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照着少主的話,男人将兩人一起帶入別墅內。

別墅內的裝飾很奢華,經過第一層,于卿首先看見的便是別墅落地窗外的小花園。

因為夜色昏暗,于卿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察覺出是一些藍色的花。

随着腳步的偏移,花朵消失在視線中。

來到第二層,首先入目的是會客廳。

男人帶領于卿找到位置坐好。至于相燕,就随便他了。

下屬很快就端上了沏好的紅茶交給于卿。同樣的,相燕還是什麽都沒有。

做完了這些,下屬們紛紛離開會客廳,只有男人拿着一個平板待在這裏。

于卿端着紅茶小抿一口,發現味道竟然相當符合自己的味蕾。

他們在會客廳安靜地待了一段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相燕四處打量周圍,在男人允許的範圍開始四處走動,來到了會客廳旁邊的陽臺上。

這裏正好可以看見下面的小花園。

他看着下面的小花園,突然扭過頭,面露欣喜,“于卿小姐,這裏是殷栗的別墅!”

喝着紅茶的于卿手指一抖,“什麽?”

相燕的雙手被綁在前面揮舞不了,就撐着陽臺的邊緣,“下面的花我上次在殷栗的手機上看見過!”

于卿放下紅茶,進入了長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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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殷栗為什麽要綁架?看相燕這架勢,也是認識殷栗的。

他的目的是什麽呢?

也許是意識到于卿不對勁的沉默,相燕臉上的笑容淡下來,“于卿小姐,殷栗怎麽了嗎?”

“沒事。”于卿搖搖頭。

她問一邊的男人,“我可以給相燕松綁嗎?”

男人沒有說話,安靜地拿着平板站在那裏。

于卿有些頭疼。她擡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繼續說:“你們的少主是殷栗吧。我大概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了,我會和他單獨談一談的。現在,先讓相燕離開這裏。”

男人終于動了。

他拿出對講機,将于卿的話複述給了殷栗。

不出一秒,對方就欣喜地表示可以将相燕放走。

于卿為相燕松了綁,在對方迷茫的視線中,她拍拍對方的肩膀,“我們和殷栗都認識,今天也只是敘舊而已。”

相燕傻愣愣盯着于卿,語氣中還有些遲疑,“敘舊?”

“嗯。我們都是朋友,對吧?”于卿耐心勸說,“只是今天打招呼的方式有點特別,其實只是為了敘舊而已。”

相燕這一次沒有說話,就這樣望着于卿。

他的眼眸中閃爍着微弱的光,似乎是想要向于卿訴說什麽,卻隐藏起來。

到最後,他揚起了和從前沒有任何區別的開朗笑容,“我知道啦!于卿小姐,我回去之後會給你打電話的!”

相燕離開別墅,站在外面。

坐上車前,相燕回頭看了一眼。

于卿站在別墅裏向下看,只看見對方朝她伸手揮別。

就在她打算收回視線時,望見了對方的手。

他高舉的右手垂下,放在了眼前。

手指微微觸碰唇角,眉眼上揚,一絲莫名的笑意在青年的面上呈現出來。

那是相燕卿。

做完了這一切,青年進入了車內,消失在于卿的視線中。

“學姐。”少年的聲線在于卿的身後響起。

于卿轉身,見殷栗站在她的身後,神情忐忑不安,卻也展露出了小小的欣喜。

“說吧,什麽事情。”于卿的語氣冷淡,全然不想和他多聊兩句。

她的冷漠令殷栗面色白了白。不過很快,他就揚起了可愛的笑容,“學姐,天色已經很晚了,要不吃點東西吧。”

于卿蹙着眉頭,沒有說話。

“學姐,身體還是很重要的。”殷栗繼續說。

他小心翼翼望着于卿,就連說話的音量都不敢稍微大一些,生怕讓眼前的人生出了厭煩的情緒。

哪怕他知道此時的于卿根本不願意和他多說兩句話。

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中,于卿最後還是點頭答應吃點東西。

“太好了!學姐,晚飯很快就會準備好的!”殷栗向前了一步,又在于卿的眼神下生生止住了。

兩人到了餐廳,殷栗就坐在于卿隔了一個座位的地方。

他雙手握在身前,無數次想要開口和于卿說話,又礙于她的冷淡不敢開口。

直到飯菜端上餐桌,他才熱情地和她介紹這些菜式。

男人在菜式端上後就離開了這裏,整個餐廳只剩下兩人。

于卿安靜地吃,殷栗卻沉浸在這只有兩人的氛圍中。

殷栗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和學姐坐在一起是什麽時候了,只能從回憶中尋找到任何和于卿相關的記憶,然後反複回味,在一次次的痛苦中勉強得到慰藉。

如今,哪怕是沒有任何的接觸,只是這樣靜靜地望着,殷栗也感覺到滿足和幸福。

只是……

想到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人,殷栗的心沉下來。

那個今天跟着學姐一起過來的人,真是惡心。和學姐說說笑笑的樣子,連分寸都沒有。甚至此前還可笑地說什麽朋友,更是惡心!

本想要到這裏後讓他離開學姐,然後讓人處理了。沒想到學姐那麽警惕,完全不讓人動手。

“學姐,今天要不就在這裏睡下吧?”殷栗說道。

于卿放下手中的筷子,“不用了。有什麽事情你盡快說吧。”

殷栗的笑容微微僵硬,不過瞬間又變得自然。

他盡可能地将話題轉移,“說起來,學姐今天沒有去書店,是打算去哪裏呢?”

