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2.68更合一

就這麽幾秒鐘的時間, 屋門被推開,陳家三人手裏攥着東西,神情緊張, 陳葉雲正準備扯着嗓子喚人來,卻突然見門後頭走出來個中年婦人,臉上還挂着笑熱情地沖他們打招呼, “你們回來啦?快進來啊。”

婦人看着估摸四十來歲,身形微胖,頭發剪到齊耳邊,燙了卷, 顯着一股富态相。

她穿着一件收腰藏青色棉襖, 蹬着一雙黑色亮皮小皮鞋, 有股說不出的時髦, 縱使有了歲月的洗禮也端方美麗,隐約可見年輕時候的俊俏影子。

“傻愣着幹嘛?進屋啊。”人一笑起來微圓的臉上顯出嘴角的兩個梨渦,看着十分親切。

“姐, 這人誰啊?”大軍扯扯陳葉雲的衣裳,悄悄看那婦人一眼,大晚上怎麽在自己家裏。

陳葉雲看着婦人的臉,确定自己以前沒見過她,不過郝少東和她明顯相似的五官讓她立馬确認了這人是誰。

這人應該就是郝少東的娘, 自己的婆婆。

“快把東西放下。”陳葉雲把瓜瓤重新挂回牆上,又催着大軍把煤球摞回原處, 火鉗搭在一旁。

“小雲是吧?咱們頭回見,你合該喊我聲娘。”賀秀英親熱地把人拉進屋, 還招呼後頭的兩個小娃跟着進來。

賀秀英本來早就要來見見自己兒媳婦的, 可是戰區正趕上三月八日婦女活動, 她作為婦女主任,忙着組織全軍區的女兵和随軍親屬參加活動,一時沒抽開身。

這不,事情一忙完,得了空閑的她抓緊坐上火車過來了。

就是不太巧,一到家裏,兒子不在,兒媳婦也不在,就連兒媳婦的弟弟妹妹也沒瞧着蹤影。得虧賀秀英不時來看看兒子,是有家裏鑰匙的,便自個兒進屋等着。

“娘。”陳葉雲嗫嚅開口,有些艱難地吐出這個字,她已經好些年沒當着人叫過這個字,六年前爹娘意外走了,她就再沒有機會喚誰一聲娘。

自己叫完人,她又喚大軍和玲玲叫,“喊英嬸,這是你們姐夫的娘。”

“英嬸。”

“英嬸。”

兩人雖說不認識跟前的人,但是知道是姐夫的娘心裏也親近了些,乖乖開口叫人。

“哎呦,真乖。”賀秀英歷來喜歡小孩子,早盼着抱孫輩了,這會兒一手拉一個小娃,将兩人喚到跟前,“瞧瞧這模樣,你們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呀,都俊。”

“哎,少東人呢?”她才到農場不久,也沒來得及去打聽一二。

幾人邊說邊往屋裏走,大軍和玲玲悄悄打量婦人,陳葉雲把布包放到桌上,回她的話,“去紅旗渠固渠清淤了,我也剛從那兒回來。”

聊了幾句,賀秀英是知道兒子每年冬天就要去一趟水渠那處的,她驚奇的是兒媳婦竟然是衛生所醫生,她坐在凳子上看陳葉雲生了爐子提溜到自己跟前取暖,紅光閃爍,引得兩個小娃也湊過來暖手。

看着孩子,她突然想起什麽,從随身帶的包裏掏出兩個紅紙封,一早就知道陳葉雲的弟弟妹妹也過來了,她便提前備了紅包給人小娃,裏頭裝着五毛錢票子。

“謝謝英嬸!”年都過完了還有紅包收,兩孩子別提多高興!

