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五】挽歌(補全~~)
-我聽見鳥用着甜蜜的聲音,對着未曾泛起曙光的黎明而讴歌。
-但我并不是那黎明,我是被鳥丢棄的黑夜。
夜幕降臨,于是罪惡衍生。
伊甸園其實在一早就已一片狼藉了,目視之處皆是一片昏暗與混亂,唐拎着警棍在醫務室的長廊上走着,忽視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咫尺的慘烈叫聲與嘶吼,軟質皮鞋的鞋跟在地面上敲擊出咔嗒、咔嗒的響聲。
走廊上的昏黃燈光倒映出了奇異的血色,醫務室的門緊鎖着,但門口圍了許多“人”,他們仿佛瘋了一般想要闖進醫務室當中,卻不着章法地只知道用血肉之軀摳挖着木門與門上的玻璃窗。
唐與藏在玻璃門後臉色蒼白的艾琳四目相對,他用口型說着,“你好,醫生。”
艾琳低下了頭,臉色更差了一些,她的蜜色卷發無比淩亂,有幾縷發絲因為汗濕而沾在了臉上,她無言地緊握着手上的手術刀,狠狠地紮入伸進玻璃門的洞裏的一只手。
被紮中的男人痛呼了一聲,卻沒有縮回手,更加用力地朝洞裏伸去,手臂上被碎玻璃劃出了許多道傷口。
“這些藥誘發的是他們血液中最原始的獸性,你給他們注射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伊甸園裏對你有執念的男人可不在少數。”
艾琳伸手撩開黏住了眼睛的汗濕長發,捅穿了另一個男人血淋淋的手,開口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又尖銳,“那又怎麽樣,我憎恨他們,就像我憎恨你一樣。”
她譏諷地笑了一下,“尼爾真是個聽話的小瘋子,不是嗎?我只不過給他指了指路,他就自己乖乖地跑上去送死了,真不知道你保護他這麽多年有什麽意義。”
有一個粗壯的黑人徒手掰開了鎖頭位置的那塊木板,癫狂地吼叫着想把頭探進去,艾琳用牙齒擰開一瓶雙氧水,直接澆到了他布滿傷口的頭皮上,男人發出了像是被碾壓過脖子的慘叫聲,似乎想要後退,但後面一群人仍在不停推擠着他沖撞大門。
“你想殺了我對嗎?你現在就可以動手了。”艾琳大聲喊道。
唐彎起了姣好的唇形,臉上的神色意外的柔和,“我不能殺了你,你是他的妻子,所以我只好耐心等着。”
大門終于被撞開,紅了眼的囚犯們蜂擁而入,艾琳手中的利刃被甩到了一邊,他們争奪一般撕扯着她的頭發與衣物。
唐彎□,蹲在了她的面前,“我難得做這樣有耐心的事情,不過看起來這是值得的,你看,我現在不就等到了嗎?等你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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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被人推壓在地,死死地瞪着他,眼中充滿了怨毒與憎惡,“你不會比我活得久,今天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了,這個鬼地方,和我們都是。”
“這是當然。”唐理所當然般微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其中一個男人拿着刀割斷了艾琳脖頸上的動脈,鮮血噴了一地,艾琳無聲地張了張嘴,瞪着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很快就永遠地倒在了地上。
唐的手指擦過沾上血跡的衣角,站起了身,他望着女醫生的屍體,她凄慘地趴在地上,白色的醫生外套上浸染了大片的鮮紅,剛剛劃開她動脈的高大白人仍在使勁拖着她的頭發,似乎想把她拽起來。
他轉過了眼,關上了醫務室殘破的大門,隔絕了一切。
唐最後的目的地是醫務室的天臺,他叼着煙坐在屋頂上,煙霧在他的眼前畫出了一個個白色的小圓圈。
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戒煙,因為尼爾那個味覺敏感的小瘋子非常不喜歡這個味道,不過……他笑了一下,現在也無所謂了。
一聲巨響在他的耳邊響起,操場的某一處冒出了大量的濃煙,甚至席卷到了天臺之上,嗆得唐咳嗽了幾聲,似乎是有什麽東西爆炸了,但他眼底下的操場早就亂成了一團,除了被炸死的那些倒黴蛋竟然沒人理會爆炸了這件事,囚犯們都像注射了過量興奮劑一般毆打着對方,被打倒數次還能夠又再一次站起,似乎連子彈也不畏懼,有好幾個獄警已經死了。
唐似乎對這些完全視而不見,咳完之後伸手撣了一下煙灰,把煙碾在了一旁的欄杆上,他從制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那當然不是尼爾給他的那朵,這種生命力旺盛的野花随手在伊甸園的草叢裏走一圈能摘到一大堆,并不稀奇。
唐随意地轉了轉手中纖細的白花,微微笑了起來,藍眼睛中潺流着溫柔的微芒,拿這種廉價的東西追求別人……真是……虧尼爾那個家夥想得出來。
他将花輕輕握在手心中,另一手抽出了別在腰間的槍。
唐神色平靜地擡起頭,夜幕很黑,黑的像是黎明永遠也不會到來,他想,尼爾最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色嗎?
