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成功把人逮住後,嚴之凡将手機稍微拿遠一點,用氣音對她說:“等我一下。”

關樂荷傻傻地站在原地,被他扣住的右手腕隐隐發燙。這一刻她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這樣就不用面對他。

察覺到她的緊張和不安,他沉穩的對手機那頭的人說了一句“知道了”之後,再次将手機拿遠,用氣音道:“不要緊張。”

聞言,她別說鑽洞,想就地滅絕的心都有了,尤其在他說完之後,她還發現自己的手正微微發抖,她暗中使勁想抽回手,不想被他發現。

察覺她的舉動,嚴之凡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不但不讓她抽手,反而握得更緊。

他以最快速度結束通話,收起手機,煙炯有神的雙眼緊盯着她。

慘了,溜不桌了……關樂荷看着他,緊張得不自覺吞咽一下。

周圍空氣迅速凝結。

不過,這種凝結不是一寸一寸凍結成冰,而是空氣張力瞬間擴展到最大,兩人之間仿佛有股強烈電流,正在高速危險流竄。

嚴之凡悶不吭聲,俊顏緩緩逼近到她面前,深深凝視着她不安的雙眼。她在緊張什麽?

剎那,關樂荷只覺得呼吸困難,心髒快跳得仿佛心髒病發作。

此時,她的腦袋裏只轉着一個念頭,為什麽偏偏發生在現實,如果發生在夢裏該有多好?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好好享用眼前極品帥顏,而不是一副快往生的生理反應。

“你有聽到我的手機鈴響。”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啊?”這時候裝傻才是王道。

“為什麽不打一聲招呼就想溜走?”嚴之凡陰沉着臉,讓人摸不透他的喜怒京樂。

“我沒有要溜走。”看來他不肯善罷罷休啊。

“所以你是打算繞過花圃,到我背後吓我一跳,當作打招呼?”他乍見到她時的好心情,全被她偷偷溜走的舉動給搞砸了。

她就這麽讨厭他?讨厭到即使畢業這天偶然相遇,也不願意互道一聲祝福後再離開?她擔心那個小流川楓誤會?

想到鄭克起,他連帶回憶起幾次中午經過小花園,曾經看到他們三人一起吃飯的畫面,而自己卻只跟她吃過一碗花枝羹面,這讓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我……”她沒這麽想過,不過順水推舟接着往下聊也不錯。“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不對,是小小的驚吓。”

嚴之凡悶不吭聲,靜靜端詳她的臉。

她看起來很慌張、很尴尬、很不安,也很不好意思,月光下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完全不敢正眼看他……

頓時,他心裏的不悅和受傷盡教煙消雲散。

“有人送花給你?”嚴之凡瞄了眼掉在地上的花束,故意提及,郁悶情緒又纏上來。

“只是一個朋友的小玩笑。”

都是鄧嘉婷,硬要她弟把最後的戲演足,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啊,大家早就忘了她跟嚴之凡之間的緋聞。

她跟嚴之凡從來沒有刻意找過對方,再說了,明明就有校花倒追他,他幹麽要和一朵不起眼的小白花談戀愛?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認定先前的謠言真的只是謠言。

“我看不像。”他壓抑着想把花束踩爛的沖動。

啊?不像什麽,不像開玩笑嗎?“一定有很多人送花給你吧?”關樂荷努力轉移話題。

下午的時候經過他教室外面,看見好多人捧着花走進去,鄧嘉婷說那些花束肯定是送給嚴之凡的。

“沒有。”嚴之凡定定地瞅着她,她沒有送花給他,甚至和他說一句再見也沒有。教室裏的那些花束已經跟他毫無關系,他不會帶走,就像那些花從來不曾進入他心裏。

“啊?”怎麽可能,他幹麽說謊?

