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兩更

星期天一大早, 紅旗院和隔壁進步院的孩子們就鬧騰起來了,前幾天剛看了《紅色娘子軍》,大夥兒都閑扯了好一陣。今天不上學, 他們幹脆扮起了娘子軍勇鬥惡霸。

郝少東準備去營裏找營長談事,剛下樓就見到這群小娃在空壩子裏跑跑跳跳,還踮着腳, 像是要模仿人電影裏的芭蕾舞似的。

“你給我站住!”

進步院的李凱,長得壯實,腦袋比同齡的孩子大一圈,身上也全是肉, 這會兒扯了幾根橡皮筋綁上叉樹枝當彈弓, 放上石子塊兒要消滅紅旗院裏孫新傑扮演的惡霸。

孫新傑使勁繞着院子跑, 李凱拿着彈弓在後臺追, 準備給他兩“槍”,不過這人準頭不行,兩槍都打了空氣。

“哎, 你打得啥!”

“換人換人!”

小孩子們有意見了,看不上這個槍法不準的主角,紛紛鬧着要自己上。

“別別別,我再試試,我平日打得準的, 就是孫新傑跑太快了。”李凱又賴着要再玩。

郝少東看這群孩子鬧沒完,倒想起自己小時候, 也是個皮的。

冬季過去,春耕開始, 今年的糧食任務也下來了, 營長陸慶華坐在一團二營辦公室裏看着手下三個連長, 眼裏充滿鬥志。

他清了清嗓子,“去年咱們農場給國家供了多少糧?”

郝少東回答,“二十八萬。”

“嗯。”陸慶華站起身,在辦公室踱步,走得不急不緩,“今年上頭領導做了研究,下了命令,要是咱們農場給國家供商品糧翻個番...”

“營長,這太難為人了吧,那我們能拿下五十多萬啊?”說話的是二營一連長,黃明,五大三粗一人,說話直得很。

陸慶華瞧他那樣笑笑,“你小子,還沒戰鬥呢就繳械投降了,這要擱以前第一個審判你。”

黃明可不受這罵,“營長,那場北農場去年才供四十八萬呢,我們拿什麽去超啊,要說人今年供五六十萬我信。咱們農場啊,我不信。”

“曾志剛,你說說,有沒有戲!”

陸慶華點名二連長曾志剛,他算是老成的,在三人裏年齡也最大。

“營長,咱肯定不能落了志氣,不過黃明說得話糙理不糙,這有點難為人了。”

一個個沒一個有志氣的,陸慶華扭頭盯上了郝少東,他擡了擡下巴,眼神示意他說說。

郝少東坐得腰背挺直,聲音洪亮,“營長,我倒覺得能。”

“哎!”陸慶華一聽這話,來了興致,看了黃明和曾志剛幾眼,“你們看人家。郝少東,你接着說。”

“就是我們農場跟人差距大,就我知道的場北農場農用拖拉機有七八十臺,我們就三十臺;農用汽車人估摸有十來輛,我們沒湊整;更別提脫粒機、播種機啥的。”郝少東頓了頓,看着其他兩個連長接着道,“給我們多撥款買點設備,我就有信心追上場北!”

“對對對,少東說得對。”

“營長,這麽一說,我也有信心了。”

陸慶華這會兒看出來幾個人的野心,合着一個個在這兒等他呢,他一拍桌子,屋裏安靜下來,“你們也少來編排我,想拿錢買設備啊?我說了不算,就是咱們農建十二師師長也拍不了這個板。”

農場由國家下達指标計劃,盈利上繳,虧損由國家補貼,每年撥款買設備的錢也是國家撥。

“那您還給我們說翻番,家夥什都沒有咱們拿什麽翻。”

“翻番指定是翻不了,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還是得腳踏實地來。”陸慶華說了一通繞回正題,“我昨天去開了會,今年農場任務供糧保三五争四,三十五萬是必須得拿下的,剩下的如果能沖上四十萬,應當是有獎勵。”

“那肯定沒問題!三十五萬必須給他拿下咯。”

“咱們三個營指标都奔着十五萬去,能提多少提多少,今年生産建設重中之重。你們三個連設備平時多修多看,別冷不丁給我罷工了,新設備的事情,我會跟領導打報告,争取多搞點來。”

“營長,我們肯定完成任務!”

