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無事獻殷勤 別扭

回到家，陶聽仙拆開一包棉花糖，癱在沙發上，她對電視播放的狗血劇不太感興趣，拿起手機。

班級群裏正在讨論校運會開幕式，大家為應該弄出些什麽花樣積極出謀劃策，甚至達到1分鐘99+的戰績。

提議跳舞的，為跳誰的舞争執不下。

陶聽仙圍觀的這一小段時間，不知不覺吃完一包棉花糖。回過神，她不可置信地捏着空包裝袋，或許是心理作用，她的牙齒開始隐約作痛，舌尖一卷，滿嘴的甜意。

群裏彈出一條新消息。

【謝尋戈：可以穿玩偶服。】

【謝尋戈：[小豬佩奇一家玩偶服.jpg]】

陶聽仙努力安慰完自己，重新拿起手機，就發現自己被cue了。

【謝尋戈：非常适合@陶聽仙】

【陶聽仙：？】

【陶聽仙：不了，還是您穿吧。】

本來吵得不可開交的群裏同時安靜一瞬。

【我就不改群名片：那我覺得穿小豬佩奇的必須得是@應佳 】

【應佳：謝謝，畫了幾個星期的小豬佩奇，我已經畫出感情了，非它不可:)】

另外一個小群裏。

【就是芥末：速來看他的發言記錄，三句不離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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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閑：我就猜到他又要沒事找事cue仙仙，仙仙：你好煩。】

【爺爺：笑死，看出來了，他真的好喜歡仙仙。】

【不做睡仙：？你們好煩。】

【我真的好閑：可惡，芥末你怎麽切錯群了！】

我真的好閑撤回一條消息。

就是芥末撤回一條消息。

爺爺撤回一條消息。

至于陶聽仙……

陶聽仙不想說話。

她們鬧這麽一出，陶聽仙玩手機的興致失去了大半，她恹恹地回複完其他消息，關上手機，難得睡了個早覺。

第二天，睡眠充足的陶聽仙精神抖擻，開始主動收作業。她清點手中的政治作業時，發現一本标準答案悄悄地混進作業本中。

陶聽仙：“……”

“我來看看這是哪位小天才交的答案。”陶聽仙一邊小聲說着，一邊看封皮上的名字。

——謝尋戈。

陶聽仙拿着這本作業，側頭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謝尋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拍他的肩膀：“你的作業交錯了。”

謝尋戈揉着眼睛坐起來，說話帶着鼻音：“嗯？”

陶聽仙把标準答案放回他的桌子：“你交成了答案。”

謝尋戈點點頭，慢吞吞在書包裏找他的課時作業本，陶聽仙在他找作業的時候，順便清點了語文卷子。

少一張，還是謝尋戈沒交。

“還有語文卷子。”陶聽仙接過謝尋戈的政治作業，好心補充了一句。

謝尋戈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似乎還沒睡醒，垂着眼在書包裏重新翻語文卷子。

……

一分鐘過去。

謝尋戈擡起頭，一臉無辜看着她：“找不到了。”

梁老板的作業不交的話，要連題目和答案都抄一遍。更別說這是一張分值150的語文卷子，光幾道閱讀理解的題目，就夠他抄一天。

看他滿臉寫着我沒睡醒四個大字，陶聽仙嘆了口氣，向他伸出手：“書包給我。”

沒睡醒但特別聽話的謝尋戈乖乖把書包遞給她。

他的書包和大部分男生一樣，比較亂，兩本書中間能夾好幾張卷子。陶聽仙把卷子一張一張拿出來，放在自己桌上，找了快半分鐘左右，她終于從一堆卷子的書包中找出了語文試卷。

謝尋戈小朋友全程強忍困意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看她找卷子。

“找到了，我真厲害。”陶聽仙揚揚眉，把桌上的卷子對整齊，連同書包一起塞到謝尋戈手裏，“好了，你繼續睡覺吧，老師來了我再喊你。”

謝尋戈下一秒飛快趴到了桌子上，閉上眼。

沒睡醒狀态的謝尋戈，看向人時，本清冽的黑眸霧蒙蒙的，更勾得人心癢癢，什麽氣也生不起來。

原本他那麽冷漠的神情，随便在教室外走一圈，就能讓至少兩三個女生悄悄打聽他的消息。

而現在……

奶茶店門口，暖色燈光打下，謝尋戈頂着沒睡醒的臉，懶懶散散站着，吸引目光無數。

店內有女生壓低了聲音和同伴讨論。

“好帥！想去要聯系方式！”

