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籠鳥
晉惕和阿骨木王子兩個本互為死敵的鐵血硬漢, 因愛慕同一個女人、敵忾同一個男人而結盟。飲過血酒後,兩人暫時放下昔日仇意,共商議對付沈舟頤的具體策略。
無論晉惕或阿骨木王子, 官威一個比一個大, 對付沈舟頤這種平民按理說不費吹灰之力。然二人都曾是沈舟頤手下敗将, 曉得斯人手段詭谲,一旦有什麽差錯非但戋戋救不回來,更會把自身弄得身敗名裂。
為永絕後患,晉惕對沈舟頤的态度只有一個字:殺。
王子亦贊同。
問題是, 怎麽殺呢?
晉惕手中雖握有沈舟頤殺人證據,但以往铩羽的經驗告訴他,光憑一張薄薄藥方定罪太過冒險, 極有可能被沈舟頤反咬一口, 告他們污蔑。
即便把沈舟頤投入天牢, 怕他也能搬來大皇子的救兵。大皇子, 可是晉惕暫時需要尊敬的人。
阿骨木王子靈機一動,既然明抓沈舟頤不行, 唯有使些鬼蜮伎倆,暗暗将沈舟頤害死。雖非光明正大君子之舉,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子主意是,前幾日他投入世面的玩具玉匣子。
玉匣子長寬高皆有半尺左右, 內嵌有雞筋弦、鼓皮和玉片, 打開時會發出叮叮咚咚的音樂聲, 外形更做成中原人喜歡的聚寶盆形狀, 象征吉祥如意財源廣進, 乃北地之奇技淫巧。
普通的玉匣固然如此, 王子要獻給南朝皇帝的那一款藏暗層, 外人一打開就會觸發暗層機關,裝填火石和藥油遇空氣即燃,其烈火程度頗像北地佛經中記載的紅蓮修羅業火,能頃刻間将人燒得骨頭渣滓都不剩。
長老們把此物帶給王子,本意讓他刺殺南朝皇帝的。但王子認為此計過于毒辣,也過于草率,便棄之未理。
此刻,似乎有了用武之地。
略去刺殺皇帝一節不談,王子把“聚寶盆”大概功用告知晉惕。
晉惕嗤之以鼻。
“你覺得沈舟頤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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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舟頤若那麽好中招,他還至于被人搶老婆?
即便做成聚寶盆樣子掩人耳目,沈舟頤生性敏感多疑,這種伎倆多半會被他看穿。
王子沉吟片刻:“那就把藏有機關‘聚寶盆’做好,叫戋戋姑娘送。戋戋姑娘親手遞過去的東西,沈舟頤必定難以拒絕。”
晉惕:“白癡。”
此計過于白癡,和王子本人一樣白癡。
“叫戋戋送,你就能确定沈舟頤不會察覺端倪了?”
若沈舟頤發現戋戋和他們聯合在一起想要燒死他,會怎麽樣?
換位思考也知道,會狂怒,會燃起求生本能,到時候沈舟頤就沒情慾了,對戋戋剩下你死我活的生死之鬥。
戋戋只是個弱不禁風的姑娘,到時候沈舟頤反按她頭燒在修羅業火中怎麽辦?
仿佛間,晉惕已經聞到那股人肉被燒焦的惡臭味。
太危險了,這根本拿戋戋的命在賭。
“退一步來講,就算沈舟頤鑽入圈套,但你那玉匣中內嵌的烈火機關難以控制啊,萬一開啓時沈舟頤和戋戋同在場怎麽辦?豈非将兩人都燒焦?”