“今年流動紅旗該回我們這兒了吧。”

每年農場生産建設搞得最好的連隊能放一年流動紅旗,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光榮。去年二營三連就差五百多糧食産量,惜敗給一營二連。

從營長辦公室出來,一二三連連長說了會兒話,各自散了,都準備狠抓生産任務去。

郝少東正要回辦公室做份今年的生産計劃,就聽見三連士兵小張喘着氣跑來,嘴裏嚷着連長。

“怎麽了?順口氣再說話。”

“連長。”小張緩了緩才開口,“今天不是輪班來開塹嘛,付師傅病了臨時來不了,就讓機務排錢串子上的,結果他第一道塹走了三分之一道就歪了。”

連隊裏機務排負責駕駛和修理拖拉機,農場用拖拉機進地開塹,這活計要求高,許多人容易開歪,一般都讓機務排的老師傅操作。

“走,看看去。”

郝少東和小張去了田裏,一眼就見着三連錢進,外號錢串子,站在東方紅54拖拉機旁,他見到郝少東來了,仿佛見到救星。

“連長,這拖拉機該修理了,那操縱杆拉起來都不順溜,我定眼也沒定準。”

“你借口倒是多啊。”郝少東好笑地看他一眼,錢進半年前剛進機務排,跟在老師傅付成功身後學,“你師傅什麽病?嚴重不?”

“就說是身上難受,前幾天就那樣了,師傅自個兒挺着拿了兩片四環素吃,當時是真有點用,不過今天手又抖,大夥兒趕緊給送衛生所去了。”錢串子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不然也輪不上我來開塹。”

郝少東點點頭,觀察了一下開的塹,幸虧就歪了一點兒。開塹是要開地裏的第一道塹,這第一道塹要是歪了,後來播種,秋收起來都費勁,塹要越直越好。

他提腳踏上拖拉機輪胎,一蹬腿用力就飛進了駕駛室。54拖拉機是現在國營農場的主流拖拉機,應用非常廣泛,就耕地來說,是耕牛效率的四五十倍。

一手把着拖拉機操作杆,郝少東把拖拉機往回倒了,接着眼睛盯着遠方的一棵樹的小黑點,開始開塹,郝少東經驗豐富,當年剛來農場就學了拖拉機駕駛,人機靈還膽大心細,技術能趕上老師傅。

錢串子眼瞧着連長開着拖拉機,把塹把得直,也高興起來,“還得是連長啊!”

小張随聲附和,“以前連長參加生産競賽,可是拖拉機駕駛第一名。”

第一道塹把住了,後頭的就松活,郝少東讓他們接着作業,臨走的時候問了句,“付師傅去的哪個衛生所?”

農場地方大,東西兩邊各有一個衛生所。

“去的周醫生那兒的。”提起周醫生,人人都知道,東邊的衛生所。

郝少東點點頭,“你們接着幹,我去看看付師傅。”

付成功今年四十有五,是農場建設初期就投入生産建設的老人,頭頂禿沒了,就腦袋下面一圈有稀疏的頭發,牙齒豁了兩顆,眼睛往裏凹陷,臉上也爬上了皺紋,看着其貌不揚,可生産技術好,建設經驗豐富,是三連的一把好手。

現在,人正靠在病床上做針灸,周醫生往他手上紮着針。

陳葉雲前陣子請了回假,今天來還班。她展開一張四方紙,折了三折折成一個小包,把周醫生給人開的土黴素①包了進去,見這會兒沒自己的事情,便回到椅子上坐着看書。

期間又來了四五個農場農工看病,都是來拿藥的,她一一給人包好。

病床那頭不時傳來說話聲,她看着書,也難免聽了幾耳朵,原來周醫生跟那個師傅是熟人,以前是一個村裏的。

“你這手藝不得了啊,我二十年前找你看病,二十年後還是找你看病。”付成功咧嘴一笑,露出發黃的牙齒。

周小娟握着他的手針灸,嘴裏也念叨,“你這手就是遺傳,你娘以前也這樣是不?”

