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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一點喜歡

“殿下以後有事吩咐就成, 我說過的,治水功成之前,我皆聽命。”

姜宛卿頓時放松了下來, 風昭然方才的模樣太奇怪了,她還真有點擔心。

“不知殿下要讓我辦什麽事?”

然而這番表忠心好像并沒有讓風昭然臉色好看一點,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旁人欠他幾萬兩銀子。

風昭然頓了頓, 聲音聽上去也是不情不願的:“以後若是有空, 沒事可以帶沈姑娘多去一去無量觀。”

姜宛卿心生警覺,看來他當真是對沈慕兒不一般,竟然還在安排沈慕兒去何處。

她看了他一眼,做出随口一問的樣子:“無量觀是不是很要緊?殿下日後會常會嗎?”

風昭然本已準備搖頭, 忽然想到了什麽:“你想孤去嗎?”

姜宛卿:“這當然是聽憑殿下自便。”

無量觀是姚城據點,為免暴露, 他自然不能常去,但若是她想他去……

“孤會去的。”他道。

姜宛卿心中戒懼愈甚。

她去無量觀便罷了,反正已經當着衆人跟風昭然撕破了臉,無論她去哪裏,人們也不會疑心。

但風昭然不一樣, 他所到之處, 楊遵義定然會留心。

以風昭然辦事向來滴水不漏, 竟然會犯這種淺顯的錯誤, 難道真是對沈慕兒用情頗深?或是對沈慕兒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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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聽風昭然道:“到了無量觀, 盡量給空虛和沈姑娘多待一會兒……”

姜宛卿猛然擡頭。

風昭然:“怎麽?”

姜宛卿搖頭:“沒什麽,沒什麽,殿下請講。”

但她方才臉上的震驚太過明顯, 風昭然略一思索, 忽然低笑出聲。

這一笑, 一時沒能停。

姜宛卿瞧着他越笑越開心,哪怕是他拿拳頭抵着唇,也不能阻止瘋狂上揚的嘴角。

姜宛卿:“……”

她兩世裏都沒有見過風昭然笑得這樣忘形。

這人不會是吃錯藥了吧?

“殿下在笑什麽?”姜宛卿忍不住問。

她說的話有什麽好笑的嗎?

“笑你啊卿卿,”風昭然笑容明亮,眉宇間神采飛揚,“你是不是以為孤讓你帶沈姑娘去無量觀,是為了方便和沈姑娘私會?”

“沒有沒有。”姜宛卿一本正經否認,“沈姑娘一身所學盡得乃父真傳,是沈大人的左膀右臂,殿下一心指望治水成功,定然不會用小情小愛困住沈姑娘。”

她的語氣格外認真鄭重,試圖給風昭然扣一個公私不分的大帽子,想來以風昭然的腦子,自然分得清輕重。

但風昭然計謀深遠,也許想用男女之情綁住沈慕兒也未可知,所以姜宛卿并不是很确定,試探着道,“對吧,殿下?”

風昭然眸子裏全是笑意,笑容明媚,姜宛卿忽然發現他笑起來唇紅齒白,有一股風流意氣,不像是素日高遠深沉的太子,更像是陌上揚鞭的少年郎。

“卿卿啊卿卿。”

他看着她,低聲說着,聲音柔軟至極。

下一瞬,便将姜宛卿攬進了懷裏。

姜宛卿:“!”

“孤讓你帶沈姑娘去無量觀見空虛,是因為沈家祖上亦是道士,留有□□藏,上面記載着各種秘法,空虛無意見聽沈懷恩提起,一直想借來一觀。奈何沈家有祖訓,這本道藏只能在沈家流傳,不能給外人借閱,如有違反,必遭天譴。”

燭光幽幽閃爍,似星光一樣披在兩人身上,風昭然的身上有很淡的酒氣,更多是他本身仿佛浸入松岚晨霧之中染出來幽冷氣息。

“為此空虛發願要入贅沈家,成為沈家的一份子。”

風昭然低下頭,凝望着姜宛卿的眼睛,“卿卿,現在可明白了?”

姜宛卿:“………………………”

倒還……真是空虛那個不靠譜的家夥能幹出來的事。

不過說話就說話,這般摟抱着,隔着夏日輕薄的衣衫,她只感覺到風昭然身上的熱力陣陣透上來,掙了掙想掙開。

“卿卿,”風昭然沒有松開她,“孤是一個很寡情的人。”

姜宛卿頓住了,略帶訝異地看他一眼。

難為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

“孤從來并不是很懂喜歡是什麽,後來孤懂了,但想來也沒有懂太多。所以,孤的喜歡,是很少很少的。”

風昭然的聲音在昏黃燈火中聽來,有一點嘆息之意,“就這麽一點喜歡,全都給你了,再沒有絲毫能分給旁人。”

夏日的風悠悠地從門縫和窗縫裏吹進來,屋外的花園裏蟲鳴蟄蟄,沒有人聲,天地間亦是一片熱鬧,像是另一場不屬于人間的絲竹之樂。

姜宛卿覺得他的聲音好像會融化似的,能化在風裏,再由風吹進她的心裏。

心被這風吹拂,開始急劇跳動。

這樣劇烈的心跳姜宛卿已經很久沒有過了,這一瞬間仿佛是回到了上一世,他是她集世間一切美好于一身的殿下,單只是靠近便會覺得心跳如雷。

單只是他從她身邊經過,她便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明明他比她高那麽多,她卻覺得自己一口氣出大了,會把他吹飛了。

