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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銘心情好, 連帶掂一兜子瓜果回家都不覺得沉重。
買了點蔬菜放冰箱備着,又訂了螃蟹,六月黃馬上就要上市, 殼薄肉嫩, 蟹肉嬌軟,油炸或者伴年糕一起炒都行。
他這段日子用盡功夫忽悠季雲青過來吃飯,那人三餐不定, 忙起來一枚便利店的飯團都能打發,昨晚周銘過去舞蹈室那幫忙, 看到季雲青啃着個路邊攤買的玉米, 頭都大了。
玉米挺好的,但在小電飯煲裏熱了一天, 泡得虛黃浮爛,水淋淋的被個塑料袋裹着, 季雲青一擡頭,就看到周銘欲言又止的眼神。
這眼神他熟悉,隔壁老板半小時前剛從他家德牧嘴裏搶出一只臭襪子時,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狗的。
一句話概括就是:崽啊,你吃點好的吧。
這段時間季雲青大概不好意思,每每被勸着過來吃飯時手上總要拎點東西,但這人不太會挑, 幹脆按照只選貴的這一原則來買,周銘認真端詳後, 委婉地告知別買了,直接過來吃就成。
季雲青看着那一兜包裝精美的排骨, 試圖為其辯解:“這是散養的黑豬肉, 說豬都是喝豆漿長大的……”
“豬又不會告訴你它是吃什麽長大的, ”周銘哭笑不得,“哪怕是喝咖啡長大的也不能賣九十八一斤啊。”
這種凍過的冷鮮肉類根本不行,還是得去菜市場買新鮮的,周銘又拿起個花裏胡哨的盒子,看上面寫的字:山裏來的野生巢蜜,能夠嚼着吃的蜜!
“這個也是在超市買的?”
季雲青神色坦然:“嗯,可以用來泡檸檬水,說是純天然蜂巢。”
周銘憐愛地看着他:“這是人工的。”
季雲青瞪他:“蜜蜂跟你說的?”
周銘沒再多解釋,只是覺得這人嘴硬的模樣可愛極了,看得他蠢蠢欲動,很想伸手去掐一下對方的臉蛋。
但是他怕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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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把滿腔的旖旎心思收起來,安安心心做飯。
今天星期六,周銘估計那人要睡懶覺,果然直到十一點多,季雲青才按響門鈴進來,穿着個夏天的薄睡衣打呵欠,頭發還有點翹。
“昨晚幹嘛了,”周銘從廚房探出頭,“沒睡好麽?”
季雲青熟稔地抱起花花:“看了會動漫……很多年沒看了,就忘記時間了。”
哦,想起來了,這高嶺之花還是個二次元。
周銘對于動漫的了解僅限于小時候電視上播放的,對于大熱人物勉強認個臉熟,這會兒有意想培養點共同愛好,趁着飯還沒好就颠颠地過來,讓季雲青給他推薦點,有機會一起看。
季雲青眼睛一亮,給他說了幾個名字,還拿出手機給對方看:“瞧,我訂的手辦也快到了。”
“萌萌也喜歡這個,在自己卧室裏藏了一堆,”周銘想起來什麽似的笑了,“後來被林姨發現了,說怎麽都是些不好好穿衣服的女小人。”
“我卧室裏也擺的有,就在櫃子上,”季雲青跟着笑,“但不是他那種的,你上次沒看到嗎?”
周銘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什麽時候去季雲青的卧室裏參觀了?
季雲青的表情則逐漸陰冷,這人是在裝傻還是延遲斷片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後,周銘突然“騰”地站起來,嘴上嚷嚷着飯要好了,就腳不沾地地往廚房跑去。
想起來了,就是上次喝大了在季雲青屋裏睡了一宿,可他只記得那晚的親吻了,壓根沒注意看人家的卧室裏還擺着什麽,只好借着機會開溜。
酸辣檸檬蝦,脫骨雞爪,花蛤蒸蛋,涼拌雞絲雜蔬,他怕夏天天熱,季雲青吃飯沒胃口,特意做了些爽口的開胃菜,小貓跟進廚房,他随手拿了只白灼的蝦,剝好喂給它。
已經開始吃飯了,花花仍嫌不夠似的,繼續在桌子下來回蹭兩人的腿,周銘擔心它吃太多不消化,讓季雲青也不用搭理它,小玳瑁撒嬌無果開始撒潑,跳上桌子,試圖去夠一只檸檬蝦。
“給它吃一口呀,”季雲青于心不忍,“好可憐的。”
周銘搖頭:“不行,裏面有調料,我備好的有白水煮的,它已經吃不少了。”
花花被輕輕拍掉爪子,整個貓凝固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季雲青嘆氣:“所以無論是小動物還是植物,我都養不好,下手容易沒把握,仙人球都能被我澆死。”
花花終于放棄,跳下桌子去揍旁邊的虎皮蘭,精神抖擻。
周銘很想接一句,那能不能給個機會讓我養你呢,但總覺得這句話十分油膩,可他是真心想好好喂季雲青。
他很細心的,能把自己照顧好,一定也可以把季雲青照顧得很好。
所以,能給我個機會嗎。
周銘滿腔心事按捺不住,終于忍不住張口:“季雲青……”
那人聞言便擡起頭,臉頰鼓囊囊的,眼眸清亮。
“好吃嗎,”話到嘴邊洩了勁兒,周銘掩飾住對自己的失望,“合不合你的胃口?”
