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十九】拆夥

邁克爾與亞伯對視了幾秒之後，蹙着眉點了一下頭。

亞伯接起電話之前說道,“還有,可以讓巴格韋爾暫時出去一會兒嗎？在門口呆着就好。”

“What？”T-bag扭頭瞪着他。

“我認為你現在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邁克爾說。

“萬事沒有絕對,不要因為一時意氣用事而後悔，我親愛的邁克爾。”亞伯微笑道,“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不喜歡讓其它人參與我們兩個人的對話,事實上我現在就感覺難受極了……噢,還是沒有了你的瘋狗,你連和我單獨相處五分鐘的勇氣都沒有？”

“……你先出去。”邁克爾沉默了幾秒,轉頭看着T-bag,然後又難得耐心地補充了一句，“我很快就能解決。”

T-bag對于邁克爾難得的溫和态度無動于衷，并奇跡般的沒有像往常一樣對邁克爾的決定作出激烈反對，只是用不明意味的表情看了邁克爾一會兒，晃蕩着雙腿走了出去。

随着門“砰--”一聲重新合上，倉庫裏恢複了安靜。

只有凱文的屍體凄慘地躺在角落，手機依舊響着的歡樂的土耳其進行曲，二者交織在一起顯得無比怪異。

亞伯仍然舉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從衣袋中拿出了手機，堂而皇之地無視了監獄中不允許使用通訊設備的法則，他的拇指輕輕劃過屏幕，鈴聲猝然而止。

亞伯一直面帶微笑地聽着對方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故作恍然大悟一般望向了邁克爾，把手機遞到了他的面前。

“是我的失誤，這個電話，應該由你接聽，我親愛的邁克爾。”

邁克爾淡漠地瞥了一眼躺在亞伯手心中的手機，并沒有放下架在亞伯脖子上的刀，接過了手機。

聽筒中傳出了一個稚嫩的、幼細的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

“Daddy--”

邁克爾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亞伯從未見過那個綠眼睛青年如此失控的模樣，他把手機狠狠砸到了一邊，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亞伯的領子，另只手上緊握的刀尖立刻陷進了對方的皮膚，冒出了幾顆小血珠，他看起來似乎想直接捅穿對方的脖子，憤怒得連指尖都在輕顫，“你以為用這種東西就可以騙我放過你嗎？如果你想要我現在就跳過所有審訊步驟殺了你，我也可以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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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被揪緊了領子，他的食指搭在了自己的唇邊，露出了一個自得的微笑，“小聲些，不要生氣，我親愛的邁克爾，這樣愚蠢可笑的姿态不适合你……”

“信或者不信，全在于你。”亞伯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邁克爾的怒火一般，悠然地伸手指了一下他的心髒的位置，“撒旦永遠只在人們自己的心中。”

“我們都喜歡游戲，那我們現在就來玩一個游戲，猜一猜……你現在把我交給典獄長，或者殺了我會造成什麽樣的結果？”

邁克爾甩開了他的領子，撿起了地上的手機，在手機屏幕上熟練地輸入了一串號碼，對面很快就接了起來，傳來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男聲，[Hello？]

“林肯，是我，邁克爾。”邁克爾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開口就問道，“莉莉……現在在你的身邊嗎？”

[你怎麽知……？好吧，Mike……我很抱歉，我有想要聯系你，但……]

邁克爾沒有聽下去林肯的解釋，而是直接挂斷了電話，他深吸了一口氣，捏着手機的用力的手指節泛白，他望向亞伯，“……好吧，你的條件是什麽？”

“噢，Boring。”亞伯覺得無趣一般哼了一聲，“你居然一下子就選擇了排除錯誤答案……”

“說出你的條件。”邁克爾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好的……我也不是不喜歡幹脆的人，放心，我的條件很簡單，不要你的性命，也不需要我帶我離開這裏，甚至連我的那些小東西都可以留給你做紀念，只要你現在讓我活着走出這裏，然後把那個錄音筆給我，我們之間的事情就一筆勾銷，怎麽樣？你就可以去我告訴你的地方接你的寶貝回家，當然是活着的。”亞伯輕巧地說道，表情看起來十分享受現在颠倒過來的狀況，邁克爾對他的分析至少說對了一點，他真心享受掌控一切的感覺。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完全可以不相信，殺了我或是怎麽樣，都可以。”亞伯微笑着，用手指表演一般在自己的脖子前劃過一條線，仿佛這是個再合理不過的交易。“反正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又不是……我的女兒。”

……………

聲音從門的那一頭隐隐約約地傳來，但T-bag卻似乎連偷聽的心情都沒有，他臉色陰沉地在門口坐了下來。

亞伯推開門的時候差點撞到T-bag，但亞伯絲毫沒有在意他，只是動作親昵地拍了拍邁克爾的口袋，“記住我給你的地址，邁克爾，還有……在這之後，再去一次我的家裏吧，這回你會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我不改變我的初衷，我仍然認為我們如此相像，一定能夠互相理解。”

