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房子的戰争

接下來幾天張宇過得有些焦頭爛額的，因為是年初，所以他每天忙完魚塘的事兒還得跟着他爸到處去拜年。平時的時候不覺得，可一到了過年，他就發現人類的交際網還真是複雜，這一走出去，基本上跟誰都是親戚，區別只在于親疏而已。

這幾天親戚走下來，張宇覺得自己實在是有點累了，一回去就躺倒床上動都不想動。而自從大年初一後，他基本上每天都能收到李晶晶的短信，時間不固定，有時候是早上有時候是吃完前，短信的內容也基本上是一些生活瑣事。他有時候不忙的時候就會回一下，而回的時候，他的用詞也稱不上熱絡，但女孩子卻毫不在意，會在第一時間給他回信息。

有時候張宇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到底是憑着什麽堅持下去的？不過見過一次，而他也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種天生氣場強硬能讓人一見傾心的人，可是她到底是憑着什麽堅持下去的呢？

張宇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只是在交談之中，語氣卻是漸漸地有了變化。這樣的變化無關于情愛，只是不忍，就像是無法對着已經熟悉的朋友冷言冷語一樣。

只是愧疚，卻漸漸生根發芽。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一直都是都沒有進行直接的通話，這樣奇怪的溝通一直持續到三月份。

這時候冰雪初融，冬天的寒氣漸漸散去，樹木抽出了嫩綠的枝桠，迎春花漸漸綻開。初春的陽光并不熱烈，照在身上确實暖暖的，讓人在陽光下忍不住漸漸眯起眼睛。

只是這時候天氣還不太穩定，人們甚至能在一周內感受到一年四季的變化，穿衣服總是趕不上溫度的變化。所以在這個季節，只要一上街，就可以看到穿着冬天的棉襖，薄一點的春衫甚至是夏裝。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季節也是流行性感冒頻發的季節。

而在這時候，李晶晶就給張宇發了條短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她感冒了，也正因為如此，張宇給她去了第一個電話。

她是真的感冒了，聲音變得有些喑啞，隔着電話線就能聽見她變粗的呼吸聲以及擦鼻涕的聲音。看來感冒真是挺嚴重的，張宇心裏想着，就問：“有去吊水嗎？”

“準備待會兒去呢！”那邊李晶晶啞着聲音說，聽起來就感覺不是很通氣。

“嗯，那行，這幾天你也穿多點，別跟那些女孩兒一樣每天就顧着好看，底下就穿條黑絲襪，”張宇囑咐着說。

“嗯，我知道，”那頭李晶晶笑着說，聲音中帶了絲甜蜜，只是張宇這貨完全沒有聽出來。

張宇後來又說了幾句話，就有一個電話插了進來，一看是他老爸的電話號碼，張宇就跟小姑娘說了再見。電話一接通他就聽見他爸的聲音：“阿宇。”

“爸，怎麽了？”他爸的聲音有些低沉，這樣的聲音讓張宇的心猛地一沉，有些心慌。

“嗯，也沒什麽，就是，”他爸有些欲言又止，接着又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良久才開口，“就是，你小姑昨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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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幹嘛？”張宇心一沉，脫口而出。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他爸一聽張宇這話，語氣一沉，教訓他說，“她好歹是你小姑，是你的長輩……”

“爸，我知道，什麽事兒你說吧！”張宇打斷了他爸的話，有些敷衍地說，而在問完這話，他邊等他爸回答的時候心裏就在思考，他小姑這兩年和他家走得挺近，年年都會來他家，有的時候還會給他爸帶點禮物，或者是冬天的睡衣毛衣秋衣，或者是床單被套三件套，東西都算不上貴，可他爸每次卻都很開心。他爸就是這麽個人，兄弟姐妹一好了點兒，他就對人掏心掏肺，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卻深深地給了他一悶棍，不值得，對這些人好，不值得。

“你姑之前也在鎮上買了套房，”張宇他爸遲疑着開口，“她昨天跟我說，她想跟咱家之前買的房子換一下，換了之後，之前從她那兒借的錢就不用還了。”

一聽到這話，張宇擡起頭，陽光撒落下來，天空澄澈，如同水洗過一般，可他的心，卻被覆上了一層陰霾。而在此同時，他的心裏響起了一個聲音：“來了！”

他早該想到的，上輩子也就是這時候，他爸同樣的給他來了這麽個電話。只是那時候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在省城自己新盤下來的小飯館裏，現在卻是在老家自己承包的魚塘邊，而不論他在哪，這個電話總會來，而這段對話，也一如當日。