“這都過了正月了哪還有給紅包的禮,您別慣壞他們了。”陳葉雲攔着她給紅包,大軍和玲玲聽姐姐這麽說,忙把收紅包的手縮了回去。

這紅包能不能收他們決定不了,得看英嬸和姐姐誰能說贏了對方。

“這不是頭回見面嘛,說破天哪有不收的道理,快拿着,趕明兒去買糖吃。”賀秀英堅持把紅包送了出去。

兩個孩子有些認生,拿完紅包又謝了英嬸就跑屋裏去了。

陳葉雲也随他們去,給賀秀英倒了杯熱水,“這麽晚了就不給您泡茶了,省得晚上睡不着覺。”

賀秀英看陳葉雲巴掌臉,模樣俊俏眉眼如水,梳着兩個麻花辮烏黑發亮,一步步走近有股娴靜的美,說起話來還動聽得很。這心下是愈發滿意,臉上的笑意自然更加藏不住,“你快別忙活,咱娘倆坐着說會兒話。”

“好。”

“你前頭說你在衛生所跟着學醫幫忙?”

“嗯,本想找個工作,正巧遇上衛生所有缺就去了。”

“你念過書嗎?”

“念到了初中。”

賀秀英聽到這話颔首稱贊,“挺好。女娃也要念書的,不然以後出去大字不識一個,很多地方要吃虧!”

她是二十多年前上的大學,整個村裏唯一的大學生。那時候別說大學,能念完小學的人都沒幾個,賀秀英家裏本也不想她去念啥書,抓緊種地幹活嫁人生娃才是正事,但是她性子硬就非要念書,最後也争氣上了首都的大學。

“可惜你們這時候沒機會念大學。”高考沒了,少條路。

陳葉雲想了想,心裏也有些遺憾,不過也是沒辦法的事,她轉頭安慰婆婆,“念不了大學也有別的過法,這回我在衛生所學了很多。”

“你倒看得通透,咋樣都有活法是正理。”

賀秀英之前給郝少東相看的對象也是往工農兵大學裏找的,結果最後冷不丁被郝少東爺爺定的娃娃親給“截胡”了。

一開始她也心裏打鼓,這麽些年沒見,不知道這人咋樣,能不能誠心過日子,可已故老爺子定的娃娃親,他們兩口子都沒有反對權利的。

結果現在一看,是一萬個放心。

聊了半晌,兩人倒挺投契,就是賀秀英剛坐了兩天火車過來,陳葉雲也累了一天,都有些困倦,便草草收了話頭,準備睡了。

晚上陳葉雲跟玲玲擠着睡,把卧房讓給婆婆住。

第二日一早,陳葉雲起床準備收拾出門上班,沒成想賀秀英起得更早,還做好了早飯。

她下了兩碗清湯面,就撒了幾顆鹽和蔥花,味道倒是清淡爽口。

兩人在桌前吃面,賀秀英睡足了精神頭更好,“你以後早上記着讓郝少東那小子去買飯,自個兒多睡會兒。”

陳葉雲想了想,家裏早飯多數是他買回來的,這人起得早着呢,“是他買的。”

“那還成,你不知道我們少東就是愣,半點不會讨女同志歡心,說話做事都直來直去的,他但凡跟他爹學着點,怕不是早跟你把婚結了,孩子都滿地跑了。”

陳葉雲聽婆婆數落郝少東,偷偷彎了嘴角。

“過會兒你去衛生所上班,我領大軍和玲玲出去轉轉。”今天是星期天,小學不上課。

“好,那辛苦您了,兩孩子皮,您多費心。”

兩人商議好,賀秀英碗都沒讓陳葉雲洗,就把人推着出門了。

把布包搭在自行車前把,陳葉雲蹬着車去衛生所。

這些日子,陳葉雲把周醫生脾氣摸出點門道,一進門就開朗地跟人問好,回應她的是周醫生擡頭看過來的一眼。

也行,有進步了,至少這回周醫生還看了自己一眼,陳葉雲心态不錯。

一早上衛生所來了幾個拿藥的,其他時間陳葉雲就自個兒看書學習,有什麽不會的跟周醫生讨教讨教。

這書是周醫生前幾日給她的,人民衛生出版社出版的《常見病驗方選編》①,一本紅皮小書,翻開第一頁就寫着‘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

