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你是覺得孤治不了你?
“啪啦”一聲響, 從廚房傳出來。
姜宛卿和未未皆停下來,向廚房望去。
荒宅雖大,但姜宛卿和風昭然僅在廚房和書房之間開了一片荒, 兩個平常活動的地方就在廚房外的井臺旁邊,這裏的樹苗雜草被清理得差不多,是眼下荒宅中唯一一片開闊的場地。
因為臨近廚房, 風昭然很可能聽到他們說話了。
姜宛卿倒想看看風昭然有什麽話說。
結果廚房的門紋絲未動, 風昭然沒有出來的意思。
姜宛卿等了一陣等不住了,索性自己進去。
就見風昭然正揭開鍋蓋,熱汽袅袅,讓他仿佛置身雲霧之中。
若是換一個人, 此時只會讓人感覺到濃濃的煙火氣,但風昭然身段修長, 眉眼清冷,籠在身上的仿佛是一陣仙氣。
伴随着而來還有一陣濃郁的香氣,混合着肉香和筍香。
那是她從村頭老婆婆那裏買的筍幹。
——姜宛卿一聞就聞出來了。
然後就聽見跟在她身後的未未“咕”地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
“餓了是吧?”風昭然的聲音與神情都很是平靜從容,瞧不出絲毫異樣,“一會兒就好了。”
“……”姜宛卿, “……你剛才聽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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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昭然:“聽到什麽?”
“未未說的那句話。”
“他說的那句話?”
“他說你……你……”姜宛卿發現自己又被他帶着走了, 當下一梗脖子, 道, “你就說你有沒有聽見吧!”
“方才正下油鍋炒菜, 響聲大得很,還不慎砸了一只碗。”風昭然道,“你想問什麽, 不妨直接問。”
他的神情太鎮定了, 讓姜宛卿忍不住有點懷疑自己。
只要不是雨雪天氣, 她清晨起來都會練一陣劍舞,但從來沒見到風昭然在看她,也沒有聽風昭然問起過任何關于劍舞的事。
就看起來風昭然完全不關心她在練什麽。
那是對的。上一世時本就是那樣的。
無論她做什麽,他都漠不關心,毫不在意。
但未未心無城府,不會撒謊,而且那個碗未免也砸得太過巧合,完全像是他聽到之後失手打翻的。
“風昭然,”姜宛卿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偷看我練劍舞?”
風昭然直視姜宛卿,認真道:“五妹妹,你看孤是這樣的人嗎?”
“就是啊。”未未在姜宛卿身後道,“你不是每天早上都在窗子後面看嗎?”
風昭然:“……”
姜宛卿看着風昭然此時的臉色,只覺得精彩極了。
“殿下喜歡看劍舞嗎?”她問,“喜歡就直說嘛,為何要偷看?”
風昭然臉色很不好看:“孤沒有偷看……”
說到這裏便頓住,臉色跟着發白。
姜宛卿覺得他這症狀很是眼熟了,“殿下,你撒謊了吧?”
風昭然暗暗咬牙,沒有再說話。
屋子裏陷入可怕的寂靜,但未未渾然不覺,伸長脖子看鍋裏,手拉了拉姜宛卿的衣袖:“姐姐,這菜算燒好了吧?什麽時候能吃?”
“沒、有、你、的、份。”風昭然臉色鐵青,一字一頓。
“可是姐姐說了要帶我回家,給我吃的,還要給我做棉衣。”未未據理力争,“是吧姐姐?”
