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六】無人生還

T-bag狼狽地展開四肢躺在地上，對着他世界唯一的救世主先生笑着說道,“Miss u so much,my hero.”

邁克爾唇角微微上揚,沒有說話，恢複了冷漠的表情看向倒在另一邊捂着傷口殘喘的亞伯,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輕重,那一刀刺穿了對方的肺葉,亞伯會以一種緩慢而痛苦的姿态與伊甸園共同死去。

“咳--”亞伯張口艱難地呼吸着,氧氣不再能夠進入他的肺裏,可想而知的痛苦。

邁克爾俯□從他衣服內側的口袋中拿出了遙控裝置,亞伯痛苦地吐着氣,望着他嘲諷道，“無聊的……普通人的……善心……”

“我們終将回歸平凡。”邁克爾淡漠地看着亞伯，對于這個男人來說，最令他痛苦不甘的也許就是這一點，回歸碌碌無為，無人注意，穿着廉價的西裝穿過地鐵站，過着朝九晚五為生活瑣事煩惱的平庸日子，大概是他最無法忍受的寂寞。

邁克爾徑直跨過他的身體，走回了T-bag的身邊，朝他伸出了手。

“你在邀請我跳舞嗎？英雄。”

“閉嘴。”

T-bag眨了眨沾滿汗水的睫毛，強迫自己将視線的焦點凝聚在邁克爾的臉上，擡起了手臂，“好吧，就算要死我也願意死在離那個精神分裂遠一點的地方。”

兩只手在空中交握。

邁克爾拽起了他，扶着他一步步走着，雖然爆炸已經停止了，但之前的接連幾次爆炸已經引起了小面積的火災，而糟糕的是火勢正因為伊甸園的閉塞而蔓延擴大。

T-bag強撐着站起，汗水幾乎從額頭滑落到下巴，他呼出了一口氣，“哈……絕處逢生是你的專長，邦妮，克萊德的性命就交給你了。（注）”

“……”邁克爾緘默着，皺眉看着四周，發現伊甸園的大門位置圍了一圈想要掙紮出去的囚犯，他們一邊推搡着把身後的人推給那些發狂的家夥，一邊使勁朝前擠着，似乎想要以肉身擠開那巨大的鐵門。

就算他獨自一人要出去都有困難，何況是帶着一個走直線都困難的巴格韋爾。

T -bag迷迷糊糊地靠在邁克爾的肩上，看着從自己傷口中湧出的鮮血一點一點滲透到了對方的衣料中，他怪異地笑了起來，感到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我就是想試一試，你看，為了你入獄什麽的，我做起來果然還是沒有醫生那樣美麗動人，你說我要是去隆個胸會不會好一點……”

邁克爾依舊沒管他，他想，這裏沒有辦法出去的話，他們就必須要回到典獄長辦公室了，那個怕死的老家夥一直為自己留着一條安全通道，他蹙眉看着T-bag的傷勢，雖然對方一直嬉皮笑臉的，但他懷疑他根本沒辦法上到二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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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沒有第二個辦法，邁克爾只能扶着T-bag一步一步邁上樓梯，感覺扶着對方的手溫熱潮濕到得有些打滑，他一點也不願意低頭去看那是汗水還是鮮血。

好不容易走到二層樓之後，邁克爾卻發現辦公室的大門被鎖住了，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家夥，邁克爾捶了一下門板叫道，“Damn it！”

邁克爾低頭看了一眼，鎖頭被伊甸園中的熱氣燙得變形，想要撬開是不可能的了，他撐着T-bag狠狠踹了幾下門板否沒有踹開，氣憤地啧了一聲，不得已把T-bag放在了一旁，再用力去撞。

拖油瓶人士T-bag靠在牆上倒是挺悠閑自然的，他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上的傷口，不然托着腸子奔跑就不止是血腥這麽簡單可以形容了，疼痛到了異常狀态讓他有些昏沉，睡眠幾乎變成了一種軟綿綿的誘惑，“……不如考慮一下丢下T-bag吧，寶貝。”

“Shut up!”邁克爾終于爆發一般回頭雙手揪住了T-bag的領子，他們之間的距離近得像是要接吻，邁克爾感覺有汗水滴落到了眼睛裏，他的聲音幾乎是有些咬牙切齒的驚慌，“如果你敢現在死在我的面前，我就把你的腸子從喉嚨裏扯出來在你身上打一個蝴蝶結然後吊在奧黛莉的家門口！”

T-bag似乎被吓了一跳，睜大了眼睛，靜默了幾秒，他有些虛弱地笑了出來，咳出了一點血，“寶貝……其實你只要坦率地說出不想我死就好了，這麽拐彎抹角，T-bag現在的腦袋需要想很久才能明白。”

于是T-bag擡起手消除了他們之間最後的一點距離，貼上了邁克爾的柔軟的唇，這個略帶血腥與煙硝味的吻意外的溫柔又纏綿，他最終抵着對方的額頭，感覺睜開時眼前已是一片混沌的灰黑，幹脆閉上了眼睛笑着，“啊哈，在爆炸的監獄裏中接吻，這真是我做過的最浪漫刺激的事了。”

“……只要你想要我活下去，泰迪一定願意活下去，為了你。”T-bag摸索着親吻上對方的眼睛，這樣說道。

然後他聽到邁克爾在他耳邊焦急地說了什麽，他想仔細去聽，但卻漸漸地，漸漸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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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醒巴格韋爾的是奇妙鳥群的叫聲與水流湧動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了那些在他視線的上空盤旋幾秒而後展翅翺翔而過的小家夥，是一群海鷗，它們有着潔白無瑕的腹部，羽翼的尾端則覆蓋着些許灰色絨毛。

