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慈韓松并沒有忙很久,大概三十多分鐘,他就朝着他走了過來。

梁青生當時已經從那心跳失衡的時刻緩過來了,見他臉頰因為運動有些紅,衣袖也挽起來了,露出白皙流暢的手臂,青色血管因為充血,根根分明。

“恕我直言,別說半個月了,就是再多給你幾個半月,你們這一盤散沙也練不成正規球隊。”梁青生誠懇的說道。

他剛剛認真看了,七八個球員,有一兩算會打的,其他的怕都只是摸過球而已,特別是那個最高的,可能還是抓壯丁來的,連簡單的運球都不會。

“沒打算讓他們出線的,只要學院內比賽別當倒數第一就好了。”他額前幾根黑發貼着額頭,出了些汗,說話聲也有些喘。

新生杯籃球賽規則是先學院內的小組賽,之後前兩名才可以參加學院之間的比賽。

他手撐在他桌子上,低頭看着梁青生,視線落在那杯已經喝了半杯的奶茶上,漆黑的眼瞳靜靜看着他,似深不見底的湖泊,掩蓋着他翻滾的情緒。

他問梁青生:“喜歡喝嗎?”

梁青生和他四目相對,眼神閃爍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沉聲道:“喜歡。”

其實他并不喜歡喝抹茶味的奶茶,覺得太甜了,但是這杯他是喜歡的。

“我也想喝一口。”慈韓松垂下眼簾。黑長的睫毛在眼下撒下一片陰影,光在鏡片下反着刺目的光,襯得他神色難辨。

但是梁青生懂了他的意思,冷峻的臉龐此刻在光線下融化了一些冷意,等了幾秒,擡起手臂,将奶茶吸管擡手遞到他嘴邊。

慈韓松順勢低下頭,咬住了那根微微帶着濕意的吸管,冷掉的奶茶讓甜膩的感覺在舌尖發酵,他就着他的手喝了幾口,突出的喉結緩緩滾動。

梁青生漆黑的眼看着被燈光照的發絲都在發着光的男人,他的臉龐被他的陰影籠罩着。

梁青生看着他吞咽的動作,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下颌線不知不覺的緊繃起來,眼神專注又帶着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炙熱。

姜藍手上拿着那杯剛買的溫熱奶茶走進籃球場,就看見這刺眼的一幕,頓時自嘲似的一笑,将奶茶藏起來,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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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球場的燈光暗了下來,到了八點半,為了不打擾旁邊宿舍人的休息,球場就會全場熄燈。

四周登時陷入了黑暗中,路邊的燈光被籃球場旁邊的梧桐樹樹葉擋住了,只剩下一點微弱的光線透進來。

慈韓松按下他的手臂,低頭捧着他的臉,在黑暗襲來的那一秒鐘,吻住了梁青生。

梁青生毫無準備,嘴唇下意識抿起,被他的牙齒咬住了嘴唇阻止他的動作,随後舌尖探入他唇舌之間。

那甜膩的抹茶味道在兩人口中蔓延,慈韓松将他口中沒有咽下的奶茶渡了一些進他嘴裏。

慈韓松并沒有親多久,大概半分鐘就松開了他,舔了舔唇角流出的水漬,又捧着他的臉,吻走了他唇邊的痕跡。

“我操了。”梁青生牙尖咬着被他吐過來奶茶裏兩顆圓潤又Q彈的珍珠,舌尖那種甜膩的感覺讓人心間發麻。

他罵他:“慈韓松,你他媽的也是真的不嫌髒啊,什麽都敢往老子嘴裏吐。”

聞言,黑暗中慈韓松嘴角勾着一個弧度,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愉悅的笑意,他拉着他的手臂讓他站起來,問他:“你沒吃過我的口水?”

梁青生翻了個白眼,站起來一手又習慣性地勾住他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別給我扯這些,剛剛打完球手髒兮兮的就碰老子的臉,你是想死嗎?”