唐将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在他扣動扳機之前,他似乎隐約在操場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噢,唐想,一個不屬于這裏的有着綠眼睛的漂亮囚犯。
“祝你找到真正的自由。”
唐微笑着啓唇輕聲說道,然後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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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克爾仿佛有什麽感應一般猛地擡起頭,但他在一片煙霧中什麽也沒有看到,他很快低下了頭,繞過了地面上的一灘血繼續朝前跑着。
這裏的狀況比他想象當中還要糟糕,他幾乎已經要認不出這個地方了,大部分穿着藍色囚服的犯人都在撕鬥着,他們的力氣變得奇大無比,邁克爾看見有人幾乎光是用指甲就撕開了對手的腹部,然後摳挖出血淋淋的腸子,在爆炸中炸傷手腳的人有不少,但他們似乎毫無知覺,頂着大面積燒傷焦黑的手腳繼續走動着尋找能夠攻擊的目标,那副光怪陸離的扭曲景象令人作嘔。
操場上的人太多了,他們都穿着藍色囚服,幾乎無法分辨出誰是誰,間或有一些穿着獄警制服的人閃過,邁克爾沒去注意。
有些膽小的犯人躲在建築物的角落瑟瑟發抖,邁克爾奮力揪出了一個,那個男孩咿咿地尖叫着抱住了頭,四周過于嘈雜,邁克爾不得不拉開他掙紮的雙手大聲叫道,“有沒有看見T-bag?或者亞伯?”
男孩好像什麽也沒聽清但是不停在搖頭,邁克爾無奈地松開他之後,他立刻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另一個更遠的角落,腳邊似乎擺放着什麽東西。
邁克爾看到,那東西是一個印着深藍色的圖騰的花盆,男孩看起來并不知道那些小巧可愛的白色東西如今已經變成了最為可怕的兇器,“嘿,Boy,離開那個東西!”
男孩一點也沒反應,還是縮在角落裏,更貼近了花盆一些,似乎那圓滾滾的東西能夠給他安全感,魔鬼永遠是以天使的面孔出現在人間,哄騙着世人(注1)。
邁克爾想上前去拉開他,突然有一個人摔在了他的背上,把他壓倒在了地上,把他當作肉墊的家夥十分有閑情逸致地對他打了個招呼,“哇噢,T-bag的綠眼睛美人,好久不見!”
西澤說着爬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灰黑,用手中的長條木板砸爛了向他沖來的人的腦袋,“所以你怎麽會在這--”話音未落就被一聲轟隆巨響打斷。
“唔,咳咳咳咳--”邁克爾皺着眉揮開了煙霧,臉上被花盆的碎片劃到隐約有些疼,邁克爾伸手一抹,指尖上都是血。
“What the F**k!這裏到底是什麽個鬼情況,又是瘋子又是爆炸!”西澤罵道,這一個炸彈的殺傷力遠沒有上一個強,他們沒什麽事,但剛才靠在它身邊的男孩卻必死無疑。
邁克爾艱難地看了一眼男孩的屍體,別過了眼,拉過了西澤的手臂,“我問你,有沒有看見T-bag或者亞伯随便哪一個?”
“你是來英雄救美的嗎……”西澤看到邁克爾的臉色然後就吞下了下面的話,聳了聳肩,“好吧,不說廢話,我沒看見亞伯,不過T-bag倒是見到了,他往操場的另一頭去了。”
邁克爾立刻丢下了他,朝他說的那個方向跑了過去,路上被橫在路中間的屍體絆了一下,邁克爾用手撐了一下地面,發現身下那個套着藍色囚服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迪恩?”是那個年輕的獄警,邁克爾看到他的喉嚨上有一道傷口,一刀致命,兇手顯然十分專業,不是那些瘋了的囚犯,他們不會留下這樣完整的屍體,,而且他的衣服……邁克爾認為現在這裏沒有幾個家夥還有和一個獄警互換衣服的理智。
“Shit!”邁克爾罵了一句,難怪他剛才一直沒有找到,他從一開始就找錯了目标!他想起了電話中那個有些熟悉的聲音,起先接起典獄長電話的根本就是亞伯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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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穿着制服坐在操場的看臺上仰頭看着月亮,他戴着警帽,帽檐壓得很低,落下一片陰影遮住了他的眼睛。
今夜的月亮仿佛都染上了血光。
他看起來安靜極了,似乎身後那片喧嚣混亂都與他無關。
“……我一開始撿到凱文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晚上,他是唯一一個支持我的計劃的人,雖然他并不能夠理解我,但有很長一段時間,那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亞伯仿佛懷念過去一般開口說道,而後似笑非笑地轉過頭,“不得不說,我有些失望,首先來的是你……T……bag?”
