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貝亦銘提着米粥和小黃魚再回來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貝亦銘握着病房門的把手猶豫了幾秒鐘,才故作放松的牽起嘴角推門進去。
蘇好床邊的點滴打完了,手背上的針已經拔出,白色的被毯蓋在腿上,倚着床頭一手按着手背上的止血消毒棉,而打了點滴的那只手正放在小腹上,發怔地垂頭看着還未隆起的小腹。
貝亦銘大步走過去,将手裏的食物袋放在床上的支架桌上,一只大且溫暖的手也一同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蘇好怔怔地擡起頭。
“以後不能随便發脾氣了,不然孩子生下來後,可容易是個暴躁的寶貝。”貝亦銘笑眯着眼看着她的小肚子揶揄道。
生下來嗎?
蘇好動了動嘴唇,擡手撫着他的臉頰,用指腹摩挲着他的眉眼,用着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迷戀眸光看着他。
他的臉上并無半點難過和傷痛,只是溫暖的笑着。
好不像她認識的那個人,她怎麽從未發現他也會這麽溫暖的笑?還是只對着自己時會這樣?
蘇好輕聲問:“你真的能接受他?”可許醫生走出去後很久,他才再次進來。
貝亦銘吻了吻她的手指,将她擁入懷裏,拍着她瘦弱的肩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努力擠出更大的笑容,笑道,“他是你的孩子,蘇好,既然是你的,我就會接受。再說,有你那麽傻的母親嗎,還想要打掉?高先生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掀了這醫院了……”
貝亦銘感覺到有灼熱如火的眼淚垂落在他的背上,蘇好嗚咽的聲音漸漸傳來。
貝亦銘推開她,捏了捏她的鼻子,讓她再哭不出來,只能張嘴呼吸“嗯啊”的搖着頭。
貝亦銘狀似玩笑輕松的打趣道,“再哭,還會肚子疼!”
蘇好的哭勁兒被他一鬧,頓時減了半,撲哧一聲破涕為笑,一邊往他襯衫上抹着眼淚兒,撒嬌一樣委屈說,“都是你,我才肚子疼的!”
貝亦銘從善如流,“好吧,下次輕一點。”
蘇好:“……”她怎麽聽出了另一個意思……?
蘇好打了個點滴,基本沒什麽事兒了,貝亦銘便去幫她辦出院手續,她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喝着小米粥。
蘇好見他忙進忙出的,偷觑了很久,終于扯住了他襯衫衣擺。
“嗯?”貝亦銘詢問着。
蘇好躲避着他詢問的目光,小聲的問:“貝亦銘,要不……”
“叫我亦銘。”貝亦銘打斷她。
“啊?啊,哦……”
貝亦銘又揉了揉她的腦袋,像是故意扯開話題一樣,“我先去問問許醫生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蘇好松開手,失神了一陣,過了好一會兒,在他再次來到她身邊時,又怯懦的拽住了他的衣角,仰起了頭,看着他專注的目光卻咬緊了下唇,欲言又止了許久才終于心狠的将盤旋在嘴邊的話說出了口,“亦,亦銘……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只是記憶裏的那個人?我不是喀納斯湖邊那個單純的小女孩了,我結過婚,我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那個人的,我很多個第一次都給了他,我不可能再像對他那樣對……”
“你想說什麽?”貝亦銘皮笑肉不笑的打斷她。
“我……”蘇好一見到貝亦銘這表情,就反射性的把自己當成曾經跟在他屁股後惟命是聽的秘書了,手絞着他的衣角,一時間結巴了起來,“我,我,我就想着……”
“想什麽?想讓我再去重新找一個?”貝亦銘難得的拉下了臉,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将蘇好圈在兩臂間,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蘇好,別讓我再聽見這話,嗯?我可以接受你和他的孩子,但我不接受這樣的話。不然我就……”說着,貝亦銘俯下|身體,對着蘇好的肩膀就狠狠的咬了下去,咬得蘇好啊啊亂叫。
