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貝亦銘在酒吧待了兩天。
程兮也抛開了公司裏的所有公務陪了他兩天。
程兮就算是在某些事情上再犢子再混蛋,他為兄弟可以上刀山下油鍋這點卻是毋庸置疑值得欽佩的。
舞池間燈光絢爛,臺上身材火辣的女人正一件一件的往下脫着衣服,同時臺上也有另外幾個身材火辣的女人脫得只剩兩件了。
舞池周圍有帶着白色短假發的女人,有露着胸肌虎背熊腰的男人。
程兮他們這桌的旁邊有化着看不到眼睛的濃烈煙熏妝的女人,也有手裏夾着香煙吞雲吐霧松着衣領喝着啤酒的男人,周圍一片吵鬧,沸反盈天的喧嚷着。
這樣的環境,倒真不怕能夠遇到認識的人。
DJ臺上戴着耳麥的DJ人酷酷的耍着,臺下的人跟着高聲尖叫着。在震耳欲聾的有力節奏下,程兮點燃一根煙,夾在食中兩指間,深吸一口,吐出數個煙圈,勾着貝亦銘的肩邊腳踩着節奏邊喊道:“亦銘哥,你真準備替餘牧養孩子啊?”
貝亦銘手裏的煙已經熏完,就勢掐滅,面無表情的用手肘狠用力地頂了一下程兮肚子,疼得程兮嗷的一聲叫,程兮怒氣洶洶地喊道,“你養都要養了,還不讓人說!”
貝亦銘不作聲的擡手打了個響指,指着桌上兩千一瓶的紅葡萄酒,對吧臺的服務生伸出一只手指。
“記得蘇好懷孕的事,不能走漏一點風聲,尤其餘牧那邊。”貝亦銘轉頭道。
程兮點頭應着。
未幾,服務生用托盤端着酒拿了過來,一邊倒酒問,“先生,昨晚存的紅酒現在需要嗎?”
“唔,拿過來吧。”貝亦銘道。
服務生走後,程兮又不死心的勸着,“亦銘哥你可想好了啊,真要這麽一條道走到黑,你們貝家可就後繼無人了。再說,你們家的産業也都讓那沒血緣關系的孩子繼承?那你也太偉大了吧!”
“偉大嗎?不是傻?”貝亦銘乜斜了他一眼,掐着高腳杯的杯腳擡到嘴邊,不管什麽品酒的風雅,如只是在飲紅酒的烈辣。仰頭一口喝下,鼓着腮幫子好一會兒,喉結上下浮動兩下,才盡數咽下。
貝亦銘看着空杯若有所思的說,“我是真舍不得蘇好,這個孩子她要是不生的話,她可能就沒有再做母親的機會了。再說,白丫做過人流,我見過,我不能再讓蘇好受那種苦。”
程兮揉着太陽穴,籲嘆了一聲,“其實憑心而論,你也接受不了那孩子吧?”
“我也不是神……不過兩天時間,足夠我接受這個事實了。”
“不,你是神。”程兮支着腦袋,由衷的伸出大拇指,“哥,我敬佩你。”換做是他,他是不能幫別的男人養孩子,這還不像是孩子已經出生了,現在情況是孩子還在人家肚子裏,人家還剛離婚,更指不準哪天會複合,搞不好就是實打實的為他人做嫁衣。
貝亦銘苦澀一笑,“但願我的真心能換來她的實意。”
“蘇好不是早就依賴你了嗎?”程兮繪聲繪色的模仿蘇好的語氣,更是誇張的眯着眼睛佯裝可憐兮兮的喊叫道,“貝亦銘,救我~~~”
“你真是欠揍。”貝亦銘想起程兮把蘇好倒吊在海上的那一幕,輕聲笑了出來,大概蘇好都不知道她暈得前一刻這樣急切地喊過。
程兮精神抖擻地舉起杯,“哥,支持到底!幹杯!”
**
蘇好懷孕的事沒告訴鳳凰鳥,畢竟她還小,生孩子的事她不懂,又是國外回來的,和蘇好這個傳統女人、對這些事情的理解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
而高玄,他是不在意孩子是誰的,只要是蘇好生的就行,左右驗DNA的事要在懷孕四個月後,就沒事兒的時候找人給蘇好蔔了一卦,算卦先生說蘇好會平安的生個閨女,高玄這一聽可就樂壞了,閨女好啊,閨女是娘的小棉襖啊,多貼心啊,還會乖乖巧巧的叫他外公,想想就樂得合不攏嘴,恨不得到處顯擺他要有外孫女了。
蘇好本是不信這些命理八卦的事兒,但之前有了個那麽荒唐的換魂事件,就不得不信了,跟着高玄一起胡來,讓算卦老先生給起了兩個名字,卻不成想得到的卻是蘇晨博和蘇婉博兩個名字,還美名其曰清晨,婉約,博學。
但這倆名字,蘇好稍一沉吟在嘴尖一繞,就不高興了。可高玄人老了,就特信這些東西,一臉委屈的說這名字是算卦先生算的,意思重要,發音不重要嘛,好歹留着做備用也行啊。
蘇好登時就怒了:“你外孫女還沒有生辰八字呢好嗎!這算卦先生是你老朋友找來玩我閨女的吧!”
高玄見蘇好動氣了,立馬囧囧的回絕了,又好頓安慰蘇好不要動氣,不要動了胎氣,活像個老媽子。
蘇好對這個孩子的感情其實很微妙,只要一想到她會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親骨肉,就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像整個人都浸泡在蜜田裏。可她若是稍稍一想到這個孩子的到來,可能是餘牧和貝愛的結晶,就會難過的無以複加。
而如果是貝亦銘的……
還沒來得及細想,貝亦銘就已經進了她家門來接她了。
貝亦銘現在在高玄面前越來越不自知了,恭敬的說了句“高先生”,便越過他,對着坐在沙發上發呆的蘇好印了個深吻,但也同時恰到好處的沒有犯了男人的通病上手摸胸。
高玄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的。
高玄難得的在外人面前咆哮:“你們當我老不死的是死的嗎!”
