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原來是真的
姜宛卿覺得他的語氣有點不對, 但也沒太放在心上,只随意答道:“可能吧。”
“什麽可能,分明就是, ”宋晉夫笑道,“當年你還說你回去也要養一只貓的,後來回姜家沒養成, 沒想到倒在這裏養了兩只。”
姜宛卿一想也是。上一世她不顧一切把幾只小貓帶回來, 沒有養活又那麽傷心,估計還是因為幼時的求而不得吧?
當初她回姜家說要養一只貓,周小婉托人尋到一只雪白的波斯貓,但是才抱進院子便被人趕了出去, 因為戚氏對貓過敏,一沾着貓毛便會渾身起疹子。
宋晉夫一面說, 一面伸手摸摸小橘,“這只好,特別乖。”
小橘躺在姜宛卿懷裏,像一團軟綿綿的雲,被摸了也毫不反抗, 反而眯起了眼睛。
宋晉夫還想再摸兩把, 有人把小橘抱了過去。
姜宛卿有點愕然地擡頭, 發現是風昭然。
他很少主動抱貓。
因為難得, 所以原本懶洋洋躺着享受的小橘忽然來勁了, 開始拿腦袋在他身上蹭個不停。
宋晉夫:“……”
誇早了,原來這貓是個谄媚小人。
小貍在地下見狀更是直繞腿,“喵喵”叫個不停, 不住扒拉風昭然的膝蓋。
姜宛卿忍不住道:“殿下, 你再不抱它, 衣裳要被它劃拉破了。”
風昭然這才彎腰撈起來小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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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貓立即開始了争寵。
宋晉夫忍了一下,沒忍住,低聲咕哝道:“太子就是太子,貓都是一個人玩兩只。”
一只都不給卿卿,過分。
姜宛卿無所謂。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風昭然的貓緣好到出奇,這兩只貓平時恨不能長在他身上,這回得償所願,連架都顧不得打,一個個舒服得直打呼嚕。
只是風昭然今日穿的是一身棉袍,是姜宛卿不久前才做好的。
天氣已經轉暖了,這棉袍上了一下身便脫下來收進了衣箱裏,今天晚上風昭然不知為何突然撿起來穿上,說山間夜裏天涼,冷。
姜宛卿不知道春天的夜晚能有多冷,但新做的棉袍最是暖和,再加上兩只毛團子窩在身上,姜宛卿只見風昭然鼻尖上沁出一點細細的汗珠。
“殿下,熱嗎?”
“不熱。”風昭然道,“愛妃親手給孤做的衣裳,此時穿剛剛好,一點兒也不熱。”
姜宛卿:“……”
他的語氣是很溫柔的,但不知為何聲音微微有一點變調,聽上去便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那邊的空虛正在喝水,忽然“噗”地一口,噴了出來。
風昭然望向空虛。
在兩人視線對上的那一剎,空虛縮了縮脖子,繼續聽宋延講古。
姜宛卿覺得這一眼裏有點東西。
風昭然起身道:“不早了,諸位先安寝吧。”
雖然那邊聊的人和聽的人都十分興起,但太子發了話,大家也都準備睡了。
大雨滂沱,未未的樹屋也不安全,再加上空虛與宋家父子,總不能四個擠在廚房裏。
姜宛卿想讓風昭然跟她擠一擠,但這話當着衆人的面不好說,正猶豫間,風昭然經過她的身邊:“還不走?”
