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一個小時前我還在飛機上暢想即将到來的自由生活,一個小時後我坐在轎車後座,被宋禹川和林霧秋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像警匪片裏被綁架的人質。

沉默着行駛了二十分鐘,我問:“我們去哪?”

“回酒店。”宋禹川冷冰冰地回答。

酒店……

我忽然想起什麽:“等一下,來接我的那個人呢?”——反複被挂斷的電話,剛好出現的宋禹川和林霧秋,難道……

宋禹川依然冷淡,惜字如金地回答:“綁了。”

“綁了?!”

我耳邊忽然浮現出沈南嶼之前對我說的:“我學法的。”

“……”

宋禹川轉頭看我,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這麽大的反應,他是你前男友,還是現男友,還是預備男友?”

“不,他是……”

“沒記錯的話,上次酒吧他也在。”林霧秋淡淡地打斷我,“從國內到國外,這麽久了,還有聯系麽?”

什麽酒吧,這都是什麽跟什麽……我聽得頭大,說:“他是時教授的男朋友,替時教授來接我。”

林霧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唔,時教授,時鷺。你喜歡的那個。”

“……”

我和他們兩個解釋不清,幹脆往座椅上一靠:“對啊,我喜歡他,要不是你們兩個,我現在已經在他家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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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宋禹川盯着我,問:“這就是你不告而別的理由?”

他還是很兇,但我現在并不害怕:“也不全是。”

“還有什麽?”

“我留了紙條,你沒看到嗎?”

“是這個麽?”林霧秋從口袋裏抽出一張對折的便簽,展開伸到我眼前,“謝謝哥哥嫂子這段時間的照顧,不過我還是更喜歡過一個人的生活。我走了,再見。——你的理由,是這個?”

寫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被他這麽波瀾不驚地念出來,聽起來好像很荒唐。

我厚着臉皮大言不慚地點點頭:“嗯,是啊。”

這下宋禹川徹底被惹毛了,奪下紙條團成一團随手一扔,強忍着怒氣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

我不說話。他盯着我,半晌,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許失聯。不許不告而別。”

我想了想,是有這回事。

反正現在已經鬧成這樣,我幹脆無所謂地說:“那又怎麽樣,我答應過的事情多了,又不是次次都能辦到。”

宋禹川氣得說不出話,額角青筋直跳,拳頭死死攥在身側。我擔心他氣出個什麽好歹,正要勸他消消氣,一旁林霧秋輕笑一聲:“沒錯,你還答應過我這次不會離開,會一直留在我身邊。”

比起宋禹川,我內心深處更怕林霧秋生氣,每次他臉上越平靜,我事後越要遭殃。

我正準備狡辯,車子緩緩停在蘇黎世湖邊一座雍容華貴的酒店前,司機幫忙拉開車門,宋禹川抓起我的手腕,二話不說拖着我下車。

我踉跄了幾步撲倒在他身上,也來了脾氣:“宋禹川!”

他不理我,頭也不回地拽着我進酒店,好像我是一個犯人。我懷疑他和酒店老板之間有什麽勾當,進門連話都沒說,就有侍者心照不宣地過來領我們進電梯上樓,哪怕我在後面又踢又打,侍者也旁若無睹。

“放開我,你想幹什麽!”我一邊撲騰一邊叫喊。

宋禹川面無表情地看我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林霧秋淡淡地開口:“別叫了寶貝,省點力氣,留着晚上哭。”

“你們這樣是違法的,這不是在國內,我警告你們別亂來……”

“祁翎。”宋禹川終于肯和我說話,陰沉沉地盯着我,“你以為這幾年我沒有管你,是我的手伸不到國外麽?”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本能地閉上嘴巴,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宋禹川拖進房間扔在沙發上。

我顧不上撞痛的骨頭,分神看了一眼現在的處境,——寬闊的大平層,一整面落地窗和誇張的室內泳池,還有窗外蘇黎世靜谧的夜景,作為牢房來說,算是條件不錯的……

“再給你一個機會,解釋清楚,為什麽逃跑?”宋禹川脫下自己的外套扔在沙發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留過紙條,不算逃跑。”我說。

他眸光一暗:“好,那解釋清楚,什麽叫更喜歡過一個人的生活,我和林霧秋哪裏讓你不滿意?”

“你很好,嫂子也很好,沒什麽不滿意的。”

“那是為什麽?”

“不喜歡了。”

我随口一答,宋禹川卻像被人按下暫停,忽然愣在原地,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連同一旁的林霧秋也皺起眉頭。

空氣安靜了很久,宋禹川自言自語地重複:“不喜歡……?”

話說出口我有點後悔,但還是硬着頭皮說了下去:“你自己也說過,我不會一直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只喜歡一個人。不管是誰,我不喜歡了所以不要了,不可以嗎?”

