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同居前傳④

葉然覺得自己要溺斃了。

周圍是沸騰的、潮濕的海水。

他瞳孔渙散懵然, 鴉羽般的長睫濕淋淋的，有水汽不停滲出，将本就濃密的睫毛暈染成墨色, 齒關仿佛也咬着什麽東西一樣, 無法閉攏、也不敢閉攏，顏色深濃的唇瓣哆哆嗦嗦的，不停溢出晶瑩濃稠的水跡，從濕軟嫣紅的舌尖滴落，浸濕了整個下颌。

他顫抖劇烈的喘着氣, 不敢太用力地呼吸, 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小巧的喉結吞咽着, 很輕的洩出幾聲壓抑的抽泣與嗚咽。

潮紅蔓延至他的頸側、耳垂, 汗淋淋的, 像海水一般将他整個人浸濕包裹。

他五指無力的在海水中沉浮, 白皙纖細的指骨繃到極致，泛着別樣的紅，某一時刻, 忽然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接着, 十指交纏。

他眼神陡然一顫。

凝着虛空中的一點，許久之後，慢慢、慢慢垂下了眼睫，渙散茫然的視線随之落到黑暗中亮着光的電子表上。

——淩晨兩點二十分。

他才睡了半個小時。

身後的男人抵着他的肩膀，眼睑垂落, 呼吸也有些沉, 像剛從睡夢中醒來, 懶散又餍足的啞聲哄他：“好乖。”

“寶寶，好乖。”

噩夢持續到了淩晨三點多。

葉然昏昏沉沉的窩在沈時胸前，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晚上九點。

醒來時整間屋子都是黑的。

酒店裏一片狼藉，空氣中似乎還有些味道，半拉簾的落地窗外是萬家燈火，他空空茫茫的看了許久，才像被什麽東西灼傷了眼球一般，倉促的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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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除了中央空調的吹拂聲，還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小雨一直沒停，斑駁交錯的水痕模糊了城市燈光。

葉然身體的感知緩緩回歸。

他呼吸忽地一顫，洇紅微腫的眼皮顫抖着，很輕的吸了口氣，嗓音是連他自己都聽不下去的啞，推了推沈時的肩膀。

“……拿開。”

耳邊頓時響起低沉喑啞的一聲笑。

溫熱的氣流拂過耳垂，早就醒了的沈時慢條斯理地擡起手，順勢向上，搭到葉然腰上。

葉然一動不動的，發燙的臉頰埋在他肩膀處，呼吸顫抖又急促，模模糊糊的，在他耳邊很小聲的說：“你……離我遠點。”

沈時低頭親親他的耳廓，睡成多眼皮的眼睑微擡，黑沉的鳳眸幽深而滿足，如同伴侶在身側，吃飽喝足的雄獸。

“離遠點你會——”他語焉不詳，沒說完。

葉然不明覺厲，擡頭去看他……腰卻被帶的一酸，他又氣又煩，抿了抿唇，濕潤潮紅的眼尾緩緩積聚出一團水汽，有淚花在轉動，被他強忍着，用輕啞控訴的語氣說：“……我才不會！”

他覺得自己被深深的挑釁了。

昨晚沈時發了狠，結束後抱着他睡了一晚，直到現在抱的還那麽緊，他都快喘不過氣來。

沈時安靜片刻，忽然笑了，順從的嗯了聲。

他不緊不慢的後退，目光卻低垂着，在黑暗無光的室內，緊緊盯着葉然潮紅懵然的臉，眸色深得要将接下來的一切刻入腦海。

那張臉一點點浮出汗水，細密的汗水暈染了眉、眼、唇，柔軟紅潤的唇瓣無意識的張開一條小縫，呼出急促又輕軟的氣息，甜的像熟透了溢出汁水的果子。

“寶貝，”他若無其事的，捏起葉然的下颌，循着縫隙深入：“早安吻。”

……

十幾分鐘後。

葉然恹恹的靠着床頭，眼尾的水光還未散去，沈時翻身下床，随意從狼藉的地毯上找出他的灰衛褲，衛褲沒寄松緊帶，遮住他勁瘦流暢下腹線條。

他環顧一圈，沒找到幹淨衣服，餘光卻瞥見葉然咬了半晚上的襯衫，襯衫衣角的涎液已經被暖氣烘幹，葉然昨天吃了兩次教訓，後面就算被欺負得再懵、再無措空茫，也不敢松口。

他唇邊勾起若有若無的笑，很快掩下，恰好門外響起敲門聲。

床上的葉然如同驚弓之鳥，緊張的抓緊了被子，看着他：“……誰呀？”