“你要送我嗎?”他傾身靠近她。

“我、我……”她沒有準備。

嚴之凡炙熱的眼眸緊盯着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像看夠了什麽,又仿佛戲弄得差不多了,才緩緩站直身體。“別緊張,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

“呵呵……是玩笑就好。”關樂荷憨憨笑開,順着他的話講,不想再掀波瀾。

“我餓了。”他突然抛來一句話。

“啊?”她又愣住,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他看似不經意卻又理所當然的舉動。“喔,那你快去吃東西,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說完,她轉身想走。

“你肚子不餓嗎?”一個輕松跨步,嚴之凡再次擋在她身前,不讓她走。

“好像有點餓了。”因為畢業典禮,今天情緒很亢奮,到處跑來跑去,下午還去音樂教室練唱,仔細想想自己一整天好像沒吃什麽東西。

“你想吃什麽?”他微微一笑。

“有點想吃花枝羹面。”想到白嫩嫩的花枝,搭配用許多蔬菜熬煮的甘甜湯頭,還有煮得恰到好處的油面,最後撒上蔥花和一點胡椒粉就好吃到爆炸。

“走吧。”嚴之凡見她一臉饞相,抿着笑,主動牽起還在發愣的她往校門口移動。

她傻傻地被他一路牽着走,直到踏出校門才想到要問,“去哪裏?”

他笑看她一眼,擡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時才抛來一句,“你說呢?”

幾十分鐘後,關樂荷坐在裝潢華麗的餐廳的一個靠窗小包廂裏,眼前擺着一碗花枝羹面,盛裝的器具不是塑膠碗,而是白瓷碗,大碗下面還有白瓷盤,湯匙也是白瓷的,搭配烏木筷子,給人十分典雅的感覺。

她對面坐着嚴之凡,兩人之間還有糖醋排骨、水煮魚、佛跳牆、西湖醋魚、XO醬香煎羊排、竹筍色拉……

這、這不是她剛剛口中的花枝羹面。

“這、間、餐、廳、很、貴、吧?”關樂荷拿起菜單擋着嘴,看着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

“來,慶祝我們畢業。”他拿起裝着氣泡礦泉水的水晶杯,見她久久沒有動作,下巴朝她手邊的水晶杯努了努。

她這才放下菜單,拿起水晶杯,和他的水晶杯碰了一下,發出清脆的一聲。

“慶祝我們畢業快樂!”

“你是我的第一個緋聞女友。”嚴之凡突然笑道。

關樂荷傻笑帶過,暗中叮喔自己以後要離他這類容易引人關注的人遠一點,千萬不要貪圖一時方便,就喊對方過來幫自己端飯碗什麽的。

“也是目前唯一一個。”他又說。

她繼續傻笑。

“我這樣對你,但你是怎麽對我的?”嚴之凡端着笑意,看起來就像同學間的打屁閑聊。

“我?”她什麽都沒做啊。

“你有兩個緋聞男友。”

這有什麽好比較的?反正都是假的。“鄭克起他……”只是幫忙轉移注意力的好人。

“他對你有意思。”嚴之凡語氣篤定。如果沒有一點喜歡,男生不可能花那麽多時間幫一個女生。

“他是我最要好朋友的弟弟。”關樂荷用眼神告訴他,他們之間真的什麽也沒有,就是純粹幫個忙,怕他又接着往下問,她趕緊低頭吃面喝湯。

他笑了笑。“菜好吃嗎?”

“花枝羹面很好吃。”這裏一碗花枝羹面就要一百多塊,她只吃得起這個。

“我點的菜你都不喜歡吃?那我換一桌新的。”說着,嚴之凡已經打算按鈴請服務生進來。

“等等,我不是不喜歡,是吃不起。”關樂荷瞄了眼四周華麗的裝潢。“我錢包裏面只有幾百塊。”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他淡淡地說,“不用錢。”

“你打算吃完飯就抓着我落跑,吃霸王餐?”她的湯匙匡啷一聲掉進白瓷碗裏。她跑不快啊……

“餐廳有我爸的股份,我們家來這裏吃飯都不用花錢。”

“這麽好?”吃這麽好的餐廳居然不用花錢?看來傳言說他家很有錢,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放心吃吧。”嚴之凡每樣菜都夾了一些,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裏。“去別的餐廳吃飯我也不放心。”

末了,不忘盛一小碗佛跳牆給她,等她吃完面,湯也半涼,入口溫度剛剛好。

關樂荷感受到他體貼的小動作,一股熱氣從腳底直竄臉頰,她低下頭猛吃,深怕被他看見自己臉紅的樣子。

一頓飯,他們邊吃邊聊學校發生的種種趣事,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兩人才放下碗疾。