“是,我娘當姑娘的時候就這樣,手沒事兒就發抖,壓根控制不住,等上了年紀更難。我這是治不好了,你給紮兩針緩緩也是就行。”

陳葉雲努力撇了撇往耳朵裏灌的聲音,認真看書,可那說話聲剛消停了,又響起兩聲敲擊聲,她見着一雙大手正在自己桌上叩了叩,發出聲響。

順着那手望上去,男人棱角分明的臉清晰可見,嘴角還上翹着,站在桌前看着自己。

“你怎麽來了?”

“陳醫生忙着呢?”郝少東站直身子,眼睛掃了掃她看的書,婦科——月經不調。他忙收回視線,看着陳葉雲。

“還成吧,就前頭拿藥的人多,這會兒沒什麽人了。”陳葉雲擡起手,看看手表,四點四十多,快要下班了,“你來幹嘛的?”

“我們連隊師傅在這兒看病,我過來瞧瞧。”郝少東挪步往裏走,見到剛做完針灸的付師傅。

差點以為人是來等自己下班的陳葉雲默默收回了手,把手表掩在袖子裏。

“付師傅,身體好點沒?”

“少東啊,你咋來了,我沒事兒,不興得你們興師動衆啊。”付成功站起身把手支到他眼前,“瞧瞧周小娟這手藝,給我紮一會兒針就緩和多了。”

“那就好。”郝少東知道他這是老毛病了,前年還帶他去城裏大醫院看過也沒用,“難受了還是找周醫生看看,您可別自己硬抗着。”

付成功往外走着,接過陳葉雲遞過去的藥,跟周醫生擺擺手準備回了,郝少東跟他一路走,嘴上說着今年的糧食任務,兩人讨論得起勁,都走出去了還能聽見聲兒。

陳葉雲看着人離去的背影,抿抿嘴繼續看書。

“你跟郝連長一路走呗,這會兒也沒事兒了,提前會兒下班。”周小娟見也快五點了。

陳葉雲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氣悶,大概是那人走的時候都沒瞧自己一眼,又或許是再過十分鐘自己就下班了,人也不說等等。

她搖搖頭,拒絕了周醫生的好意,“謝謝周醫生,我還是五點再走吧。”

到了點,陳葉雲背上包出門,直直往外頭走,周醫生就住衛生所後頭,走路幾步路,一向是随時走的。

看着衛生所大門,這原本應該停靠着自己自行車的地方竟然空空如也。

她一直就把自行車靠在衛生所門口牆上的,難道農場裏還有人偷東西不成?

正環顧四周,到處搜尋之際,衛生所背後傳來一陣自行車鈴铛響的聲音,伴着鈴鈴鈴,郝少東正騎着車過來,他雙手把着自行車車把,露出一節結實的小臂,迎着微風,頭發被吹得往後飛,人面上帶着笑意沖陳葉雲挑挑眉,最後穩穩當當把車屁股後座停在她身前。

“走吧,上車回家。”郝少東沖她一歪頭,一雙長腿杵在地上,控制着自行車。

這個時候正是農場不少人回家或者去食堂吃飯的點,路上人不少,有人見着郝少東蹬着自行車載着媳婦兒紛紛打招呼。

“郝連長,來接媳婦兒下班啊?”