他走向的是姜宛卿的屋子。
進屋先把貓放下,兩只貓在他懷裏呼呼大睡,放下還不大滿意,睡眼惺忪了一下子,靠在彼此身上接着睡了。
這邊風昭然終于脫下了棉衣。
“殿下辛苦了。”
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做做樣子,顯得夫妻情深,乃是丈夫給妻子顏面。但姜宛卿不需要,她道,“殿下以後不必如此了,”
風昭然知道她誤會了。
但這誤會比事實好。
事實有點暴躁而愚蠢——他不是為了示好,而是為了威懾。
他不喜歡一切靠近姜宛卿的雄性,包括孩子,包括貓,但那種不喜歡只是不悅,而宋晉夫一出現,他便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就像是野獸被別的獸類入侵自己的領地。
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镖師,他卻感受到巨大的威脅,這種威脅來得無形而洶湧,難以形容。
姜宛卿和宋晉夫相處的樣子……那麽自在,那麽放松,不像是偶爾才見一面的親戚,更像是朝夕相處許久的家人。
她說話時頭會微微傾向宋晉夫,發絲拂過宋晉夫的耳尖……這樣的畫面單是想象,風昭然便覺得胸中有戾氣叢生。
她……很少對他這樣。
她在他面前也是自如的,不生分,不拘謹,有時候還會臉紅,開心時也會大笑,但很少有這種毫不設防的放松,仿佛她與他之間總是隔着一點什麽東西,哪怕在最歡喜的時候也會有意識地收斂。
風昭然以前不知道有這樣東西存在,他覺得她對他笑,在他面前鬧脾氣,為他做衣裳……種種便已經是很喜歡他。
但宋晉夫一來他便知道不是了。
“他叫你卿卿。”風昭然有點突兀地開口。
“嗯,那是我的小名。”
姜宛卿已經寬了外衣,正在打散發髻,長發如水披散,逶于背後,在燈光下散發出柔亮的光澤。
風昭然閉上了嘴。
宋晉夫叫她卿卿,他叫她五妹妹。
親疏之別,何其明顯。
他忽然想起連方嫂都是叫“卿卿妹子”,金寶銀寶也是叫“卿卿姨”。
他是她的夫君,但好像誰都可以比他和她親密。
姜宛卿鋪好了床,回頭就見風昭然在出神。
他的眉頭皺得很緊,臉色異常深沉,眸子裏甚至還有一點鋒利的寒芒。
風昭然向來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此刻表現得如此明顯,顯然正在思索的是什麽大事吧?
姜宛卿覺得自己不便打擾,便只輕輕提醒了一句“殿下睡吧”,然後自己上了床。
一句話讓風昭然回過神了,他看着她安安靜靜地躺在被子裏,只有一張小小的面孔露在被外,被子顯得異常大而松軟。
他慢慢解下發帶,開始捆自己的手。
這事許久不做了,做來略為笨拙,一時系不上。
姜宛卿道:“殿下可以不捆,我信得過殿下。”
信得過殿下對姜元齡的癡情,也信得過殿下對其它女子——包括她在內的厭煩。
風昭然的聲音聽上去很是沉悶:“……孤信不過自己。”
姜宛卿:“……”
上床之後,姜宛卿很快便睡着了。
風昭然卻是聽着窗外的雨聲,久久未曾入眠。
來這荒宅之後,不知是因為停了藥,還是因為開始做許多體力活,他久不成眠的毛病幾乎已經全沒了。
每日裏雖不能說是頭挨着枕頭便睡,但也很久沒有轉輾反側了。
此時舊病重溫,在東宮裏夜夜難眠的感覺又來了,仿佛有無數樁事情壓上心頭,每一樁裏頭都裹着一個姜宛卿。
而姜宛卿已經睡着了,呼吸細細的,很勻長。
風昭然在黑暗中下意識地湊近。
她的呼吸有一種很好聞的氣息,像是草木在春天裏生發出來的味道。
不知道,她的唇是什麽味道?