那一瞬間他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T-bag用綁着繃帶的手按了按酸痛的腦袋，坐了起來，然後愉快地發現自己幾乎被繃帶捆成了木乃伊，T-bag活動了一下雙手，噢，看起來還算安然無恙，沒有被偷偷卸掉什麽器官，揮手時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擺着許多只各種顏色的紙鶴，其中一只被撞到了桌下。

T-bag撿了起來，忽然發現這只紙鶴的主人手藝實在有些糟糕，他好笑地戳了戳它有些不對稱的圓滾翅膀，把它重新擺回了桌上。

從沙灘椅上站起來之後，T-bag環視了一圈四周，自己在一艘小型游輪上，而甲板上除了他以外空無一人。

T-bag走向前，雙手撐在欄杆邊，視線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蔚藍色海水，柔軟而通透，像六棱鏡一般折射出陽光的碎芒，表面浮起一層又一層薄薄的銀色浪花，空氣中帶着些海水潮濕的味道，T-bag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感覺這裏美好得不像人世間。

“Hi，Teddy！你起床了？”

T-bag轉過頭，就看見莉莉推開門走了出來，她端着一大杯混雜了粉色與橙色的果汁，咬着吸管，聲音含含糊糊地對他打着招呼。

莉莉看起來比上一次被T-bag撿到的可憐樣子好多了，她穿着整齊的藍色小裙子，鉑金色的長發梳成了馬尾，頭上戴着一頂紮着白色蝴蝶結的太陽帽，挎着一個淺色的小包，包上……T-bag挑起眉，包上縫着一只棕色的泰迪熊。

莉莉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包看，立刻把袋子藏到了身後，“嘿，這是我的……你送給我了就不可以要回去。”她對着T-bag皺起了鼻子，在陽光下可以看見零星撒在她臉頰上的淡色小雀斑。

幾天前他還在和伊甸園拿着刀子和其它人搏命逃生，而現在居然在甲板上和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搶一只泰迪熊，T-bag為這個幾乎超現實的場景笑了出來。

另一個從門後走出來的青年用手壓下了她的帽檐，遮住了她的雙眼，“莉莉，不能這麽沒有禮貌，噢，我是指如果你說話的對象是眼前這家夥之外的人的話。”

“知道了，Daddy。”莉莉撅着嘴把帽子往上拉了回去，理所當然一般蹭上了T-bag空出來的躺椅，繼續咬着吸管喝着她的果汁，哼着歌拿起了旁邊的彩紙折折疊疊。

“……Pretty，人口拐賣是犯法的。”T-bag順手接過了對方抛過來的一只冰啤酒，笑着說道，看起來他找到了紙鶴的小主人。

“如果你想維護自己的權益，可以現在從船上跳下去游回港口，沒人不會攔着你。”邁克爾單手撬開了自己那瓶的瓶蓋。

“好吧，那我至少可以過問一下自己的被拐賣經過？”T-bag用牙咬開了瓶蓋，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流下去的感覺好極了。

“亞撒·亨特和西奧多·巴格韋爾都被确認已在伊甸園的暴動中喪生……還有，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孔塔多拉島。”邁克爾說道。

“噢……”T-bag挑了挑眉，“雖然T-bag一點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不過聽起來不像是個販賣老黑/奴的地方，那讓我安心多了，順便可以多問一句，我們是怎麽蒙混過海關的嗎？”

邁克爾愣了一下，意外地有些尴尬地揉了一下鼻尖，丢給了他一本小冊子。

“噗--咳咳。”T-bag打開那本護照的第一頁時就被啤酒嗆到了，“西奧多·斯科菲爾德？你确定？”

邁克爾聳了聳肩，耳尖隐約有些泛紅，“……意見駁回。”

T-bag看起來一點反對意見也沒有的樣子，對着他的新名字幾乎愛不釋手，甚至輕佻地親了後面那一串S打頭的單詞一口，“沒有意見，絕對沒有。”

邁克爾斜睨了他一眼，無視了對方無比幼稚的舉動，把啤酒放在了小桌子上，坐下陪莉莉一起折起了紙鶴，他教的很仔細，時不時提醒她哪裏折得不夠整齊。

T-bag反身靠在欄杆上，仍由海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看着眼前的兩個人，他想，如果有天堂的話，應該就是他面前的這個樣子，不會再有比望着這幅場景更加美好的事了。

過了一會兒，莉莉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驚喜地叫道，“那個那個！Daddy，是島嗎？”她跳了起來，包上的小熊也跟着搖晃着腦袋。

T-bag和邁克爾同時回過頭，在不遠處确實有一座朦朦胧胧的小島。

……那是孔塔多拉。

邁克爾走到欄杆之前，把一只剛剛折出的藍色紙鶴塞入了一個玻璃瓶中，然後用力将瓶子丢進了大海之中。

他們一同看着漂浮在海面上的玻璃瓶，它帶着紙鶴順着水紋顫顫巍巍地上下晃動着，被水波推向了前方，逐漸越飄越遠。

仿佛能夠承載着他們對于在伊甸園逝去的人們的所有歉意與思念，一起到達自由的天堂。

In the end, we are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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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邦妮、克萊德是美國蕭條時期的著名雌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