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入夜後的村莊裏格外清涼, 橫在莊子一側的小溪潺潺流淌,走在溪邊能清晰的聽到蛙鳴,還能看到孩童在淺灘處戲水。

忙了一天的農戶們在晚飯後紛紛走出門來, 聚在河邊的大榕樹下乘涼,聊着鄰裏瑣事,莊稼的長勢。

不知何時, 一群衣着樸素的男男女女中的混進了一個穿着粉裙的少女。

夜色遮掩下, 衆人沒有過多注意少女的容貌,與她簡單寒暄後, 話題不知怎麽就從“村長家彪悍的兒媳婦”轉到了“今年蠶絲的收購價”上。

“前兩年養蠶好掙錢,但這幾年養蠶的人越來越多, 好蠶種也越發金貴, 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起好蠶種, 産出來的蠶絲自然品質不一樣。”

“對對,隔壁村張家媳婦就是兩成好蠶種混着八成普通的蠶種養。”

“品質差的蠶絲也有人收?”玉黎清坐在大石頭上與村民們交談。

“當然有。”坐在身旁的農婦分了一把瓜子給她, 一邊嗑一邊說。

“好的蠶絲有揚州周家的人上門來收, 給的銀子也多,剩下的便低價賣給販蠶絲的人, 雖然銀子少點,但好歹也是錢。”

玉黎清輕輕皺眉, “這麽說來, 好蠶絲全都給周家收去了?”

“那是自然, 他家給的價高,不賣給他賣誰。”村民們笑起來。

玉黎清不解,按理說, 周家織坊沒有擴建, 每年所用的蠶絲都有定數, 村民們見養蠶有利,養蠶的人定逐年增加,周家怎會全部包攬,他們根本消耗不了這麽多。

她請教問:“既然好蠶絲價那麽高,那都養好的不成嗎?”

對面的老大爺解釋說:“我們倒是想,但好蠶種太少,而且周家對蠶絲要求很高,稍微有一點雜質都不要,與其泛養,不如少養一些,出産的品質才高。”

“所以周家只要一等品,稍次一點都不行。”玉黎清漸漸理解,周家原來是用這種标準來控制收購量。

誰想出來的法子,真聰明。

上午出來,連續拜訪了幾家養蠶人,入夜時本要回去用晚飯,聽到河邊的樹下有人在閑聊,過來湊湊熱鬧,才得了這麽多消息。

她這邊剛說完話,若若和秦钰便提着兩籃子蔬果從河岸邊走上來。

玉黎清笑說:“說了好一會兒,大家吃點黃瓜和梅子,解解暑吧。”

蔬果被送到村民們面前,有人認出秦钰,笑着問:“今天是什麽好日子,難道是秦叔讓你們過來的?”

秦钰剛要矢口否認,玉黎清便應聲,“的确是托了秦叔的福。”

沒一會兒,樹下嘎吱嘎吱的咀嚼聲此起彼伏,玉黎清看天色已晚,起身告辭。

衆人笑着送走了她。

看着少女的背影,終于有人問:“那個小姑娘是誰呀?”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只說:“既然是和秦钰在一起,應該跟秦家有關系,是秦家的親戚吧。”

走在路上,玉黎清盤算接下來要做什麽。

現在蠶絲收購基本是被周家取走了品質最高的一批,她想要拿到品質尚可的蠶絲,也得找人去收購。

跟蠶絲商販訂一批,自己再收一批,應該能把成本控制在可以接受的範圍。

想了大半天,腦子有點累。

村莊裏的小路曲折回腸,路邊擡頭就能看到從牆裏探出來的茂盛的樹枝,再向上,是漆黑深邃的夜空,如墨般的雲遮蔽天空,陰沉沉的。

玉黎清深呼吸,清涼的空氣充滿了胸膛,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只是……她好像忘記了什麽事。

對,還沒吃晚飯呢。

白日裏過于炎熱,食欲不振,這會兒涼快下來才覺得餓了。

只是現在都這麽晚了,回去得麻煩廚房再開一次火。

回去之後……玉黎清猛然反應過來,她走的時候好像答應江昭元,回去以後和他去看星星來着。

這會兒再看天上,烏雲密布,哪還有星星了。

完了完了,他肯定要傷心的。

“哎呀,我怎麽給忘幹淨了呢。”玉黎清懊悔不已,猛的一拍額頭。一下午都都想着蠶絲蠶絲,竟然把答應江昭元的事給忘了。

走在身側的秦钰被她的反應驚到,恭敬問:“小姐忘了什麽?很着急嗎?”