被讨論的當事人對此毫無察覺，對上她的視線，向她眨眨眼。

讓他等得不耐煩的祝和終于出現，兩人一前一後推門走進來，店內的小騷動更大了些。

陶聽仙不再注意他們那邊，低頭喝了口怦然心動。然後把特地留下的，長度适中的塑料包裝紙套在吸管上。

一轉頭，她發現沈芥也給吸管套上了塑料，不過和她相比，她的塑料長了一大截，看着就沒什麽經驗。

陶聽仙忍不住笑了：“你之前不是還嘲諷我的吸管嗎？今天怎麽也和我一起套上了？”

沈芥伸手彈了彈塑料紙，乜她一眼：“我這就是在嘲諷你，你沒看出來嗎？不然我特地留這麽長的塑料幹什麽？圖好看？”

陶聽仙：“……”

沈芥盯着她套在吸管上的塑料包裝，終于忍不住問：“每次你只要喝個帶吸管的飲料就要這麽做，難道你的潔癖只針對吸管才間歇性發作？”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很久，實在是陶聽仙在吸管這一點防灰塵的執着，很容易讓人誤會她是個重度潔癖患者，但事實上……

陶聽仙這種奇怪的潔癖，似乎只有吸管，才是一個觸發點。

“也許吧？”陶聽仙重新扯開塑料吸管紙，揉在手心，低頭喝了一口怦然心動。

“你看，是小青梅她們。”祝和排隊等待的期間，環視一圈店內，果然看到了陶聽仙，他曲起手肘撞撞謝尋戈。

謝尋戈有氣無力應了聲，連頭發絲都透出頹廢的勁，祝和狐疑地眯起眼。

“你怎麽這個反應？不應該啊。”

“我剛才看見她了，和她打招呼，她不理我。”

“簡單，爸爸幫你。”

“……”

陶聽仙身邊的椅子被拖動，祝和非常自然地坐下。不到一秒鐘，像被燙到似的跳起，轉而坐在沈芥身邊。

慢吞吞走過來的謝尋戈順理成章地坐上唯一空出來的座位，兩杯怦然心動并排擺在桌上。

祝和在心裏說了聲般配。

“小……同桌，好巧。”

陶聽仙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祝和這聲小同桌是在叫她。

“看我可憐的兒子，他傷心得吃不下任何東西了。”祝和煞有介事地嘆氣，“因為你沒理他……”

謝尋戈：“……”

你這是幫我嗎？你怕不是在是殺我吧。

陶聽仙本不會将這些玩笑話放在心上，但經過昨天的事情……

沈芥坐在旁邊，似笑非笑。

“不準發到沒有我的那個小群裏！”剛離開祝和他們，陶聽仙就低聲威脅沈芥。

沈芥答應得很快，眼底還帶着笑意，敷衍之意明晃晃地寫在眼中：“好好。”

陶聽仙：“……”

要不是打不過，她就選擇武力威脅了。

周六下午第一節 課下課，教室裏又熱又悶，電力供應不足，慢吞吞轉着的吊扇壓根驅散不了絲毫熱意，一米之外就失去作用的空調更是形同虛設。

陶聽仙放下一直舉在臉邊吹着的小風扇，給自己慘遭統治階級剝削的左手放個假。

正好迎面接受到風扇寵愛的謝尋戈停筆看了她一眼。

陶聽仙接收到了他的視線，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大哥要時刻給小弟謀取福利。”

謝尋戈：“……”

第二節 課是化學課，陶聽仙從初中開始，只要聽見理化生這三科，就非常想睡覺。

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間妖風大作，把教室裏的書吹得嘩啦嘩啦響，溫度好像也被吹低了很多。陶聽仙立馬來了精神，往窗外看。

窗外有只通體烏黑的鳥，撲棱着翅膀，在風中費力掙紮。

烏雲聚在這片天空的上方，黑壓壓一片，和天空交界的絲絮狀雲讓陶聽仙想起了發黴的白吐司。

她收回目光，有些發愁地嘆了口氣。她沒帶傘，一會兒可能得冒雨回去了。

沒過多久，窗外的雨打在樹葉上，葉片受力垂落，水珠從葉尖滴到地面，此起彼伏，發出不小的聲響，耳邊被嘩啦嘩啦的雨聲霸占。

早上還是晴天，太陽耀武揚威地懸挂在天空中，壓根看不出半點下午要下雨的跡象。聽見雨聲，很多同學往窗外看去，教室裏起了小小的騷動。

“這麽大的雨，又是哪位渣男在發誓？”

“我沒帶傘，待會怎麽回去……”