這幾年延城發展的快，迅速地再往周邊擴展，而東鄉鎮離延城不遠，不過半小時的車程，随着公交路線的延伸，再過幾年這裏必然會發展起來，被納入延城範圍內。再加上青州臨長江的地方正在修建碼頭，據說碼頭修建起來後會是延城地區最大的碼頭，因此這幾年東鄉鎮上的出現了補上房産商的痕跡，而房價也開始上漲。

而就他上輩子的經歷來看，情況也的确是這樣的，東鄉鎮最終被劃入了延城管轄的範圍內，公交路線也延伸到了這邊，這邊被作為高新區發展起來，不過幾年，這裏就大變了模樣。

而他爸在前年的時候就起了在鎮上買套房子的心思，當時和他姑姑商定的是兩人合買一套，他爸出八萬，他姑則是拿出五萬來，到時候如果放假漲起來了，要麽他家把這筆錢還給他姑，要麽把房子賣掉，雙方把錢分掉。可是在房産商快交房的時候，他姑突然反悔了，讓他爸還那五萬塊錢，說是不想再鎮上買房。而他爸也好脾氣地答應了，先還了一萬五給他姑，剩下的打算今年還她，一年的利息算作五千塊錢。

可是到了去年年底的時候，他姑又突然抽風，托他爸幫忙在鎮上又買了套房子，房産商是他爸的朋友，一套房子拿下來給她便宜了不少錢。只是房子地段沒有之前的好，位置偏一下，但在鎮中學邊上，可惜是個六樓。而之前的房子在鎮上，有兩層樓，一樓是門面，因此買下來不過半年，房價卻是漲了不少。

而在這時候，他姑跑來說要跟他爸換房子，還說換了房子之前的錢就不用還了。

張宇聽了直想笑，她想得倒美，她那六樓的房子雖然不小，比他們家之前買的要大上十幾平方。可就房價來看，他家的可比他姑姑那套房子要貴，更何況那套房子還沒交房呢？再說了，就算要換，她憑什麽擺出這麽一副高姿态，倒像是他們家欠她似的。

“爸，你怎麽想的，”張宇沒有在第一時間發表自己的意見，而是低聲問。

“我？”他爸明顯有些吃驚，“這事兒主要看你是怎麽想的，這房子本來就是買了給你以後娶老婆的。”

“我這兒也有點錢，要是小姑趕着要錢咱們就還給她，至于房子，”張宇仰着頭眯着眼睛想了一會兒說，“到時候鎮上要是發展得好，我或者小然要是想開家店也不用愁門面。”

“嗯，那也是，”他爸應聲說，只是說了之後又有些遲疑，“只是，她畢竟是你小姑，她這要房子……”

“爸，你自己想想，我姑她缺這一套房子嗎？”張宇打斷了他爸的話，生怕他說着說着心軟不管不顧就答應了。而他姑在市裏在縣裏都有房子，壓根就不缺這一套房子，因此他爸想了一會覺得也是，就沒說什麽了。

其實要說起來，張宇不想讓他爸和他姑換房子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差不多在兩年之後，鎮中學就會搬遷到其他地方。而這地方距離街上不近，鎮子也是往新街那邊而不是這邊發展去了，所以哪怕在幾年之後，鎮裏的放假飙升，這裏的放假漲得卻并不多。

但他家的房子卻不一樣，位置雖然算不上臨街，卻是走進去第一家，門面倒也算不上隐蔽，再加上以後鎮子就是往這邊發展的，所以在幾年之後，他家這套房子沒個三四十萬拿不下來。

挂了他爸電話之後，張宇就轉回去給自己做飯，邊做飯他還邊想這件事恐怕沒那麽容易結束。他小姑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再加上又是那種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因此，他家大概會有好長一段不太平的日子。

不過在這事兒上張宇看得開，他爸雖然對他幾個兄弟算得上是掏心掏肺，可是就像他自己所說的，跟張宇他姑換房子這事兒，還得張宇松口不可。而張宇有了上輩子的經驗，自然不會在這件事兒上松口。

不過他也實在是沒想到他姑會這麽沒臉沒皮，為了一套房子可以說是什麽都豁出去了。

第二天張宇他爸一個電話就把他叫了回去，至于原因，基本上可以概括為：敵方火力太強，我方陣地将要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