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請她喝茶,蘇好以為也就是在某個小茶館,卻不想,一直到天都暗了,還沒到地方。也就是貝愛提過貝亦銘在她身邊安排了保镖,這些保镖的态度又始終很恭敬,車速也很平穩,不然真會以為這是種劫持。
擡手腕看表,時針指向七點。
蘇好稍稍愣了一下,解下手表,放進了包裏。這款表不是瑞士的,是國産的飛亞達,表鏈上嵌着白色鑽石和紅寶石,表針是18K的玫瑰金。逛街時只一眼,她就喜歡上了。
但她始終不是個亂花錢的女人,不是特別的日子不會給自己添置什麽,所以看了一眼後就挽着餘牧的胳膊離開了。
後來在生日時,作為禮物,餘牧把那塊表放到了她面前。她那時就覺着餘牧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她也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
可去年的七月七日,她收到這塊表,今年的七月七日剛過去,這塊表就成了紀念她婚姻的裏程碑。
天氣越來越暗,道路也越來越颠簸,車窗外隐約可見大片的蘋果樹和葡萄藤。似乎是進了小村莊,她一直沒注意車是從哪個高速口下來的,也不知道現在要去哪,蘇好漸漸生出了不安。可惜之前的手機被她一個沖動甩出了窗外,不然還能給貝亦銘打個電話。
可沒多久,司機就接了個電話,遞給了她。
蘇好狐疑的接了起來,就聽到了貝亦銘的聲音。
蘇好的心一下就安了下來。
“還有多久到?”貝亦銘問。
蘇好心安了,接着就想挂電話,可念頭一轉,捂着話筒問了司機,司機說還有半個小時。
蘇好放開話筒對貝亦銘道:“一個小時。”
“嗯,到的時候直接進來就……”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好挂了電話。
蘇好也不是和他耍脾氣,就是不太想聽到這個算計她的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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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安心的倚着靠背眯了會兒覺。等到再醒的時候,是被保镖叫醒的。
剛下車,保镖就一溜煙的同車一起消失了。蘇好站在門前,入眼的是個栅欄圍成的小院。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走進去後,蘇好卻怔住。
院子中間支着小燈泡,将将地照亮了這個小院子。前面是個不高的小磚房,通向小磚房的過道兩邊扣着大棚,有個漁夫一樣的人影,腳上穿着雨靴,身上穿着跨欄背心,兩只手都帶着手套,正彎腰從一只桶裏向外撈着什麽。可即使看穿着再像個漁夫,也感覺出這背影像極了貝亦銘。
修長的身材,寬闊的肩背,柔軟的短發,蘇好猶豫着問:“貝亦銘?”
貝亦銘聽到蘇好的聲音一愣,彎着腰有些尴尬,正在向桶裏撈魚的手停頓了好幾秒。委實沒想到蘇好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他剛從河邊回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可一想保镖是不會說謊話的,就知道蘇好是心裏有氣特意騙她一個小時才會到的了。
貝亦銘收回尴尬,緩緩轉身,提高小桶對她笑了笑,“剛打來的魚,新鮮的,休息會兒?一會兒吃晚飯。”
蘇好表示對他的态度理解無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忽然不想和他說任何話,快步越過了他就走進小磚房。準備進去休息會,再進行戰鬥。
蘇好今天穿得是黑色絲襪和短褲,腳踩十公分又尖又細的高跟鞋,這樣性感的打扮無疑是最容易讓男人動情的打扮,看着蘇好的背影,貝亦銘眯起深邃的眼睛,笑着挑了挑眉。
蘇好剛打開門,又是一楞。
房子裏面有個婦人正坐在小凳上摘菜,房間裏的燈光很暖,照得婦人臉上泛着柔和的光芒。地板是用瓷磚鋪成的,完全不是鄉下裏土房土地的感覺,更像是城市裏樓房的裝修。
婦人穿得是幹淨樸素的衣衫,五十歲的樣子,皮膚也沒有鄉下人的枯燥,反倒是很紅潤。眉眼看起來有些熟悉……這是貝亦銘的母親?她不是出家了嘛?!
