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七】【番外】故事之前的故事

-在未來的一切，開始之前。

-只有我,和你。

<1993年.伊甸園>

唐·格林接過制服的時候,對面那個聒噪的家夥仍然在不停地交代着些什麽,他想，如果不是這個叫加斯的家夥勉強算是他的上司的話,他一定會用剛到手的警棍敲上對方的腦袋。

唐一手捧着警服,一手插在口袋中假裝聽着,視線卻早已移到了窗戶之外,他看見不遠處有一輛押送犯人的警車正緩緩駛進伊甸園中,車子停靠在了門口,然後一排戴着手铐的家夥被趕下了車。

其中有個家夥,頂着一頭無比顯眼的白毛，穿着也是一身的白色，他睜着他過分大的眼睛胡亂轉頭看着四周，似乎精神有些恍惚的樣子，走得步子有些歪斜。

四處亂看的結果就是白毛一腳踩到了前面的家夥，一群人摔成了一團，老犯人們哄堂大笑。

白毛淡定地爬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對于周身的嘲笑沒有任何反應，想繼續朝前走着，但被他推倒的男人十分憤怒地揪着他的領子，向他揮拳而去……

--出乎意料的，白毛把他們都打趴下了，下手無比狠辣，指節上都是鮮血，表情仍是紋絲不變的呆滞。

白毛很快被獄警強制拉開，抱住頭跪倒在了一邊。

唐微微挑起了眉，他似乎看見白毛低下頭時微微張了張口，口型像是在說，Sorry。

一個心地善良的暴力犯？唐想。

加斯看着眼前明顯不知道走神到哪裏去的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格林？唐·格林！”

唐回過了神，“嗯？”

“你……唉，算了，獄警不是個簡單的工作，你必須每天面對那些危險的犯人……也許你馬上就會了解了……希望你能謹慎對待它。”

“嗯。”唐彎起了嘴角，點了點頭，他前半段的人生比那些囚犯還要精彩絕倫的混亂，他與他養父養母的那些故事完全可以媲美一本色/情小說，還是精裝加厚版，噢，當然那個時候他還不叫唐·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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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同情，反正他也樂于堕落。

事實上他對他給自己新取的名字還是挺滿意的，能夠讓他想起那本老是被墊高在他屁股下面的童話故事書。

*****

第二次遇見的時候，唐在和囚犯之一做/愛，而尼爾坐在對面房間的床上，抓着欄杆呆滞地歪頭看着他。

他的眼神裏看起來沒有任何東西，沒有憐憫沒有厭惡沒有性/欲，只是，認真地，看着，幾乎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而唐看也沒有看他一眼，但很快他就扶着欄杆射了出來，比平常還要快。

尼爾仍在看着他。

*****

唐成了尼爾對面房間的常客，在不知道第幾次時，唐突然伸腿踹開了還把東西插在他身體內的犯人，幹脆利落地一槍托砸暈了他，然後他拿起自己的警服，赤/裸着雙足披着警服外套走了出來，站到了尼爾的面前。

有些粘稠的液體順着他白皙的腿間流了下來，但他絲毫不在意一般，伸手隔着鐵栅欄拽起了尼爾的領子，“你在看些什麽？”

尼爾眨了眨他玻璃球一般大的眼睛，看着第一次與他對話的唐，态度溫順的不得了，“看你。”

“……我？”

“嗯，唐非常的……漂亮。”尼爾這樣歪着頭說着，似乎是難得地非常認真思考着要說些什麽，“我第一次見到，這麽好看的人，眼睛和人……都……”

然後他被狠狠丢到了另一邊。

“唐？”尼爾坐在地上，十分不明白他說了些什麽讓對方這麽生氣地走掉。

*****

加斯是個令人厭煩的老好人，唐這樣意識到，在他第二次試圖教育自己的時候。

“唐，你不能和犯人上床，不能這麽頻繁。”加斯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唐捧着點名冊坐在辦公室裏轉椅上，雙腿随意地翹在了桌上，他伸手扯了一下衣冠不整的領口，上面覆蓋着青紫的吻痕，“只是因為想說這個，你就放棄了和艾琳的約會？”

“什……”加斯的臉立刻紅了起來。

“得了吧，我知道你們在約會，醫生手上的訂婚戒指閃得愛慕她的犯人們心都碎了。”唐嘲諷地彎起了嘴角。

加斯戰敗一般攤了攤手，“好吧好吧，我只是在關心你。”

“嗯哼……”唐低下頭，翻開了點名冊的某一頁，“我覺得你可以通過另外的方式表達你的關心？比如……讓你親愛的艾琳小姐給這個家夥開一張醫務室證明，讓他別被丢到精神病專區。”