“不要了。”宋禹川眉頭皺得更緊,比起憤怒,目光裏還多了一些別的東西,“你不要了?”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他理智的邊緣試探,我以為他以前放手過一次,這次也會幹幹脆脆地放手。但我忘記了,擁有過再失去和從來沒有擁有過是不一樣的。

“祁翎,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宋禹川的語氣比一開始平靜得多,但聽起來更危險。

人類的自保本能讓我終于意識到再和他對着幹可能會遭殃,我換了一種更平和的語氣,說:“是你說的,我有自由選擇的權利。”

這時,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林霧秋終于不緊不慢地開口:“禹川說過,我沒有說過。”

林霧秋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垂下眼簾,臉上的表情喜怒難辨:“翎翎,有的事情能做,有的事情不能做,你現在是二十二歲,不是十七歲,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十七歲的我可以親完就跑,二十二歲的我卻不能睡了當沒睡過。

“我們又沒有結婚,要我怎麽負責?”我問。

林霧秋沒有回答,只幽幽地看着我,過了很久,說:“留在我身邊。”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的拒絕,“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怎麽可能一直留在你身邊?”

“我不用你一直待在家裏,你可以出去玩,出去旅行,出去讀書,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你要和我在一起。”

他的語氣完全沒有要和我商量的意思,我不喜歡這樣的談判方式,站起來推開他說:“我不同意。”

我試圖就這樣跑掉,剛邁出兩步,身後一人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被拖走。

“幹什麽!”回頭看見是宋禹川,我沒命地掙紮起來,“放開我!”

宋禹川的手臂硬得像一把鐵鉗,我的掙紮對他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把我拖回卧室扔在床上,手臂反剪到身後,屈膝頂在我兩腿中間,壓住我的後腰,陰恻恻地問:“你還想跑,這次又想跑去哪裏?”

我動彈不得,在床上胡亂扭動:“關你什麽事!放開我!”

宋禹川不理會我的反抗,冷冰冰地問:“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麽?”

“什麽?”

他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說,想把你綁起來,綁在床上,讓你一直哭。不是開玩笑。”

我愣了一瞬,随後反應過來他想做什麽,憤怒和恐懼一齊湧上來:“宋禹川你瘋了嗎,你大老遠的追過來做這種事,放開我!”

在我掙紮的時候,林霧秋拿了一捆繩子進來丢在床上,輕描淡寫地說:“別綁太緊,會痛。”

……為什麽酒店裏會有這種東西?

我欲哭無淚,眼看着宋禹川油鹽不進,只好轉去找林霧秋:“學長……”

林霧秋半蹲下來,摸了摸我的臉,說:“只要你答應不離開我和禹川,我就放開你。”

我讨厭被人威脅,幾乎想也不想的拒絕:“不,我說了我不喜歡你們了。”

林霧秋似乎預料到我會這麽說,嘆了口氣,說:“沒關系,不喜歡有不喜歡的辦法。”

“……什麽?”

“做到你喜歡。”

我沒想到林霧秋會說這種話,愣了一下然後破口大罵:“放開我!宋禹川!林霧秋!你們兩個神經病,強_犯!唔……”

宋禹川捂住我的嘴,惱羞成怒地呵道:“閉嘴,別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八道。”

他到底還是要臉,聽不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抓到把柄,愈發變本加厲:“我說錯了嗎,你現在就是唔……你強_你弟弟,我爸媽不在,你就這麽欺負我……”

宋禹川氣得發抖,左右看看沒找到趁手的東西,直接上手“啪”的一下重重抽了我屁股一巴掌:“閉嘴!”

“啊!你還敢打我!你上我還打我,啊……”

我挨了打,嘴上更不肯吃虧。反正今天我也跑不了,他跟我來硬的,我一定要氣死他。

然而這個念頭很快就消失了,我被扒幹淨綁在床上,雙手固定在床頭,眼睜睜看着宋禹川分開我的腿。

“放開我!不要……”

……

宋禹川存心要罰我,我痛得想哭,咬牙強忍住眼淚,還是不小心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

“嗚……宋禹川……”

他眸光一暗,掐住我的脖子:“叫我什麽?”

“宋……輕點,嗚……哥哥……”

我出不上氣,眼淚終于奪眶而出,失禁一般洶湧不絕。宋禹川掐着我的下颌吻我,強迫我嘗自己的淚水,我一面覺得委屈,一面又無法阻止身體本能的反應,在他的親吻中逐漸變得柔軟。

“痛……”

我抓緊床單,難耐地喘息,餘光看見林霧秋坐在一旁看我,目光直白而幽深。這種被凝視的感覺令我愈發緊張,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不是不喜歡麽?”宋禹川摸到我腿間,“怎麽這麽快就要不行了?”

我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身體裏一股熱流橫沖直撞,卻因為宋禹川的阻擋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放開我,求你,哥哥……”

他擡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看他的眼睛:

“還說不說不喜歡?”