婦人看她進來後站起身來笑說:“我是亦銘的母親,你是蘇好吧?很漂亮。”
蘇好見到這場景有些怔愣,和她預想中的太不一樣了,她應該是見到貝亦銘時狠狠的罵他一頓。可現在卻有種特意趕來上門見他母親的感覺……
蘇好約見貝愛的時候總會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性感一些,現下她穿得是絲襪短裙高跟鞋。直覺這身衣服老人肯定不喜歡,忽然脫線的解釋:“阿姨您好,我平時不是這麽穿的……”
這時貝亦銘也跟了上來,推開門笑道:“急忙忙地解釋什麽呢,叫我媽陸姨就行。陪我媽摘菜吧,我去做魚。”
“……哦。”蘇好遲鈍的說。
鄉下房子的布局很特別,差不多進門就是廚房。所以依舊是剛剛進來時的房間。貝亦銘在一旁做魚,蘇好和陸晴坐在小凳子上摘芹菜。
三個人同在一屋,讓蘇好還是有些摸不着北。
陸晴似乎很喜歡蘇好,邊摘菜邊和蘇好親切道:“我常聽亦銘提起你,你繼父是高玄吧?”
蘇好說:“嗯。晴姨也認識我高爸嗎”
陸晴道:“認識,早些年時都是朋友,他現在身體還好?”
“嗯,挺好的,”蘇好笑說,“就是人越老越饞了,每天盯着美食節目,然後自己琢磨着做着吃,做得好吃了就開心的像個小孩,做得不好吃了就亂發脾氣。”
“呵呵,早些年他就這性子,”陸晴忽然話鋒一轉,語重心長道,“蘇好啊,有男朋友了嗎?”
“晴姨,叫我蘇蘇就可以……”蘇好蹙眉瞥了眼貝亦銘,貝亦銘熟練的在清理魚鱗去魚腥。
蘇好說了實話:“晴姨,我今天……剛離婚。”
貝亦銘聽到後,拿刀的手一頓,放在菜板上,轉身問蘇好:“已經離了?”
蘇好果斷沒回答他。
陸晴拍拍她手,安慰道:“過去不去,未來不來,總會有更珍惜你的人。”
蘇好付之一笑,“是,晴姨。”
蘇好卻依舊暈頭轉向的,不知道她來這一趟是做什麽的。當秘書太久,她做事常常都是目的性很強的,現在這樣沒邊沒沿的話家常,蘇好有些驟不及防,有些尴尬。
陸晴的氣場和鳳淞的特別像,有能夠溫暖人讓人放松的力量,只幾句話,蘇好突然就覺着不再尴尬了,言笑自若地和陸晴聊天。
陸晴是八%九年來的這裏。因為那一年陸晴親眼見到了當時的一些事,當時的一個大學生妹妹也發生了意外,忽然就覺着,人生不過就是那麽回事,看開了很多,就走了。那時的貝亦銘不過才十一歲。
剛開始杳無音信,後來貝家川從鳳淞那裏知道她的住處。同時也因為她的離開想開了一些事,明白了她的想法,沒有再打擾她,只是派人把這裏稍微修建了一些。比如現在這幢舒适的小磚房。周圍入住的鄉下人,也都經過貝家川的盤查,每個人都沒有作風問題才允許入住,所以陸晴一個人住了這麽多年也沒發生過任何事。
直到現在陸晴都不算是出家,她始終沒有剃度,只是單純的遠離塵世。
貝亦銘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常常會來這裏陪她住幾天。因為這樣,母子的親情不減,反倒因為距離的緣故,變得更深了。
那時候的這裏,還都是一片片的土房,她和幾個比丘尼住在庵裏面。
還是貝亦銘長大後,為了陸晴,才在附近建了個比丘尼道場的。
陸晴實際上已經五十八歲了,看起來卻只有五十的樣子。眼角的皺紋不多,白發也只是依稀可見幾根。可能是修身養性的關系,身體也很健康,怪不得面色紅潤。
可蘇好更好奇另一件事,就小聲問她:“晴姨,您除了對亦銘書記還有親情外,真的對塵世了無牽挂嗎?那貝老……我是說對亦銘書記的父親呢?”