這麽久以來姜宛卿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樣的感覺。

沒想到它還蟄伏在她的體內,由他一招即至。

姜宛卿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推開了風昭然。

力道之大,讓風昭然連退了兩步,她自己也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然而一站穩便“啊”地一下,慘叫一聲。

方才她砸的那兩只茶盞此時碎得遍地都是,不慎便踩上了一塊。

斥巨資買來的珍珠緞鞋本就不是拿來走路的,連鞋底都是錦鍛織成,一下子就被鋒利的碎片紮破。

姜宛卿才要扶住旁邊的床架,手還沒碰着,人便已騰空而起,風昭然将她攔腰一抱,放在了床上。

然後半蹲下去,握住了她的鞋跟。

姜宛卿瞧這架勢他竟然是要給她脫鞋,驚得急忙往後縮。

風昭然的手穩穩地扣住了她的腳踝:“別亂動。”

“我我我沒事,可能就是擦破一點皮,我自己回去抹點兒藥就成了……”

姜宛卿試圖把自己的腳從風昭然手裏拯救出來,奈何風昭然的手穩如泰山,紋絲不動,脫下了她的鞋子。

一點殷紅從白色的羅襪裏透出來。

風昭然深深皺起了眉頭,這是傷了腳底。

“別別別!”

眼看風昭然要脫她的襪子,姜宛卿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你別動!”

“很疼是麽?”風昭然放輕了一點聲音,“放心,孤會小心的。”

不不不根本不是小不小心的事!

姜宛卿臉在發燙,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心裏像是揣了只又驚又跳的兔子是怎麽回事,明明比這更親密的事情他們做過不少。

思來想去,定然是因為他從前在荒園裏半夜偷看她的腳給她留下了陰影。

“你不許動,再動我生氣了!”

風昭然只聽她聲音都尖了,擡起頭才發現她滿面紅暈,豔若桃花,雙眼水光澤澤,潋滟動人。

他本來是認認真真在查看她的傷勢,這一眼瞧着心思卻忍不住一歪,頓時發覺自己手裏握着的那一截腳腕真的是軟玉溫香,觸手彈潤光滑,幾乎像條活魚似的想從他的手心裏溜出去。

“姜宛卿,”風昭然用了點力氣才克制住自己,聲音微微緊繃,“孤在給你查驗傷勢,你莫要亂動。”

“不用查,我好得很。”

姜宛卿只見他說話的時候喉節上下滑動,像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頓時大覺不妙。

“你這兒有藥嗎?我自己來便好。”

“傷在足心,你怎麽用藥?”

“我可以,以前傷到腳,我都是自己來的!”

風昭然忽然望向她:“什麽時候?”

姜宛卿一滞。

這一世去到荒園的她是個老油條,上一世初到荒園的她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雖說因為風昭然的緣故,她可以輕易撿到獵物,但光是走進山裏,也讓她吃了許多苦頭。

像這種緞底的鞋子可以說是她的一生之痛,今日若不是為了擺譜,她絕不會再穿。

“是在夢裏,對嗎?”

風昭然凝望着她,因為半蹲在她身前,是一個仰望的姿勢,上眼睫清晰如一條墨線。

姜宛卿沒有否認。

“那只是夢。”風昭然低低道。

他也曾經夢到過她腳上受傷。

但那只是夢。

“卿卿,你有孤,不必再獨自為自己上藥了。”

“等、等等!”

姜宛卿眼看着他怎麽除去她的鞋子,争氣按住他的手,“你……你先去把藥拿來。”

這點風昭然倒是沒有拒絕。

趁他起身拿藥的功夫,姜宛卿迅速脫了襪子,瞧了瞧腳心。

确實被紮破了一道口子,但還好不算大。

風昭然取了金創藥過來,只見姜宛卿那只腳像是一只白玉魚兒,倏地鑽進了裙底,被裙擺蓋住了。

“伸出來。”他道。

“我不能用這個,這個會留疤。”姜宛卿道,“我房裏有一只翡翠小盒子,裏面有上好的藥膏,據說是生肌養血絕不留疤的,我想用那個。”

風昭然眉頭微皺,他可以理解姑娘家愛美的心理,但以他們倆現在在外人眼裏的關系,他實在不便去她房裏給她拿東西。

姜宛卿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他們倆前腳才吵架兼打架,萬一給人看見她支使殿下幹活,定然有麻煩。

但再大的麻煩也不會比風昭然看見她的腳更麻煩。

這人畢竟有前科,天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姜宛卿看着站在床前的風昭然,決定在他開口拒絕之前,死馬當活馬醫一下。

她仰起頭,咬了咬唇,眨巴了一下眼睛,拉了拉他的衣袖,聲音委委屈出的,“殿下,求求你幫我去拿一下好不好?”

風昭然:“……”

風昭然:“……藥在哪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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