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無事獻殷勤 “別怕，我保護你

少年撐着傘, 背光朝她看過來。

他抿着唇，黑眸略垂着，眼睫在眼前投下陰影。明明很冷淡的表情, 但她不知為何，感受到一點溫柔偷偷藏匿他的眼中。

更別說, 少年白皙面容上的那一點淺淡顏色, 陶聽仙聞着鼻尖的泥土香，恍惚覺得眼前世界都模糊起來。

陶聽仙逃避地低下頭, 耳根發燙，她的白球鞋邊有一小片水窪。二中公交車站只有一個站牌, 沒有遮擋的地方, 數不清的雨便滴落到水窪上, 陣陣漣漪蕩漾開，不時還濺起小小的水花。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樣。

小石頭落下，無數顆小水珠, 在她心上開了花。

想到剛剛無意瞥到的遠方顯眼紅色, 她結結巴巴開口：“1……146路來了。”

話音剛落, 146路在他們身邊急剎車停了下來。

“我幫你遮雨, 你先上車。”謝尋戈稍微把傘舉高一點, 在連綿的雨幕中笑着對她說。

雨勢太大, 大部分人沒帶傘, 都被困在了屋檐下躲雨。公交車此時并沒有多少人，陶聽仙選擇了靠近後門的一排空位，謝尋戈并沒坐下。

“……你怎麽淋濕了這麽多？”陶聽仙睜大眼睛看着眼前謝尋戈濕漉漉的校服。之前不敢多看他，直到現在她才發現。

謝尋戈此刻緊張的心情此刻才消散一點，他勾勾唇角：“是我不小心。”

陶聽仙起身，和他并排站着：“淋濕很容易感冒, 你回去馬上洗個熱水澡。

陶聽仙說着，再看一眼他左邊的校服，就和剛洗完還沒甩幹的衣服一樣，衣角不斷往下滴着水。

……似乎一擰還會擰出很多水來。

“好，”謝尋戈悶聲笑了笑，“我身體素質還不錯。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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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聽仙置若罔聞，想了想，不太放心地補充一句：“再喝一杯姜茶。”

“好。”謝尋戈點頭，“你也是。”

陶聽仙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倉促移開視線。

不可以，她得冷靜。

這種情況下，誰受得住這樣一張臉的蠱惑？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生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陶聽仙努力為自己不聽話的心跳找借口。

公交車內的人逐漸多起來，比謝尋戈淋得更加濕漉漉的大有人在。

空氣中充滿潮濕的雨意和汗味，可供落腳的地方很小。

陶聽仙被人群擠得站不太穩，司機一個急剎，她摔進謝尋戈的懷中，頭重重磕到他肩膀。

那些讓人難受的氣味遠去，只嗅得見他的氣息，幹淨清冽，還有很淡的糖果混合甜味。

耳邊心跳聲清晰，她說了聲抱歉慌忙退開。

沉默了一會，他笑：“別怕，我保護你。”

她的心又開始不聽話地怦怦跳。

雨勢未減，謝尋戈執意要送陶聽仙到她家小區樓下。

“我家就在附近，不遠。”謝尋戈指了指路的前方。

站在樓道門口，陶聽仙走了幾步，回過頭來，雨幕中的謝尋戈長身而立，高瘦如鶴。

“謝尋戈，謝謝你。”陶聽仙忍不住笑起來。

他的性格和外表真的相差很大，有時候可以讓人氣得忽略這張臉也想給他來一拳，有時候也可以像今天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地心動。

“對不起呀，以前……我對你有點偏見。”

“沒事。”他略帶笑意的聲音透過雨聲傳進來，模模糊糊，還有點失真感，“小時候的我挺……皮得欠揍的。”

陶聽仙聞言，內心真實想法不過大腦，一不小心脫口而出：“你知道就好。”

謝尋戈：“……”

一不小心又順口怼了同桌，陶聽仙腳底抹油溜了：“我是說，周末快樂。”

謝尋戈換了只手，之前撐傘的手掌心已經被汗浸濕了，他目光未離那個身影，稍稍彎起眼，輕聲說：“周末快樂。”

他的聲音被淹沒在越來越大的雨聲中。

一直等她的身影完全不見一段時間，她哪怕走樓梯可能都到了家，謝尋戈這才笑着轉身。

即使過了這麽長時間，他的心跳頻率一直未減。

剛回到家，他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确定家裏沒人之後，謝尋戈沒管肩上背着書包，衣服褲子鞋子還向下滴着水，直接在客廳這頭跳到那頭。

謝尋戈在客廳裏上蹿下跳，來找他的祝和剛推開他根本沒掩緊的門，下一秒，面露驚恐重新退出去。

難道他開錯門了？

祝和瞪着眼，又擡頭看了眼門牌號，确認無誤，這才擰着眉重新推開。

門內的謝尋戈還在上蹿下跳，臉都跳紅了，哪裏還有高一小女生心中的高齡之花學長形象，人設早八百年前就崩塌了。

祝和：“……”怕是個傻子。

祝和拿出了他口袋裏的手機，準備拍下這珍貴的一幕。

後知後覺察覺到門口動靜的謝尋戈轉頭看過來，微喘着氣，臉上的紅暈還未褪下：“怎麽了？”

