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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冷眼看着關樂荷捧着一束花,小心翼翼地走下臺階。
“兄弟,老實講,以前我很羨慕你的家世背景如此雄厚,還曾經覺得你這是不勞而獲,但是看過你們家族裏那些人的嘴臉後,我真心不希望自己跟你有同樣遭遇。”
聞言,嚴之凡苦笑一下,如果能夠選擇,他就不會是今天這樣。
“我說,你跑去警告簡宜琳,叫她不要再亂放話,還把學校裏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敲打一遍,好不容易才止住謠言,這些事你真不打算讓她知道?”王治天發現自己實在搞不懂嚴之凡在想什麽。
對人家有意思就去追啊,默默在背後行善是慈善家的事,一般人追女孩都是敲鑼打鼓,跑到人家面前送花送早餐,嚴之凡偏偏反其道而行,他對她的用心,她能知道嗎?
“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相較于王治天豐富的表情,嚴之凡則顯得淡淡的。
“別跟我說你對樂觀同學一點感覺也沒有。”王治天就是看不慣他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難得遇到能讓自己動心的女孩子就追啊,真不明白他到底在顧忌什麽。“我告訴你,你騙不過我這個情場高手。”
“我們都高中畢業了,你可不可以成熟一點?”他現在不适合談戀愛。
“我哪裏幼稚了?你才可不可以不要老是這麽老氣橫秋的,不要什麽都想自己扛,想想自己才幾歲,正值該享受青春奔放的年紀,你別……”王治天看見好兄弟無奈一笑,倒也說不下去了。
“我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他不是不想,而是想得比較多,她很單純,他不想讓她等,也不想讓她哭。
“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們必須在商場上厮殺,你的對手是我,你下得了手嗎?”王治天問這個問題時,心裏其實早有答案。
“我寧願讓利給你,也絕不跟你捉對厮殺。”嚴之凡冷冷開口。
“那就不好玩了,換作是我,我不管你是什麽心态,我不會對你客氣,一定在商言商,替自己跟公司争取最大利益。”
“先走了。”嚴之凡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等一下還有舞會!”王治天在他身後低喊,卻見他頭也不回,慢慢走遠。
這小子才幾歲,為什麽他的背影看起來像被千斤重的擔子壓得死死的?
嚴之凡一向讨厭人多的場合。
對他而言,人多代表的不是熱鬧,而是必須戴上社交面具,除非必要,否則他通常會避開,或是出場亮個相就離開。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離開熱鬧的禮堂,慢慢走向校門口。畢業,代表的不是解脫,而是更難考驗的開始。
所以畢業這一天,別人覺得開心,他只感到沉重。
嚴之凡走過體育館,停下腳步,閉上雙眼,仿佛能聽到喧嚣的尖叫聲和裁判的哨音,還有大家練球時籃球拍在地上強而有力的節奏響音,就像一首最青春熱血的歌曲。
離開體育館,他不知不覺走到音樂教室所在的那棟大樓前,仰頭,閉上雙眼,腦中浮現和關樂荷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嚴之凡在這裏停留的時間,甚至比在體育館前還要久。
然後他緩緩睜開雙眼,正要舉步離開,赫然發現眼前圓形花圃的一個小角落正安安靜靜坐着一個人,對方甚至不用出聲,便成功絆住他離去的腳步。
關樂荷戴着耳機,從進合唱團練習的第一首歌開始聽,一直聽到剛剛上臺表演的那首歌,聽過一輪又一輪,想到即将離開校園,她心裏很是不舍,擡頭再看看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大樓,一股難以言喻的離愁湧上心頭。
如果時間可以停在這一刻也不錯,剛結束一段人生旅程,未來則充滿無限希望和可能……
耳機裏的音樂停下,身邊突然出現手機鈴響。
關樂荷轉頭看過去,剛好看見嚴之凡接起手機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她也在這裏?
她火速起身,繞過花圃,想從他的另一邊溜掉。
其實他們之間也沒什麽大不了,頂多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言,可是流言傳久了,有時候她也會不知不覺地想起他,想着想着,心裏就多了幾分他跟別人不同的感覺。
她告訴自己,那頂多就是革命情感,莫名其妙被亂傳,莫名其妙名字被綁在一起,但是那不具有任何意義,就像他們從來不曾主動找過對方,也不曾和對方約會。
關樂荷思前想後,深刻體悟到人長得帥就是吃香。當一個很帥的人幫助過自己,和自己說過幾句話,在回憶裏就算沒有為他的一舉一動深深着迷,心髒還是會撲通亂跳,那段回憶總會是甜的。
就算和感情無關,回憶起來也特別的甜,就好像自己跟自己的回憶談了一場戀愛。
就是因為曾經那樣想過他,此刻毫無心理準備撞見他,關樂荷突然變得很緊張,不想面對真實生活裏的他,所以她必須趕快逃走,她不想被他看見自己扭捏不自然的一面。
關樂荷小心翼翼地繞過花圃,一邊回頭察看他有沒有追上來,一邊蹑手蹑腳地往前移動。
繞過花圃後,她才松了一大口氣,随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淡淡的失望籠罩心頭。就這樣了嗎?
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樂觀地想着,在學校的最後一天,還能看見他最後一面,她應該要知足了,這種感覺就像收到老天爺送她畢業禮物一樣。
一眼,就夠了。
再多,她怕自己的心髒承受不起……
關樂荷剛放下一顆高懸的心,沒發現有道人影迅速從後面追上來,右手拿着手機在講,左手緊緊扣住她捧着花束的右手腕。
“啊?”她被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吓了一跳,松開手,花束落地,好幾枚粉色玫瑰花瓣跟着飄飛。