夫人您好,我叫燕冽。”
哦,燕冽啊。
她眼底浮起的疑惑一下就變得冰冷僵硬。
“送客。”
她揚手招呼人趕他。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名為燕冽的青年并沒有氣惱,而是垂下眼好脾氣地說,“那我明天再來見您。”
第二天也是如此。
她一看到人就招呼人趕走他。
青年也不惱,只站在陽臺下的空地仰頭笑着說,“老夫人,我跟您說個秘密吧。”
“什麽秘密?”
她擰緊眉頭。
第一次忍不住搭話。
“音音十七歲時夏天去哪了,您知道嗎?”
老太太徹底被勾起心思,揮散傭人,邀他進來。
然後她就從燕冽口中聽到了一個從未預想的故事,一個與她兒子闡述得相差甚遠的故事。
她難過激動地捂住胸口。
從未想過她不在國內的時候,音音能被親爸後媽逼到這個程度。
“我想跟您說,既然音音答應聯姻,那她可能也是想離開冷家。”
“為什麽不給她這個機會呢?”
她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端坐的年輕人。
一身煙灰色的西裝,外面套上質地極好的駝色呢子大衣。看似氣場溫和好接觸,可他桀骜的眉眼,渾身往外傾軋的氣場已經洩露了一切。
“我怎麽能相信你呢?”
老太太跟他老頭刀風血雨拼過來的,不至于聽到一個簡單的故事就會被打動。
親爹都靠不住,何況別人?
這時沉穩的青年說了一句特別不沉穩的話,老太太聽後不由瞪大眼睛。
而後遲疑反問,“當真?”
青年認真點頭。
後來他的确做到了,她這才放下戒備,同意這門婚事。
并且在青年的要求下,在人前裝作好似不情不願地同意。
說實話,她的确不大情願。
她的寶貝孫女才二十三。
可是兒子不争氣,她總要提前為孫女鋪好路。
後來青年趁人都不在時,總會親自或者派人過來送各種補品吃食。
甚至找關系聯系了世界最頂尖的醫生,為她制定化療後新的恢複方案。
一字一句都沒對音音說過,沒用這個賣過好。
更沒有在音音面前出現過。
老太太這才相信,這小夥子沒騙人,動了真情。
他請求她幫忙瞞着孫女。
她不解地問為什麽。
“那他當時怎麽回答的?”冷白音急急追問。
見她這副急樣,奶奶取笑着輕點她鼻頭一下才繼續說,“他說他怕你知道了會不願意嫁給他。”
“說你之前可能生他氣了。”
“我問他什麽時候會告訴你。”
冷白音放在腿上的雙手不由攥緊擰到一起,心也好似蹿到喉嚨嘭嘭地跳。
“他說,等有七分把握的時候吧。”
奶奶看向音音,笑着問,“音音知道小冽說的七分把握是什麽嗎?”
冷白音垂眸,藏起蒸騰氤氲的水霧。
輕聲嗯了一聲。
她知道,應該是等她愛上他的時候吧。
那個呆瓜。
陪奶奶吃了一頓飯,從冷家離開。
冷白音駕車到一處無人煙的山頂,坐在山頂的巨石上望着遠方怔怔出神。
燕冽藏了好多秘密。
但他又不是完全摁住,他悄悄地,慢慢地透露出一點。
像有一包彩虹糖掉進溫泉池裏,非常緩慢地将池水染成彩色,漫上甜味。
冷白音的心情非常複雜。
很開心很幸福,又有絲惶恐。
她也想對他好呀。
這麽一想,想到了燕凜給她發的信息,雙眸不禁發酸。
燕冽好傻,一件衣服哪值得他這麽開心。
她之前加過私人定制店老板的微信。
她要了所有情侶款的樣子,仔細挑了一圈之後,挑出小十款款式全部都要。又付了加急費。
這才彎了彎唇角,又望向天邊的雲。
等他收到之後,會很開心吧?
可做完這件事,她心裏還是堵得慌,好像有沙石堵在胸口。
她給雅雅和柔嘉發信息。
柔嘉好像在上課,沒有回複。雅雅直接回了電話過來。
“怎麽回事啊音?”
冷白音淺吸一口氣,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雅雅聽。
一邊講,雅雅在那邊一邊不時地卧槽,我的天,真的嗎,不是吧?
足見事實真相對她的沖擊。
冷白音緊皺了一天一晚的心髒終于鋪平開來。
看吧,不是她一個人這種反應。
“原來燕少是個情種,我真沒看出來!”
雅雅特別興奮,嗓子都破音了,她說,“對啦姐妹,燕少親口跟我承認過他暗戀你呢!!”
冷白音擰眉,“什麽時候?”
“就之前,我誤會燕少在國外有初戀,然後聽說初戀回國。”
“正好那天他來送你上班,我就鼓足勇氣去暗示了他一下!”
“然後呢?”冷白音輕聲問。
“燕少說他不會把自己的婚姻當玩笑。”
突然想到什麽,雅雅哎呀一聲。
“你老公還面無表情地跟我說,抱歉不能讓我上車,怕你生氣!!!”
“我的媽呀。”
現在結合前因後果想起來,怎麽覺得這麽肉麻。
她又想起來,“我說讓燕少下車去屋裏等,燕少說不用,你猜他理由是啥?”