“看來你應該重新認識一下我的名字……”T-bag穿着染紅的囚服對他咧嘴陰測地笑着,肩上和腰側的傷口還在往外滲着血,但他絲毫不介意,手上的銀色的刀刃連帶着握着刀的手腕都浸染了一層血漬,“鑒于我剛剛解決掉了你們瘋子小分隊最後剩下的三個人,您現在已經是孤家寡人了,陛下。”
“孤家寡人?”亞伯的眉頭微皺了一下,随即又舒展開來,他有些沉迷地看着在不遠處厮殺的人群,似乎為眼前這他一手策劃的血腥鬧劇而真心欣喜着,“不不,不是這樣,你看,這裏是罪惡的王國,每一個臣民都有罪……”
“而只要我的一個動作。”亞伯緩慢地從看臺上順着臺階一步一步地走下來,在鞋尖踏上地面的一瞬間按下了手中遙控裝置的一個按鈕。
“轟--”
操場的另一側立刻有一處炸開了火花,一股夾帶着血腥氣味的熱浪席卷而來,掀飛了亞伯的警帽,而他之前一直藏在帽檐之下的雙眼竟含着笑意,“就能徹底肅清。”
“Holy shit!”T-bag因為那嗆人的氣味啐了一聲,那熱浪中參雜的炭火與焦肉的味道古怪又令人作嘔,“我對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論沒有任何興趣,信仰的話,T-bag早就已經有了……”
T-bag用牙扯緊了紮在肩膀上止血的布條,左右扳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發出了咔噠咔噠的響聲,“而在我的信仰先生看來,你是他永遠的噩夢--雖然為了個女人這個理由讓T-bag很不爽,不過這一點我們可以留在床上慢慢矯正……”
T-bag向來覺得雙方鞠躬三次再自報家門的開戰方式蠢透了,所以他一般選擇一刀捅死對方之後再發表獲獎感言,T-bag隼擊出人意料,但亞伯閃躲的速度也不慢,尖銳的刀鋒在他的脖頸留下了淺淺的一道血痕。
巴格韋爾望着他脖頸上的傷口笑了出來,“T-bag想來想去,還是請你滾到另一個世界比較令人安心。”
亞伯抹了一下脖子上的血,摘掉了他的眼鏡。
e to play!”
事實證明亞伯不是花架子,至少在打架這一點上他比他手下的那群家夥都有用多了,T-bag反身扭絞住亞伯的手臂,卻被對方推格下來,他望着亞伯又一次刻意拉開二人的距離皺眉啧了一聲,心中的暴走啊幾乎就要滿溢出來。
T-bag當然沒有受過什麽狗屁專業訓練,所有的格鬥技巧都是在過去的一次次被揍中磨練出來的,亞伯那樣精準得像是教科書模板的拆招解招讓他無時無刻都感覺到焦慮與煩躁,而亞伯似乎認準了他的傷撐不了多長的時間,一舉一動都在刻意拖延時間,而他肩上與腰上的傷口也确實激烈的動作中再一次撕裂,火辣辣的疼痛分散着他為數不多的注意力。
而一個失神終于令T-bag的腹部又新添了一道傷口。
亞伯那一刀劃得極深,和他微笑的表情一點也不符合的狠辣,T-bag踉跄地向後退了幾步,“我不需要節食,親愛的,你不需要給我的肚子上開個洞。”他仍舊扯着嘴角笑着,但額上全是冷汗,事實上他有一種腸子都像要從腹部的傷口中漏出來一般,他無比希望這只是他的錯覺。
他咬緊了口腔側壁的肉,強迫自己集中開始渙散的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刀。
亞伯沒有給他多少中場休息的時間,他一拳集中了T-bag的下巴,把他掀翻在地,在T-bag甩頭想要找回意識的時候就把他壓在了地上,一條腿狠狠跪壓在對方腹部上的傷口,成功阻止了T-bag所有的反擊。
亞伯看着冷汗直流的巴格韋爾,終于不再虛僞地微笑,在血色的月光下他的臉色無比猙獰,“I am the winner!”
巴格韋爾看着他高揚起拿着刀刃的手臂,不遠處的背景是興奮癫狂的囚犯,他們撕咬着過去同伴的屍體,場景荒誕詭異地像失控的血腥游樂場,人生的最後一幕停留在這一刻還真是不夠美好,T-bag想,既然現實已經足夠荒謬,那不如再多創造一個幻象也好,至少也能夠讓他再見一眼他的天才工程師。
他略有些遺憾地閉上了雙眼。
T-bag在黑暗中聽到了利刃捅進血肉的聲音,但卻沒有感覺到應有的疼痛,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雙眼,然後笑了出來,發現世界其實對他也還不錯。
他看見他深愛着的綠眼睛美人氣喘籲籲地舉着刀子,站在轟然瞪着雙目倒下的亞伯的旁,用漂亮的綠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自己平複着呼吸,他随即勾起了他淺色迷人的唇角,用少有的輕快語氣對他開口說道。
“Good night,teddy,Mis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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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魔鬼永遠是以天使的面孔出現在人間。出自《聖經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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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