他兇巴巴的,但是心卻是有些亂的,因為慈韓松的吻,因為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都心亂如麻了。

“哥哥。”慈韓松被他勾着脖子,拖着往外走。

梁青生兇神惡煞的,威脅的控制住他的脖子:“有屁快放。”

“好想和哥哥做啊。”慈韓松感覺到遏制着他喉嚨的手臂都僵了一下,呼吸也在逐漸變得沉重。

梁青生在認真考慮今天晚上到外面去住的可能性,臉上還在猶豫的神色,就聽見慈韓松遺憾的聲音說道:“但是我明天和後天都是滿課,只能可惜了。”

對于這個将他撩的全身血液都沸騰,但是又輕飄飄來句可惜的男人,恨得牙癢癢,很想教訓他一頓,但是兩人已經走出了黑暗的球場,到了路燈大亮的車道上,人來人往,也不好再做什麽了。

他只能低聲放狠話:“真想弄死你算了。”

慈韓松勾起淺淺的笑,半點不懼他冷厲又炙熱的目光,在他耳畔低聲呢喃:“床上可以,床下不行。”

梁青生胸前起伏不定,鳳眼越發兇悍了,沒忍住,狠狠拿膝蓋頂了一下他的屁股,罵他:“騷死你算了。”

“死不了。”慈韓松半點不在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前躲了一下,膝蓋上的力道沒怎麽落在他身上。

“快滾,我送你回宿舍。”梁青生黑着臉,從後面掐住了慈韓松命運般的後脖頸,幾乎是推着他往前走的。

那些剛剛被慈韓松訓過的球員學弟們半點不覺得被罵了有什麽不開心的。

要知道在慈學長一開始當他們教練的時候,就給他們一人買了一雙名牌球鞋,替補也有,有些人還是第一次穿那麽貴的鞋,差點喊慈韓松爸爸。

這個打球的名額可以說是他們搶來的。

只是罵幾句,他們覺得一點問題沒有,甚至還更喜歡慈學長了,畢竟誰不喜歡散財童子呢。

只是他們沒想到,那麽冷漠,看起來那麽兇的學長,會被人掐着後脖頸提着走,像是被掐着命運般後脖頸的小豬崽子,仿佛還能看見四只腳像在空中撲騰。

“這樣看背影,學長好可愛啊。”有人抱着球感嘆道。

“清醒一點,那是在男朋友面前,在我們面前直接冰凍三尺,下次再打成這樣,會被罵死的,長點心吧你。”有人打碎他的美夢。

“好吧。”那人無奈的說道。

這不是梁青生第一次到這棟樓下,但之前也來的少,他和馮栎在一起這麽久,只來過三次。

這次來卻送的不是他了,他心中小小的感嘆了一下,真的很小,呼吸間就不見了。

慈韓松看着樓下不少小情侶在擁抱,不由也直勾勾看着梁青生。

梁青生頭皮發麻,他之前最讨厭的就是在寝室樓下膩歪的情侶,經常心中怒罵是沒有錢開房嗎?在寝室樓下親得難舍難分的。

現在他不由心生絕望,感覺自己也成為了他們當中那一個了。

“要抱一下。”慈韓松看着他,臉頰還是紅紅的,眸子中從眼鏡透出的神情無比冷靜,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梁青生沒有什麽威懾力地瞪他一眼,将他的書包先挂在他自己肩上,然後抓着他的肩,僵硬又生疏的将人抱進懷裏。

他抱了一下就想走,被慈韓松伸手扣住腰,然後感覺鎖骨被人咬了一口。

慈韓松咬着和松鼠磨牙似的,沒感覺想松的意思。

兩個男人在男寝樓下擁抱,那些人的目光掃過,帶着詫異的神情,他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咬牙道:“慈韓松,你差不多得了。”

慈韓松松了牙齒,手攥着自己的書包肩帶,拉開一些距離,舔了舔泛紅的唇,眸光湛湛,輕笑一下,那張冷淡的臉上帶着一抹明豔:“明天見,哥哥。”

梁青生下颌線緊繃,盯着慈韓松的眼神像是一只孤狼,冷峻的臉龐帶着駭人的戾氣,但此刻更像是欲求不滿似的,沒好氣的說道:“快點滾。”

明天周四,兩人還約了一起去看電影的。

梁青生見他消失在視線中,就轉身離開了,回去的路上,心中不知不覺的浮現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時光,嘴角便挂上了淡淡的笑。