陳葉雲翻開目錄,最先講的就是內科疾病,第一章感冒。

看着書,時不時給人拿藥,時間過得飛快,一晃就到了下午三點多,陳葉雲久坐有些累,正放松地手舉過頭頂拉伸了一下身子,動靜可能擾了周醫生,她視線從書本上移開,直勾勾盯着陳葉雲。

陳葉雲忙把手收回來,規規矩矩放好,朝周醫生露出個甜甜的笑容。

周小娟心裏納悶,這人是越來越不怕自己,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沒搭理人。

“周醫生,麻煩你幫我家男人擦個藥嘞。”

門口傳來說話聲,人還沒到呢聲兒就先飄進來了。

趙雪梅孫正義兩口子走了進來。

“咋啦?”周醫生虛眯着眼看過去,說話慢吞吞。

“他臉上給抓花了,有幾道印子。”趙雪梅說着話,眼睛瞟着陳葉雲,她前陣子是聽說了樓上203房的陳葉雲去當醫生了,沒想到是真的,瞧她穿着白大褂的模樣還挺唬人。

“你抓的?”

“不...不是我!”趙雪梅被周醫生無情說破,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自個兒不當心摔的,你說是不是?”

孫正義被媳婦兒推了一把,忙認下來,“是,周醫生,是我自個兒摔了,你看給我拿點藥就成,不過我這不會破相吧?”

“你說啥呢!哪兒那麽容易破相。”趙雪梅嗓門大,卻有些心虛。昨兒下午她跟男人因為兒子孫新傑做作業不專心吵起來,兩人從兒子念書翻舊賬翻到了剛結婚那會兒的事,後來還砸了個暖水瓶。

孫正義臉上也留下了她一時沖動的“犯罪”證據。

“周醫生那麽厲害,肯定能給你消了。是吧,周醫生?”

“這破不了相。”周醫生看了一眼心裏有數,見對面桌的陳葉雲沒反應就顧着看書,“陳醫生你去給人上點藥。”

陳葉雲冷不丁被吩咐,正準備起身呢,就聽着趙雪梅大聲一喊。

“不成!她才來幾天,哪兒能讓她上藥,周醫生你給我們家正義上藥呗。”

趙雪梅上回本就跟她有些口角,加上陳葉雲是半路出家的醫生,滿打滿算還沒學上一個月,她自然是不大願意讓陳葉雲來上藥,萬一手上功夫不活泛給留個印就壞事了。

“那,周醫生你去?”陳葉雲無所謂,自個兒還能落個清閑呢。

周醫生看兩人一眼,哼了一聲起身上藥。

到下班的點兒,陳葉雲将一張藥方白頁夾在今天看到的書本頁裏頭,做個記號,将書揣進布包裏帶走了。

“周醫生,我回了啊。”和周醫生打了招呼,便拎着包騎着自行車回家了。

到家屬院的時候,院裏石桌前正坐着三樓的三家人,301家辛倩,她男人是一營一連長許銘,302董桂花,她男人是三營二連長王進步,還有一年輕小姑娘是團後勤部主任李懷安的妹妹李思思。

三人正在一起扯豆角幹和茄子幹。冬天蔬菜少,大家秋天就把豆角茄子這些曬成幹,能放置很久,等冬天拿出來吃正好解解成日白菜蘿蔔的苦悶。

陳葉雲和三樓的幾戶人家不大熟,她推着自行車往家走,跟人露個笑容互相喚了聲打了招呼。

走上樓,隐約聽着後頭的說話聲,在說什麽陳醫生的。

回到家裏,大軍見姐姐一回來就幫她把自行車靠牆別好,獻寶似的圍着她轉,“姐,你快來看,英嬸兒給我們買了好多東西!”