郝少東自行車蹬地快,回人一個對字的時候,已經騎出去老遠了。陳葉雲雙手抓着他的衣衫兩角,看着身側匆匆閃過的農田,池塘,輕聲問他,“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騎自行車把付師傅送回去了,這不眼見着要五點了,我抓緊回來接你。”

“我差點以為車被人偷了呢,一出來發現不見了,吓一跳。”

郝少東輕笑兩聲,寬她的心,“這裏頭誰敢做賊是活膩歪了,準得給揍一頓。”

自行車騎過人多的地方,轉眼要經過一片湖泊,那塊人少,也沒人住,偶爾有半大孩子過來瘋玩,現在湖旁邊還立着塊木牌,寫着“嚴禁下水”。

這個天氣不冷不熱,正正好,夕陽緩緩落下,微風溫柔拂面,坐在自行車後座,陳葉雲覺得舒服極了,遠遠望着那片湖泊,泛着粼粼波光,像是灑了金粉。

“我以前自己騎車也沒往旁邊看,原來那湖這麽好看啊。”

郝少東聽到來自後座的話,立馬往左邊撇了一眼,同時腳上也放緩了動作,他是不大能欣賞這些的,這可沒有一整片麥田好看。

“去看看不?”不過有人喜歡,他準備停車。

“不了,大軍和玲玲該等久了,估摸我們一進屋就得嚷着喊餓,我們快回吧。”

“成。”郝少東腳上又加快了動作,朝家屬院去。

陳葉雲回頭看了一眼,那湖泊逐漸看不見了。

兩人在院門口下了車并排往裏走,郝少東推着車跟女人說話,“今天早上這群孩子還扮《紅色娘子軍》,瞧着還有模有樣的。”

“我還沒看着,不知道啥樣。”她走得早些,那時候一出大戲還沒開始呢。

走進院裏,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傳來,夾雜着嚎叫聲,求饒聲。

“娘,我錯了!我下回肯定打準,不能打別人家去了。”

“還打?今兒是我得打你!”

原來今天幾棟家屬院的小孩子鬧騰,拿着彈弓當槍,結果李凱拿着彈弓發射的時候,一彈弓打了空氣,下一彈弓怒氣沖沖地發出去,手一歪把紅旗院二樓201一營長孟凡超家玻璃窗子給砸了。

石頭塊被彈弓送到玻璃窗子上,砸了一圈裂紋,最後落到地上。

當時屋裏,人一家三口都在呢,尤其是孟凡超閨女孟婉正好在窗子旁邊,一彈弓砸上來,給吓得哭了好一陣。

李凱他娘知道這事兒,拿着雞毛撣子就滿大院追着人打,那也是下了狠手的,半點沒留面。

給人手上打了好了條紅痕,啪啪啪的抽打聲,在院裏響起。

“你給我道歉去,還把人小姑娘吓成啥樣了,要是那石頭飛進去砸到人咋辦?你是要氣死我吧!”

“我錯了,我真錯了!”李凱十二歲,也是個大小子,這會兒被親娘當衆抽打覺得又痛又沒面兒,他吸着氣被提溜到孟婉跟前。

陳葉雲在外頭圍着看了會兒,目光跟随李凱的腳步見到了孟婉,小姑娘十一歲,長得秀氣,看着斯斯文文的,手被人握着,輕聲安撫。

這握着她手的人,是自己妹妹陳葉玲。

陳葉玲矮了孟婉一個多頭,就偎在人身旁,踮腳輕輕拍拍她的背,說着“不怕不怕啊。”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被打雷吓哭了,姐姐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雖然她跟孟婉壓根不認識,在此之前還沒說過一句話。

可大夥兒都去看熱鬧的時候,一群人看着李凱娘追打李凱,孟婉爹娘跟李凱爹說着話,在埋怨人呢,就是沒人把心思放在低聲抽泣的孟婉身上。

于是她擠過人群,去安慰人了。

“孟婉,對不起,我不該...不該打彈弓,我也不知道我彈弓這麽不準,怎麽能打中你家玻璃。”

李凱說着話,屁股被人踢了一腳,他回頭一看,是自己親爹,沒敢說話,他繼續道歉,“我錯了,我發誓以後都不打彈弓了。”

