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那個東西,你真的不交出來?”

“不。”笑話,他什麽都沒有,怎麽交?

***

"你們先出去等着。"看了眼城主,姜情開口。

"可是……"小溪眼裏是遲疑。

"嗯。"沒有向她解釋什麽,姜情只是看了看已經只能看到背影了的小居,眼裏閃過一絲滿意。那孩子的性格她很喜歡,夠決絕。雖然這也代表了那孩子并不在意她,但這才是一個要報仇的人該有的态度。

沒錯,就是報仇。

姜情能夠感覺到小居對自己的仇恨越來越重,至于其中是什麽原因,這就并不是她能夠控制的了,而且她也沒打算要控制。

似乎注意到姜情的視線,小溪顯然有些不滿,這小居怎麽可以這樣呢?

不過也正是小居的作為動搖了小溪,所以在姜情接下來的視線中終于敗下陣來。

"你有一個好丫頭。"男人開口,眼裏有些感嘆。想他作為一城之主這麽多年來,效忠他的人很多,可真心的還真是少見,不,應該說是一個沒有。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姜情斜了男人一眼。

"咳咳。"男人微微咳嗽掩飾自己的尴尬,可多年養成的氣度讓他顯然不會這麽容易生氣。"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難道在問別人名字至少不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嗎?還是說城主連自己的名字都吝惜相告?這可不是有求于人該有的态度。"姜情的話很輕,卻是一點也不客氣。

摸了摸鼻子,這孩子牙真利,"我叫于岩。"

現在的男人哪裏還有一點剛才的不怒自威。"我留你下來是想請你幫個忙,這個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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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剛才就是你的誠意嗎?讓我跪下?"姜情眼裏嘲諷,語氣當然也和溫和搭不上邊。

"咳咳,那不是為了迷惑夫人嗎?"于岩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姜情。

"說吧,什麽事?"她可沒那麽多時間來和這家夥廢話。

其實在一開始姜情就差不多猜到這人的目的了,不就是想讓她假扮于齊袖嗎?只是……憑什麽?她可不是所謂的路見不平的仗義之士。

果然,"我想請您在府上住上幾日。"卻沒說要她做什麽。

"我們只是路過此地,可沒那麽多時間來陪你們。"姜情話中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姑娘是去武林大會的吧,現在離大會還有段時間,您……"于岩無奈了,如果不是最近夫人的情況越來越糟糕,他也不會明知道姜情不是于齊袖還硬是把她留下來。"唉,我想你也看到夫人現在的樣子了,這還是她聽說袖兒回來了稍微清醒了的情況。"

沒錯,據剛才姜情的觀察,那個女人似乎陷入了一種類似走火入魔的狀态,看向她的目光幾近癫狂,甚至完全忽略了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只是認為她是那個所謂的袖兒。

"憑什麽?"是啊,憑什麽。

于岩還未出口的話頓時一噎,随後苦笑。"我……"

"大人,您的信。"這時一個護衛沖了進來,他手裏拿着一封幾乎被鮮血染紅了的信。

姜情眯了眯眼,啧,真是礙眼。

"這是怎麽回事?"于岩眉頭緊皺,直覺信裏不是什麽好東西。

"回大人,這是剛才突然随着一個暗器飛過來的,還,還把二牛……"小護衛眼裏驚惶未定,仿佛還停留在同伴被射穿的時候,血,好多血。

"那個暗器是什麽樣的?"姜情率先開口。

看來似乎挺有趣的樣子。

“小,小姐?”小護衛看到姜情臉上閃過一道驚訝,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這消失了許久的小姐竟然回來了。

“暗器呢?”接過小護衛遞過來的幾乎已經可以算作血書的信,于岩并沒有立刻打開。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應該就是為了那樣東西來的了。

“在這裏。”也許是于岩的态度太過正常,小護衛鎮定了許多,拿出剛才連同信封一起被射在了牆上的暗器。

在看到這可以算是小巧精致的小東西,姜情微微擡了擡眼,心裏閃過一道了然,只是不知道這個城主怎麽惹到那些人了。

“好了你下去吧,我會好好安葬你同伴的。”于岩揮了揮手,沖着小護衛說道。

“這是……?”語氣間帶着好奇,姜情這麽開口。

後面自然不用她再說下去于岩也明白,現在他也沒有再設法挽留姜情了,只是頹然。“這是威脅。”

廢話。姜情心裏補充。

“我們風起城一向是商業大城,來來往往的商旅和各種江湖人士都願意在這裏紮根或者住上一陣,我們于家是二十年前從京城搬來的。我是被皇上分至此地的。”

當時的于岩還是剛及弱冠之年的青年,帶着剛成親的夫人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用了好幾年才總算鞏固了身份與地位。

而也正是因為那幾年的艱苦傷了底子,所以城主夫人在被大夫判定無法身孕了之後那時的表情于岩現在還記得清楚。都是他的錯。

後來或許是老天憐憫,讓他們得了這麽一個女兒,雖然那之後城主夫人的身體愈加不堪,但好在她精神卻是好了太多。對于這唯一的女兒倆夫婦自然是疼愛得緊。

可不知在什麽時候,城主夫人對于齊袖的感情開始發生了變化。最起初于岩也只是覺得這是母女間的感情罷了,可到後來,他是越來越無法欺騙自己了。

他愛着夫人沒錯,可是卻無法忍受她愛上別人,特別是那個人還是他們的女兒。

所以出現了于齊袖與那個陽公子的相遇。至于他們會不會相愛他并不清楚,可他們愛上了。

陽欽的家世不錯,長得剛正,性格方面也是極好的,所以于岩也願意把自己的女兒交到他手上。而他是願意了,卻沒有想到女人竟然以死相逼,他自然不願意看到自己愛着的女人這樣,也就在口頭上說了幾句不同意。其實在暗地裏他連嫁妝都為于齊袖準備好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平日那麽溫柔懂事的女兒竟然會和那個陽公子做出私奔這種事。