……

宋禹川了解我的身體,知道怎樣讓我在痛苦中獲得快慰。

陌生的環境和我被縛的雙手好像更加激起了他的施_虐欲,他翻來覆去地重複自己的暴行,按着我的腿折在胸前,像擺弄一件沒有生命的玩具。

幾次之後我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目光渙散,張着嘴巴像魚一樣艱難地呼吸。林霧秋走過來,彎腰拂開黏在我臉上被汗水浸濕的頭發,柔聲問:“還跑嗎?”

我無意識地搖搖頭,出于對宋禹川的逃避一個勁往他懷裏拱,林霧秋抱住我,摸摸我的頭,問:“不要哥哥了嗎?”

我嗅到林霧秋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鼻子一酸,閉上眼睛搖頭,發出微弱的嗚咽:“放開我……痛……”

雖然繩子不算緊,但綁了這麽久,加上長時間不斷的摩擦,我手腕的皮膚還是磨得又紅又痛。

林霧秋無奈嘆氣,說:“就會和我裝可憐,你怎麽知道我比禹川好對付?”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細心地幫我解開繩子。宋禹川看樣子已經出夠了氣,冷眼旁觀沒有阻攔。

重獲自由的第一秒,我本能地逃開兩個人爬向床尾,還沒爬出幾步,腳踝被人抓住往後一扯,幾乎沒用什麽力氣就把我重新拖回去。

“不是說不跑了麽?”林霧秋語氣很淡,“又想去哪?”

我被他撈起來抱在懷裏,感受到身後這具身體某處的熱度,緊張和恐懼一起湧上來:“我不行了,我不要了……”

林霧秋沒有理會我的求饒,緩緩地揉我的小腹:“肚子扁扁的,哥哥沒喂飽你麽?”

……

我終于知道林霧秋為什麽舍得放開我。

——為了兩個人方便。

最初的懲罰過後,後面一切都像夢境般漫長而旖旎。愉悅漸漸蓋過痛苦,我閉上眼睛,身體好像漂浮在海裏,被洶湧的浪潮推向無止盡的欲望的深淵。

後來我真的墜入水流,睜開眼睛,自己泡在泳池裏,落地窗外是陌生城市輝煌璀璨的夜景。

宋禹川從身後抱着我,胸膛散發着源源不斷的熾熱溫度,我靠在他懷裏與林霧秋接吻,久違的放縱令我疲憊而滿足,不自覺地發出暧昧的喘息。

林霧秋擡起我的下巴吻我,像每一次那樣溫柔地撫慰我倦怠的身體,吻着吻着他從宋禹川手裏接過我,我無意識地抱緊他的脖子,雙腿纏上他的腰,身體再一次被水下的某一處灼熱喚醒。

“寶貝。”林霧秋低低地喚我的名字,“翎翎。”

我閉上眼睛:“學長……”

林霧秋緩緩打開我的身體,說:“有時候我會想,你說喜歡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咬牙忍過最初的不适,喘息着回答:“是……我說過的喜歡你,都是真的……”

林霧秋很輕地笑了笑:“但是只有那一刻。在那一刻你願意說喜歡我,願意對我許下承諾,但過了那一刻,你的喜歡也會在某一天消失,是麽?”

我點頭又搖頭,咬緊下唇,洩漏出低低的嗚咽。

此刻水下的纏綿對他來說更像吃飽喝足後的甜點,他不緊不慢地品嘗我,聲音如同嘆息:“究竟怎麽樣,你的喜歡才可以久一點?”

我不知道。

也許要足夠的刺激,足夠的新鮮感,足夠的偏愛,加上足夠的自由,才能讓我的心髒保持跳動。

說出來很自私,但我好像總是從戀人身上汲取向上生長的力量,然後無牽無挂地奔赴更廣闊的自由。但現在,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纏繞着我的腳踝,不是枷鎖,是一根細細的線,另一頭綁着兩個在愛裏掙紮浮沉的人,我可以剪短這根線,但他們會消失,會溺亡于深海。

“你吃準了我們困不住你,也不能把你怎麽樣,所以才這麽肆無忌憚。”林霧秋懲罰似的咬我,“是麽,小壞蛋?”

我融化在他的親吻裏,像一塊被烤化的黃油,軟軟地靠在他身上:“不是……”

我知道他氣消了,問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已經不打算再把我怎麽樣。

宋禹川也一樣,說要把我綁到服軟為止,但林霧秋解開繩子露出我磨破皮的手腕時,他還是有一瞬間沒藏好眼裏的懊悔和心疼。

張牙舞爪的暴君,最狠的手段也不過是在床_上折騰我。

宋禹川靠過來,寬大的手掌緩緩撫摸我後背的骨骼。

“怎麽連句軟話也不肯說……”他的聲音低低的,“非要吃點苦才知道乖。”

我抓着林霧秋,咬緊牙關搖了搖頭。宋禹川的手沿着我的脊椎摸下去,問:“還可以嗎?”

“不……”

……

後來我好像睡着了,又或者累暈了。

半睡半醒間我落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他親吻我的眼睛和耳朵,像安撫一只受驚的貓。

“今天吓到你了。對不起。”他說。

“可是,我要拿你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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