玉黎清小聲道:“我答應了與我同行的那位公子,晚上回去陪他賞星乘涼,這會兒烏雲起來了,怕是他要怪我失約。”

今日來莊子裏各處查問打聽,秦钰幫了她不少忙,玉黎清才願意将心事說給他聽。

秦钰靈機一動,提議道:“我有一計,不知可不可行。”

“說來聽聽。”玉黎清側過身去,洗耳恭聽。

——

回到秦家院裏,玉黎清讓若若回去休息,今天讓她陪着走了一天,到了晚上,也該讓人去睡個好覺。

坐在西院裏,玉黎清看着秦钰把布口袋紮緊。

青年神情專注,将系好的布袋遞到她手上,叮囑道:“帶在身上要小心些,若是磕碰着就壞了。”

“好。”玉黎清小心翼翼的把布袋捧過來,系在自己腰上。

她看着眼前忠厚老實的青年,心生感激,“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幫我做了這麽多事。”

秦钰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小姐難得來一趟,是我們家的貴客,我們自然要把您照顧好。”

“也對,如果來的人是我堂兄,你也會這樣盡心。”玉黎清淡淡的微笑着。

說到底,秦家願意幫她的忙,為的是玉家,而并非為她玉黎清。

秦钰勉強扯出一絲笑來,答話:“小姐說笑了,晟公子怎麽會到我們這種地方來呢。”

玉黎清疑惑:“這裏山清水秀,是個避暑的好地方,堂兄竟然沒來過?”

“大老爺一家都沒來過,我們只每年去揚州一趟送銀子和糧食,我爹有時候也說,大老爺是不是把他忘了。”

秦钰小聲說着,話裏有些落寞。

若是普通的家仆,必然不會對主家有要求,但秦山為玉家出力三十幾年,對主家有很深的感情,哪怕年紀大了,仍舊本本分分的幹活,不願讓主家操心。

“我不知道大伯怎麽想,但我很感謝你們一家,若日後有事,可以來揚州找我。”玉黎清微笑着。

看着她的笑臉,秦钰感到由衷的親切,“多謝小姐。”

小姐生的漂亮,一張鵝蛋臉又白又軟,唇上點着粉嫩的口脂,小巧的耳朵上墜着兩顆圓潤的珍珠,在燭光中折射出溫潤的光澤。

初見時便覺得小姐這般貌美,應當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今日相處之後才覺她親切聰慧,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院子裏響起“咕嚕”一聲。

玉黎清不好意思的笑笑,秦钰也跟着笑起來,說:“委屈小姐再等一會兒,我已經讓廚房做飯了。”

玉黎清本打算回來就去給江昭元賠禮道歉,可是肚子實在餓的厲害,便想着吃個饅頭再去。

熱乎的饅頭還沒送來,方毅便在西院露了面,“小姐,公子有事要找您。”

玉黎清立馬站起身來。

江昭元肯定已經等的不耐煩了,都是她不好。

害怕拖的太久哄不好他,玉黎清晚飯也不等了,跟着方毅走了,徒留一個狀況外的秦钰,心生好奇:感覺小姐和那位公子關系不一般。

玉黎清跟着方毅走去東院,小心翼翼的試探:“你知不知道你家公子找我是有什麽事?”

他有沒有生氣?不會哭了吧?

方毅低着頭,默默答:“公子說是有要緊事,要當面見了小姐才能開口,連我也不能過問。”

見從他口中問不出什麽,玉黎清也洩了氣,“好吧,,原本我也是要過來一趟的,他就算不讓你來找我,我自己也要過來。”

她都已經準備周全了,只要好好道歉,江昭元應該會原諒她吧。

走進東院,庭院裏空空蕩蕩,主屋裏亮着燈,卻不見人影。

玉黎清站在門前的臺階下,捏着袖子等着方毅通傳,他卻往後退去。

她轉過頭看他,“你不給我通傳一聲?”