“……”
**
一直跟着貝亦銘到了公寓下了車,蘇好端着的小臉還粉紅粉紅的。
以前她面對貝亦銘的時候,還很能夠理直氣壯的,自從滾了床單後,就總覺着一靠近他就小心亂撞。所以,果然有些女人的愛是滾床單滾出來的嗎?
蘇好現在就開始穿平底鞋了,一雙豹紋的平底小瓢鞋,以及一身寬松韓版的大T恤、小腳牛仔七分褲,比貝亦銘矮了十幾公分,更是全程都垂着臉,看起來就像個孩子。
貝亦銘始終牽着蘇好的小手,像是個年齡大的怪蜀黍在玩養成游戲……
果然在上了電梯後,有開朗的阿姨對他們打招呼,“爺倆嗎?是新搬來的吧?我也是這個樓層的。”
蘇好“撲哧”一聲就破了功,不可否認,貝亦銘一變瘦,是顯得老了。
蘇好擡起頭,在貝亦銘沉下臉前先笑道:“阿姨您好,我是他妹。”
“呀,你沒擡頭我還以為只是個高中生小丫頭!這麽看,跟我女兒也差不多大啊,工作了嗎?”
貝亦銘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垂頭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說道:“都懷孕了,還說是我妹?”複又擡起頭,“您好,她是我妻子,剛搬來這裏的。她懷孕兩個月,工作先辭了,要是以後您碰到她一個人進出,還請多關照。”
這個小區是貝亦銘選了很久才選了下來,并讓鳳凰島以他的名義租下這套公寓的。這個工程的負責人陸彥他認識,亞泰房産的總經理。通過陸彥,這裏居民的資料,他那裏都有,都算是安居樂業的好相處的人。
阿姨立刻爽朗的應了。
在貝亦銘印象裏,蘇好不是個容易羞的人,但不知道今兒怎麽一見到他,她就這麽羞得擡不起來頭。進了小公寓就松開他的手進了房間。
貝亦銘也沒有說什麽,轉身去了廚房。
蘇好這次将從婚房帶回來的衣物一并帶到了小公寓裏,另有一些高玄準備的連她都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直到搬家工人将她的衣物全部搬上來後,她才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一看到客廳間擺放的十幾個箱子,蘇好頓時驚愕的說不出來話了。
要從十幾個箱子裏面找出那個盒子……這是大海撈針吧。
蘇好沒見到貝亦銘的人影,就自己先翻了起來。
等貝亦銘在廚房裏待了兩個小時,端着煲的乳鴿再出來的時候,蘇好剛找到盒子,正跟抱着寶貝一樣蹑手蹑腳的往樓上走。
貝亦銘怕吓到她,就先弄出了些聲響,看到蘇好的背脊一僵,知道她知道他在身後了,才出聲:“你要不是在藏銀行卡的話,我希望你也沒有在藏槍支彈藥。”
貝亦銘一步步走上臺階,從蘇好身後摟着她,腦袋從她肩側伸過去,低聲問:“是什麽?”
蘇好不好意思的說:“是你送我的雲錦禮服。”
“很喜歡?”
“……嗯。”
“要不要試試?”貝亦銘從蘇好手中取過盒子,側頭親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問道。
貝亦銘的小動作越來越多了,蘇好也越來越習慣了,回頭親了下他的鼻子。
蘇好卻忽然鼻子皺了一皺,聞到一股子的肉香味,蕩起了笑臉,轉頭問:“你煲湯啦?”
說着就從貝亦銘懷裏退了出去,也不理雲不雲錦了,徑直走向餐桌。
貝亦銘:“……”
蘇好喝湯的時候,貝亦銘就坐在一邊翻看着報紙,偶爾翻頁時會嘩啦啦一聲響。
真是食不言寝不語的人。
蘇好懷孕也有幸運的地方,就是不孕吐,而是嗜睡。不孕吐這點就少遭了很多的罪。
這道湯大概是預防晚期貧血的,蘇好最近也看了不少的書,想必是貝亦銘也看了不少,就擡頭問道:“你這兩天也看書了嗎?怎麽知道給我煲湯?”
貝亦銘并未說他在酒吧泡了兩天,只擡頭笑道,“是營養師告訴的。”說罷,又抖着報紙看了起來。
報紙的首版上有很大的标題——江蕪省調水工程已順利開工。
餘牧現今坐在那個高位置上,越來越得心應手風生水起了。
“哦。”蘇好怏怏的點頭。
貝亦銘越過桌子揉了揉她的頭發。
蘇好還是感覺很對不起他,就在喝了兩碗湯之後,咬着勺子,輕輕的“嗳”了一聲。
貝亦銘擡起頭:“?”
蘇好問:“你……要是真的只認準了我,我以後又可能不會再有孩子,那貝老沒有了孫子,會不會很難過?”
貝亦銘泰然自若的收起報紙,手臂交疊在桌子上,湊近了她一些,意味深長的道:“他現在還沒有兒媳,這是他最難過的事。”
顯而易見的意有所指。
可蘇好結過婚,又剛離了婚,不是貝亦銘做得不夠好,有些事情她看得淡了,也不能那麽快的再次相信婚姻了。
蘇好在他的灼灼目光下,淺笑了一下,選擇了逃避,“我去試試雲錦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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