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無事獻殷勤 只對你笑

第一節 晚自習下課,整棟教學樓仍然一片漆黑,只有月色照亮了一點外面的走廊。

陶聽仙已經做好了摸黑上廁所的準備,但她剛走進廁所,燈就亮了。

“看來是我運氣太好了,連燈都舍不得讓我有摔倒的可能……”陶聽仙擡頭看了一眼燈,小聲感嘆。

沈芥抱着手臂冷漠打斷她:“快點上廁所。”

陶聽仙:“哦。”

她癟癟嘴,關上門。

回教室的途中,經過3班時,一道熟悉到讓她一聽就腿肚子打顫的聲音響起:“仙仙!睡仙!!!”

情況不妙,陶聽仙拉着沈芥準備開溜,跑了沒幾步,對方長手長腳的,一下就追上她:“你跑什麽?”

陶聽仙被對方從背後攬住肩膀,動彈不得。她試圖脫離她的魔掌,然而雙方力氣懸殊,她也就徒勞地原地撲騰幾下。

“我要回去學習了,池星野,星野姐姐,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

陶聽仙不死心,還想再掙紮一下。

池星野懶洋洋笑道:“我不,你和沈芥不在,我想跟人玩轉圈圈都不好玩。”

陶聽仙:“……”

“這是在走廊上,很容易誤傷過路的無辜同學的……”

話還沒說完,熟悉的騰空感席卷而來。

她求救的目光投向旁邊的沈芥,沈芥會意,過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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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星野抱着她轉了幾圈,還要拖着她躲過沈芥。一系列的動作太劇烈,中間陶聽仙踉跄幾步,差點摔在地上,池星野這時剛好沒抓住她的衣服,手一松。

手臂被人及時托住,等她站穩後,對方馬上收了手,陶聽仙聞到了很淡的肥皂香,像夏天擺在奶茶店窗口冰鎮檸檬汁的味道。

她邊說謝謝邊轉過頭,首先看到的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扯了扯衣領,視線再往上移,謝尋戈沒什麽表情的臉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下次小心點,不是每次都有好心同學會扶你一把的。”

說完他就走了,正好一陣風吹過來,他身上寬大的校服被吹得鼓起,白色校服上深藍色的草書二中兩字張揚奪目。

就像謝尋戈此人給她的感覺一樣。

他只站在那裏,任狂風暴雨,巋然不動,還愈發奪目生輝。

陶聽仙收回視線,沈芥背過她們趴在走廊的欄杆上,池星野靠在另一邊揉了揉手腕:“你不在,我都不怎麽鍛煉了,有些吃力。以後多來三班,我天天帶你鍛煉。”

陶聽仙:“……”

她露出驚恐的神色,後退幾步,在池星野欲言又止的表情裏,後背撞到了一個人。

好像還踩了對方一腳。

“對不起,沒有踩痛你吧?”陶聽仙趕緊道歉,轉過頭,對上謝尋戈閃爍着笑意的眼睛。

陶聽仙一開始不明情況地愣了愣,突然想起一分鐘前,她才看着這個人走遠的。

陶聽仙:?怎麽又是你?

“你不是剛走了嗎?”陶聽仙不解地眯起眼睛。

謝尋戈垂眼,漆黑眸子露出無辜神色:“我剛折回來準備找一個人,沒想到你又撞到我身上了。”

“還踩了我一腳。”

陶聽仙:“……”

兩次都撞到他身上,的确有點理虧,她露出一個讨好的笑來:“那你慢慢找,我回教室了。”

謝尋戈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拐進教室,都沒舍得收回目光,嘴角不受控制地慢慢上翹。

池星野用一言難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從衣兜裏拿出根棒棒糖,撕開糖紙,叼在嘴裏:“我們仙仙,除了學習,腦袋不太好使。”

“不,她很聰明。”謝尋戈目光的焦距還定格在教室門口,聽見池星野的話,不過腦子就下意識地反駁。

池星野:“……”得,兩個傻子湊一塊了。

“我是說——你不和她坦誠地說出來,她是很難知道你喜歡她的,”池星野說着又瞥他一眼,“特別是你這種,一個人悶在心裏,在她面前什麽都不表明的類型。”

謝尋戈垂下眼,抿着唇,輕聲嘆了口氣:“謝謝。”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只是……如果貿然告白,把她吓到了。或者被她更加讨厭,從此躲着他,連普通同學都做不成,他怎麽辦?