說完,見人眼睛紅紅的,像小兔子,他也不知道咋辦,往前湊兩步,把手攤過去,“不然,你打我兩拳吧,或者也踢我兩腳。”

孟婉還心有餘悸呢,見人湊過來,又往後退兩步。

“你給我站住了,少吓到妹妹!”李凱娘橫住,把人又提溜回來,跟孟凡超和郭夢蓮賠不是,接着商量賠錢的事。

郭夢蓮心裏煩悶,剛領着閨女回來才幾天,就出了這種事兒。

她看一眼站在牆角的閨女,有個小姑娘跟她說話,便沒過去。

“孟婉姐姐,你痛嗎?”

孟婉搖搖頭,那彈弓打的石頭沒砸進來,就是自己被吓着了。

玲玲點點頭,“你別哭了,給你吃顆糖,吃了就沒事了。”

她從自己兜裏掏出顆水果糖,遞到孟婉手邊。孟婉以前在家屬院裏住過一段時間,可院裏都是男孩,她本就性子腼腆跟人玩不到一塊兒去,這回回來,居然多了個小妹妹。

她吸了吸鼻涕,小聲地說了謝謝才接過糖,橘子味的糖,甜甜的,含在嘴裏真的能讓人高興。

兩個小姑娘對看一眼,一起樂呵呵笑了。

看到玲玲跑去關心孟婉,陳葉雲跟郝少東也對視着笑了,心裏不免有些欣慰。大家都回家準備吃飯了,陳葉雲牽着妹妹的手,誇她做得好。

“姐,我把最後一顆水果糖給孟婉姐姐了,要是我有兩顆,我就給她兩顆!”

畢竟她自己一般得兩顆糖才能哄好。

“明兒我給你買糖回來。”郝少東大方開口,成功換來一句,謝謝姐夫。

一場風波結束,陳葉雲和郝少東帶着弟弟妹妹回家,在二樓的時候,玲玲大聲跟201房的孟婉說再見。

孟婉也高興地跟她揮手。

站在走廊中間,202房的曾兆華左右看看,鬧不明白,這兩人啥時候這麽熟了。

晚飯,小兩口一起忙活,把六根茄子洗幹淨,拿筷子往上頭挨個戳了幾個洞蒸上鍋,又拌了個胡蘿蔔絲,煮了紅薯飯。

吃着飯的時候,陳葉雲叮囑了弟弟妹妹一遍,不能玩瘋了,“要是真把人打着了怎麽辦?”

兩人乖巧點頭。

郝少東咽了菜,随口說道,“李凱那娃确實皮,挨了他爹他娘不少打,回回都鬧得動靜大。去年有一回,他挨了兩布鞋抽,還跑去找李隊長,跟人告狀說他爹娘打他。”

“那李隊長怎麽說的?”陳葉雲給妹妹夾了一筷子茄子到碗裏,“要是真把孩子打出毛病了也是大問題。”

“他爹娘有輕重,李隊長知道他皮,教育他好好做人,也讓他爹娘教育的時候注意輕重別給孩子打壞了。”

陳葉雲夾了塊紅薯吃,那紅薯是黃心的,吃着很甜,“今天我是看明白了,得虧我們家孩子沒那麽皮,不然我打也下不去手,不打又擔心人不長記性,養個娃也難。”

大軍和玲玲互相看看,生出一股子自豪的情緒,吃飯也更香了。

“那咱以後就生女孩兒,院裏男孩兒有時候皮得我見着都腦殼痛,還是女孩兒好。”郝少東停了筷子看着陳葉雲。

陳葉雲也喜歡女孩兒,跟玲玲一樣,自己能給孩子紮小辮子,可美了!不過聽着這沒邊沒譜的話,她笑着數落男人,“這生女孩兒男孩兒的事還能由你定啊?你真是想得美呢。”

作者有話說:

①土黴素:時代局限藥物,因副作用大已停用,本文不提倡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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