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顧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 先聽見得不是鬧鐘的聲音,而是原本架在李政嶼身上的腿被他小心拿了下來,李政嶼比鬧鐘更準,是十幾年養成的習慣。

他迷迷糊糊感覺到有人起床了, 緊接着從浴室傳來了洗漱的水聲, 顧玄視線落在那人模糊的背影上, 只覺得腦袋都是昏漲的, 摸着床頭的手機, 一看才七點多。

顧玄眯了眯眼睛, 因為太困顯得眼皮很重, 他昏昏欲睡的躺在床上,沒多久手機的鬧鐘響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手機, 結果發現沒反應,他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根本就沒有設置鬧鐘,是李政嶼手機鬧鐘響了。

他随即睜開眸子,看了一眼放在床邊的手機,他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去關掉的時候,一道黑影出現在床頭, 将那吵得人耳膜震動的聲音關掉了。

顧玄垂着眼睛,昏昏欲睡了, 他昨晚上和李政嶼鬧得挺晚的,現在這麽早醒來,是完全沒睡夠的, 他心中滑過一絲震驚, 不懂李政嶼怎麽精神這麽好, 明明更累的是他才是。

李政嶼站在床邊,看着賴在床上的顧玄,他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緊緊抱着床上的被子,眉頭擰在一起,他出聲說道:“小玄,再不起床,去公司要遲到了。”

顧玄腦袋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似的,一邊一個在罵他懶,不守信用,另外一個給他畫着餅,說他不是不守信用,只是今天有點累,明天他一定會上班的......

“原來顧玄也會說話不算啊......”李政嶼似乎感嘆的說了一句,語氣中全是濃濃的傷心一般。

顧玄聽見他說的話,憑着堅強的身體意志,坐了起來,眼睛都沒睜開,直接沙啞着聲音說道:“誰說話不算話了!?我馬上起床......”

他吼完之後,下一秒便又倒回了床上。

李政嶼看着他的動作,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淺淺小小的,但是在安靜的房間裏卻顯得格外明顯。

顧玄打起精神坐起來,頭上的頭發亂糟糟的,好似雞窩一般,他眯着眼看向李政嶼。

只見李政嶼的已經洗完臉了,眯着眼笑看着他,原本應該也淩亂的頭發,被他用發膠還是水的,往後梳得熨熨帖帖,又不是貼頭皮的熨帖,而是蓬松的,幾縷特立獨行的頭發亂在頭頂。

眼鏡一戴,禁欲性感又迷人。

顧玄腦袋還沒這麽清醒,就被李政嶼的顏值暴擊了,手比腦子快,直接伸手抓過他的手臂,也不管自己沒有刷牙,湊過去就去親他。

李政嶼呆了一下,然後被他含住唇,下意識的張開嘴,讓他舌頭進來,然後被勾着舌尖親了一會,顧玄停下來看他,雙眼清明,漆黑的眼瞳顏色似乎更加深了一些。

“起來啦。”李政嶼每次這種時候和他對視,顯得十分不自然,避開視線之後,從床上站起來,抿了抿唇,低聲道。

顧玄抓了抓頭發,從李政嶼房間走了出去,他的牙刷之類的全在自己房間裏,他站在洗漱臺前,呆呆地刷着牙,靈魂好像還在床上躺着,沒有帶出來。

沒多久,他聽見了敲門聲,他漱口了一下,才說道:“進來。”

便看見還穿着睡衣的李政嶼抱着一件還沒拆開包裝的西裝外套,從外面走進來,将衣服放在他床上,溫和的說道:“公司要求男士穿着正裝,所以昨天給你買了一套,你等等換上吧。”

“哦。”顧玄捧起冷水洗臉,那像是結了冰的水,涼得讓人清醒了。

見他轉身離開,顧玄擦了擦臉,來了一句:“哥哥,今天穿那條紅色的絲襪吧。”

李政嶼背影微微一頓,他轉了過來,望着顧玄冷漠的臉,絲毫看不出說出那種讓自己哥哥穿紅色吊襪的臉,他克制的說道:“顧玄,公司,不能亂來。”

“我不在公司亂來。”顧玄微微彎了彎唇,還沒等李政嶼松一口氣,他便來了一句:“我回家之後,再亂來。”

李政嶼呼出的氣又停住了,沒完全呼出來,他沒有再說什麽,回到自己房間,輕車熟路的穿好了絲襪,然後在樓下看見了穿戴整齊的顧玄。

他站在樓梯口怔了一下,李政嶼是第一次見顧玄穿得這麽正式筆挺,西裝有着成年人的成熟和嚴肅,将顧玄原本的陰柔之感壓下去點,但是唇紅齒白,還是十分漂亮。

李政嶼唇角的笑意越發深了,顧玄覺得領帶有些緊,正滿臉煩躁的扯着領帶,見李政嶼下來了,也沒個好臉色,直到李政嶼停在他面前,伸手給他整理領帶。

顧玄便松開手,專注望着他,眉眼間的陰沉褪去,靜靜看着垂着眼,溫柔給他系領帶的男人,他捕捉到李政嶼唇角那愉悅的笑,襯得整張臉越發溫潤了。

“這個不用系這麽緊的,會不舒服,到了公司之後,好好學習,不懂的就問......”李政嶼将他的衣服整理,然後拍了拍顧玄的肩膀,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顧玄只感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撇了撇嘴:“我去公司先睡一覺再說。”