家裏四方桌上堆了一堆東西,陳葉雲掃了一眼,有麥乳精,水果糖,雞蛋糕還有江米條。

玲玲雙手捧着塊雞蛋糕,正吃得開心,嘴邊都是蛋糕沫,“好好吃。”

而廚房裏,賀秀英正在炒菜,陣陣香味襲來,勾的人饞蟲大動。“小雲回來啦?快準備吃飯了。”

“英嬸,我幫你端菜。”

玲玲見着哥哥去幫忙,也趕忙扯了張紙墊在桌上,把吃了一半的雞蛋糕放上去,嘴裏念叨着,“我一會兒回來吃。”

說完趿着拖鞋往廚房跑,“英嬸,我也來。”

陳葉雲看着桌上一堆東西,再看看弟弟妹妹一天功夫就黏上婆婆,不禁感嘆“糖衣炮彈”的威力。

賀秀英身上帶着全國糧票,去副食店買了一斤排骨回來炖湯,這湯裏就加了塊老姜,小火熬着,鮮得不行。快出鍋時再切了蘿蔔塊,土豆塊進去,另外調了個辣椒蘸水。

吃起來又暖和又過瘾。

“英嬸,真好吃。”玲玲把一塊帶着肥瘦肉的排骨放進蘸水碟裏蘸入味,一口咬下炖得軟爛的肉,肉香四溢。

“我們那會兒偶爾打牙祭,大半年吃回肉就愛這麽吃,少東才十來歲吃起來停不了嘴。”

“這味道真好,湯也好喝。”陳葉雲喝了一口湯,十分鮮美。

“多喝點,就是可惜少東沒回來,吃不着。”賀秀英準備待幾天走,也不知道自己走之前,兒子回來沒有。

“誰說我吃不着啊?”走廊傳來說話聲,屋裏幾人都聽出來是誰的聲音,大軍率先沖了出去,“姐夫!你回來啦?”

郝少東跟大軍走進屋裏,見到飯桌前自己娘和媳婦兒都驚訝地看着自己,“娘,我這不有口福了嘛。”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陳葉雲迎上去,這人昨天還說要收尾呢。

“我還擔心這回過來見不着你呢,這下挺好。”

“他們知道我剛結婚非要我先放假回了,其他人也耽誤不了多久,收尾差不多就這幾天。”陳葉雲給他擺了碗筷,郝少東剛走到家門口就聞着排骨湯香氣,這會兒直接先來了一碗。

吃着飯,郝少東聽了昨晚一家人差點以為家裏進賊了啞然失笑,自己娘确實是有家裏鑰匙的,“我們院裏還是安全,這麽些年沒聽說過鬧賊,不過你們三還挺有氣勢啊,知道抓着點東西當武器。”

“可不是,我一開門,又是煤球又是火鉗又是瓜瓤的,我以為要被嚴刑拷打了。”賀秀英想着昨晚的一幕便覺得好笑。

“等空了我練練大軍去,學幾招總用得上。”

“好!!!姐夫,現在就學吧!”大軍一聽能跟軍人一樣打壞蛋激動得飯也不想吃了,筷子放到桌上就起身想出門。

“陳葉軍。”陳葉雲拖長聲音叫他名字,盯着看弟弟一眼,剩下的話沒說出口,一切話語都在眼神裏,把大軍看得心裏讪讪地。

“姐夫...”大軍扒拉着郝少東的胳膊想拉攏同盟,“姐夫你吃完飯我們就去練吧,我自己也會點兒,我能打滾,跑得也快。”

郝少東覺得身側氣壓有點低,他瞥一眼陳葉雲,人壓根沒看他,就看到大軍,“大軍,先吃飯啊,等下回空了咱再練,不着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哦。”大軍看看自己不争氣的姐夫,悻悻坐回凳子上,認命地接着吃飯。

吃完飯,賀秀英跟兒子聊了會兒天,讓他早點帶着媳婦兒去看他爹,“你們父子倆沒有隔夜仇曉得不?”