姜宛卿通體舒泰,每一個毛孔都冒着爽氣,眼瞅着風昭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便笑得越來越開心。
她道:“是啊,我說了給你吃的,就一定會給。人家不給你吃不要緊,一會兒我來做一頓。”
未未連連點頭,“還是姐姐好。”
然而小半個時辰之後……
三個人坐在飯桌上,桌面上放着兩盤菜,都是麂肉炒筍幹。
一盤顏色略為焦黑,一盤色澤紅潤亮麗。
未未在嘗了一口前面那盤裏的麂肉之後,眼神不住往後面那盤上面瞟,筷子很想往上面伸。
“……”
姜宛卿也想。
不知道為什麽,她炒出來的鹿肉又硬又緊,估計鐵捶都捶不爛,咀嚼起來着實太難受牙口了。
“快點吃。”姜宛卿對未未說,也是對自己說,“早些吃完早些睡覺,明天我給你做羊奶餅。”
做餅她還是很拿手的。
這話立刻鼓勵到了未未:“我要多加點糖漿。”
姜宛卿點頭:“加,想怎麽加就怎麽加。”
未未倒了點湯汁抖飯,風卷殘雲地結束了晚餐。
姜宛卿問未未要不要再添些,未未搖搖頭。
就在此時,風昭然忽然挾了一筷子麂肉到姜宛卿碗裏。
“孤一個人吃不完,勞駕五妹妹幫幫忙。”
“……”
姜宛卿有點為難。
話都已經放出去了,她要有點骨氣,肯定不能吃。
但肉片濕潤而微顫,湯汁紅亮而辛香,油脂裹着飯粒,香氣撲鼻。
旁邊的未未火速伸出了飯碗,一臉熱忱地道:“殿下,我……不是,屬下也可以幫幫忙。”
風昭然擡起眼,視線在未未身上定了一瞬,然後開口:“滾。”
晚上睡覺的時候,姜宛卿坐在床沿上十分後悔。
她怎麽就把持不住吃了他的肉呢?
太沒有骨氣了,明明還在生氣的!
老古話說“吃人的嘴軟”,真是半點不虛,姜宛卿現在就覺得嘴特別軟,都不能好好地嘲諷他了。
風昭然已經上了床。
兩人開始是為了取暖,是同一個被窩裏睡的,一段時間之後,風昭然忽然表示最好還是分開睡。
姜宛卿對此沒有什麽意見。屋子查漏補缺該堵的都堵上了,還從方家村買到了炭,炭盆可以保持一夜的溫暖,她的被窩裏并不是很需要風昭然了。
而風昭然不知是腦子壞了還是怎地,即使分了被子,他每天睡前還是照舊用發帶捆上手。
姜宛卿懶得提醒他不必,他願意折騰自己,那就由他樂意。
“還不睡麽?”
這會兒風昭然已經熟練地給自己捆好了手,問她。
姜宛卿覺得他這句話很陰險,語氣太平常太自在了,就好像今天這場梁子已經揭過去似的。
雖然她吃了他挾過來的肉,但并不表示她就不生氣了。
姜宛卿決定不理他,給小貍和小橘蓋上小被子。
小被子是新做的,松松軟軟,兩只小貓彼此依偎,睡得正香。
然後姜宛卿才吹滅燈,上床。
屋子裏黑透之後,窗上淡淡的月光透過窗棱照進來,像是深藍海水暈染進黑暗之中。
“五妹妹,你還會跳別的舞麽”
風昭然忽然低低開口。
姜宛卿真心佩服,太子不愧是太子,現在竟然還能問出這樣的話。
她冷冷道:“不會。”
“你們的柳夫子只教你們跳劍舞?”
“別的舞我都沒練好,殿下想看,來日重返京城,讓姐姐跳給你看吧,我只會劍舞,且也并不是打算跳給殿下看的——”
說到這裏姜宛卿猛地頓住了,她直接坐了起來,“——你不會是覺得這荒郊野外就我們兩個人,所以我天天練舞,是為了給你看吧?”
“……”
風昭然沒這麽覺得,但覺得她這是把一個很不錯的借口送到了他跟前,他認真地反問,“不是嗎?”
“我……”姜宛卿一口氣堵在胸口,憋了好幾回,終于還是憋不住,“我去你的!我跳給你看?哈!我姜宛卿腦子被驢嚼了也幹不出這種事!老娘那是自己練的,不練一練我哪裏有力氣翻山越嶺去方家村?哪裏有力氣翻瓦補漏砍柴撿肉?”
說起撿肉她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怒火中燒,渾身燥熱,一把掀開了被子,指着他的鼻子大罵道:“風昭然,這裏不是皇宮,不是京城,你少擺你太子譜,把人人都視着棋子玩物!聰明了不起嗎?奸詐就很能耐嗎?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就很開心嗎?!你他媽就是個混賬!”
