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禱告（抓蟲）

伊甸園唯一類似于天堂的地方，也許就是禱告室,排列規律的長椅上坐滿了犯人,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悲憫地俯視着衆人,仿佛是對世人真正的一視同仁。

上帝原諒罪惡。

神父的雙手虔誠地握着胸前挂着銀色的十字架，引領着衆人念道：“願天父的慈愛,基督的聖寵,聖神的恩賜與你們同在。願天父和基督,賜給你們恩寵及平安。”

“我向全能的天主和各位教友,承認我思、言、行為上的過失。我罪,我罪,我的重罪。為此,懇請終身童貞聖母瑪利亞、天使、聖人，為我祈求上主、我們的天主。”

“願全能的天主垂憐我們，赦免我們的罪，使我們得到永生，阿門！（注.）”

邁克爾在心中跟着默念道：“阿門。”

彌撒結束之後，犯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了禱告室，第一排的長凳之上驟然間只剩下邁克爾一個人，他沉默地仰頭看着那個懸挂着的十字架。

大概是因為坐的位置很明顯，年邁的神父注意到了他，走到了他的面前和藹地開口：“孩子，你有什麽想告訴上帝的事嗎？”

綠眼睛青年慢慢把視線移回了神父身上，“……Father，我向您坦誠，我有罪。”

“你上一次忏悔是什麽時候？”

“大概是在，上一輩子吧……”

“是怎樣的罪行呢？”

“……我為了我逝去的妻子做了許多的事情，造成了一些原本不該這樣的結果。”

“你的目的是為了正義嗎？”

“我不确定，也許并不是，我能夠找出許多冠冕堂皇的正義理由，但它們都不是真實的，也許我只是想要他們向我的妻子贖罪。”

“只有上帝才有權審判正義，孩子，而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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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犯下了許多的罪，我不能回頭。”

“你可以，上帝是寬容的，他願意原諒所有真心祈禱的人，讓他赦免你。”

“不，正義的審判交給上帝，而我選擇繼續走下去。”

“如果你執迷不悟，你終會失去你的靈魂。”

邁克爾的視線從神父的身上重新移回了懸挂在牆上的巨大十字架，絢麗的琉璃窗映照在耶稣的側臉，讓他悲憫的神情變得詭秘莫測起來。

“Father！！”有人大叫道。

年邁的神父茫然地回過頭，代表上帝的十字架在他回頭的那一剎那從牆上轟然倒下。

而後，一具被綁在十字架之後的屍體□地呈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噢上帝！這是渎神啊……”神父看起來驚慌極了，緊張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不停默念着什麽，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樣，“上帝庇佑，這是多麽重的罪孽。”

邁克爾用悲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屍體，那張印有屍斑的青白的臉是他無比熟悉的，他輕聲開口回答了神父最後的話：“……人人都有自己的信仰。”

混亂之中一個頗為尖銳的東西頂上了邁克爾的背，仿佛再近一分就能戳穿他的脊梁。

灰眼睛少年的聲音清亮又明朗，仿佛在踏青郊游一般的好心情，他看見眼前柏格僵硬的屍體說道：“Hello，亞撒……不對，應該是邁克爾·斯科菲爾德，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

“……Hello，凱文·米爾。”

“你願意和我走嗎？”凱文輕快地問道，“我一直在等你呢，巴格韋爾那個蠢貨沒有繞在你的身邊，這感覺真是太棒了。”

“啊，或者你希望我在這裏殺了你嗎？”凱文撇了一下嘴，好像有些許的遺憾。

邁克爾背對着他微微彎起嘴角，眼中無所畏懼：“你一直在等的就是我孤立無援的這一刻，不是嗎？我又怎麽忍心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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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ag皺着眉頭睜開了眼睛，想要翻個身，伸出手去卻只撐到了空氣，砰一聲摔下了床。

“唔--”T-bag坐在地上搖晃着頭，覺得簡直可以聽見水在腦袋裏晃動的聲音，他的頭都快痛裂了，該死的斯科菲爾德到底給他注射了什麽鬼東西，T-bag一邊敲着腦袋一邊胡亂摸着床頭櫃，然後摸到了那個他睡着之前看到的針管。