意識到自己想做什麽之後,風昭然猛然驚了一下,迅速回到枕上。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慢慢開始深呼吸。
好不容易睡着之後,開始做起夢來。
大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了宋晉夫。
還是在這片荒宅,他看到宋晉夫修補房頂,姜宛卿站在屋檐下,喚宋晉夫下來喝水。
宋晉夫滿手是灰,不便碰碗,便由姜宛卿送到嘴邊。
似乎是炎熱的夏天,宋晉夫滿頭大汗,直往水裏滴。
姜宛卿一面笑,一面幫宋晉夫擦汗。
“表哥你的臉好紅啊,”姜宛卿說,“休息一下別翻了吧,太陽太大了,小心中暑。”
宋晉夫直說不妨事。
兩人不知道又聊了些什麽,一時都笑了起來。
他在窗子裏看着這一幕。
屋內陰暗,而那邊陽光盛烈,兩個人的笑臉仿佛都在發光。
一直斟了三碗水,姜宛卿才離開。
宋晉夫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姜宛卿離開,眼神無限綿長,臉依然是紅的,但絕不是太陽曬出來的紅。
忽地,宋晉夫像是察覺到這邊的視線,轉頭向這邊看過來。
一明一暗,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宋晉夫的視線沒有絲毫退縮,反而給了他示威一般的一個眼神。
——“你不配做她的丈夫,她應該得到更好的照顧。”
他想起了宋晉夫之前說的話。
他站在窗內,視線很冷,心中更冷。
他會讓宋晉夫知道,觊觎他人的妻子,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姜宛卿起床時發現身邊是空的,風昭然竟早早地起了。
他向來習慣早起沒錯,但她起得也不算晚,像這種醒來沒見着人的情形,還真是頭一回。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隐隐聽見說話聲和劈木頭的聲音。
是舅舅和表哥在修屋頂了。
姜宛卿迅速起床。
果然,宋晉夫在劈木頭,宋延在翻房頂的廢瓦。
宋延畢竟上了年紀,宋晉夫不是很放心,提醒了三四回,說房梁不牢,怕他掉下來,要不還是自己在上面。
宋延屋頂上道:“怕什麽?我有國師的護身符。”
和所有老輩人一樣,宋延篤信鬼神,對空虛十分敬重,甚至因為風昭然對空虛不甚尊敬而頗有微詞,還語重心長地勸過姜宛卿,讓姜宛卿好好跟風昭然說說,不敬鬼神,必有大難。
姜宛卿口頭敷衍着答應,回頭對風昭然提也沒提——這個人不信天地不信鬼神,只信他自己。
此時姜宛卿倒是心中一動,等宋延下來的時候,借機看了看宋延的護身符。
字有筆鋒,符亦有,行家能看出不同的符出自不同人之手,姜宛卿雖看不出來,但隐約猜得到。
下午,宋延和宋晉夫接着修屋頂,空虛很熱心地在下面幫忙遞木材。
姜宛卿向空虛招了招手:“道長,能過來幫我端一下蒸糕嗎?”
“來啦。”
空虛手裏的木材本已快遞到宋晉夫手裏,聞言撒手就過來了,宋晉夫一下沒接住,往下撈的時候差點兒從上面滑下來。
空虛已經跟着姜宛卿進了廚房。
鍋上熱汽騰騰,姜宛卿新做的蒸糕散發着甜香。
“娘娘真是好手藝!”空虛贊道。
姜宛卿做菜的手藝不怎麽,做點心倒是還成,尤其這蒸糕她見方嫂做過好幾次,照着方子來,一次便成功了。
但端蒸糕只是順便,姜宛卿掏出一樣東西遞給空虛:“聽舅舅說道長修為精深,可否勞煩道長幫忙看看這是什麽符?”
姜宛卿剛忙完,臉頰微微透着一層粉,像極了春日裏才打開的海棠花花瓣,容色過于逼人,空虛的眼睛有點不夠用,接過來随意一瞧。
“唔,這是一張辟邪符。”
“辟什麽邪?”姜宛卿放軟了聲音問。
确實是有一點迷惑他人的意思,空虛的心性頗為單純,跟未未有得一比,卻十分愛美,對于美麗的事物沒有什麽抵抗力。
此時被姜宛卿微微歪着頭問話,再被姜宛卿的眸子深深地瞧着,空虛只覺得舌頭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它自動道:“這是光明辟邪符,辟一切邪祟,照一切光明。若是戴在人身上,任何邪祟遇見此符皆無法近身,若是戴在邪祟身上,則能鎮壓一切邪力,使之無法外洩。”
姜宛卿微微眯起了眼睛:“還能戴在邪祟身上?”