“這雨看起來根本不會停，直接淋着回家吧，順便把全身都洗幹淨，多好。”

化學老師板着臉用力敲了敲講臺：“上課，不要分心。”

最後一節課，老師說下課的時候，外面的雨壓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果然，他們的預感都成真了。

教學樓一樓已經站滿了沒有傘，又對雨勢望而卻步的人。

眼看着天空越來越暗，陶聽仙一咬牙，幹脆抓起書包，蓋頭上就打算沖出去。

手臂突然被人握住，掌心溫熱，似乎還帶着一點潮濕的汗意。她轉頭，直直撞進謝尋戈漆黑的眼底。

他垂眸，撐着傘，神色冷淡：“保護費。”

陶聽仙：？

見陶聽仙不解，謝尋戈又補充了一句：“小弟給大哥的。”

其實只是随口一提開個玩笑，卻無意收了個小弟的陶大哥沉默一秒，伸手指指校外的方向：“那邊有個藥店，我給你買盒退燒藥？”

謝尋戈：“……”

……

幾分鐘前。

池星野叼着棒棒糖，實在看不下去一直站在原地猶豫的謝尋戈，走到他背後用力推了他一把：“大膽點，快去。”

“你看，你再不去，她就準備淋雨了。”

聞言謝尋戈終于鼓起勇氣拉住她的手臂，對上她的視線時，要說出口的話，卻在唇邊生生拐了個彎。

明明是一起走嗎這麽簡單的問句，他是怎麽把話題拐了個十萬八千裏說成保護費的……

謝尋戈在心裏瘋狂撓牆。

……不要拒絕我。

他盯着陶聽仙的眼睛，在心中小聲默念：不要拒絕我。

陶聽仙突然笑了：“我剛剛開玩笑的，謝謝你。”

計劃成功！

謝尋戈面無表情點點頭：“嗯。”

雖然這把傘足夠大，但兩人共傘仍然有些別扭。

靠近太暧昧，保持距離又容易淋雨。

謝尋戈不動聲色将傘往陶聽仙那邊挪了些許。

眼前突然竄出幾個拿着傘嬉笑打鬧的小學生，傘在他們手中只算擺飾，有的人手中的傘甚至兜了一灘水，幾個人皆淋成落湯雞的模樣。

其中一位小男孩像小炮彈，悶頭撞到她身上，陶聽仙下意識抓住了身邊的謝尋戈穩住身形，輕輕抽了口氣。

“小心。”謝尋戈同一時間伸手，穩穩攔住她的脊背。

小男孩還在笑，似乎根本不覺得痛，頭也不回地跑走。

陶聽仙收回手，悄悄用餘光看了眼他的側臉，只記住他微濕的額發和順着下颚線滾落的水珠。

走到公交車站時，謝尋戈半個身子都在傘外面，衣服已經被打濕得貼在了肌膚上。

他垂下眼，抓着傘柄的手用力到關節泛白。大雨隔絕了人的視線和聽覺，周圍的世界仿佛都被虛化，只剩下傘下的他和陶聽仙。

雨傾盆而下。

他的心跳卻蓋過了耳邊的雨聲。

謝尋戈拇指在食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舔舔唇，想找點什麽話題活躍氣氛——

“雨好大啊。”他聲音緊張得略微沙啞，聲線壓得很低。

……結果他把之前腦子裏想的無意義的感慨重複了一遍。

謝尋戈垂在身側的手懊惱地掐了自己大腿肉一把，雨珠從他肩膀滑下，透過指縫滴落到地面。

陶聽仙點點頭，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小腿以下的校服褲都已經被打濕，貼在肌膚上：“是啊。”

“不知道146路什麽時候才會來。”謝尋戈說着話，用餘光瞄她，腳下悄悄向她那邊挪了挪。只靠近一點點，他就停下腳步，還露在外面的小半身子依然淋着雨。

他擡起手，摸了摸耳朵，手下溫度發燙，表情雖然繃住了，清俊面容卻暈出潋滟紅暈，晃人心神。

陶聽仙聞言往右邊飛快看了路況一眼，目光似乎不經意掃過他的臉，正好撞上他望過來的視線，然後她飛快低頭，再次盯着自己的腳尖。

雖然佯裝鎮定，她的耳尖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

謝尋戈也同一時間收回視線，過了幾秒，他又輕微轉頭，偷偷看她。

恰好陶聽仙擡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同時被彼此抓了個正着。

***

“今天其實我也想表現得更好一點。”

“可沒辦法，一看到你，我就緊張得連表情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