“今天謝謝你的招待。”走出餐廳時,關樂荷慎重向他道謝,話一說完,擡手朝他揮動兩下,打算搭捷運回家。

“你喜歡吃最重要。”見她說走就走,嚴之凡眼神一暗,一把握住她揮動個不停的手,動作利落地攔了一輛計程車,拉她一起坐進去。

她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弄得暈頭轉向,一時半刻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嚴之凡跟司機說了她家地址,罷車子開動後,才轉頭看向她。“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就這樣,她只能被動點頭。

直到計程車抵達她家門口,停下,兩人都沒怎麽說話,只是無形之中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什麽不一樣了。

“祝你鵬程萬裏,前途不可限量。”關樂荷下車前,轉頭看着他說道。

嚴之凡深深凝視着她,緩緩道:“祝你一生平安快樂。”

她下車,站在路邊,朝他揮揮手。

“拜拜。”她聽見自己這麽對他說,心裏卻充滿不舍,舍不得就這樣畢業,舍不得熟悉的校園,舍不得身邊的同學們,也舍不得再也看不到……他。

嚴之凡降下車窗,目光同樣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然後他聽見自己說——

“再見。”

再見,單純的青春歲月。

再見,關樂荷。

深夜,關樂荷躺在床上,細細回味當天發生的每一件事,赫然發現一直處于莫須有流言的她跟他之間,竟然在畢業當晚,用一個貨真價實的正式約會,劃下美麗的句點。

大學四年,關樂荷談過幾場小戀愛,認識不少新同學和新朋友,從未再見過嚴之凡,連鄧嘉婷也因為兩人不同校而疏于聯絡,頂多一年傳給彼此一封生日祝福簡訊,有時候忙昏頭,連一年一封的簡訊也省略了。

可是等她出社會工作五、六年後,回過頭,才發現自己最懷念的朋友,還是鄧嘉婷,心中最難以忘懷的一次約會,是在高中畢業的那個晚上。

說來也很巧,當她才想着要約鄧嘉婷出來吃個飯,鄧嘉婷便傳訊息約她出去聚一聚。

老同學相見,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兩人都不是穿着同樣制服的學生模樣,大概因為出社會磨練過,鄧嘉婷變得精明幹練,但關樂荷在她眼中幾乎沒什麽改變。

在這十年的時間裏,鄧嘉婷經歷了外婆和爺爺的相繼過世,和關樂荷相依為命的奶奶也過世了。

鄧嘉婷的父母移民美國,只剩下她和弟弟留在臺灣,不過兩人各自租屋生活,當年的小流川楓如今不打籃球了,仗着自己的程序天分,老是我行我素,常弄得她替他捏把冷汗。

關樂荷獨自租屋過日子,在公司要求員工以後都辨責任制時,她被鄧嘉婷游說成功,離開原本的公司,考進鄧嘉婷擔任秘書的大公司行政部門,根據鄧嘉婷的說法是兩人可以互相照顧。

雖然兩人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不過碰面的機會并不多,鄧嘉婷是秘書,主要工作是面對高階主管以上的大人物,而關樂荷待在行政部門,處理員工們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其中包括誰家寶寶生了,號召其它員工送禮祝賀等等。

她進公司兩年多,一直風平浪靜,直到最近聽說長年在世界各地奔走的大老板打算以後大部分時間都要待在臺灣。

此消息一出,公司內部還沒嫁人的女員工集體芳心大動,現在關樂荷每天上班都覺得像在看模特兒上臺走秀,女員工們的衣着妝容越來越講究,也越來越好看。

不過,自從房東奶奶因為孫子結婚要準備新房,請她搬家後,她就陷入找房地獄。

便宜的房子離公司太遠,離公司近的房租又貴,對她來說負擔太沉重,看來得使用那一招了……

這天中午午休時間一到,關樂荷趁同事聚在一起相約到哪裏吃頓好的之前,一手抓起抽屜裏的包包,腳底抹油火速溜到公司一樓,正要往外奔,就聽見熟悉的聲音喊着自己的名字。

“樂荷!”

她轉過身,見鄧嘉婷領着一個年輕男人朝她大步走來,這個男人有點眼熟……有點像電視上的某個明星側臉。

“喂,看什麽?”鄧嘉婷用手肘撞了撞身邊的男人,催促道:“跟姊姊自我介紹一下。”

“你才是我姊,她不是。”男人帥氣一笑,伸出手。“你好,我是鄭克起,最近剛跳槽到這間公司的程序研發部。”

“你好,我叫關樂荷。”關樂荷也伸出手。

兩人手一握,鄭克起還在發愣,關樂荷率先收回手。

鄭克起?那不是……她還在想,就看見男人揚唇一笑。

“還記得我嗎?”鄭克起沖着她眨眨眼。

“當然記得,你是替我擋緋聞的最強盾牌。”關樂荷輕笑出聲。

鄭克起愣了一秒,随即朗聲大笑,“哈,沒想到你是這樣記憶我的,我很好奇,你又是怎麽記憶嚴之凡的?”