她的聲音聽上去已經有一絲危險了,但眸子眯起來的樣子好像貓,空虛滿腦子都是“啊好可愛”,順嘴便答:“是啊,辟祟鎮邪嘛。”
“那道長再看看,這張符到底是要鎮哪個妖邪?”
姜宛卿的聲音已經徹底冷下來了。
空虛悚然一驚,如夢初醒,“這符不是——”
他說到這裏連忙頓住。
“這符是道長畫的吧?”姜宛卿道,“風昭然覺得我是邪祟?”
她就說,風昭然怎麽可能好端端送她護身符!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還要她貼身佩戴,所以她才把它放進了随身的荷包,原說那日送他出宮已經是最後一面,送完他她便要把這符扔了,結果沒想到連人帶符都給弄到了桐城。
“也、也沒有……不全是……”空虛結結巴巴道,“啊,宋镖頭還等貧道去幫忙——”
他說着就要逃蹿,姜宛卿一手勾住了他的後衣領,微微一笑:“道長,你很讨厭皇宮吧?不想回去吧?”
空虛回頭看見她笑靥如花,人又開始有點暈了。
“皇帝暴戾成性,為了讨好他要眼睜睜看着無數女子喪命,道長生性純良,定是十分不忍吧?”
空虛眼含淚光,點頭:“可殿下非要讓貪道回去。”
“我知道,他為你清理了門戶,所以你不得不聽他的。那,如果我有法子讓他改主意,道長願不願意告訴我,他為什麽當我是妖邪?”
姜宛卿說到後面,低下頭,聲音楚楚可憐,“我明明什麽也沒做,卻要被他這樣疑心,我真的……太難過了……”
“娘娘別哭,快別哭,”空虛頓時手忙腳亂,咬了咬牙,“告訴娘娘可以,但娘娘一定要答應貧道,絕不能讓殿下知道。”
姜宛卿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痕,哽咽:“我答應,絕不讓殿下知道。”
入夜。
辛苦了一整日的宋延再也沒有體力講古,早早睡了。
未未沒有故事可聽,也早上床了。
宋晉夫還想和姜宛卿說說話。
去年在城外莊子上他受了姜宛卿的冷臉,對這個表妹很沒有好氣,但回家和宋延一說,宋延便猜到了姜宛卿的心思,甚至還嘆息說這樁婚事姜宛卿可能并不如意。
但姜家深宅大戶,他們想做什麽都無能為力。
果然到了後面,就聽到太子出京養病的消息。
宋晉夫原覺得既然是太子養病,那肯定是一處風景秀麗所在,有田有莊,有下人侍奉,還有大夫跟随,他們過來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
宋延卻是堅持要過來瞧一瞧,幫得上自然要幫,幫不上也能圖個心安。
宋晉夫這才跟着宋延來了。
其實心裏一直還有一絲懷疑——萬一父親猜錯了呢?
表妹和周姑姑可能并不是同一種人,當初那些生分話也許就是表妹的真心話呢?
所以宋延一路是憂心忡忡,宋晉夫卻是做好了看一眼就走的打算。
結果踏進這片荒宅,宋晉夫所有的懷疑和打算都碎成了一片片。
宋晉夫押镖送镖,行走江湖,餐風宿露,也睡過破廟,住過荒宅,但沒有一間能荒到這種程度。
雨水中荒草瘋長,樹木茂盛,房屋殘損,搖搖欲墜,恍如鬼屋。
而就在這一片蒼莽荒涼世界,姜宛卿從房中走出來,布衣荊釵,全身沒有一點裝飾,和他那日救上馬背的嬌小姐判若兩人。
但她神完氣足,肌膚如玉,面頰微粉,眸子瑩亮,沒有半點憔悴與哀怨。
她就像一粒随風而落的種子,種在姜家的富貴溫柔鄉裏,她開花,種在這荒郊野外,她也一樣開花。
就是在那一刻宋晉夫感覺到一顆心受到某種沖擊,像是被什麽東西捅了一槍,有點受驚,有點痛,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他想好好照顧這位表妹。
想跟她聊聊小時候的趣事,也想知道她每日裏過得怎麽樣。
卸下了刻意的冰冷,宋晉發現表妹比他想象中更好相處,他好像總有說不完的話想跟她聊,她也好像總有無限的耐心願意聽他說。
他覺得父親那麽堅決地要來桐城真是一項英明的決定。
只是今天姜宛卿卻是打了個哈欠:“好困呀,表哥也早點睡吧。”
然後就走了。
宋晉夫有點失落,宋延拍拍他的肩,若有所指:“兒子,卿卿已經成親了,不再是小時候的小姑娘了,跟當年不大一樣了吧?”