他不願看到這種結果。

他願意等。

等到……她有哪怕一點點喜歡他的那天。

……

陶聽仙剛寫下一個解,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她嘆了口氣,擡起手點亮燈。

謝尋戈正好這時候走進來,面容籠進暖色的柔光中,他垂着眼,唇抿成直線,表情有點淡,不太開心的模樣。

“壽星,怎麽不開心啦?”陶聽仙拿着書包裏最後一粒大白兔奶糖,放在他的桌子上,看他眉眼柔和一點,偏頭想了想,又從桌子上拿起,放進他的手心裏。

“生日要開心一點,我悄悄告訴你,兩分鐘內被我撞了兩次,這是個很好的征兆,說明以後一段時間,你的運氣會很好。”

以為自己踩他那一腳太痛了,才讓謝尋戈心情不好,陶聽仙心虛地避開踩他一腳不談。

謝尋戈看着手中安靜躺着的大白兔奶糖,怔了一會兒,彎起唇笑起來。

他靠在椅背上,微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燈從她的桌上溫柔灑下,眼睫在眼周投下扇形陰影,他慢慢剝開糖紙,奶白色的糖在唇間一點點融化,濃郁的甜意在唇間很快蔓延。

“不要放棄啊。”他含着糖,拿過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輕聲說了一句。然後把留下來的大白兔糖紙夾進了日記本裏。

會突然間很難過很喪,那一瞬間想過要放棄,可是因為對方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或者是看向你的溫柔目光,又重新充滿堅持下去的勇氣。

因為你,所以我既開心又難過。或許……青春的暗戀就是這樣。

晚自習放學的前一分鐘,陶聽仙拿起書包走之前,轉頭笑着對謝尋戈說:“生日快樂。”

謝尋戈手中拉着書包拉鏈,聞言笑了:“謝謝。”

鈴聲一響,陶聽仙書包還沒背在肩膀上就跑出了教室。

下樓梯的時候,回憶起謝尋戈剛才的笑容,陶聽仙思緒飄回了高一入學的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十五歲的謝尋戈。

少年垂着眼,表情很淡,眉目含霜。

陶聽仙身邊的女生一陣躁動,他聞聲擡起頭,目光越過所有人看向她。

然後笑了。

陶聽仙聽着自己的心跳聲,恍惚覺得,沒有什麽是比冷美人對她笑更有殺傷力的事情了。

直到後來——

冷美人成為了她的同桌。

但……他的名字叫謝尋戈。

她不太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鼓起勇氣和謝尋戈求證:“我們是不是以前認識?”

謝尋戈轉筆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她一眼,眯起眼笑了聲:“陶聽仙同學,這才三年不見,你就忘記了小學同學?”

陶聽仙:“……”

這個語氣,是謝尋戈無疑。

陶聽仙高中見色起意的第一個暗戀,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結束。

可能是那次問話惹得他不太高興,高一上學期,謝尋戈總變着法吓她。

有次下課,她趴在桌子上睡覺,謝尋戈站在講臺上,手中踮着球爺忘在教室的戒尺,在她桌子上敲了兩下。

還學着球爺的聲音,咳了幾聲,壓低聲音:“起來。”

陶聽仙吓到從座位上噌地坐起,心跳飛快,擡眼仔細一看,拿着戒尺的是謝尋戈,她:“……”

或者是上課的時候——

“老師,陶聽仙說她想回答這個問題。”

“陶聽仙說這麽簡單,我一口氣就能背出來。”

他cue她的情緒之高,活像是她的狂熱粉絲。

……

後來他再一開口,陶聽仙就咬牙切齒掐他的手臂一把。

“不許說話。”

不知是池星野喜歡抱着她轉圈圈太可怕,還是高一的謝尋戈太可怕,陶聽仙做了個噩夢。

她穿着喻才小學的秋季校服,深藍色西裝和卡其色百褶裙一整套。脖子上圍了條毛茸茸的,一看就很暖和的圍巾。

一群小朋友穿着西裝制服故作嚴肅地下樓梯,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忽略小女生的裙子太大,總在不斷往下滑之外。

還好媽媽幫她把裙子改小了一點。陶聽仙縮了縮脖子,臉頰蹭到了圍巾毛茸茸的軟毛,心中慶幸。

沒走幾步,圍巾突然被人扯住,陶聽仙轉過頭,謝尋戈拉着她的圍巾,面無表情:“駕。”

陶聽仙也面無表情,比他更嚴肅地說:“滾,放開我的圍巾。”

謝尋戈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張張嘴,說出的話卻成了:“喵。”

陶聽仙被吓醒了。

毛茸茸掃到了她的臉上,陶聽仙閉着眼睛往胸前一抓。

“喵。”略帶不滿的貓叫聲響起。

陶聽仙:“……”

她說怎麽會有窒息感呢,原來是豆豆睡在了她胸口。

陶聽仙從床上坐起,因為她的動作,豆豆不得不跳到床上。它張嘴咬住陶聽仙,還在她手背踩了兩腳,發洩完不滿之後,這才走開。

***

“那時候我第一眼就看出了你,所以才會對你笑。”

“可你好像沒有認出我,說實話,我有一點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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