“娘,我知道。等開了春了我找個時間回去,就是不知道爹能不能讓我進門,到時候你可得給我開門。”

去年郝寶軍跟郝少東理了一架,郝寶軍想讓兒子抓住機會調回軍區部隊,再往上走一走,畢竟農場兵團升遷沒那麽容易,條件也比不得軍區部隊。可郝少東在農場待了七八年早就沒那麽看重其他,思考後便回絕了。

兩人就此吵了一架,郝寶軍脾氣本就暴,直嚷着讓他一輩子待在農場別回去了。

“你爹就那個脾氣,其實心裏盼着你回呢。”賀秀英笑呵呵看着他,“小雲這姑娘我瞧着第一眼就喜歡,抓緊帶回去讓你爹也見見,瞧着你們小兩口和和美美,他指定也消氣了。”

“行。”

晚上,陳葉雲在桌前看書,冷不丁被裏屋出來的郝少東母子二人叫了一聲。

“小雲,你記得小時候不?那回少東阿爺領着他去你們那兒。”賀秀英是聽老爺子講的,幾人笑話了兒子好一陣。

那回五歲陳葉雲被逗着說給娃娃親對象郝少東當媳婦兒,現在想起來自己還點頭同意,“我那時候什麽都不懂。”

“少東還跑出去了是不?嚷着自己不要媳婦兒!”賀秀英眯着眼睛笑,打趣兒子,“你那會兒還不想要媳婦兒,現在不是跟人結婚了?”

郝少東手握成拳掩在唇邊輕咳一聲,“娘,我那時候也小,什麽都不懂。”

賀秀英是越看兩人越滿意,樂呵呵開口,“不過這就是月老給牽的紅線,不然怎麽就相中你們結娃娃親,你們再抓緊把娃生了,瞧小雲這俊模樣,孩子肯定漂亮。”

“娘,我這長相也不賴啊。”郝少東接話。

“貧吧你就,反正你們自己抓點緊,我可等着呢。”

陳葉雲聽着婆婆的話,悄悄睨郝少東一眼,兩人視線正巧碰上,好似被燙着一般,又雙雙移開了。

“行,我們心裏有數,您就別操心了。回去多管管我爹。”

“你還埋汰你娘是吧?膽子肥了你。”賀秀英掐他胳膊一下,可兒子肌肉結實,完全沒感覺,她幹脆找兒媳婦幫忙,“小雲,你多管管這小子,別跟我客氣。”

見兩人鬥嘴,陳葉雲眼裏也漾開笑意,“好。”

陳葉雲接着監督弟弟妹妹做作業,賀秀英則在一旁織毛線,今天去供銷社買的,她想這幾天給織副手套出來。

她年輕時候就很會織,郝少東小時候不少衣裳就是她織的。

郝少東跟隔壁曾志剛聊完回屋坐到陳葉雲身邊,“這些天跟着周醫生學醫累不累?”

昨天見面太匆忙也沒說上什麽話,快一個月沒在家,他總得關心關心。

“還成吧。”陳葉雲正給玲玲糾正完寫字的筆畫順序,也沒看郝少東,随口回了一句。

見人正忙着,郝少東也閉了嘴 ,拿起陳葉雲在看的醫學書翻翻,他不懂這些,就是想看看人天天學習什麽呢。

“你剛問我什麽來着?”陳葉雲給兩人看了作業,這才想起來前頭男人跟自己說話。

“這些天咋樣?現在可是陳醫生了,我瞧着你昨天看了那麽多病人挺有本事啊。”

陳葉雲被他這麽誇獎一通,心裏也有些歡喜,“我要學的還多着呢。”

“明兒我們放假,幹脆跟娘一起去城裏逛逛。”

“行啊。”陳葉雲想了想,自己也可以請一天假,好好陪陪婆婆,“那...”

“姐,你看我這個字寫得好不?”玲玲覺着自己寫了個端正字,忙跟姐姐說,乖巧等着誇獎。

陳葉雲被打斷話頭,俯身去看,“今天寫得不錯,值得表揚。”

“剛說到哪兒了?”她回身問郝少東。

“明天進城。”

“哦,正好我們在買....”

“小雲,快來,你前頭不是問我怎麽打絞花針嗎?我現在正好要打了。”賀秀英織着毛線,兩手靈活動作,喊着兒媳婦。

“好,我得學學!”陳葉雲興致來了,立馬起身跑到婆婆身旁,看人演示。

“這針你得這麽鈎啊...”