此話一出,關樂荷表面仍微笑着,心口卻乍然一裂。

他,就只是他。

一個她再也不會遇見的人,一個只會偶爾出現在夢裏的人。

見她神情不太對,鄧嘉婷不由得沉下臉。

沒想到畢業這麽多年了,關樂荷依然深受嚴之凡影響,如果她知道了那件事,會有什麽反應?

“樂荷,一起去吃個飯吧?”鄧嘉婷清了清喉嚨,鼓起勇氣提議。

擇日不如撞日,幹脆趁吃飯的時候把那件事告訴關樂荷,以免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遇到那個人,到時候更措手不及。

“我今天剛好有事,改天再一起吃。”關樂荷惦記着存押金的事,火速和他們揮手道別。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都得先瞞着鄧嘉婷,否則她又要欠鄧嘉婷一次人情。

明亮幹淨的便利商店內,關樂荷一邊等待泡面泡好,一邊攤開《甜味日記》寫着——

今天遇到久違的擋緋聞盾牌假男友,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報答他,看見以前的假男友變得更帥,相當與有榮焉。

笑咪咪地寫完,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才開始計劃要存多少錢才能存夠押金,再計算着她得吃多久的泡面。

存錢直的好難……

“還要存好幾萬才夠。”她不自覺又嘆了口氣。

剛才她其實好想跟他們一起去吃飯,開開心心邊聊邊吃多寫意啊,但是她不想讓鄧嘉婷知道自己為了存錢吃泡面的事。

以鄧嘉婷的個性,要是知道她缺錢,一定會主動借她錢,不準她吃泡面,然後對她進行嚴密的監控,到時候她想靠節省餐費來存錢的計劃一定會泡湯。

關樂荷苦着一張臉,越想越心酸,未料身邊竟傳來一聲低笑。

“噗。”

她沒有看向笑聲來源,認為是其它客人,接着又想,想到心酸處,來點笑聲平衡一下負能量倒也挺不錯的。

關樂荷收好筆記本,打開泡面,撕開筷子,放進面裏,攪拌再攪拌,夾起一大片面條#布,低頭,使勁吹涼。

一片白煙似紗,遮住眼前景物。

白煙散去,她看了眼手機顯示的時間。

午休時間只剩下半小時,她必須吃快點,她張嘴,咻的一聲,卷卷面條收入口中,細細咀嚼。

唔……好吃。

“吃這個沒營養吧?”

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擡頭,一名西裝筆挺的俊美男人,手中拿着一碗關東煮、兩顆茶葉蛋,低頭笑看着她。

她又往周圍看了看,沒有其它人,難道他在跟自己說話?

“請你吃。”男人在她對面的座位坐下。

“謝謝你的好意,我吃這個就夠了。”她禮貌微笑婉拒。

“減肥?不對,剛剛你好像碎碎念什麽要存幾萬才夠。”俊美男人把茶葉蛋推到她手邊。“抱歉,我剛好經過,不小心聽到你自言自語,這是賠禮,雖然只是小東西,卻是我的心意,請笑納。”

“真的不用。”關樂荷再次拒絕。

錯覺嗎?怎麽覺得這聲音有點熟悉?是不是在哪裏聽過?該不會是什麽廣播主持人吧?

“不吃陌生人送的食物?”男人點點頭,滿臉贊同。“我保證自己絕對是良民,手機號碼是09……”

他到附近找老同學敘舊,等計劃開跑後,只怕兩人即将形同陌路,沒想到老同學忙得不見人影,本來有點無聊到處晃晃,幸好她出現了,而且她豐富的表情變化逗樂了他。

俊美男人想想自己多久沒有這種想逗人的沖動了?

好像高中以後自己就很少玩這套,青春這東西,還真是一去不複返,難得繞回來看看她,怎能輕易放過?