T-bag簡直不敢相信邁克爾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亞伯那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他的視線，只是五分鐘而已，他們就化敵為友握手言和了？

“What the hell……天才，你就這樣放他走了？”T-bag瞪着邁克爾，“別告訴我你們剛剛在裏面幹了一炮，發現滋味不錯于是決定放下對于彼此的成見攜手走向美好明天？”

邁克爾臉色陰郁地移開了視線，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語調快速地說道，“我們今晚就離開這裏，唐會在熄燈點名的時候漏過我們的名字，今天是十八號，每個月的十九號清晨會有獄警把屍體從停屍間裏運送到伊甸園之外，我們需要在那之前把自己與裏面的兩具屍體調換。”

“好的，公主殿下，T-bag一直是您忠實的仆人，聽從您的所有指揮。”T-bag的語氣比平時更加的尖酸刻薄，隐約透露出了一絲憤怒，“但您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

邁克爾的心情似乎從倉庫出來之後就顯得非常浮躁，他突然不耐煩地對T-bag大聲說道，“你可以選擇一起來或者滾開，我沒有非要多帶一個人出去！”

“我必須會和你走，天才，計劃裏就是這樣不是嗎？有哪件事情是不按照你的精心安排走的？”T-bag似乎也突然爆發一般低聲吼道，語氣扭曲又充滿了憤恨，他太了解邁克爾了，當亞伯說到唐·格林背叛了他的時候，他看到，邁克爾那失望的表情仿佛從名為情緒的表情書中撕下來一樣标準真切。

從那一刻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該死的在邁克爾的計劃之中。

T-bag随手從口袋中扯出那只紙鶴，“Good Boy，你真的是個天才，你早就懷疑唐會反水，你等的一直就是T-bag不是嗎？”

邁克爾微微偏開了雙眼，靜靜聽着沒有出言反對。

T-bag看見他的沉默仿佛更加憤怒，連深陷的眼窩似乎都被怒意熏紅，他嘲諷地笑着，聲音低沉嘶啞的吓人，“Good，這根本不是什麽‘告別’，也完全沒有任何T-bag愚蠢想象中有着萬分之一的關心，只是‘籌碼’，你壓在巴格韋爾身上的籌碼，賭他就算有所動搖想放棄你，看見了這個之後，也他媽的一定會來救你！”

T-bag一把揪住了邁克爾的領子把他抵在了牆上，茶色眼珠中跳動着怒火與悲哀，他忽然又放低了姿态一般低聲下氣地開口，語氣中流淌着仿佛能将人淹沒的複雜沉重的悲傷，“Pretty，邁克爾，只要你說一句解釋，随便什麽都好，你知道泰迪一點也不聰明，他什麽都會相信的……你說一句吧，求你，說你不全是這樣想的，說巴格韋爾和你利用完就丢的那些家夥哪怕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邁克爾被他扯着，沒有掙紮，也開口辯解，似乎是無聲的默認。

T-bag的表情在邁克爾的沉默之中慢慢變得麻木，他漸漸地、一點一點地松開了他的領子，一步一步，退回到了原來站着的位置，是他太愚蠢了，他對邁克爾的那些扭曲執念早已在不知不覺當中轉換成了一種微妙的感情，他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發現他即使再憤怒，居然也已經沒有膽量殺掉他了，幾乎連傷他都舍不得。

T-bag随意地擡手替邁克爾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亂的領子，他的美人從來注重整潔，他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開口，語氣平淡又冰冷，“……Well，沒問題，你什麽也不會告訴我，包括你和亞伯變得這樣甜蜜蜜的小理由……噢，我現在開始覺得他說你與他相像是正确的了，那些利用人心的小游戲，你玩的和他一樣好。”

“但T-bag忽然不想陪你玩了，我當然會和你走，除了‘自由之子’之外哪還有誰可以有這個本事帶我離開這裏……不過離開這裏之後，我們就拆夥吧，你成功了，巴格韋爾再也不會繞着你轉圈了。”

T-bag拿起那只天藍色的紙鶴，在邁克爾面前把撕成了兩半，“Piss off（滾開吧）, my lady。”

邁克爾緊繃着背脊，冷漠地看着巴格韋爾徹底走出了自己的視線，良久，才脫力一般靠着牆滑落坐了下來，他擡手遮住了雙眼，将頭靠在了冰冷的牆面。

另一只手的指尖觸碰到了什麽東西，邁克爾從指縫中望去，是那只被撕成兩半的紙鶴，除了中間的那一道裂痕之外，紙面上沒有絲毫的褶皺，即使是剛才那樣激烈的争鬥都沒有被碾出痕跡。

他能夠想象那副搞笑的場景，一向作惡多端的巴格韋爾小心翼翼地、像對待什麽易碎珍品一般把它放進了距離心髒最為接近的口袋之中。

“……蠢貨。”邁克爾低聲對着空氣說道，聽不出是怎樣的語氣，他重新靠在光滑的牆面上，閉上了雙眼，他似乎是累極了，從過去一直堆砌累極的疲憊一下子湧上了全身，讓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

四周空無一物，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