“我決不允許你拿戋戋冒險。”
阿骨木王子沉默,此計确實思慮欠周。然他和晉惕擅長的都是在沙場上真刀真槍搏鬥,這般耗心智之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徒然商議半天,也沒結果。
其實也不消得完全叫沈舟頤死,只需叫他半死,或燒成重傷失去反抗能力,後續晉惕就能将他投入天牢,嚴刑逼供,悄無聲息地了結他。
沈舟頤是大皇子那邊的人,晉惕主要忌憚的還是有望踐祚的大皇子。
最後晉惕道:“找機會還是問戋戋吧,畢竟她才是苦主,我們不能忽略她的意思。”
王子答應,現今之計唯有如此。
·
戋戋這頭,待阿骨木王子從永仁堂離開後,求賀若雪千萬莫要将外人來過的事洩露給沈舟頤,包括邱濟楚。
若雪一直很好奇自己這妹妹與大哥哥之間的感情,若說他們不恩愛,昨日在樊樓明明如膠似漆;若說他們恩愛,兩人行為卻都透着奇怪。
“聽說你曾經還跑過兩次……跑什麽呢?”
戋戋說:“那是我跟舟頤哥哥鬧着玩的。”
若雪:“鬧着玩就好,舟頤哥哥是好人,對你也好,我看你倆重歸于好心裏很高興。”
“自然曉得。我原是怕舟頤哥哥亂吃飛醋,又來與我纏夾不清,才央姊姊莫告訴他的,并無其他意思。”
若雪點頭答應,她本非愛嚼舌根之人,就算戋戋讓她去說,她亦低調做人。
因着若雪的庇護,傍晚沈舟頤從宮裏當職歸來,沒立刻察覺王子來過。
他有時候智多近妖,有時候又很遲鈍……甚至戀愛腦。
進門第一句話,他便握住她手,拳拳心腸:“不知怎麽今日我在宮裏眼前總浮現你,明明幾個時辰未見卻好像幾年。”
戋戋微微擠出笑:“我好好的在此處,哥哥多慮。”
沈舟頤斟酌着:“我得及早和大皇子請辭,宮裏事情繁重,占用我們太多時間了。”
戋戋想應該是他在宮裏受了氣,或者做錯事挨太後娘娘責罵,才欲撂挑子不幹,與她無關。
“哥哥現如今得大皇子器重,前程正好,何必無緣無故請辭呢。若是為着戋戋,實在不必。”
沈舟頤搖頭,似別有內情。
沉沉哀嘆一聲,摘下鬥篷,正欲往內室更衣,忽眉心一鎖,問:“上午誰來過了?”
戋戋頓懵。
“什麽?”
這猝然一問差點把她吓出個好歹來,尴尬着硬扯謊言:“沒誰啊。”
沈舟頤閉目感受半晌:“大堂裏有烏木犀香氣,我還以為那異族王子又來過。”
戋戋心驚肉跳,蠢啊,真是蠢,怎麽把這茬兒忘記?像阿骨木王子這些北地貴族,常常身戴烏木犀異香,從前她就吃過虧。
邱濟楚新給永仁堂進的貨少說也有幾百種藥材,阿骨木王子是半個時辰前來的,便是如此微淡的異味,沈舟頤竟也能聞出來。
“許是濟楚哥哥進了烏木犀吧。藥味混雜,一時聞錯也有可能。”
沈舟頤也以為然,來到卧房烹茶。戋戋跪坐在茶爐邊幫他斟茶,溫順得似只小羔羊。
沈舟頤舒雅溫文地撩起她一縷長發,繞在指尖:“什麽茶?”
戋戋心亂如麻,旁邊有茶葉她就直接拿來烹了,哪管什麽茶。
“普洱。”
沈舟頤淡白的指尖執茶杯小啜一口。
陽光暖煦,火爐平靜地窸窸窣窣。
隔片刻,沈舟頤冷不丁問:“戋戋,你在騙我吧?”
戋戋神色微變,愕然回頭看向沈舟頤。
不會自己身上也染有阿骨木王子體香了吧?
沈舟頤道:“……哪裏普洱呀,分明是紅袍。”
他眼珠雲迷霧鎖,只像在指茶。
戋戋暗暗松口氣。
“我認錯了,叫哥哥見笑。”
兩人又開始帶着面具虛與委蛇。
“認錯了嗎?”