“什麽?”她眼睫輕顫。
“他說你怕熱,車空調不能停!!”
“我的媽呀!!!
後來雅雅再說什麽,仿佛都隔了一層厚厚的膜,什麽都聽不清。
她的心房裏好像被塞滿了溫軟潔白的棉花,鼓鼓囊囊的,漲得她心口發疼。
燕冽那個傻瓜,在她面前裝得潇灑自如,怎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樣呢?
恍惚許久,她才回神,向閨蜜吐露她的疑惑。
“他做了這麽多,我也想對他好一點,可是我不知道怎麽做。”
“怎麽做?”
雅雅嘎嘎奸笑兩聲,“這還不好辦,你跟燕少求個婚,親自買個戒指把他套牢。燕少絕對骨頭都得被你酥軟了。”
求婚。
買戒指。
豁然開朗,心裏遮天蔽日的烏雲消失不見。
她笑着跟雅雅道謝。
挂斷電話後二話不說就回車裏往山下開。
冷白音行動力極強,她準備今天就去逛逛珠寶店,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看的樣子。
有了靈感之後大腦飛速旋轉。
她覺得自己還可以再給燕冽親手做些東西,既然他喜歡,她就做些手工的錢□□具之類。
就算用不上,留個念想也好。
她又将回憶抽絲剝繭,仔細回想之前那三個月他喜歡什麽。
耳邊又響起他昨夜委屈地反駁,好像真是,在懷城時,他除了埋頭賺錢就是圍着他轉。
現在想想,他對她一直非常大方。
雖然那時他也沒掙太多錢。
心潮一下一下被激蕩,成了連綿的波浪。
到山下她驅車前往濱城最大的商場,珠寶店一家連一家,亂花迷眼。
她連看了十多家,最終在選出三個品牌,它們的對戒都頗有特色。
她跟櫃員加了微信,笑着道回去考慮考慮,回頭就将圖片發到姐妹群裏讓姐妹幫忙參考。
低頭擺弄手機往外走。
突然好像有人在喊她。
冷白音停住,順着聲音回頭一看,是白荔伶。
白荔伶正提着包站在她兩米之外的地方,目光悲哀地望着她。
“音音,能不能跟……我談一談?”
似乎知道女兒的排斥,白荔伶把已經到嘴邊的媽媽兩個字又吞了回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媽媽這麽多年為什麽沒有回來嗎?”
冷白音垂眸,她不是很感興趣。
可是大概是今天心情很好,抑或是她可能還是想知道。
她跟白荔伶去了商場裏的一家咖啡廳,找了一個角落坐下。
“你要跟我說什麽?”
下一秒,白荔伶就拿紙巾按在眼角哭了出來,待冷白音不耐時,她才緩緩開口。
而她說出的話,仿佛一記重錘,直接将冷白音從幸福的小舟上錘到洶湧滔天的大海裏。
海水冰冷刺骨。
直到回到家中,冷白音都沒有回神。
她早早鑽進被窩,躺在燕冽那邊,将頭埋進他的枕頭裏貪婪地聞屬于他清冽的味道。
然後悄悄流淚。
怎麽會呢?
她想。
她剛過上幸福的生活,找到了年少并沒有抛棄她的哥哥。
命運對她不會這樣刻薄吧?
燕冽回來後,她不敢讓他看到。怕被他銳利的目光一眼看破。
她說跟奶奶吃完飯了,太累不想起床。
燕冽撥弄她耳邊的碎發,輕輕親她一下。
“睡吧。”
他說。
他溫柔像月光,卻愈發将她心底酸澀的水擠出來。
燕冽很快吃完晚飯,上樓時遲疑一瞬,扭頭問晴姨。
“音音今天心情怎麽樣?”
晴姨聞言一愣,随即回憶,“挺好的呀。”
燕冽颔首,快步上樓。
上樓時他擡手捂住胸口,想壓下莫名的心慌。
他回房時,她好像已經睡着了。
但他能從她緊繃并不舒展的姿勢看出來,她還沒睡着。
大概遇到什麽事,他不逼她。
他就捧着一本書在她右邊,靠在床頭上陪她。
一只手翻書,一只手輕輕拍她。
他一回來,熟悉清冽的味道更加濃重。
鑽進她的鼻腔裏,勾出一潑辛酸的淚水。
她窩在燕冽懷裏,偷偷無聲地哭。
內心翻江倒海,她說了她要對燕冽好,今天下午她想得好好的。
可怎麽就遇到了白荔伶了呢?
還被告知了這樣喪氣的消息。
冷白音一邊難過,一邊覺得忐忑。
她想跟他說,又不敢。
可他一直耐心地拍她後背。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終于,不知做了多久心理建設之後,冷白音強撐着自己突破桎梏,拽了拽他的衣袖。
“燕冽……”
她帶着哭腔叫他,淚眼蒙眬的,仰頭看他。
燕冽在聽到她出聲的第一秒就将書放到一側,翻過身将她攬入懷裏,在看清她眼裏的淚水後眉間鼓出一個褶皺的小山丘。
“怎麽了音音?”
嗓音也冷冽的沉了下去。
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這是她送給燕冽的第一位禮物——她的信任和直白。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
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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