郝少東看兩人一個教得用心,一個學得興起,幹脆起身去水房洗衣裳。出去帶的幾件衣裳加棉襖在外頭因為條件有限洗得含糊,回來得重新裏外洗洗。

端着個大盆,裏頭放着軍綠色衣裳,郝少東跟屋裏人打招呼去樓下水房,賀秀英和陳葉雲頭也沒擡說了句好,玲玲埋着腦袋認真寫字,只有大軍扔下筆嚷着要跟姐夫一塊出去。

“這麽晚了,留家裏寫作業。”郝少東無情回絕,帶上門出去了。

這會兒夜裏八點多,天已經全黑了,四處靜悄悄的,偶有說話聲從窗子裏傳出,郝少東剛下樓就遇着102白威的兒子白松林從外頭回來。

“郝叔。”

打了招呼,白松林準備開門回家,突然被郝少東叫住。

203房裏,陳葉雲學會了絞花的織法,正準備實踐着打兩針,就聽到有人敲門。

她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白松林,小夥子是來傳話的。

“雲姨,郝叔說忘了帶皂角了,讓你給他送下去。”說完,人就跑了。

賀秀英在屋裏聽着,忍不住數落兩句,“這麽大人了怎麽還丢三落四的,這上下樓幾步路還讓你跑一趟。”

“沒事兒,我送了就回來。”陳葉雲轉身去廚房拿了皂角往一樓公用水房去。

公用水房挺寬敞,沿着三方牆面打了臺子,上頭安着水龍頭,家裏洗衣裳一般就來這兒。

“郝連長?”這個點已經熄燈了,裏頭有些黑,陳葉雲邁着小步往裏走,努力搜尋郝少東的身影。

“這兒。”郝少東往外走,一把拉住陳葉雲的手,牽着她走。

“給,皂角。”陳葉雲見他往盆裏放着水,便把黑色的皂莢果掰碎,放進水盆裏,準備離開。

“哎,你這就走了?”郝少東夜視能力不錯,這會兒也能看見她轉身甩動的辮子。

“不是讓我給你送皂角嗎?都給你放進去了。”

“等會兒,洗完了我們一起上去。”郝少東攪着摻了皂角的水,開始搓衣裳。

陳葉雲聽他這麽說了,也沒再邁步子,就站在一旁看着。

“明天你請天假,我們去城裏逛了,再拉車煤球回來。”

“好,煤球票在我這兒。”上回郝少東給了她一疊票。

郝少東手上用力搓着衣裳,心思卻在旁邊的女人身上,“你現在早上幾點起去衛生所?”

“七點半,到那兒差不多八點。”

“那咱差不多。”郝少東把第一件往旁邊一搭,開始搓下一件。“周醫生為難你沒有?她有些不搭理人。”

“還成吧。”陳葉雲轉身靠着水臺,悄咪咪跟他說,“人都有自己的脾氣,不過我發現周醫生很多時候就是嘴硬心軟。”

“你還發現她嘴硬心軟呢?你應該是農場第一個這麽說的。”

“那是你們沒跟她多處處,反正我是這麽覺着的。”陳葉雲想起什麽,接着道,“對了,今晚你跟大軍睡啊,昨天娘過來,我去玲玲屋裏睡的,讓娘睡的我們屋。”

“成,我跟大軍擠擠。”

“大軍知道要跟你睡一屋還挺興奮,我怕你他鬧你一晚,纏着你說故事,你別縱着他。”

“放心,我能治那小子。”

說着說着,陳葉雲話匣子也打開了,這些日子發生點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跟郝少東倒,“對了,昨天樓下孫正義和趙雪梅打架了,今天還來衛生所上藥。”

郝少東衣裳洗完了,放水清最後一遍,“他假是這樣,一年能打好幾回。”