方毅眼神躲閃,小聲道:“公子說讓小姐進去就是,小的先告退了。”說着就匆忙離開了東院。

看着他反常的行為,玉黎清不禁懷疑自己的失約已經惹怒了江昭元,他遷怒到方毅身上,這才吓的人逃得飛快。

“江昭元?”

玉黎清走上臺階去敲門,沒注意到在她背後,有人偷偷關上了院門。

“門沒栓,你進來吧。”

從屋裏傳來的聲音稚嫩而清亮,聽上去不像生氣的樣子,但玉黎清依舊沒敢放松警惕,推開房門走進去。

回身關門時,腦子裏想的還是道歉的措辭,轉過身來,眼中所見讓她無法思考。

客房裏的擺設簡單而樸素,連個遮擋的屏風都沒有,只容一人下榻的房間很小,站在門口就能将整個房間盡收眼底。

桌旁落下一半紗帳隔開內外間,裏頭水汽彌漫,寬大的浴桶裏升起袅袅白霧。

坐在浴桶裏沐浴的少年未着寸縷,烏黑長發束在腦後,一手靠在桶上,枕着手臂趴在浴桶邊,直直的看向玉黎清。

“你得空過來了?”

少年溫柔的微笑着,上身往前傾斜,燒在屋裏的燭光照亮了裸露在水面之外的大片白膩的後背,在溫熱的水汽中蒸騰起溫度,雪白的肌膚上浮起一層誘人的粉。

他輕輕向後靠去,後背枕在桶壁上,水波沒到胸膛,光//裸的肩頭圓潤泛着水光,白裏透紅的肌膚吹彈可破,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細膩光滑。

玉黎清愣在原地,暗暗吞了下口水。

她本來就餓,這會兒瞧見少年的赤//身裸//體,更覺得口幹舌燥,牙根發癢。

不見她有反應,江昭元伸手掬了一汪熱水,眯起眼睛,揚起細長的頸子,将溫水灑在身上,清透的水珠順着脖頸流暢的線條滑落下來,沿着清瘦的胸膛弧線沒進水中。

玉黎清眼睛都看直了。

她定定的轉過身去,灰溜溜要逃。

手還沒碰到房門,少年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語氣有些着急,“你要去哪兒?”

玉黎清輕咳一聲,低聲道:“我不知道你在洗澡,失禮了,我一會兒再過來。”說着就要打開門。

“你騙我……”

身後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像是碎玉珠子落進了水中,也敲在了玉黎清心裏。

她回過身去,看到少年紅了鼻頭,眼裏含着水光,咬了咬唇,委屈道:“你說你會回來陪我的。”

他果然生氣了。

玉黎清慌張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今天會有烏雲。”

江昭元很難過,不光是想看的星星被烏雲遮去了。

他知道清清對他好,可又不确定那是因為喜歡他,還是因為清清人好。或許她對所有人都很好,上午在廳上,她對那一對老夫婦很有耐心,晚上便同他們的兒子有說不完的話了。

對她來說,他究竟是什麽人?

他一直将她視為未來的妻子,想要和她親近,想得到她的愛,清清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江昭元從來不相信人心,人性易變,為情為名為利,承諾不過一句空話,契約只是一張廢紙。

他以為清清和那些凡夫俗子不同。

可她還是失約了。

“你說你心裏有我,為什麽不能赴約也不讓人來告訴我一聲,我等了你那麽久……衣裳都被霧氣濕了,你還不來……你有時間和秦钰說話,卻沒時間來陪我?”

少年一邊說着一邊哭,珍珠大的眼淚從眼角滴落,眼睛都哭紅了。

他從來沒這麽難過過,明明身子泡在熱水裏,心髒卻像掉進了冰冷的深淵,壓抑而刺骨的寒冷折磨着他的心。

玉黎清同樣倍感折磨,看着少年淚眼婆娑,自己也慌張的不得了。

完了完了,他真哭了。

一邊道歉一邊求饒:“失約是我不對,不管我怎麽解釋都是我的錯,你怎麽罰我我都認,只是你別哭啊。”

她手忙腳亂,想掏出絲帕給他擦眼淚,又覺得他現在衣裳都沒穿,自己主動湊過去更是失禮。

少年抽泣着,沁了一層水霧的眸子閃着細微的光亮,抿唇喚她:“那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要過去?