他被子只拉到了肩膀，雪白細膩的脖頸上深深淺淺一片，皮肉被吮的滲出了汁液，被沈時纏着親了好一會兒。

沈時喉結輕滾，移開視線，心知不能再看下去。

“查房的。”

葉然不解：“查什麽房？”

“查我們這種開房的，一會兒警察如果問你我是誰，你如實回答就好。”沈時道。

葉然懵了足足五秒。

終于，他倒吸一口涼氣，手忙腳亂的用被子包住自己，迷惑又震驚的問沈時：“……還、還有警察？”

什麽意思？

這家酒店難道涉及某種違法産業？！

“嗯，”沈時仿佛沒看出他的驚慌，漫不經心的走去開門：“別擔心，沒事。”

“……等等，沈時！”葉然眼睛睜得溜圓，立刻制止他，難以置信道：“你就這麽去開門？”

沒穿上衣，挂着空擋。

任誰看了不在心裏罵一句傷風敗俗。

沈時說：“我不介意。”

誰管你介不介意！

葉然眼前一黑：“……不行！沈時，你別——”

不等他把話說完，沈時慢悠悠的，已經開了門。

伴随着“咔噠”一聲，葉然恍惚間已經看到了明早的小道新聞。

——【某高校男大學生頂風作案、不顧市容市貌，所作所為性質惡劣，令人發指！】

下一秒，葉然聽見了俏皮可愛的機械音。

“叮——客人，您的兩份白粥已送達，可以給小迷一個五星好評嗎？”

葉然：“？”

葉然茫然地看過去，房間門口，站着一個半人高的機器人，身體由四層儲物格構成，每間格子自帶保溫系統，此時顯示屏上顯示着碩大的“^v^”，下面是一行大字。

——尊敬的客人，請為本次服務評價。

沈時長指一點，點下五星。

小機器人頓時撒花一般高興的轉了一圈，依舊用萌萌的機械音答謝：“謝謝您，小迷這個月可以加雞腿啦~”

葉然：“……”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沈時，看沈時關上門，拎着兩碗白粥走進來。

白粥放到床邊的茶幾上，沈時沒去管，先爬上床，兩條腿壓着柔軟的棉被，低低地笑着，親他的眉眼。

“起來喝點粥，喝完再睡。”

葉然不想理他，他剛才困得只想睡覺，被沈時這麽一鬧，徹底清醒過來的神智終于感受到饑餓。

他肚子咕咕叫了兩聲，沈時立刻翻身下床，拆開粥盒。

“我喂你。”

葉然四肢虛軟又無力。

他張開口，喝了口粥，一愣：“有點甜。”

沈時道：“我讓他們加了一點糖。”

甜滋滋的白粥治愈了葉然的心情。

一碗粥被他安靜的全部喝完，剩下一點碗底，被沈時倒進另一碗粥裏，一次性全部喝完。

他吃飯很快。

吃完後扶着葉然下床，一起去洗漱。

洗完澡後，時間到了晚上十一點。

葉然的頭發被沈時吹幹，柔軟細密的垂在枕畔，室內只開了一盞壁燈，燈光昏黃，沈時靠着床頭，手裏拿着手機，迅速回複着消息。

他神情放松，姿态閑散，一只手輕輕揉着葉然的後腰，幫他放松肌肉，葉然感到些舒适，忍不住眯起眼睛。

下一秒，他聽到一聲笑。

沈時垂眸看着他，眸色幽黑而溫和，明明骨子裏透着股蔫壞的勁，但這張臉還是短暫的蠱住了葉然，讓葉然迷迷糊糊的跟他接了個短暫的吻。

接完吻後，葉然的心情頓時沉重了許多。

昨晚他就是被這麽從落地窗哄到床上的。

這張床換了床單被罩。

在他們洗澡時清潔工進來換的，新換的被罩上有一股清新的洋甘菊香。

葉然嗓音很輕，有點不安的問他：“沈時，我們什麽時候回學校？”

今天已經是周六傍晚。

周一他上午沒課，但沈時有。

沈時道：“聽你的，你想什麽時候回去？”

葉然小聲地說：“明早，好嗎？”

“好，”沈時關了燈，放下手機，躺進被子，揉着他後腰的手力度适中，很舒服，葉然昏昏欲睡間，聽他不輕不重的道：“那下周四再來。”

葉然登時一個激靈，什麽睡意都沒了。

他吞了口口水：“下周四……我可能要回一趟家。”

“回家？”沈時問：“什麽時候回來。”

葉然硬着頭皮：“周日晚上吧。”

“哦，”沈時好像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就下下周四來。”