李政嶼失笑搖頭,只是和他一起出去了,司機老王已經等候多時了,載着兩兄弟先去吃了一個早餐,然後才去公司,沒有習慣早起的顧玄完全沒有胃口,随便挑着吃了幾根,之後就看着李政嶼吃着十二塊錢一碗的牛肉面,一邊和老王說着笑。

顧玄靜靜看着毫無架子李政嶼,他好像一直是這樣的,不論是什麽身份的人說話,都是一貫的溫和有禮,不會讓人覺得唐突又虛僞。

“哎呦,上次您給我女兒買的那個芭比娃娃,她可喜歡了,吵着要當面謝您呢,都被我壓下去了。”老王笑起來,滿臉的褶子,粗糙的臉上顯得有些淳樸。

李政嶼将嘴裏那口面條吃掉了,随後笑着說道:“可以啊,等我那天沒那麽忙了,帶過來玩一玩,也沒什麽的。”

“哈哈哈,我家那小孩非得開心死去......”

顧玄撐着下巴,看着吃面條都慢條斯理吃出矜持感的男人,見他臉上的笑容真誠,便忍不住想到,李政嶼他是不是真的想要生小孩啊?

想到這顧玄臉上表情有些沉了,但是旋即他又想到自己夢裏的一些場景,他如果真的喜歡小孩,那結婚之後,怎麽不生呢,他可是動都沒動音素一下。

夢中新婚夜那天,他看見的場景是,“顧玄”在樓下喝酒,李政嶼在樓上喝酒,新娘早就因為不勝酒力睡着了。

“走了,小玄,發什麽呆呢。”李政嶼的聲音将他從回憶中打算,站起來跟在兩人身後走了出去。

到公司的時候,才将近八點半,公司的的簽到時間是九點,所以現在工位上還沒有什麽人,少數零星幾個也是才燒熱水或者吃着早餐。

李政嶼到了自己辦公室,辦公室幹淨寬敞,有書桌也有沙發,以及百葉窗是打開的,能看見外面的情況,裏面也能看見外面的場景。

顧玄看見李政嶼書桌上居然還有一個金色的招財貓,這和他全身不染塵埃的氣息不像啊。

李政嶼給顧玄倒了一杯咖啡,遞給顧玄,顧玄伸手接過,然後看向李政嶼,李政嶼低頭看着他笑了一下,道:“我等等叫秘書來給你安排工作,你跟着他一起學習就好了。”

李政嶼有兩個秘書,一男一女,女生是最受倚重的,男生是給她打下手的,他就打算讓男秘書來帶顧玄。

男生叫林洮,女生叫彭雅素。

都是能力極強的人。

顧玄不知可否的垂了垂眼,他橫豎沒真的想工作,只是哄着李政嶼給他弄而已,他視線落在他黑色襪子上,顯得腳踝伶仃,小腿纖細,他伸手——

李政嶼只要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什麽,彎腰直接擋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去碰自己的襪子。

“小玄。”李政嶼頗為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顧玄無所謂似的說道:“我就看一眼。”

“不行。”李政嶼拒絕。

“哦。”顧玄便不說話了,靠在沙發上,表情有些冰冷,陰沉沉的眉眼像是誰欠了八百萬似的。

李政嶼留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制冷氣,自己回到書桌前翻看文件,推了推眼鏡,沒有理會顧玄的視線,只當沒這個人。

顧玄就這麽靜靜看着李政嶼,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帥,認真的李政嶼已經不能用帥來形容了,他像是全身渡上了層神聖不可侵犯的光輝,讓人不忍心去打擾他。

他微微蹙了蹙眉,因為他昨天發現李政嶼頭發上居然有一根白發,還有他笑起來眼角小小的細紋,不明顯,但是是真的存在,李政嶼還沒三十,如果不是太勞累,不該早生華發。

顧玄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麽心裏,他昨天反複舔吻了他的眼尾,似想把那歲月留下的痕跡撫平,但最後的結果只是李政嶼的眼尾溢出的眼淚,嘗到了鹹澀的味道......

不能想,一想顧玄便覺得不對勁,他居然在心疼李政嶼。

沒多久,便有兩個人推門進來了,一男一女,都是俊男美女,顧玄被林洮帶了出來,然後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大概是李政嶼辦公室的五分之一吧,只有一個書桌,很像是一個小小的廁所。

林洮對他很客氣,叫他小顧總,給他拿來一堆文件,什麽策劃,什麽廣告,什麽營銷......

五花八門的文件,顧玄只看了一個标題,便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洮也不敢叫他,但是當中午李政嶼問他的時候,他也不敢隐瞞,只是小顧總說睡了一個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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