“停!”她舉起左手,做出制止動作。

俊美男人當真閉口不說話,痞笑瞅着她。

關樂荷擠出一個虛假笑容,低頭,火速把泡面一口氣吃完。

“很餓啊?”男人露出貓捉老鼠的笑容,一手擱在桌面,撐着下巴,饒富興味地盯着她。

她不理會,雙手捧起泡面碗,仰頭,打算一鼓作氣把湯喝完,可是舌頭一碰到湯,渾身倏地一僵。

燙……燙……燙……她縮回舌頭,湯汁流到了下巴。

“貓舌頭。”他拿出手帕,替她擦拭下巴。“擦一擦,不好看。”

要不是他來鬧,自己哪會犯這種低級錯誤?關樂荷瞪他一眼,揮開手帕,看向桌面,不是吧,忘了拿餐巾紙?

趁她發愣,男人快手快腳地幫她把下巴的湯汁擦幹淨,順勢把手帕塞進她手裏。

“名字?”他問。

關樂荷皺眉,直覺要把手帕還給他。

男人從容一笑,對她搖搖頭。“別誤會,我問你的名字沒有別的意思,等你把手帕洗幹淨還我,總得找到我。”

她看着手帕,是上好絲質手帕,上頭沾着泡面湯汁。

“你會洗幹淨再還我吧?”他邊說邊掏出千元大鈔,拿出鋼筆,寫下電話,放到她面前。“這可是基本禮貌。”

這個男人完全不給人拒絕的機會,真強勢。

“可以給我三分鐘嗎?”關樂荷看了眼鈔票後再看向他,見他不吭氣,她又問一次,“可以嗎?”

男人感興趣地笑了笑,點點頭。就看看她想玩什麽把戲。

她沒空再看他,捧起碗,仰頭,豪氣幹雲地一口氣喝完湯,放下碗,看了眼時間。

很好,還有寶貴的兩分鐘。

她起身,抓着手帕去廁所。

男人的笑意更濃,她該不會……

一分半鐘後,關樂荷回到他面前,把折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放到桌上,推向他,“手帕我洗幹淨了,這個……”她拿起鈔票,放到他手邊。“好像用不上了。”

男人沒碰鈔票,拿起手帕。

幹爽溫熱?她怎麽辦到的?

關樂荷拿起包包,給他一記燦爛微笑,快步踏出便利商店。看眼時間。糟!只剩不到十分鐘,看來得一路跑回公司。

看着逃也似的離開的她,男人哂然一笑。面對女人,他還沒這麽吃癟過。泡面女,他非知道她的名字不可!

會再見面的,除非她不再到這間便利商店。

為了避免多花錢,關樂荷連着好幾個月推辭和鄧嘉婷他們的聚餐。

幸好鄭克起剛進公司也忙,平均一個多星期鄧嘉婷才會約她一次,她大多時候都推說工作做不完,中午必須加班,有時候剛好輪到她值日,中午時間必須留守辦公室負責接電話,便更順理成章地在公司吃泡面。

只是如此下來,對鄭克起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幫過她,歡迎他進同公司工作的聚餐一延再延,不曉得他會不會生氣?

還有,鄧嘉婷也有點怪怪的,好像有很重要的話要說,可是每次話到舌尖又縮回去,急急扔來一句“這種事見面再聊比較好”,便結束通訊。

在公司內部走動時,關樂荷下意識總愛挑人最少的地方走,就連下樓也盡量不搭乘電梯,改走樓梯,比較不容易遇到熟人。

這天她踏出一樓安全門後,無意間竟聽到……他的聲音,是幻聽嗎?

通常她只能在夢中看見他,一定是出現幻覺,因為疑似……他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憤怒?

“王治天,為什麽和他們一起來公司?”開完會,嚴之凡幾經思索,沖出會議室,下樓攔住正要離開的王治天。

兩人在大廳的某根柱子後方說話,說公開也不公開,畢竟人在柱子後,但要說隐密卻又一點也不隐密,例如從安全門走出來的關樂荷剛好撞個正着。

“之凡,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別再把我當朋友。”王治天轉身,嘴角泛起冷笑。“我說過,你太早翻牌。”

之凡?

她的雙眼倏地瞠大,心跳瞬間加速沖破百,突然有種被雷劈到的錯覺,而且還是連續兩道雷!

這種機率簡直比中樂透頭彩還低,為什麽老天爺不幹脆讓她中樂透頭彩?