魚剛好出鍋,貝亦銘端着魚走過來淡道:“我媽對我爸一直沒什麽感情,是我爸強娶的我媽。”
蘇好驚訝:“那時候還能強娶?”
貝亦銘笑笑,“所以我媽對我爸離婚後娶了貝愛她媽的事,沒有任何感覺。”
“嗯。”陸晴也笑着點了頭。
蘇好真沒想到貝老年輕時是那樣的人,而晴姨如此淡情。可是,晴姨說她走的時候貝亦銘十一歲,那貝愛豈不是已經兩歲了,所以貝愛……
貝亦銘似乎看出來蘇好的疑問,解釋着:“貝愛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女兒,是郁阿姨帶來的。我爸現在還愛着我媽。”
什麽?!
蘇好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裝滿了不可置信。
陸晴忽然輕聲打斷兩人:“往事如風,莫再提了,吃飯吧。”
貝亦銘走過來,趁陸晴轉身去盛飯時,在蘇好耳邊道:“想聽故事,等我媽不在旁邊的,和你慢慢說。”
蘇好:“……”
雖然她真想聽,但不代表想在他這裏聽,蘇好嗤笑了一聲:“我真沒興趣,亦銘書記。”
貝亦銘一怔,從她的臉邊擡起頭,深深地看着她。
蘇好仰着頭面無表情的問:“怎麽,又想算計我什麽?這次想公開什麽?”
“你知道了。”貝亦銘肯定的道。
蘇好推開他:“很慶幸我知道了,不然還得為你這種人面獸心的人做多少的事呢……晴姨,我來幫您。”
三個人兩道菜,一個是素炒芹菜,一個是清蒸鯉魚。不是什麽山珍海味,鯉魚甚至還有些小,但吃起來卻很有味道。蘇好在心裏感嘆這樣的小鄉村,帶給了她一種恬淡的感覺,她真的很喜歡。
陸晴很喜歡蘇好,表現得也很明顯,常常給她夾菜,問她工作,問她最近發生的事,倒是冷落了她兒子貝亦銘。
兩個女人聊得投機,貝亦銘始終保持沉默,兩人也都沒有要理他的意思,就只埋頭吃菜。
待吃完飯後,洗碗的也是貝亦銘。
蘇好瞧着他的背影,眼睛忽然有些澀。
時間晚了,陸晴提出要回小道場裏住,蘇好不太想讓她回去住,剛剛也看到小磚房裏有好幾個房間呢,被褥都是新的,就說:“晴姨,不回去不行嗎?我喜歡聽你說話……”只不過随意的一句話,都會讓她豁然開朗。
陸晴瞥了眼背對着兩人洗碗的貝亦銘,說:“蘇蘇,我也蠻喜歡你的。但明早有一場法事要做,我得回去了。明天再聊吧?”
貝亦銘擦擦手,轉了過來,“媽,我叫人送你回去。”
“好。”陸晴點頭。
蘇好也勉為其難的松口,“我送您。”
貝亦銘和蘇好在門口一直等到陸晴上了車,穩妥的離開。
車剛一離開,蘇好轉身就走。
貝亦銘快走幾步,才拉住了她,目光緊鎖着她的眼睛,問:“你在生什麽氣?”
“哈,”蘇好冷笑一聲,“你不知道我在生什麽氣?”說着就要甩開他,卻無論如何甩不開,終于大吼了一聲,“卑鄙小人,你放開我!”
貝亦銘的眉間閃過一絲受傷,卻依舊緊緊攢着她的手腕。
蘇好怒瞪着她,兩個人不相讓的四目對視。
良久,貝亦銘終于一字一頓地認真道:“蘇好,我一直說的不喜歡你只是在你離婚前。現在,我非常清楚的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做的那些只是……”
“啪!”蘇好忽然甩手對着貝亦銘的臉重重的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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