祝和面帶微笑地放下手機：“我來找你問作業題目。”

“沒抄。”謝尋戈面無表情。

祝和：“？”

“你不抄作業怎麽做作業？”

謝尋戈擡起眼，用一種不屑外加看傻子的驚訝的眼神看他：“我都記在腦子裏了，你記不住還不抄？”

祝和：“……”

“告辭。”祝和轉身就走。

謝尋戈今天心情好，準備幫他一把：“我幫你問一下陶聽仙吧。”

祝和停下腳步：“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謝尋戈：“？”

“我擁有陶聽仙的聯系方式，而你。”祝和說着回頭，露出一個非常欠揍的微笑，“——沒有加她，還被拉黑了。”

謝尋戈：“……”

謝尋戈：“滾滾滾，你這是求人的态度嗎？”

“我不求你，我去求你的小青梅。”祝和搖搖手中的手機，笑眯眯地說。

謝尋戈：“……”

謝尋戈無情把祝和趕出他家，在自己房間裏挑出換洗衣物，飛快洗了個熱水澡。

然後他乖乖按照陶聽仙說的，泡了一杯姜茶，端在手裏，窩在沙發上刷着手機。

祝和在群裏@了陶聽仙問她作業，一分鐘前陶聽仙回複了他。

謝尋戈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點進她的頭像。

陶聽仙的頭像是個冷色調的禦姐，除了年齡那一欄顯示十六歲，其他什麽都沒有。

他看了很久，忍不住點進她的空間。

——主人設置了權限，你可以申請訪問。

他嘆了口氣退出，這時企鵝突然彈出一個消息框：不做睡仙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謝尋戈看着這個消息，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手指一抖，好巧不巧地點到了“拒絕”上。

謝尋戈：“……………………”

陶聽仙看着這邊突然彈出來的消息框挑挑眉。

“xx請求添加你為好友，附加消息：抱歉剛才手抖了。”

陶聽仙點了“同意”。

剛剛通過消息，對方飛快發過來一條消息。

【xx：抱歉。】

【xx：同桌，我們要不要一起學英語？】

陶聽仙眼睛一亮，用一連串的感嘆號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激動。

【不做睡仙：好！！！剛好我們可以互相監督！】

興許是想到他們倆英語成績都不怎麽好這一點，讓陶聽仙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觸，聊天的語氣一下子就活潑了許多。

謝尋戈看着手機屏幕，臉頰兩側的酒窩浮現。

陶聽仙噼裏啪啦打完字，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要怎麽一起學習？

難不成打語音電話？還是視頻？

……這兩個她都不太想選，特別是後面一個。

和異性同學視頻太奇怪了，雖然就算她和沈芥她們視頻，她也會拒絕。

大概同樣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謝尋戈發了一條新消息過來。

【xx：先把目标發出來，半小時後見？】

【不做睡仙：好！】

【xx：10個單詞，兩篇閱讀理解。】

【不做睡仙：25個單詞，語法和搭配的詞組。】

半個小時後，陶聽仙放下筆，揉着手腕突然聽見手機叮咚一聲，她拿過手機，謝尋戈給她發了兩張圖片。

一張是記單詞的草稿紙，還有一張是每篇都錯了4個的閱讀理解，選項的單詞還有正文被紅筆畫了許多，但并不顯得亂。

陶聽仙抿起唇笑了笑，退出聊天頁面，點開相機，對準草稿紙拍了張照，發送。

【不做睡仙：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吃點東西。】

【xx：好。】

謝尋戈往後一靠，懶洋洋靠在椅子上，唇角止不住上揚。他把手機舉過頭頂，來回翻了他和陶聽仙沒幾條的聊天記錄半天，然後勾着唇，選了幾條消息截圖發給祝和。

【祝和：？】

【xx：我和仙仙，的聊天記錄^^】

【祝和：你是個變态吧，這麽好的周末，難得你還加了她的企鵝，你不和她聊聊天，結果你和她一起學英語？】

【xx：我開心。】

【祝和：……行，你高興就好。】

謝尋戈退出了和祝和的聊天頁面，再次點開陶聽仙的。

剛好陶聽仙發過來一條消息。

【不做睡仙：我吃完了，繼續學習嗎！】

【xx：好。】

“只要和你一起做一件事。”

“我都會非常非常，非常開心。”

桌上暖色的燈光柔柔照着他的側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機屏幕，輕聲說。

窗外的雨一直下到了半夜，陶聽仙晚上睡醒起來，推開窗戶，雨後潮濕略帶泥土的香味撲鼻而來，略帶一點燥熱的風吹起了她的睡衣。

“雨停了啊……”

陶聽仙小聲感慨，拉上窗簾。

這周末就是中秋節。

陶聽仙從周一就開始掰着手指倒數，距離放假的日子還有幾天。

***

“今天我很開心。”

“……已經失去語言組織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