沈舟頤五指一伸,抓住她雪白的脖頸,迫使她擡頭直面他,“我看妹妹不似認錯,倒似故意為之。”
戋戋手邊茶壺來不及放穩,哐當摔在地上,摔破一角瓷。沈舟頤這怒氣來得突然,因為一盞茶也至于?自是阿骨木王子來過的事被他發現了。
戋戋被他疾言厲色激得生出逆反之心,氣急敗壞之下,竟直愣愣吐出真心話:“你要不信我就殺掉我好了,左右你也是來找我報仇的。”
……勝于今後無窮無盡折磨。
沈舟頤冷冷道:“你若再敢背叛我,我還真殺了你。”
戋戋不曉得怎麽跟一個瘋子講話,沈舟頤如此不講道理,她已經無語了。
怎麽辦呢?她雖托阿骨木王子送出去了紙條,但王子是否能明白她的意思?就算能明白,又是否能以正确的方式處理此事?都是未知數。
她心頭急得像團火,但心急也沒有用,越心急越惘然,欲速則不達。
沈舟頤掐住她下颌将她固定住,似嘲似憐:“你還真是養不熟,辛辛苦苦求我帶你到永仁堂來,就是為了和你老情人私會。為什麽要如此對我,為什麽?”
沈舟頤應該猜不到戋戋把藥方給阿骨木了,他氣的只是她私下和阿骨木見面。
戋戋淚汪汪委屈着,又倔強,拒絕說話。沈舟頤自然不放棄逼問她,令她心裏更難受。
兩人僵持難下之時,他一拍腦門:“有點想讓你給我生個孩子。”
戋戋大怒,本欲破口大罵你做夢你無恥之類,随即思及唇槍舌劍于事無補,生生咽回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舟頤固執:“我說是時候就是時候,等你說是時候得下輩子。”
戋戋痛苦地嗚咽,退無可退下,終于還是妥協。
“沈舟頤。”
她定定叫他名字,難說沒夾雜隐忍恨意。
他也回:“姚阿甜。”
冰冰涼涼。
戋戋說:“你越這樣我越不喜歡你,即便給你生下孩子我也恨你。”
沈舟頤呵呵:“不喜歡就不喜歡,我還求着你了。等你生下孩子我便去母留子,省得天天晚上摟着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睡覺。”
戋戋激起一片戰栗,去母留子?虧他說得出口……她早知他對她純純是恨,前世那歷歷血仇他怎能輕飄飄揭過?愛時寵在掌心中玩,膩歪時就可以随意丢棄?
戋戋暗暗決定,即使是死,她也得拉沈舟頤做墊背的。
然而此刻終究還是沈舟頤更占上風。試圖跟他講道理,根本就是無濟于事。
·
阿骨木王子将自己的計劃和族人阿瑪說了,阿瑪向來足智多謀,王子想讓阿瑪幫忙出出主意。
阿瑪搖頭,極其反對王子用火油和藥石混成的“修羅業火”施計害人。
柔羌一族崇敬勇敢和善良,那藍色業火乃是惡魔象征,唯有大罪大惡之人下地獄後才會得到的懲罰。
那位沈公子雖有過失,卻罪不至此。
以此物做工具害人,豈非與惡魔為伍?
況且,那種燃料是長老們在雪山冰層中剛剛開掘出來的,難以控制烈性程度,很大可能誤傷戋戋姑娘。
要真如晉惕猜測那樣,沈舟頤拿戋戋當肉盾擋火怎麽辦?
那位沈公子是副黑腸的,心狠手辣,目前看來極有可能。
“王子還是莫要輕易觸碰那東西了。弄不好,真要出人命的。”
阿骨木王子認為阿瑪過于小心翼翼。他和晉惕絞盡腦汁才想出此法,如何能說放棄就放棄。況且眼前除去此計外,再無營救戋戋良策。
只要殺掉沈舟頤,一切都會回歸正軌,他想要的女人都可以得到。
于晉惕而言,也是。
沈舟頤為什麽會那麽礙眼呢?
處處擋在面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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