半晌他才再擡起頭,鼻尖抵着鼻尖,噙着寵溺的笑說道,“疼麽?再說這樣的話,我就咬死你,會比這疼一百倍。”
蘇好揉着被咬疼的肩膀,心裏卻暖得如火爐在手一樣。
他的目光柔得似是一泉溫水,更像是抽象畫裏面對着海灘的男子,她站在他的身側,踩在溫燙的細沙上,看着他迷人的側臉,晚風吹拂着他們。
他柔軟的頭發落在她的臉上,癢得她呵呵笑了起來,邊傻笑着擡起腦袋在他側臉親了一口。
貝亦銘就勢轉過頭,沿着她小巧的下巴,對着她的嬌唇深深地吻了下去,靈動的舌頭在她的口腔裏不知疲憊的攪動着,或吸或吮,挑動着她的舌,掃過着她的牙齒,津液從兩人的嘴邊流出,很深很深的吻。
他亦緊緊抱着自己,想要将她嵌進他的身體裏一般。
不知為何,蘇好忽然覺察到了他身體裏散發出的悲涼,偷偷地睜開眼,卻見他顫抖不止的睫毛濕了……
蘇好剛出了神,停止了回吻,就聽房門前傳來一道重重的咳嗽聲。
高玄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
貝亦銘瞥眼看到了,若無其事的眨眨眼,又啄了一下她被他吸吮成豔紅色的嘴唇,才慢悠悠的從蘇好身體上爬了下來,撣了撣襯衫,看向門口。
“高先生。”
高玄哼了一聲,無視貝亦銘,把他從床邊擠走,自己坐了下去。又在對蘇好說話時,立刻堆出了笑臉,關心的問:“蘇好啊,感覺怎麽樣?咱回家調養身體吧?”
蘇好窘迫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後依舊泰然自若的貝亦銘,怏怏的問:“您和院長有交情啊?”
高玄兩眼一瞪:“怎麽,我和他沒交情的話,你是不是準備孩子生下來再告訴我啊!”
“高先生,蘇好的情緒不易激動。”貝亦銘坐在床邊,淡淡提醒道。
高玄的聲調果然低了下來:“蘇好啊,和我回家吧?還有裘大專門護理,肯定不會再出事兒來醫院了,咱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啊?”
蘇好偷偷地看了一眼貝亦銘,見貝亦銘居然挑着眉慢慢地、慢慢地舔了一圈自己的嘴唇……
好悶騷啊,蘇好忽然想捂起自己突然脹起來的臉。
“蘇好啊……問你話吶……”高玄眼看着蘇好臉上出現了可疑的紅暈,身體一動,夾在了兩人中間,大喇喇的隔開了他們的互動。
蘇好為難的說:“爸,我一個要生孩子的女人,家裏卻只你和裘大兩個那的,總歸是不好的,很多事情不方便啊……”
“高先生,”貝亦銘見蘇好很為難,認真的開了口,“我會照顧好蘇好的,以我貝家的名譽向您保證。”
他這是不得不應了,貝亦銘都搬出整個貝家了,但幸好蘇好提出了會回家再住兩晚。那這樣,他就可以屁颠颠地幫蘇好收拾所有能用到的行李。一想到這,高玄立馬笑容滿面了。
人老了,就每次在能幫到子女的時候都會感到很充實很心滿意足。
貝亦銘送蘇好到高玄那裏,又細聲安囑了一番才離開,說是去百貨商店再買些生活用品和備品,蘇好和他揮了揮手便進了門。
卻沒人看到貝亦銘轉身後就沉下了臉,強撐下來的笑臉消失殆盡,給程兮打了個電話不容反駁的讓他陪他喝酒,驅車去了酒吧。
貝亦銘走後,高玄也正色了起來,扶着蘇好坐在大廳的沙發後,沉聲問道,“孩子是誰的?”
蘇好猶猶豫豫地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高玄立刻火冒三丈的拔高了音量。
“許醫生只是按B超大致推算的,差不多兩個月的樣子。我在和貝愛換了身體後就一直沒來例假,我不知道她和餘牧做沒做過,我只知道……我和貝亦銘做了……時間也差不多那樣。”
“所以要是不足兩個月就是貝亦銘的,兩個月多就是餘牧的?”高玄也就是沒有胡子,不然現在都能将胡子吹得翹了起來。
蘇好輕輕的“嗯”了一聲,又忽然道:“你別告訴餘牧啊,即使真是餘牧的,我也不想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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