先前在便利商店遇見的那個男人,一出現在嚴之凡身旁,她很快便想起他是籃球社的公關王治天,難怪之前總覺得他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不過真正讓她驚得無法動彈的,還是嚴之凡。

多年沒見,嚴之凡變得比印象中更高大、更有氣魄,一身深色合身西裝,将他襯得更加冷硬、威嚴,似乎也顯得更難相處。

眼前兩個高大男人随便往路邊一放,絕對能夠吸引所有路過的人的眼球,更何況其中一人是嚴氏集團大老板,另一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路過的員工們經過他們時,特意放慢腳步,幾個靠柱子近一點的,紛紛豎起耳朵聆聽。

“我不信,如果你真想……大可暗中……”嚴之凡僵着臉,神情出現少有的驚愕與不相信。

“你讓我沒有選擇。”王治天笑得滿臉燦爛,朝好友走近一步。“我也想暗着來,我暗敵明,多容易下手。”

兩名高大的男人相互對視,劍拔弩張。

嚴之凡冷冷地注視好友,跳躍着點點怒火的雙眼正炯炯發亮,喉頭上下滾動一下。

“是你逼我必須站出來,光明正大和你對着幹。”王治天伸手,拍了拍好友的肩頭。“以我們的交情,老頭們都怕,怕我玩兩面手法。”

嚴之凡揮開他的手,下鄂繃緊,眼神悶怒,嘴唇緊據成冷酷的一直線。

關樂荷禁不住好奇心折磨,呆立在原地,看向兩個男人,聽他們說話,起先還無法反應過來,怎麽真讓她遇到了他們兩人,幾秒鐘後回過神來,她才驚覺不對勁。

王治天明明是嚴之凡的老同學兼好朋友,怎麽會說什麽“我暗敵明”、“光明正大和你對着幹”?這是怎麽回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嚴之凡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看樣子似乎還在這裏工作?

“嗨,泡面女,又見面了。”王治天順着嚴之凡揮開的方向微微一瞥,目光正好和她對上,他饒富興味地翹起嘴角。

他曾兩次去到那間便利商店,就是想再遇到她,可是都沒有如願,她怎麽會在這裏?

聞言,關樂荷赫然驚覺王治天正盯着她,而嚴之凡随着他的目光也發現她的存在。

嚴之凡看見她時,神情狠狠一愣。

他認出自己了……她見嚴之凡神情僵硬,令人讀不出這副表情下的情緒到底是什麽。

同時被這兩個大男人盯着看,關樂荷感覺相當不妙,一步又一步,慢慢往後撒退。

察覺她想逃的舉動,王治天瞥了眼嚴之凡的神情異常不悅,這兩人……雖然機率極低,不過反正閑着也閑着,不如小小測試一下。

他詭谲一笑,她退一步,他前進兩步。

見情況不對,關樂荷轉身就跑。她需要空間和時間整理一下思緒,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尤其是嚴之凡!

王治天兩條長腿連跨三步,輕松一掌扣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逃,略施力便迫使她轉身面對自己。

“這陣子都到哪裏吃泡面?”王治天友善笑開。“我常到便利商店等你,想制造命中注定的浪漫重逢,可惜你都沒出現。”

關樂荷看着他,心裏直發毛,暗中扭動肩膀,想掙脫糾纏。

看來他沒有認出她是誰,上次碰面,兩人之間又沒什麽互動,鬼扯什麽制造浪漫的重逢?

聽見王治天的話,嚴之凡的臉色更為陰沉,眼也不眨的緊盯着她。

關樂荷心跳加速,下意識別開目光,不敢看向嚴之凡。

“之後都沒去過便利商店?”王治天松開手,用眼角餘光密切觀察嚴之凡的反應。

這家夥一對火眼緊盯這女人,那股勁兒,仿佛她是他的……員工?恐怕沒這麽簡單;情人?有點譜,但又還不至于。

嚴之凡進行式中的女友不是方芸珊嗎?至少謠言是這樣沒錯。

關樂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腦袋裏萬馬奔騰,只想逃開王治天以及嚴之凡緊迫盯人的炙熱視線。

“一直不說話,無法打發我。”王治天故意側身,擋在她和嚴之凡之間。“不看着我說話嗎?”

“我跟你不熟。”她勉為其難擡頭,眼角瞄見嚴之凡依然冷眼看着這一切。

他為什麽老是站在這裏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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