他把手中的東西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好吧，除了清楚地知道邁克爾把所有的劑量全都幹淨利落地注射到他體內之外，什麽鬼東西都看不出來。

T-bag随手把注射器丢到了床上，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現天已經完全亮了。

“噢，希望我沒有睡了一百年。”T-bag喃喃自語，他完全能夠确信就算他睡上一千年，他的綠眼睛王子也不會來吻醒他，估計還會舉國歡慶再請個巫婆詛咒他多睡個幾千年。

走出醫務室的大門的時候T-bag被刺眼的陽光紮了一下，感覺自己頭痛欲裂，不過光合作用總算讓他的理智基本都歸了位，看起來他的美人至少沒有一時沖動把他的腦袋打回十三歲，就這一點來說還真是讓他感動極了。

現在是放風時間，操場上有幾個白人見他走出來，紛紛嬉笑着和他打招呼，他也随意地揮了揮手回應，環視了四周一圈，發現他的美人不在操場上，于是更加一點想要參與他們對話的興趣都提不起來了。

現在他只想回他的雙人間再睡上一覺，噢，當然，是睡他迷人的室友還是睡床鋪就不一定了。

T-bag樂滋滋地想着，哼着不成調的歌走上了二層樓，在進門前就扯着嗓子陰陽怪氣地說道：“噢，美人兒，就算巴格韋爾乘人之危，你給T-bag紮的那一針也不賴，所以我們現在扯平了--”

他走進了門，但出乎他的意料，邁克爾不在房間之中，T-bag咂了一下舌，他确定邁克爾沒有在操場上，而他的美人也不是那樣有活力到處亂跑的人--在考慮越獄計劃的時候除外。

T-bag正在思索着，忽然有一個似乎與整個房間十分不協調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視線，T-bag眨了眨他茶色的眼睛，确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一只天藍色的紙鶴，舒展着它可愛短小的翅膀，乖巧地坐在T-bag的床頭。

T-bag覺得他能夠在腦海中拼出紙鶴的每一個字母，但組合在一起就令他有些反應不過來，他走進了一些。

T-bag輕手輕腳地坐在了床邊，像是怕将它驚飛一般，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然後用一種幾乎是虔誠地、戰戰兢兢地--如果是過去的自己一定會笑掉大牙--的态度，将它捧在了手心之中。

有着尖嘴和小翅膀的，能夠吃掉噩夢的小東西。

他從十六歲開始可就沒有收過除了刑期和子彈之外的禮物了--T-bag不承認他幾乎要為了它丢臉地紅了眼睛。

如果說在這之前巴格韋爾都仍然處在猶豫的邊緣，那麽從這一刻開始他的心就徹徹底底地被關進了名為“邁克爾·斯科菲爾德”的監獄之中，判決結果仍舊是無期徒刑，但犯人巴格韋爾對法官大人舉起雙手，表示他心甘情願。

噢，T-bag有些走神地想，一只紙鶴換一顆心，他的天才有多麽會哄人開心。

但他的出神只持續了幾秒鐘，接下來竄入腦海的想法讓他渾身沸騰的血液一下子全都冷卻的下來，他的美人送給林肯與莎拉的紙鶴也許代表着希望與愛意，但就算T-bag一向能夠閉着眼睛在自己與邁克爾的關系欄上無恥地打上兩百分，他其實也明白邁克爾絕對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送一只紙鶴給它。

所以這只紙鶴代表的含義只可能是一種。

……那就是告別。

該死的邁克爾，他就應該想到那個聰明腦袋的家夥做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理由，那一針根本就是他原先就計劃好的，除了和自己上床是意外之外，他早就想好了一切。

多棒啊，給憎惡的男人感人的告別，然後毅然為了自己的妻子與惡勢力同歸于盡，完美地像是一部感人至深的悲劇小說。

“啧……”T-bag幾乎不知道自己應該先憤怒還是先嫉妒，但他瞪着紙鶴看了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揉掉手上的那只小東西，用一種與他滿腔的怒火截然不同的小心态度地把它收進了上衣的口袋之中，摔門走了出去。

他不會允許那個狡猾的小混蛋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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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該段臺詞删改自彌撒禮儀之中。

注2：邁克爾與神父的對話與原劇中的場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在劇中邁克爾對神父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猜他仍然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