玉黎清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心中果決道:江昭元讓過去,那就過去吧,反正她現在理虧,聽他的就是了。

她邁開了步子。

江昭元敲了敲木桶邊緣,又流了兩滴眼淚,嗚咽道:“清清來這兒。”

走的越近越将眼中人看得清晰,俊美的少年坐在浴桶中,身子白的發亮,粼粼閃動的水光映在他身上,仿佛為他穿了一身薄而透亮的珠繡。

晶瑩的水珠從肌膚上滑落,潔白的胴體仿佛一尊淋過雨露的玉像。

他擡起淚濕的臉蛋看向玉黎清,顫巍巍的睫毛上挂着淚花。

玉黎清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別過頭去,小奶狗眼睛都哭紅了,卻還是美得讓她不敢久視,先前只看他的臉,今日見了旁的,仍舊覺得驚豔。

怎麽會有人長得那麽好看!

江昭元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因玉黎清的扭頭而更加洶湧,他抽了抽鼻子,嗚咽聲将他的話碾得支離破碎:“你就這麽嫌棄我,連正眼看我都不願意嗎?”

玉黎清有些無奈。

有沒有可能,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因為他沒穿衣裳呢……

她小聲說:“這叫非禮勿視。”

少年輕哼一聲,半分不把禮數規矩看在眼裏,哼唧道:“我們是未婚夫妻,清清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還說什麽認罰。”

“我是誠心來跟你認錯的。”玉黎清立馬轉過頭來,表示自己的态度。

少年哭聲小了些,仰着頭問她:“不是場面話?”

玉黎清拍拍胸膛,“句句真心。”

短暫的沉默。

玉黎清有點緊張,她看着少年輕輕低下頭去,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好像是在考慮如何罰她才能出氣。

緊接着就見少年微微咬唇,一手扶着浴桶,從水中站了起來。

秦家并非大戶人家,用的浴桶也是小小的,只到她腰那麽高,少年站在水中,一絲//不挂的身體盛着清輝,露出勁瘦的腰,側腰陷出好看的弧度,每一寸都白得刺眼,玉黎清呼吸都滞了一瞬。

兩人中間只隔了一層桶壁,玉黎清因為過于驚吓,腿有點僵。

如果江昭元是想用這種方法懲罰她,那他是不是太單純了點,雖然她是個女子,但也沒到看了男子的身子就覺得天塌地陷的地步。

驚訝中還帶了點驚奇:原來,男人的身體是這個樣子的啊……

小小的,白白淨淨,有點可愛。

玉黎清視線飄忽,一只沾滿水汽的手撫在她臉頰上,熱燙的觸感激得她臉上紅了一片。

少年俊美的臉龐漸漸逼近,剛剛哭過的嗓音帶着些沙啞,呢喃道:“看我。”

她乖乖看他的臉。

少年眼底潋滟着一層粼粼水色,唇邊吐露出溫熱的氣息,“我好看嗎?”

玉黎清咽了下口水,那種饑餓的感覺再一次襲來,喉嚨隐隐發幹,老實答:“好看。”

“那你喜歡我嗎?”江昭元注視着她的眼睛,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玉黎清認真思考。

不讨厭他,那應該和喜歡差不多吧。

她點點頭,晃的頭上的珠飾叮當作響,和着從少年身上滴落的水聲,一輕一重,撥亂心弦。

得到她的回應,少年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他的拇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看着少女的臉頰浮上紅雲,心動道:“既是喜歡,那你……想要我嗎?”

少女眼中懵懂,“什麽意思?”

江昭元微微一笑,唇瓣微張,眯起水靈的眼睛,附到她桃紅色的面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就是這個意思。”

玉黎清愣在原地。

她這是被親了?

許是臉上被他摸的又濕又熱,唇瓣柔軟的觸感落在臉上并不容易被察覺。玉黎清反應了好一會兒——

等等。

江昭元親了她!?