他正在出神,樹木的陰影在眼前閃動,卻不想,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低頭一看,卻是馮栎哀怨無比的臉。

不過幾日不見,他居然覺得馮栎有些陌生了,他委屈的神情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般。

但他梁青生不欠他的。

他伸手掰開他的手指,沒有收着力氣,讓他吃痛松開了手指,梁青生表情冷漠若冰。

“哥,你別這樣......”他聲音帶着哭腔,不停的想去抓他的手,又不停的被推開。

“你別碰我,我嫌髒。”梁青生望着他的臉,眼底浮起厭惡的情緒,一句話讓馮栎僵住了動作。

他找了他這麽多次都沒見着人,沒想到會在學校這麽容易的遇見他。

他剛剛從孟何床上下來,全身酸痛無比,那人蠻橫無比半點不懂心疼人,也不肯放過他。

他止不住的想,如果梁青生還和他在一起,他告訴他的話,他一定會保護他的吧。

“哥,我沒有......”馮栎搖頭說道,淚眼汪汪的看着他,卻不想居然看見他鎖骨上隐隐約約的牙印,咬得不深卻因為時間短,痕跡半點沒有消散,他瞬間都忘記了哭泣。

“你沒有什麽,你敢說你沒和那個什麽傻逼學長上床?”梁青生不耐煩再這麽和他糾纏了,也不想讓他再去找他,一次性說個明白正好。

馮栎身子一抖,唇上下抖動說不出話來,表情很是無辜,解釋道:“我沒辦法,他是我的部長,如果我不給的話,他說會......”

“別他媽給我找借口,我也不想聽,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馮栎,我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分手了,并不是再和你開玩笑。我的性格你應該清楚,我們兩個絕沒有可能了,明白嗎?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馮栎覺得自己鮮血淋漓的心髒更加千瘡百孔了,難過不已,他淚光閃爍地望着他鎖骨上的痕跡:“哥,你找新男朋友了是嗎?”

梁青生愣了一下,順着他的視線落在自己鎖骨上,看着那宣示主權一般的牙印,心中居然覺得輕快了一瞬。

他勾了勾唇,望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是,他很好,我很愛他。”

“我不信!我們三年的感情!這才幾天,你就喜歡上別人了?”馮栎突然情緒變得異常大,聲音微微拔高,路過的人眼神落在兩人身上。

梁青生看着他崩潰似發瘋的紅着眼,沒有要去安慰的意思:“三年的感情敵不過一個什麽狗屁部長。三年的感情算個什麽?我最後告訴你一次,我只想過點平靜的日子,你別來找我,馮栎,我不想對你動手,那樣太難看了,體面一點。”

馮栎望着他冷漠遠去的背影,眼淚模糊,從無限痛意中滋生出一股恨意,他如今深陷沼澤,就是因為去找他,才會被孟何強奸的,現在和他糾纏不清,疲憊不堪。

如果梁青生不和他分手,他就不會這樣為難。

這時電話響了,是他父母的聲音:“小栎你上了一個好大學,認識的人也不一樣了,你爸最近又欠錢了,你多轉點錢過來吧……”

馮栎咬着牙,委屈道:“我沒錢,我還在上學……”

“沒錢不會去賣啊?花這麽多錢送你去大城市上大學,這點錢都沒有?之前你不是有個男朋友挺有錢的嗎?就說你媽生重病了,讓他給你轉一點。”女人的聲音格外尖銳刺耳,将已經逃離黑暗的馮栎,又生生重新拽進了地獄。

他望着梁青生遠去的背影,那點恨意漸漸像是消失的火苗,一點點消失了。

他怯懦不敢反抗,所以只能越來越深的陷入沼澤。

耳邊還萦繞着那宛如惡鬼一般的聲音,讓他窒息,他瞬間淚流滿面了,他心裏一直都明白,梁青生對他好。

是不需要償還、毫無保留的好,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舍不得離開他,想要抓住這抹希望,但是奈何他身陷囹圄,根本無法拒絕李川柏給的高額補償費用。

紙包不住火,還是被發現了。

他的家庭就像是水蛭,想要吸幹他的每一滴血,但是他又無力反抗。

他想算了,以後放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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