風昭然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沒有出聲,像是被驚呆了。
姜宛卿一頓氣勢如虹,不單是今日的憋屈得以宣洩,連上輩子的怨念都暢快了不少,罵人真是他媽的好爽。
“不止是混賬,還是王八蛋!不要臉!狼心狗肺!無恥之徒!”
當真是罵到用時方恨少,她明明聽方嫂罵出過許多花樣,但能學來的就這麽幾招。
不過對于長年在深宮的太子來說應該還是很夠用的,畢竟皇宮裏大家都是玩陰的,表面上永遠客客氣氣,說話從來不會帶一個髒字。
風昭然從頭到尾一動不動,姜宛卿有種沖動想去點亮火折子,好看清楚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被她罵傻了吧?
老虎不發威,當別人是病貓啊。
“……五妹妹,”良久良久,風昭然才開口,“你這可算是以下犯上了。”
“哼,我就犯了,你這上若是當得正,下也不會犯你。”
姜宛卿道,“怎麽?還當這是東宮呢?還想罰我禁足、扣我份例銀子?”
風昭然慢慢地道:“你是覺得孤治不了你?”
“呵,”姜宛卿冷笑,“想叫未未來嗎?看看他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你是不是覺得,孤淪落至此,身邊只有一個扶商未未?”風昭然的聲音聽上去格外從容鎮定。
“……”姜宛卿頓住了。
她從前猜不到他身邊還有未未在,那麽,除了未未之外,是不是還有別人在?
連未未也被瞞在鼓裏的那種?
“還有,旁的罵名也罷了,孤若真是個無恥之徒,五妹妹此時還能好端端地躺在這裏嗎?”
姜宛卿忽然覺得身上有點發涼。
她有點想裹起被子,但覺得那樣太慫了,好像怕了他似的。
“你、你想怎麽樣?”
清淺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屋內,姜宛卿只能瞧見風昭然隐約的動作輪廓——他低下手,咬住了什麽。
那是捆在手上的發帶,原來系的就是活節,此時一咬便開。
他的雙手重獲自由,撐起身子坐起來,迫近姜宛卿。
“做什麽?”他湊近她,輕輕地道,“比如做點在床上做的事情,把你累得氣都喘不勻,看你還有沒有力氣罵人。”
太暗了,也太近了,在他的身後,黑暗中仿佛有無形的力量展開,撲向她。
姜宛卿再也端不住了,驚叫一聲,手忙腳亂拿被子裹住了自己,“你你你你不要亂來!”
“你我本是夫妻,夫妻敦倫,乃是大事,亦是正事,怎麽能算是亂來?”
風昭然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姜宛卿真的慌了:“你你你你不能碰我,姐姐要是知道你碰了我,就再也不會理你了!”
風昭然笑了,笑聲低而悶,笑容仿佛是在胸膛裏振動:“她生來就是為了皇後之位,一個從小就知道自己要當皇後的人,會沒有這點容人之量?五妹妹,是孤太縱容你了,如今竟敢指着孤的鼻子破口大罵,姜家就是這麽教女兒的麽?”
他一面說,一面抵近,姜宛卿一面往後仰,內心真的慌了。
風昭然平日裏太過冷然太過君子,再加上上一世她的經歷,她一直以為他不食人間煙火,也不喜床笫之事。
這一刻他的氣息近到咫尺,幽暗的光線下他的眸子灼灼逼人,她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他是男人,她是女人,他不需要吩咐任何人來,光靠他自己就能碾壓她!
“你——啊!”|
她一時仰過頭了,床畔無依無靠,整個人要往外跌。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只借着這一托之力,姜宛卿自己便直起了腰身,坐正來。
“五妹妹的劍舞當真沒有白練。”風昭然低笑,聲音裏有一絲毫不掩飾的贊嘆,“這腰真軟。”
且韌。
握在手裏小小一截,看似一掐就能斷,卻隐含無窮力量,讓人難以小觑。
就跟她的人一樣。
外表看起來軟糯柔弱,實際上膽大包天,跟他對着幹不說,竟然還敢當面把他罵成這樣。
“殿、殿下……”識時務者為俊傑,姜宛卿活了兩輩子的人了,自然知道什麽叫見好就收見風使駝,她立即放軟了姿态,“是妾身不好,妾身可能是在外面撞了邪了,妾身這就給您賠不是。”
妾身明天就多買點炭,分房住!