加斯看了一眼照片上有着一頭毛茸茸白發的家夥，皺了一下眉，“尼爾？可他是個定時炸彈。”

“Please？”唐表情無辜地望着自己的上司，“我保證這一個月都不會給你惹別的麻煩。”

“No sex？”加斯懷疑地看着他。

“No sex。”唐聳了聳肩。

*****

唐在放風時間閑逛的時候，被一個家夥攔了下來，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抱着一堆白色野花的尼爾，腦中唯一的想法是，他是蠢貨嗎？

但是腦袋上還沾着一根枯草的尼爾非常認真地把那一捧花全部塞進了唐的懷裏，“送給你。”

然後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就走開了。

唐神色古怪地捧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站在原地，許久，他拿起其中一朵，不着邊際地想，還真是與尼爾的頭發很相像的顏色。

他終究還是沒有丢掉它們。

*****

“唐，我們結婚好不好？”某一天尼爾捧着一大束白花的時候這樣說，語氣居然是認真的，“神父先生告訴我說，結婚了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唐在那一天直接把花砸回了他的腦袋上。

*****

尼爾喜歡一直看着唐，他喜歡他的黑發和藍眼睛，非常的漂亮。

唐并不讨厭尼爾這樣做，畢竟從來沒有人這樣認真地看着他，只看着他。

就像是只屬于他一個人一樣。

*****

“喂。”唐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尼爾，他對着那個埋頭在操場的草叢中摘花的家夥說。

尼爾頂着滿頭的雜草茫然地擡起了頭。

“你想不想離開這裏，去一個可以沒有阻礙看見天空的地方？”

“我們逃走吧。”

*****

而第一個發現他們企圖逃跑、并且親自帶人把他們抓回來的人是加斯，加斯并沒有把他是同夥的事情上報給典獄長，“你有沒有想過今天如果不是我帶人抓到你們會怎麽樣？我有時候真的無法理解是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唐·格林，你非要毀了自己才甘心嗎？”

唐透着鐵欄杆的縫隙看着被切割成塊的天空，漫無邊際地想，尼爾一輩子看到的就是這樣的風景啊……他轉回頭看了一眼對方無名指上的戒指，咧嘴笑了一下，“……新婚快樂。”

*****

他與尼爾甚至從來沒有做過愛，最為親密的舉動不過就是在越獄失敗之後尼爾伸手擁抱着他，然後親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那個一輩子都在渴望回到自由世界的家夥在他耳邊說，沒關系，唐，沒關系的，我的天空就在唐的眼睛裏，我的自由就是你。

我不離開也沒有關系。

*****

伊甸園發生了嚴重的暴動，亞伯其實并不是第一個企圖炸掉伊甸園的人，而那一次發現定時炸彈的是唐與加斯，和不願意離開唐的尼爾。

倒計時上寫着00：00：10。

他們別無選擇只能轉身逃開，而在爆炸的關頭，唐本能一般地選擇了拉開尼爾，擋在了他的面前。

但實際上被爆炸的碎片擊中的是加斯，碎片紮進了他的心髒，他幾乎沒有任何掙紮就死去了。

唐聽見不遠處傳來他的新婚妻子艾琳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但唐什麽也顧不上了，他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抱着尼爾，鮮血淋漓也不願松開手。

尼爾親吻掉了他的所有眼淚，将對方的頭輕輕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小聲地又一次問道，我們結婚好不好，唐。

*****

那之後的一年中唐接替了加斯的位置，即使沒有了艾琳的幫助，也沒有人可以無視他的意見将尼爾移到精神病區。

熄燈之後唐又一次站在了尼爾的單人間前，用警棍敲了敲他的門，“關上你的燈，尼爾。”

“尼爾？”

尼爾朝他詭異地招了招手。

唐啧了一聲蹲了下來，“什麽事？”

尼爾忽然從欄杆的縫隙間一把抓住了唐的手，完全無視了對方的意見。

唐挑起了眉，看着尼爾把一個草環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

尼爾難得地看起來有些害羞的意思，他拉着唐的手小聲地說，“我問了神父先生應該怎麽說，‘我願意成為唐的伴侶，從現在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疾病，都相愛相依，不離不棄……’”

“直至死亡将我們分離。”尼爾緊張地看着他，又一次問道，“唐，我們結婚好不好？”

唐看着那只草編成的戒指，上面有一朵異常小巧的花，他望着鐵栅欄對面的那個人，那個他深愛着的、唯一的、一輩子注定無法自由的無期戀人。

他伸手摸了摸對方的白發。

“白癡，下一句應該是，即便是死亡……也無法将我們分離。”

他隔着栅欄輕輕地吻上了他的額頭。

--------番外---在一切開始之前--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