季雲青咽下嘴裏的脫骨雞爪,對着食物由衷贊美:“特別好吃。”
吃完飯洗了手,季雲青被撐迷糊了,坐在沙發上目光呆滞地撸貓,周銘則去廚房切水果,黑紋綠皮的西瓜從中間斜切掉,用挖球器轉出果肉,用刀小心地雕出牙齒,藍莓做眼睛,再把備用的瓜皮切成小三角,用牙簽在上面固定,就可以往裏面放上葡萄,西瓜球和剝好的荔枝。
季雲青看着他把東西放桌子上,有點懵:“這是什麽?”
“小恐龍,”周銘認真調整着背上的三角,“大概是只……劍龍?”
這個模樣有些滑稽的西瓜恐龍莫名戳到了季雲青的笑點,他整個人都笑得趴在沙發扶手上,單薄的肩膀還在不住地抖,花花嫌棄地跳到一旁,伸個懶腰溜走了。
“有這麽好笑嗎?”周銘繼續調整角度,試圖讓這個果盤更可愛一點,“好吧,是有點醜。”
“我肚子疼……”季雲青笑着擡起頭,“咳咳……你怎麽這麽可愛。”
周銘無奈,用小叉子紮了顆西瓜球遞過去:“我下次努力做好看點。”
那人捂着臉還在笑,周銘心中一動,挨着季雲青坐下:“別嗆住了,壓一下。”
他難得地強硬起來,把西瓜遞到對方嘴邊:“再笑我親你了。”
季雲青立馬不笑了,張嘴乖乖吃掉西瓜,眨着眼睛不說話。
完了,更想親他了。
這個距離太近,甚至能看到那光滑臉上細小的絨毛,微微往前湊一下,就能吻到那水紅色的唇。
很柔軟,他曾在醉酒的夜裏放肆過。
季雲青不留痕跡地往旁邊側了側身:“行了,我得回去,下午還得去舞蹈室那。”
“我能過去幫忙嗎?”周銘看着他,“這幾天應該比較缺人吧?”
恐龍西瓜端過來了,荔枝甜絲絲的,葡萄帶着點涼,咬進嘴裏甘甜多汁,吃完水果去洗手,季雲青頭也不擡:“我幹脆雇你吧。”
周銘立馬點頭:“行啊。”
水聲汩汩,他想了想加上一句:“我很便宜的。”
季雲青把水往他臉上彈,有點想笑:“怎麽個便宜法?”
周銘沒好意思說我倒貼也成,正斟酌回答時,那人已經往外走去,他颠颠地跟在後面:“那我下午跟你一塊過去,好嗎?”
“沒人攔你,”季雲青頭也不回地開門,又探回來半個身子,“等我換下衣服。”
那人就有這種本事,三兩句話攪得周銘心裏小鹿亂撞,他沒關門,抱着胳膊靠在鞋櫃上,安靜地等季雲青收拾好出來。
簡直就像個在宿舍樓下,等女朋友化好妝出來的大學男生。
所幸他等的這位比較體貼,五分鐘後就打開門出來,簡單換了身煙灰色的落肩襯衫,七分袖,露出一小節雪白的手腕,季雲青捋捋自己還有點翹的頭發:“走吧,忙完今天下午就好了。”
舞蹈室那邊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周銘之前也參與過美術室的招生,知道這玩意越到最後越是瑣碎,果然今天一直到了七八點鐘,最後一位家長才滿意地帶着孩子離開。
周銘把放在外面的小凳子都搬回來,就看見池妍拍着雙手宣布:“同志們,搞定了!”
“回家休息兩天,周五開始正式上班!”
衆人都在那鼓掌,今天人多,除了員工還有朋友也來湊熱鬧,季雲青笑笑:“想吃點什麽,去樓下飯店看看?”