“啊?怎麽打這麽多回?那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我以前也納悶,後來聽孫正義說他就是耳根子軟經不起人忽悠,全是趙雪梅在背後給他把着關,趙雪梅那性子硬得很,也不怕得罪人。你別看孫正義回回在他媳婦兒手裏吃虧,其實他心裏願意受着。”

“原來是這樣啊。”

郝少東把衣裳擰幹水,扔進水盆裏,轉頭看着身旁的陳葉雲,這時候月亮挂在空中,朝窗戶裏灑下銀白月光,正照在陳葉雲身側,顯出一圈光暈。

不過佳人打了個哈欠,臉頰肉鼓起,瞧着是有些困了。

郝少東啞然失笑,“咱們回吧。”

本來以郝少東的洗衣服速度,不到十分鐘就能搞定,可兩人說着話就耗得久了,洗完衣裳回到家裏已經是九點多。

推門進去,客廳留了盞煤油燈晃着光亮,家裏三人都不見蹤影。

“應該睡了。”郝少東把盆放好,往屋裏走。

“嗯,那我也去睡了,你去大軍屋吧。”陳葉雲徑直往玲玲屋裏走去。

一打開門,她便覺着有些不對勁,那床上怎麽有兩人似的,借着門外的光,這才看清婆婆賀秀英跟玲玲睡一塊兒呢。

兩人瞧着都睡熟了,自己進屋也沒半點反應,她小心翼翼往後退,擔心吵醒了人,走出屋輕輕帶上門了。

聽到啪嗒一聲,賀秀英才睜開眼,半挺起身子朝外頭看了一眼,人出去了。

兒子回來了,人小兩口小別勝新婚的,賀秀英是做不出來自己去睡主卧房,讓人倆分房睡的事,便商量着跟玲玲睡,小姑娘吃了她的糖很大方,分了一半床。

郝少東剛把褲兜裏的皂角拿出來放回廚房,準備去大軍屋裏睡,就見到陳葉雲從玲玲屋裏退出來。

“怎麽了?還不睡?”

“娘在裏頭,跟玲玲一塊兒睡着了。”陳葉雲有些無奈看他一眼。

郝少東聞言挑了挑眉,語調輕松地開口,“那咱們回屋睡吧。”

說完調頭往自個屋裏走。

兩人一前一後準備進屋,郝少東手搭上卧房的門把手突然想起來什麽,開口問她,“你月事來沒?”

陳葉雲沒成想他冷不丁問這個,也沒多想,只搖搖頭随口一答,“這個月剛走。”

“好。”

進了屋,陳葉雲站在床前聽着男人把門帶上的聲音,突然反應過來他問那話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說:

周日上夾,當天會晚點更,到時候搞個抽獎,謝謝大家支持~

【【作者專欄的預收求收藏,麽麽噠^3^】】

《七零文工團小夫妻》

1. 西南軍區文工團臺柱子秦羽荞在過年彙演前扭傷了腳踝。

外頭熱鬧過年的時候,她一人在冷清的部隊醫院躺着,轉頭看見一個胳膊受傷的“士兵”盯着自己。

大過年的,同是天涯淪落人,她大方分了對方一半傻子瓜子。

本想問問這位女同志要不要搭車回部隊過年的顧天準,看着手裏的瓜子:?

2.兩個月後開春彙演,秦羽荞領舞,一曲芭蕾舞版《紅色娘子軍》驚豔亮相。

謝幕的時候,秦羽荞看到臺下首長旁邊坐着上回那個瓜子同志,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這才知道,那人不是士兵,是軍區新換防來的連長。

3.秦羽荞被文工團領導介紹相親,和對面的國字臉士兵聊得挺好,二人在供銷社買了一斤地瓜幹,結果出門就遇到他領導顧天準,士兵被分派任務提前走了。

顧天準分了她買的一半地瓜幹:你們剛剛聊的什麽,我可以代替他跟你聊。

秦羽荞:?

文工團團長打趣顧天準,才見了兩回面就把文工團一枝花拐跑了。

秦羽荞:是三回

顧天準:是她拐的我,一回瓜子,一回地瓜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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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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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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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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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