為什麽?難道這就是他說的懲罰?不痛不癢,算是羞辱她嗎?

可她沒覺得多羞恥,反而覺得他這樣光明正大的把身子露在人前才更羞恥。

是因為生她的氣嗎,所以才做出這樣的反常之舉……玉黎清緩緩低下頭,指尖捏着裙子,聽他在耳邊低語,“想要嗎?”

“我,我不知道。”玉黎清不敢看他。

這樣的江昭元好奇怪,明明慢條斯理的很好說話,可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野獸給盯上了。

少年微笑着看她,清清眼裏看的心裏想的都是他,這讓他有一種獨占她整個人的感覺,心髒都變得充實起來。

這樣才對,什麽池殷、秦钰,不過是些粗鄙的蠢貨,怎配跟他争。

清清是屬于他的。

他解開束在腦後的長發,一頭烏發如瀑般傾瀉下來,更襯的他肌膚勝雪。

江昭元看着她,輕聲細語道:“水涼了,抱我出來好不好?”

像個恃寵而驕的孩子。

玉黎清擡頭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段,猶豫道:“我抱不動……吧。”

江昭元耐心地在她耳邊誘導,“抱到床上就好,就在那兒。”修長的手指指向床榻,少女的視線也跟着看了過去。

如果只是走這麽幾步,也還行。

玉黎清伸手環住他的腰,手掌觸到腰間精瘦的肌肉,濕濕的,捏上去還挺結實。

她晃晃腦袋不再多想,卯足了力氣把人從浴桶裏撈出來,三兩步走到床邊,将人放下,便起身。

身子還沒直起來,一雙雪白的長臂便勾住了她的脖子,将她重新拉回了床上。

少年仰卧在薄被上,凝視着玉黎清的眸子,啞聲道:“清清要去哪兒?”

玉黎清雙手撐在他身側,撐起身子在上頭俯視他,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擡起一條腿跪在床沿上,回答說:“你身上還濕着,我去拿塊毛巾給你擦擦。”

“不用擦。”江昭元稍微收緊手臂,又将她拉近幾分,在她耳邊吐息道:“我身上熱,一會兒就幹了。”

他這話像是一團火苗,燒的玉黎清耳根子燥熱起來,半邊身子都酥了。

好奇怪。

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江昭元,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為什麽會這麽想?”江昭元指尖繞着她一縷青絲把玩,愛不釋手。

玉黎清小聲說:“我覺得你有點不一樣。”

怎麽說呢,這樣勾勾搭搭的不松手,罔顧男女之別,實在奔放。誰能想到崇文書院的榜首,金貴的侯府公子,脫了衣裳會是這副模樣。

少年眼中的光彩漸漸暗淡,松開了雙手垂在自己頭頂,偏過臉去。

“清清不喜歡我這樣,覺得跟秦钰說話比較有意思?”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玉黎清趕忙否認。

江昭元雙目空洞無神,淡淡道:“我不像秦钰有父母疼愛,有兄姐庇護,人人都嫌棄我,我早就習慣了。可是……如果連清清都不要我,那這世間對我而言就只剩下悲苦了。”

說着,他眼角又落下兩滴清淚,玉黎清心尖兒一顫,心疼道:“你別這樣說,一輩子還長着呢。”

少年轉眸看她,楚楚可憐地問:“那你要不要我?”

只這一瞬,玉黎清沒能考慮得長遠,她只是單純覺得不想讓他流淚,也不想讓他這顆幹淨又脆弱的心居無定所。

她認真的看着他,“我要。”

聞言,少年在短暫的驚愕之後,激動的摟住了她的脖頸。

玉黎清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等到視線再清晰,兩人已經調換了個位置,她躺在了床上,而居高臨下的,成了江昭元。

方才少年光潔的身子藏在她的陰影中,玉黎清還能忍住不看,這會兒整個暴露在燭光中,連胸膛上肌肉的紋理都看得一清二楚。

玉黎清擡起手臂擋在眼前。

視線的缺失讓觸感和聽覺變得格外明顯,她感受到少年修長的雙腿跨坐在她腰上,緊接着,稚嫩的低語響在耳邊。

“清清,今晚別走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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