其實剛忙完還真不餓,那股子興奮勁兒還沒過去,都想着先歇會再聊聊天,也不知是誰先開始起哄,等到周銘往後面的一間練舞室看去,才發現大家已經圍坐了一個小圈,兩個女生在裏面battle。
說是battle,用嬉鬧來概括更好,随着音樂節拍的增強,一個戴鴨舌帽的男生也忍不住站了起來,笑道:“來來來,大家都來群魔亂舞吧。”
季雲青在人群中坐着看熱鬧,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女團舞,說好的女團舞呢!”
空氣瞬間安靜了一剎,然後那群衣着各異,頭發色彩缤紛的人,齊刷刷地盯向了季雲青。
季雲青面色不改:“我請大家吃火鍋。”
池妍站起來,高舉右臂:“你們選女團舞還是火鍋?”
幾乎是毫不猶豫,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女團舞!”
饒是站在最外側,周銘也能清晰地看到,季雲青輕輕地咽了下口水,似乎還在試圖掙紮。
“有大家這句話就夠了,”池妍氣定神閑地抱着胳膊,“火鍋我請,某人這次可躲不過去了吧?”
季雲青做了個投降的姿勢:“今天沒時間,讓我回去扒一首再來……”
有個麻花辮的女孩已經上前去拉他,拽着胳膊就往旁邊走:“來來來,十分鐘就能串完,就幾個八拍,千萬別拿我們當外人。”
空調的涼風使勁吹着,每人前面都放着冷飲,夏日的傍晚要配清涼的衣衫,無憂無慮的笑臉,音箱聲音開得很大,都壓不住這群年輕人的叽叽喳喳,這幾天下來,周銘也混了個臉熟,此刻湊到小雅旁邊,若無其事地張口:“那啥,女團舞是怎麽回事?”
小雅的粉發紮成了個高馬尾,笑得見牙不見眼:“以前的賭,季老師輸了,大家就讓他跳女團舞,結果賴到現在哈哈。”
“等會我要發朋友圈。”她已經興致勃勃地打開手機攝像頭,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周銘想起之前和這人的石頭剪刀布,發現季雲青的手氣好像的确不怎麽樣。
真可愛。
沒兩分鐘,那個麻花辮女孩就和季雲青回來了,池妍會意去音箱那切了首歌,雖說周銘不是很懂,也感覺這首歌的前奏有點耳熟,似乎是大熱的韓國舞曲。
大家都安靜地圍坐了個大圈,把這倆人留在中間,然後,齊刷刷地打開手機。
“雲兒,”池妍幸災樂禍,“你不再反抗一下嗎?”
季雲青不為所動:“越反抗你們就越興奮,算了。”
然後,他就淡定地從兜裏掏出個黑色口罩,戴在臉上。
“切——”衆人發出起哄聲,“是不是玩不起——”
這人臉蛋小,小巧的下巴被遮住了,從周銘這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那一雙漂亮的眼。
他挨着小雅站在外面一圈,前面就是坐下的人,麻花辮女孩已經率先擺好姿勢,音樂聲再次響起,季雲青終于擡頭,跟着做了個慢慢蹲下,然後猛然甩頭起身的動作。
周銘眨眨眼,突然有些緊張。
右手緊貼着大腿滑下,摸到腳踝時便轉胯擺動身體,季雲青在那個女孩側後位置,稍微慢了一個拍子,動作卻非常流暢毫不生澀,而随着音樂鼓點的越來越緊湊,女孩直接脫掉外套往後一抛,露出裏面短款小背心,柔韌的腰肢随意地擺動,明顯的馬甲線使她看起來毫無性感暗示,而是肆意自信的青春張揚。
衆人已經開始吹口哨,然後齊聲高呼:“季老師跟上!不能丢份!”
季雲青就穿着個落肩襯衫,壓根不理會一群大尾巴狼的起哄,只是在一個轉身擺手的動作時,自然地摘下了口罩,跟着往後一扔。
臉頰有點紅。
但神情仍是冷的。
這段舞已經進入到了Killing part,麻花辮女孩已經轉過身,面對着季雲青做示範,大大方方地做着挺胸律動,季雲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垂着眼,沒忍住笑了一下,但就是那剎那的嘴角微揚,圍觀人群被點燃了似的開始跺腳尖叫:
“季老師表情好棒!”
……似乎男生的聲音還要更大一點。
前面坐着的女孩轉過來跟小雅說話,滿臉的興奮與酸澀:“出現了,男同誘捕器啊。”
小雅跟着吹了聲口哨,扭頭大聲地跟周銘講:“看到沒,表情越冷,扭得越要命。”
旁邊那個鴨舌帽男生立馬插話:“你也學着點。”
“學不來,”小雅笑眯眯地斜睨着周銘,半開玩笑,“被釣到沒?”
周銘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捂住臉,只敢從指縫裏往外看,聞言頓了頓,嗓音微啞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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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