可她沒有行禮的機會,風昭然的手握在她的腰上,一動沒動。
他也沒說話,只看着她,目光異常深沉。
僅隔着一層單衣,姜宛卿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掌心在發燙,熱意傳到她的肌膚上,那點肌膚也要發起燙來。
姜宛卿是真後悔了。
這些日子的風昭然太好說話,他跟她一起養貓、一起下廚、一起打掃,像同伴,像兄長,像朋友,以至于讓她忘記了他是誰。
他可是出身卑下、被對手趕盡殺絕,身陷必死之地還能翻身奪取天下的男人。
未來風氏皇族幾乎被他滅盡,殺自己同族都不眨眼的人,她竟然敢跟他叫板,敢罵到他的頭上,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他的真面目難道她還不清楚嗎?有什麽好理論的?安安靜靜茍到明年六月,然後悄悄開溜,不行嗎?
幹嘛要跟他硬杠啊?傻嗎?
“殿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和我這區區一介婦人計較了吧?我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根本不知道殿下胸有溝壑,心懷大志,只覺得殿下騙了妾身,妾身便忍不住一腦門的氣。其實現在想想,殿下肯定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定然是有什麽妾身看不懂的安排,妾身以後再也不多過問,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
姜宛卿的聲音微微發抖,身子也是,風昭然的手一定感覺到了,因為她發現他的手緊了緊,似乎是想在她的腰上掐上一把。
屋內一時靜得吓人,只聽得見兩人的呼吸。
姜宛卿聽見自己的呼吸很急促,因為吓的。
但風昭然的呼吸竟然也不比她平穩,離得這麽近,她甚至還聽到了他的心跳聲,砰,砰,砰,像打鼓似的。
他……和她一樣緊張嗎?
不對不對,定然是氣的。
風昭然的性子她清楚得很,向來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間萬物皆是刍狗,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這樣的人竟然被她罵得氣成這樣,可見她是罵得有多狠。
就在片刻之前她還在遺憾自己未能學到方嫂的一半功力,此時卻恨自己未免學得太多了點。
“殿下……”姜宛卿簡直快哭了,“妾身知道錯了,妾身以後再也不罵人了……”
“……你快下床。”
風昭然低低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
姜宛卿只覺得他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緊繃,雖然一時不能理解他到底是什麽個意思,但身體的反應比腦子更快,她幾乎是連滾帶爬下了床。
風昭然收攏空空的掌心,握成拳。
一眼瞥見姜宛卿那雙腳白生生的立在地上,像兩條從昆侖仙池裏游下來的玉魚。
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別開了視線,眉頭深深皺起:“鞋。”
姜宛卿這才覺出冷,趕緊套上鞋子,湊近火盆,一面暖一暖身子,一面提心吊膽打量床上的風昭然。
可能是氣過了頭,風昭然的狀态十分不對。
明明他都已經穩穩地掌控住了局面,但他整個人卻像是極為緊張,背脊繃得就像一根被拉直了的弦,有一種箭要離弦之勢,而他在死命控制自己。
好一會兒,他披衣下床。
姜宛卿下意識後退一步,有種奪門而逃的沖動。
“你別怕,孤沒有生氣。”
風昭然的視線只在她身上掃了一眼,便挪開了,“從今日起,孤去那邊屋子睡。”
姜宛卿:“……?”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但風昭然說完便抱起了被子。
姜宛卿驚了。
發生了什麽事?
她迅速低頭看了自己一遍——方才他那一眼不對,像是被什麽燙着了似的避開視線。
她身上穿的裏衣因為之前的動作襟口微微松開,露出了一線肌膚,長發披散,前面一縷像藤蔓似的蜿蜒探進了襟口裏。
肌膚雪白,而頭發漆黑,黑白分明,确實有幾分紮眼。
姜宛卿迅速将那縷頭發拉出來,還未理好衣襟,已經走到門口的風昭然忽然側了側頭:“五妹妹。”
姜宛卿立即站直了,“在。”
“……你這罵人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姜宛卿:“……”
可能是離京後停了藥的原因,風昭然的身體比姜宛卿強得多,在沒有炭盆的情況下,在那間屋子睡了一夜,第二天照常起床,沒見發燒。
姜宛卿越發覺得自己昨日的挑釁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未未卻還有點躍躍欲試,清晨瞧見風昭然走進廚房,便湊在姜宛卿耳邊低聲問:“姐姐,今天要罵他嗎?”