而他派出的人在找到他們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的女兒,和那個陽欽,從那個山崖上跳了下去,屍骨無存。

他想,如果當時他把袖兒看緊一點,或者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他們也就不用被追殺得跳崖了。

可是為時已晚。

在知道那個消息的時候,于岩一言不發的抱着女人坐了整整一晚,那一晚,他沒有合眼。

仿佛知道了什麽一般,女人在那以後精神越來越不穩定,在姜情到來之前已經好久沒有清醒過了。

所以他才會那麽想要她留下來吧,果然癡情,不過,“這不是重點吧。”剛才還在說這個暗器的事情,怎麽就說到這些奇怪的往事上面了。姜情挑眉,其實這人到底還是沒有放棄勸她留下來的想法。

“咳咳。”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跑題了,于岩摸了摸頭,眼裏微微尴尬。随即閃過一道仇恨,“這是第三次威脅了。”

就是那些人的追殺,才會讓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為什麽?”冥域樓的不會殺無關的人,沒有利益的事情顯然不會是殺手組織願意幹的。

“那也是我會到這個城市來的原因。”他手裏據說有從祖上傳下來的寶藏,只要得到了它就可以天下無敵。

皇帝不知道從哪裏聽聞了這件事,硬是要他把東西交出來,但他哪裏有?就連他自己也只是在聽別人說了那個傳聞之後才反應過來,可顯然那時候已經百口莫辯。

但又由于他是先帝的侄子,也算是皇室旁系血親,皇帝自然不願意落個弑親的罪名,便把他發落到這個城市來了。當時的風起城可謂是亂黨遍地,全然一副爛攤子。

“本來事情都平息了,可後來不知道又有誰從哪裏聽了傳言,請了冥域樓來威脅我們。呵。”于岩眼裏閃過一絲不屑,他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陷害誰,但他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就憑他們把袖兒逼下山崖這一點,他就算魚死網破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你知道那些人是誰。”雖然于岩隐藏得很好,但姜情還是看出來了他的意思。

“是啊,我知道。這一次冥域樓動真格了。”端起身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神色鄭重,“姑娘,我想這事兒和你也沒有什麽關系,剛才的事真是抱歉。”

言下之意自然是要開始趕人了。

“我決定留下來。”她突然改變主意了。

“啊?”仿佛被吓到了一般,于岩突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姜情卻沒有再重複一遍的意思。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就在近期之內那些人就會有動作了,如果她就這麽走了豈不可惜?

“什麽?”小姐竟然真的要在這裏當這個城主的女兒,小溪的第一反應是一定是這個男人逼迫小姐了,不然姜情才不會願意。這也從側面證明了兩點,一是小溪還太過天真,二就是姜情在小溪心裏樹立的形象太過于正面。

看小居就絕對不會産生這種錯誤的認知。

現在的小居依然那副□歲孩子的樣子,完全沒有任何變化,姜情也曾經研究過,可顯然并不是所有事兒她都能夠預料到的,至少她還沒有找到小居身上的解藥。

“袖兒,袖兒。”女人眼裏含着淚水,猛地向姜情撲了過來。

沒有躲開,姜情被撲了個正着。這期間她還有閑心看了眼在她旁邊不遠處的于岩,那眼裏的苦澀顯然不是裝的。這男人,還真是……

搖了搖頭,算了。

女人的懷抱并不溫暖,她有一種清淡的香氣,很好聞。這讓姜情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娘也這麽把她抱在懷裏,不過那時候她還太小,而顯然,這個女人對她女兒的感情顯然不一般。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姜情可以感覺到女人身體的顫抖,她肩上的衣料已經被打濕了,溫熱的液體打在她肩上,很舒服。

這是姜情第一次感覺到除了血之外還可以這麽溫暖的溫度,真是讓人……眷念吶。

眼淚沒有鮮血甜甜的味道,但卻也沒有粘粘的感覺,這也是讓姜情喜歡的地方。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女人就趴在姜情肩上睡着了。

幹站了許久的于岩走了過來把女人摟在懷裏抱上了床,看着女人臉上未幹的淚痕,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真是奇怪的兩個人。

這男人的行為她不做評價,姜情只是靜靜的站着,此時淚水已經涼下來了,冰冰的,顯得很是不舒服。

“謝謝姑娘。”出了房間之後于岩開口。“姑娘一路勞累,我讓人準備膳食去。”

對于這人終于想起了這麽回事,姜情還是挺滿意的,畢竟這時候還能想到她沒有吃飯,也算是個有心的。

城主府很大,至少從後院到飯廳有不短的路程,在去飯廳之前于岩還特意帶着姜情去了趟于齊袖的閨房,說了些她的小習慣,目的當然是為了不露餡。

當然,姜情聽沒聽進去這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小溪也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沒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她并不笨,這時候只要看着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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