于卿這一次沒有答話,扭頭轉向殷栗,一雙眼眸中平靜如水。

在這樣的目光下,殷栗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到最後,他垂下腦袋,雙手攪動在一起。

過了良久,他說:“于卿,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做什麽才可以繼續待在你的身邊。”

“于卿,我只是想要站在你的身邊而已。殷度已經死了,我知道是誰殺死的。”

“于卿,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他猛然擡頭,露出一張淚流滿面充滿哀求的臉。

少年從椅子上站起來,将阻隔着他與于卿之間的椅子搬開,而後蹲下來,一雙手惴惴不安地輕放在于卿大腿的側邊。

只有一點點的接觸面積,他就不敢再前進一分了。

“不僅僅是衛鶴安可以做到,我也可以的。”

透明的淚花不斷從少年的眼角墜落,有些順着眼角融入額黑色的發絲中,有一些則是順着面頰落入脖頸處,濕潤鎖骨。

于卿垂下眼簾,将少年的楚楚可憐收進眼底。

在一陣死寂般的安靜後,她問:“殷度是誰殺的?”

殷栗扯開了一個清淺的微笑,“是尚久。尚久殺了殷度。”

“我雖然和殷度來自一個家族,但是殷度總是看不起我。于卿也是知道的吧,那個時候他太張揚了,所有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就算是于卿他也不喜歡。”

“之後我雖然成為了繼承人,但我從沒有想過要殺了殷度的。”

殷栗聲音柔和說着話,含笑的眼眸中帶着乖巧和讨好。

“我們的家族都是這樣的,失去繼承權後是會被驅逐出家族的。我沒有殺他,但尚久不是。”

“尚久很早之前就成為了他們家族的繼承人,到現在,整個家族一半的人都在他的手中。”

“當年他就沒少打着于卿的名義做事,殷度被驅逐出家族後,他當然會緊咬不放。就在上個星期,他就殺死了殷度。”

說到這裏,殷栗就閉上了嘴,仰視着于卿,企圖從她平淡的眸色裏看出什麽來。

但是,他失敗了。

從始至終,女性的眼神都是毫無波瀾的。

她似乎将他的話聽進去了,又似乎沒有,只是在看着他陳述陳述所有的事情,冷漠地仿佛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神,哪怕翻滾的巨浪在眼前駛過,也不能挑動她分毫的注意。

“殷栗,我需要告訴你。”于卿低聲對他說。

殷栗眼眸亮了亮,将面頰依靠在于卿的大腿邊緣,等待于卿的下文。

“殷栗,實際上,我并不記得你所說的所有事情。”于卿說,“從頭到尾,我都你說的話,毫無記憶。”

殷栗的面上還帶着笑容,在于卿話音落下時,他的笑容甚至沒有變化。

“什麽?”他似乎沒有聽清楚。

于卿面無表情将剛才的話重新和他說了一遍。

在少年逐漸崩壞的笑容中,于卿說:“所以,你言語中所有的謊言,都是沒有意義的。”

“沒有意義嗎?”殷栗重複一遍于卿的話。

他猛然抓緊了于卿的手,“沒有意義是什麽意思?于卿,你是在開玩笑嗎?”

于卿望着他,用無聲的眼神回答了他。

殷栗突然開始顫抖起來,蒼白着面色,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會呢?連記憶也沒有嗎?為什麽啊,怎麽會沒有記憶呢?”

“我一直記得很清楚的,我一直記得的!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得!”

他咬着手指,感覺不到疼痛般,任由那紅色的血流下,染紅了整一雙手。

殷栗想過很多種可能。

于卿可能根本不願意和他說話,也可能和從前一樣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更有可能一走了之。

但是,他從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回答。

沒有記憶?這是可能的嗎?所有從前的記憶都沒有了,所有的僞裝都沒有意義了,就連站在她身邊的理由都沒有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呢?明明之前都計劃好了。

讓于卿意識到周圍那些人都是會影響她的,然後告訴于卿他的價值。無論她想要做什麽,他都會為了于卿去完成的。

但是,她說她沒有記憶。

一定是出現了什麽意外!于卿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遇到了什麽事情,所以才會沒有記憶的!

一定是這樣沒錯吧!

“于卿,不用擔心的。我會幫你找到記憶的,我一定會的!”殷栗顫抖着對于卿說道。

“不,在此之前,需要将你保護起來。”他低聲呢喃着,病态和偏執将他的眼眸填滿。

撕扯的疼痛不斷蔓延四肢骨骸,那是比從前還要痛苦的折磨。

“于卿,不用擔心的,我只是想要保護你。我會讓你恢複記憶的,我們從前的一切都不會變得毫無意義的。”

望着這般模樣的殷栗,于卿心下微沉,從座位上站起來。

“殷栗,你告訴我,殷度到底是誰殺死的。”

站在她不遠處的少年眼眸動了動,随後,露出了一個恍惚的笑容,“這個嘛,需要等到于卿醒來才可以告訴你。”

于卿一愣,視線下意識看向桌上的飯菜。

眼前突然開始模糊起來,就連手腳也變得酸軟。

少年的面容逐漸扭曲,只有一雙帶着瘋狂和偏執的眼眸。

“只是睡一覺而已,很快的。”

作者有話說:

再次重申一遍,于卿絕對不會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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