葉然不自覺蜷起身子，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深濃的、粘稠的欲色。

沈時想跟他做暧。

每周都想。

他覺得自己耳根發燙，被被窩的暖氣烘的快出了汗：“……你別這樣。”

沈時嗯了聲，“我怎麽了？”

葉然忍不住擡起眼皮，看他一眼。

這一眼正對上沈時的眼神，晦暗莫測的，如靜谧深沉的海水，盯着他，沈時忽地笑了，若無其事的問：“寶貝，你不會又要跑吧。”

‘跑’這個字，已經讓葉然産生了ptsd。

他幾乎一聽到，胸口就是一疼。

“我沒有。”他埋進被子裏，悶悶地說。

黑暗中，沈時同樣埋進被子，在被子裏精準的找到他的臉，蹭了蹭，五指還很溫柔的揉着他的腰，像昨晚最溫情時那樣，在他耳邊說：“最好是沒有。”

“你知道的，”他語氣莫名有些笑，“你跑不掉的。”

葉然安靜兩秒，被他吓到了。

沈時的聲音卻已經恢複如常，溫柔的聽不出任何異樣：“我昨天弄得你不舒服了？”

葉然的思緒頓時被他轉移，他悶在被子裏點頭，四周無光的環境讓他有了底氣，小聲控訴：“……嗯，難受。”

“哪裏難受？”沈時耐心地問。

葉然一一細數：“嘴巴、腰，還有那裏，都很難受。”

“那下次我輕點。”

葉然已經過了那個會被男人騙的年紀，他再也不會相信沈時在床上說的任何話，聞言只是默默翻過身：“我才不信你。”

翻到一半，沈時便梏住他的腰，把他翻過來：“那怎麽才會信我？”

葉然被他問住，這種事情怎麽談信不信任。

沈時認真地問：“再做一次試試？”

葉然：“……”

葉然：“…………”

葉然：“乖，睡吧。”

沈時悶笑出聲，實在忍不住，親着葉然笑出小括號的臉頰。

葉然臉頰很軟，如白瓷釉彩般細膩無暇。

親上去會短暫的變紅，嘬一嘬，便會浮現出兩個小印子，很快會消散，但沈時樂此不疲。

葉然被他親的笑出聲，笑聲溫溫軟軟的，蒙在被子裏躲他。

“不給親。”

沈時：“就親一下。”

“一下也不給。”

“寶貝，乖寶貝，”開了葷以後，沈時嘴裏什麽都說得出來，以前還會稍微克制一點，附在他耳邊低低地說，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聲音不大不小的念出來：“寶寶，親一口。”

葉然被叫的又羞赧又心軟，仰着頭，還是給他親了口。

他喜歡這種不沾染任何晴欲的親昵，“我也要親一口。”

沈時主動送上門：“親吧。”

他五官深刻立體，眉弓很挺，眼窩深邃，有種不占任何塵埃污穢的、淩厲的俊美，垂落的眼睑總有些漫不經心的，此時卻充滿了笑意。

葉然眼睛一轉，在黑暗裏故意裝作看不見他的人，五指細細的摸索着他的臉，從眉弓摸到鼻梁，他指腹軟而溫熱，被沈時含過親過，此時輕輕掐着沈時的臉頰，說：“騙你的，不親。”

沈時微微挑眉，容着他摸，緩聲問：“耍我？”

葉然感到些不對，臉上溫軟的笑意越發明顯，往他臉上胡亂的親了口，正好親到沈時高挺的鼻梁，他摸索着摸着沈時的鼻梁，柔軟的指尖捏住他的山根，“好啦，親了。”

沈時嗓音低沉，又湊近了些，“再親一口。”

葉然偏頭，接着就被沈時準确的含住嘴唇，輕輕的啄了啄。

這親吻又溫柔又細致，沒有那麽深的欲/望，只是單純的，像對待自己喜歡的人時那樣，克制不住的親密觸碰。

他被親的昏昏然，舒服的像被溫暖的海水包裹，沐浴在很柔和的情緒中，仰起頭，也親了親沈時的唇，聽見沈時啞然的笑。

“好了，”葉然故作沉穩，拍拍沈時的腰，“睡吧。”

沈時很配合地把頭埋進他胸前，“睡了。”

葉然暗暗在心裏驚嘆自己的男友力，合上眼。

果然，他要想攻起來，也是很簡單的嘛。

幾秒後，他胸前一涼，衣服被卷起，接着，一熱，一股顫栗的觸感。

“……沈時！”

黑暗中，他眼尾瞬間洇上潮紅，水汽朦胧的，紅意直直蔓延至頸側，浮起一層汗。

“嗯，”沈時聲音含糊，自被子裏，慢條斯理的傳來：“再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