姜宛卿回到房中。
風昭然已經在熟練地捆手了。
他沒有說話,眉眼低垂,顯得有點沉默。
姜宛卿過去給他系上。
風昭然坐在床畔,擡起頭看她,眸子裏有些微的訝然。
姜宛卿在睡前向來不會跟他有什麽親近的舉動的,他有意克制,姜宛卿也格外疏遠。
姜宛卿一邊打結,一邊問:“殿下今晚怎麽不穿棉衣了?熱了麽?”
風昭然:“……”
“殿下怎麽不說話?”姜宛卿看着他,“熱,還是不熱?”
“穿便穿,不穿便不穿,問這個做什麽?”風昭然臉色有點冷淡,“睡覺。”
但發帶卻被握在姜宛卿手裏,姜宛卿問道:“殿下回答我,穿棉衣熱嗎?”
她的眸子好像格外亮,仿佛能穿透人心似的。
風昭然:“……不熱。”
熟悉的痛楚竄上心頭,但他已經能熟練地壓制它,不讓臉上出現太明顯的痛楚神情。
姜宛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真的?”
風昭然不想再回答,皺了皺眉:“真的。”
又痛了一下。
但他忍得住。
姜宛卿松開發帶,雙手環抱,看着他。
她站着,他坐着,兩人之間仿佛易地而處,居高臨下的那個人變成了姜宛卿。
“殿下,我有幾句話想問你,你能不能如實回答?”
風昭然:“很晚了,有什麽話,明日再說。”
平常他的臉這麽冷下來的時候,姜宛卿會很識趣地知難而退。
但今晚姜宛卿好像看不到,她問道:“殿下,我那支珠釵,真的是未未撿到的嗎?”
“……不然你覺得是誰?”
“殿下,回答我‘是’或‘不是’更好。”
風昭然:“……是。”
第三趟了,姜宛卿終于在他巍然不動的臉上找出了一絲裂縫,還有,他被捆在一起的手指扣在一起,指節微微發白。
“不是殿下嗎?”
姜宛卿慢慢地問。
風昭然:“……不是。”
他已經有些吃力了,頓了頓方道,“為何問這些?五妹妹今晚很閑?”
“是啊,我今天特別閑,舅舅和表哥都來了,還有道長也可以幫忙,我以後應該會很閑吧?”
姜宛卿說着,俯下身,眼睛緊盯着風昭然的眼睛,“殿下,你在騙人,對嗎?”
風昭然知道這個時候一定要對上她的眼睛,不避不讓,最好還給她一個嘲諷的神情,說一句:“孤很閑麽?騙你作甚?”
但他發現他做不到。
她的眸子太亮了,像小小太陽,已經到口邊的完美謊言,就像是被陽光照顧的冰雪,不可阻擋地融化。
姜宛卿就這麽逼視着他,問道:“還有,之前殿下為何不讓未未現身?是信不過我,是想耍弄我,還是另有因由?”
“旁人……從來不知道……未未……”
風昭然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絞痛,額頭沁出了冷汗,捆在一起的雙手無法控制地抵住自己胸膛。
他的眼睫輕顫,眸子有點濕潤,咬牙一字一字道,“姜宛卿,你到底想問什麽?”
姜宛卿深深地看着他。
以往這個時候,要麽被他很好地掩飾住了,要麽姜宛卿只往他身體不舒服的角度想,從來沒想過,還有一種可能。
原來是真的。
他對她一說謊,便會痛。
作者有話說:
雙更!感謝在2022-07-17 23:59:24~2022-07-19 12:14: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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