姜宛卿用一張羊奶餅堵住了未未的嘴。
風昭然則是一見未未就皺眉:“扶商未未,姜氏乃是太子妃,上下有別,你若再沒有分寸,孤便用軍法處置你。”
未未在越先安的軍中待過,越先安治軍甚嚴,未未一聽“軍法”二字便有點打蔫,求救般地望向姜宛卿。
姜宛卿“咳”了一聲:“殿下,這裏可不在軍中。”
又推了未未一把:“快,裝上些羊奶餅,我們該走了。”
風昭然:“去哪兒?”
“方家村。”
姜宛卿臉上沒什麽表情地道,“反正殿下以前就是讓他跟着我,與其暗暗跟,不如光明正大跟。”
危難關頭慫一慫,那叫明哲保身,青天白日若還是慫,那豈不是奴顏婢膝?
姜宛卿話裏帶着軟刺,刺了風昭然一下子,看着風昭然的臉色變得不大愉快,她便愉快地同着未未上路了。
這次來方家村主要是買麥子。
未未簡直是麥芽糖怪獸,才現身一天,罐子裏的麥芽糖就去了一小半。
未未得知了這個目的之後相當開心,還問要不要拿一個大一點的麻袋。
姜宛卿對方嫂只說未未是自己弟弟。
未未乖乖地沖方嫂:“姐姐好。”
方嫂眉開眼笑:“好好好,好乖。”
聽說未未喜歡吃糖,趕緊拿出自己熬的麥芽糖給未未。
未未謝過之後,立即試圖絞出一塊來。
金寶領着銀寶在旁邊看着他努力了半天,“撲哧”一笑:“哥哥,我教你。”
小孩子們在屋檐下吃糖,姜宛卿和方嫂坐在屋內說話,方嫂剩下的麥子皆是要留種的,遂去別家給姜宛卿買了一些,還為姜宛卿省事,買了一大罐子別人熬好的麥芽糖。
未未開心瘋了,一路上是唱着歌兒回來的,中途還打了兩只野兔。
姜宛卿卻是有點心事。
無它,快沒錢了。
離京的時候就靠着她那兩件金首飾已經置了那麽多東西,撐了這麽多天,現在再添上個未未,怕是快要坐吃山空了。
“姐姐看那邊!”未未忽然道。
他指着是一片荒地,眼見快要過年了,立春即至,嚴寒将要過去,幹黃的枯草下,隐隐發出來一片綠意。
姜宛卿點點頭:“嗯,下次把羊趕過來吃。”
“不是,這個是人吃的,很好吃的。”未未走過去,拿柴刀挖下去。
他挖得很深,将野菜的根一并挖出來,展示它細長的根須,“這個叫折耳根,很好吃很好吃的,我阿娘經常做。”
姜宛卿很高興又認識了一樣新菜,畢竟冬日裏肉食易得,蔬菜難得,她問:“怎麽做?”
“拌着吃,放很多很多辣子,還要放醋。”
這一片确實長了不少,姜宛卿挖起來沒經驗,柴刀用着也不順手,經常一刀下去根就斷在了土裏。
好在這裏離荒宅不遠,兩人回去放下東西,然後拎着鋤頭出門了,姜宛卿順便還牽着母羊出去放放風,吃吃草。
“怎麽剛回來又出去?”
風昭然在房內問。
“放羊。”
“挖草。”
姜宛卿和未未同時開口,聲音撞在一處,兩人都笑了起來,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十分燦爛。
然後他們一人扛着鋤頭,一人牽着羊,有說有笑地走了。
一陣風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拂過風昭然身前。
風昭然:“……”
他之前怎麽沒覺得這裏這麽荒涼?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7-03 23:59:23~2022-07-04 23:58: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維WIN尼NIE 14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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